幾聲鶴鳴穿破長空,潔白羽翼自碧湖上一掠而起,身姿實在優稚到了極點。
紀柔莢立於湖心小築的窗前,望著窗外的風景靜默不語。早就聽說位於京郊的「別鶴山莊」風景秀麗,堪稱京都十大名莊之首。然而真正見到時,才驚曉其中的深意、沒有華麗的佈景,沒有貴重的擺設,沒有太多人工的修飾,只有蒼麟鶴骨,橫柯緞葉,流水竹橋,紅欄綠板……望其物而知主人情趣。風寄晚,這位傳說中極具野心與手腕的男人,他的住所竟是如此的不染俗塵。
竟會如此的不染俗塵。
窗外芭蕉葉的顏色一點點由暗變艷,當她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時,已有雙纖纖索手伸過來關上了窗子:「紀姑娘,下雨了,」
回眸,紅衣少女一臉的笑意盈盈。這是風寄晚的貼身侍女,在剛到山莊時,就見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歡快地迎上來,後來才知道她們是雙胞胎姐妹,穿紅衣的姐姐叫惟妙,穿綠衣的妹妹叫惟肖。不愧是鶴公子。連紿侍女起名都起得這般別緻。
只是自入住湖心小築以來,一直是其他侍女照顧地的生活起居,很少見到這對姐妹。因此一見惟妙,紀柔荑便知必定是風寄晚那邊有動靜了。
果然,惟妙甜甜地一笑,恭聲道:「紀姑娘,少爺讓我來請姑娘。請姑娘更衣。」
紅檀木製的托盤上放著一套衣裙。白色緞面上以銀絲線繡出蓮花的紋理,拿在手中,如水般光滑。
紀柔荑不禁又望了惟妙一眼,惟妙沖地微微頷首,目光別有深意。
她看懂了那個眼神,指尖頓時起了一陣波動。
「我幫姑娘更衣吧。」
「不。」紀柔荑低聲道,「我自己來。」
在屏風後卸下衣物時她發覺自己的身體冰涼,穿上那套衣裙後她又發覺新衣比她的身體更冰涼。一種摻和了羞辱、尷尬與無奈的情緒自心頭蔓延,隱隱覺得噁心。
「紀姑娘,好了嗎?」屏風外惟妙的聲音柔柔的催促著,紀柔荑束攏了一下長髮走出去,迎面而來的是惟妙驚艷的目光:「天啊,紀姑娘,你真是美麗!」
左側的銅鏡如實映出她的模樣:純白的柔軟絲白。頭髮漆黑,披散在雙肩。一雙眸子也是漆黑,黑的就像是最亮的珍珠。
再沒有別的裝飾,也再沒有別的顏色。
這麼簡單的黑白二色,竟然會在她身上盈構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冷艷。
這種冷艷,很熟悉,卻又很陌生?
「紀姑娘,我們走吧。」惟妙引領著她走出小築,穿過低回的抄手遊廊,遠遠就見桑樹林間的一座小屋前掛起了兩盞大紅燈籠,在一片清雨中綻放出脈脈暖意。
小屋以橡木搭建而成,門口處掛了道虎皮製成的簾子,剛一掀起,一陣熱氣夾帶著燒烤食物的香味迎面而來-她聽見一個人邊咀嚼食物邊口齒不清地說道:「依我看,皇上的壽辰十七阿哥就親自下廚做道菜以示孝心好了。俗話說民以食為天,我認為什麼都不如吃的實在……這鹿肉烤得真不錯,外脆內嫩,鹹淡適中,神仙滋味啊!」
眾人一陣大笑,大笑聲中另一聲音說道:「我覺得還是美女好,誰不知道皇上風流,雖已大把年紀了,但老當益壯,更勝當年。美女好,美女好……」
就在「美女好」聲中,惟妙咳嗽了一聲,朗聲道:「少爺,紀姑娘到了。」
圍坐在屋中爐邊喝酒烤肉的幾個人回轉頭來,一時間,說笑聲沒了,動筷聲也沒了,屋裡靜得只能聽見爐內松枝辟辟啪啪燃燒的聲音。
風寄晚正面對著她,見此情形便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道:「各位,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紀柔荑紀姑娘。」
三雙探究的目光毫不客氣地盯在她身上,頓時令地想起了自己冰冷的白袍和白袍下冰冷的身體。
「紀姑娘,這位是當今的十七皇子。」風寄晚指著東苜的一個錦服公子說道。這位錦服公子約莫三十出頭,有雙非常明亮的褐色眼睛,他微笑地站起來,略一頷首,神態親切,完全沒有架子。
「這位是有京城第一才子之稱的洛哥兒洛貝勒。」幾人中當數此人最是年輕,雖然其貌不揚,但一雙眼睛烏溜溜地透著聰明。他看著紀柔荑,笑容懶洋洋的,一副瞧好戲的模樣。
「至於這位。是我的好友向東來,他不但是位謀士,還是個神醫。」最後介紹的那人一下跳了過來抓住了她的手,沒等紀柔荑反應過來,三根溫暖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脈搏,對方的眉頭越皺越深。
「不妙……不妙……大大不妙……」他突然瞪眼道,「你最近是不是經常覺得胸悶氣短?晚上還會做噩夢?不想說話也不想動,對什麼都沒有興趣?糟糕啊糟糕……」
紀柔荑的睫毛輕顫,她看向風寄晚,風寄晚很專注地聽著,但除了專注,看不出其他表情。向東來又道:「你心疾已深,再不醫治可就晚了。我有一自方,你若肯依此照做,必定能去病強身,而且越來越美麗。」停了一下,問她,「你相信我嗎?」
紀柔荑猶豫了一下正想回答,向東來已接著道:「這個良方就是笑!微笑、輕笑、爽朗地笑、大聲地笑!只要你每天笑上那麼百十回的,保證你藥到病除,以上症狀通通不見。笑吧,我的冰山美人……」
活音未落,屋子裡已笑倒了一片,紀柔荑這才知道自己受了愚弄。
她抿緊唇角就欲轉身離開,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拽住了她的腰,抬頭看去,正是風寄晚。風寄晚的眼珠漆黑,手上傳來力道阻止她動彈,提醒她不可因小脾氣而誤了大事,一想至此,只能忍氣吞聲。
風寄晚帶她人座,微笑道:「向兄就是喜歡惡作劇,如此唐突佳人,真是大煞風景。好了,我們還是坐下來商談正經事要緊。」
向東來哈哈大笑,衝她眨眼睛道:「紀姑娘,雖是一場玩笑,但你有心事,且這心事已經危及到你的健康,這卻是真的。凡事還是看開些好。」
紀柔荑心中一驚,凝眸望去,向東來已不再看她,逕自大吃起來,一直沒有說話的洛哥兒目光閃爍。彷彿洞悉了很多事情,十七阿哥永璘雖然還是溫文想笑著,可那微笑的表象下,又有誰知他究竟在想什麼?看了一圈,恍然驚覺,在座的每位都是那般深不可測。
她闖入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這世界裡的每個人都聰明絕頂,不是她能掌握。就是這幫人掌控著朝野的風雲際幻,他們隨便的一個想法、一個決定。都能引起驚天巨變。
這一場劫生,本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而今,魚肉站在了刀俎面前,她,會有怎樣的下場?
頃刻間衣衫冰透,冷人心髓、水璘柔聲道:「紀姑娘,關於令尊的事情我們已聽風兄說了一些,現在,我們想聽你本人說,有些細節問題,想知道得更清楚些。」
紀柔荑靜思一會兒,開口說道:「春秋書院創辦於乾隆十六年秋,最初是因為先父見周圍有好多孩子因家境貧寒而無錢上學,就收他們為弟子免費教他們讀書。後來來的人越來越多,教學的地方也由一個小學堂發展成了書院,名氣也越來越大。每年十一月,京城各大書院問都有不成文的比賽,用來互相交流與學習經驗,其中以菁麟書院和春秋書院實力最強。菁麟書院的幕後由禮部侍郎陸尚豪陸大人支持,因此一向被默認為是官辦書院,只要進了菁麟,就等於半隻腳進了仕途。近幾年來,春秋連連在比賽中得冠,風頭大有蓋過菁麟之勢。去年冬季,陸大人放下話說若菁麟再不奪魁,便要嚴懲院長及一干人員。誰知道去年的比賽,還是輸了。陸大人為此很不高興,再加上底下人的挑唆,便遷怒於春秋書院。正月十五剛過,來了一批官差把先父抓走,說他意圖謀反,在牢中對他百般折磨,先父年事已高,身體虛弱,經不起拷打沒幾天就去世了。此事也就此不了了之。」雖想竭力表現的淡然。但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淚光盈盈。心怎麼會痛成這個樣子,也許她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堅強?
洛哥兒摸著下巴沉吟道:「你的意思是陸尚豪派的官差故意陷害你父親,將他折磨死,為自己的書院除去勁敵?你有什麼確切的證據嗎?」
紀柔荑搖了搖頭,「這也是為什麼我會阻止師哥們在陸府門前鬧事的原因之一。因為畢竟只是我們的猜想,無憑無據。」
「這樣啊……」洛哥兒衝向東來揚了揚眉,「這事你怎麼看?」
向東來慢條斯理地啃著鹿腿,悠悠地道:「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
洛哥兒來了興趣,「怎麼說?」
「要想還紀老先生的清譽,很容易;要想扳倒陸尚豪,就有點難辦咯……」向東來把目光盯向紀柔荑,「紀姑娘,你想要什麼樣的結果?」
紀柔荑低垂著眼睛,過了許久方道:「我要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地抬起頭,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掠過去,一字一字地說道:「以血還血,以命抵命。」
眾人一驚,互相對視著,臉色都變得沉重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風寄晚忽然說道:「惟妙,帶紀姑娘回房去休息吧。」
「是。」在旁邊靜候許久的惟妙走上前,「紀姑娘,我們走吧。」
紀柔荑深吸了口氣站了起來,她看向風寄晚,風寄晚衝她輕點了下頭,眼中之意像是「你先回去,剩下的交給我吧」。於是她行了一禮,轉身跟著惟妙離去。
爐上的鹿肉散發著濃郁的香氣,眾人各有表情都不說話,風寄晚伸手將烤肉翻了個身,淡淡地道:「如何?」
洛哥兒歎了口氣,「她要陸尚豪死,恐怕不容易辦到,陸尚豪是乾隆二十年的進土,在朝為官已有十五年,在朝中的影響力和勢力都不小。」
「你漏說了一點,他還是十五阿哥的人。」永璘皺起了眉頭。
風寄晚微微一笑,將調料抹上鹿肉,「正因為他是十五阿哥的門人,所以——難道十七阿哥不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嗎?」
「你的意思是——」永璘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如果我沒記錯,皇上前陣子終於下了決心,要冊封太子了吧?」風寄晚的語氣更悠然,顯得完全漫不經心。
「皇阿瑪沒有明說,但是他的確暗示過準備禪位:」
「哈!我明白寄晚的意思了!」洛哥兒眨眨眼睛,「當今幾位皇子中,最有希望成為太子的就屬你和十五阿哥,如果在這個時候,十五阿哥鬧出什麼醜聞的話……」
永璘的眼睛亮了起來。
向東來拍拍風寄晚的肩道:「我說呢,怎麼見你對別人的事這麼感興趣,都不像是你了。原來另有目的所在。」
洛哥兒懶洋洋地說道:「那可不一定哦,也許風大少爺是想英雄救美。天下美女雖多,但這位紀姑娘明顯地與眾不同,又冷又傲,骨子裡和風兄可像得很哪!」
「哈哈哈,我倒不這麼認為,女人嘛,還是溫柔點的好。兩個太過相像的人在一起,反而不見得是好事。尤其像風少爺和紀姑娘這種性格的,不互相扎個遍體鱗傷是不會罷休的。」
風寄晚聽後只是淡淡一笑,沒有理會,永璘忽然道:「好了,別再拿寄晚開玩笑了。此事若要成,寄晚,你還得去拜託一個人。」
「誰?」向東來好奇地問道、黑色的眼珠微微閃爍,風寄晚的笑容不再,他取過一旁的毛巾淨手,沉聲說了三個字。
「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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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柔荑回到湖心小築時,雨不但未停,反而下得更大。房間裡雖已燃起了取暖的火爐,但空氣還是很陰冷,窗外的雷聲震震,整個天幕漆黑一片。
「你們全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無論是在自己家,還是在別鶴山莊,都只是寂寂的一個人。沒有人踏得進她的世界,她也無意踏人別人的世界。
紀柔荑挨著爐子坐下,跳躍的火光默默地染紅了她的眼圈。房間的門不知什麼時候開了,一陣風吹進來,吹得火光熊熊。她扭過頭,就看見了風寄晚。如同第一次相見,隨著這個男人的出現,帶來了夜的氣息。只看得一眼,便轉過頭,眼睛像承受不了某種疼痛,飛快地眨動,將失措與眼淚一起隱藏。
風寄晚靜靜地在門口站了片刻,終於走進來。
「為什麼你不問問我情況如何?」
「你開出的條件,你允諾了的價碼。」她停頓了一下,低聲道,「我信任你。」
風寄晚的跟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你真的沒有什麼想問的?」
「有。」紀柔荑站了起來,凝視著他清傲的容顏,「我想知道的是,我能做些什麼?你叫人送了這麼一套衣服紿我,讓我穿著這套衣服去見客人,只是去說一個故事那麼簡單?請不要讓我覺得迷惑,明白點告訴我,在這筆交易裡,我要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風寄晚回視著她,目光深幽中略見絲絲震撼。過了許久他冷冷地一笑:「你認為我要用美人汁?你真是不瞭解我。要使一件事成功有很多方法,而犧牲一個女人的身體乃至靈魂,卻是其中最卑鄙殘忍的一種。除非我再沒有其他方法,否則我絕對不會那麼做。」
紀柔荑咬緊了下唇。
風寄晚看著她,忽然說道:「我送這套衣服給你,只不過是認為它很適合你。」
紀柔荑驚異地抬起頭,然而風寄晚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彷彿那只不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甚至談不上什麼慇勤;「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他優雅地欠一欠身,轉身離開。房門在關上前吹進最後一道風,紀柔荑身上的白袍飄動,不知道為什麼,身體上的冰冷感忽然消失了,瀰漫起來的是脈脈的暖意。
這種暖意,自父親去世以後,第一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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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蓋輕車飛快地馳過中街,朱漆大門悠悠而開,馬車不停,直接衝了進去,跑出數十丈後才緊急停住,一管家模樣的人小跑著趕了過來,鞠躬道:「少爺。」
車門打開,風寄晚一身白衣出現在眾人面前,問道:「父親現在在哪?」
「回少爺話,老爺現在在花廳做早課,都等了您大半天了,說是讓我一見到少爺就領您過去。」
風寄晚點了點頭,跟隨管家踏人中庭,此時正是早上旭日初升,庭內積雪在陽光下閃爍著點點銀光,將整個院邸裝飾得美輪美奐。與別鶴山莊的清樸優推不同,這座府邸華貴莊嚴,將權勢與威望展現的淋漓盡致:管家在一幢精舍前停下,「老爺就在裡面,請少爺自己進去吧,奴才就不陪了。」
風寄晚凝視著那道門許久,才伸出手慢慢地推將進去,迎面而來的是滿眼的綠意濃濃,在見過外邊那麼多因寒冬而慘淡灰黯的風景後,再看到這滿屋子的綠色,彷彿提前走入了春天。
「你來了。」低沉磁性的聲音柔柔地傳來,立在百花叢中的那個男子的風采卻比蘭花更優雅。
風寄晚靜靜地望著他,恍恍然像在看自己三十年後的樣子,這個人是他的父親,遺傳給丫他俊美的容顏和翩翩的風度,遺傳給了他過人的智慧和深沉的城府,同時也給了他最大的恥辱與傷痛。
私生子——街頭巷尾流傳著這樣的傳說,卻不是事實。然而比起事實,他寧可要這樣的傳說。
一剎那間,童年往事如幻影般飛快地從眼前掠過,與面前的這個人重疊在了一起,風寄晚忍不住閉目。
「你從不主動找我,這次來得這麼急。必定有大事。」和璘的語氣和動作一如既往的慢條斯理,雖已年屆不惑,但由於保養得當的緣故,仍是顯得很年輕,「說吧,有什麼事。」
風寄晚睜開眼睛,情緒波動是他的忌諱,這麼多年以來,他已學會很好地掩藏情緒以及克制情緒。他開口問道:「禮部的陸尚豪,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和璘有點意外地挑了挑眉:「陸尚豪?算的上是永琰的一條手臂吧。不過在我看來,他只是一個小丑而已。」
「如果除去這個小丑,會有什麼影響嗎?」
和璘驚訝,「你要除掉他?」
「是。」風寄晚沉聲道,「一定要。」
和璘注視著他,忽爾笑了一笑,轉身繼續修剪他的花枝,悠悠地道:「聽說你最近和十七阿哥走得很近!怎麼,你已經在眾多皇子中選中了他嗎?」
風寄晚沉默了片刻,才道:「永璘和永琰都是最有希望的皇位繼承人,永璘明顯的比他兄長圓滑。而且十五阿哥與您之間關係緊張已經是朝野上下眾所周知的事情。」
「哈哈哈哈!」和璘大笑。讚許道,「不錯。從某種角度上說,永琰和我們不是一類人,要掌控他。
比掌控永璘難得多。你的選擇是對的。」
「我聽說皇帝有意退位,依您之見,哪位皇子的勝算最大?」
「依我之見。哪位皇子的勝算都不大。」和璘詭異地笑笑。說也奇怪,即使他笑得那麼詭異。臉上依舊看不出一絲邪惡的味道。
「什麼意思?」
「皇上身體健朗,只是因為一時怠倦才脫口說出禪位二字的,要想讓他真退,起碼還要五年。這些皇子們還是慢慢等著吧。」和璘說著,想起一事。「對了,再過幾日我要隨皂上東巡,順便去看看建好的普陀宗乘之廟,隨行的還有香妃娘娘和幾位皇子。屆時朝中無人,你趕上除去陸尚豪的好時機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我明白了。」
和璘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氣道:「聰明人知道該怎麼讓自己置身事外。雖然因皇上大壽將至,無暇理會手底下一個官員的去留,但是陸尚豪畢竟是永琰的門人,處理得乾淨點。」
風寄晚忍不住問道:「為什麼您不問我為什麼要除掉陸尚豪?」
和璘淡淡地一笑:「有這個必要嗎?想除掉誰,或被誰除掉,對官場這個是非之地來說,再正常不過。你是我的兒子。我相信你的決定。」
黑色眼眸無可抑止地閃爍了一下,像是心中的某處傷口被不經意地刺痛。風寄晚沉默了許久,慢慢地鞠了一躬:「謝阿瑪。」
與此同時,別鶴山莊的湖心小築內,紀柔荑被噩夢驚醒,她在夢中看見一地薔薇,瘋狂地開出血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