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流鶯聚集的公園,據手下的線報,丁月靈的母親丁雅秋也在這裡拉客。
「老大,那個站在電塔旁的女人就是了!」
聞言,老大旋即下車。今天的他穿了一套西裝,活脫脫是一句成語的翻版——衣冠禽獸。
他刻意走過丁雅秋的面前,等待她的招攬。
「先生,你要不要?」丁雅秋習慣性地問每個經過身邊的男人,況且來這裡的人大都知道這是什麼樣的聚集地。
「一次多少?」老大停下來問。
「三千元就好。」丁稚秋獅子大開口地說。因為眼前這男人,像是第一次,所以應該不知道價碼吧……
「去哪裡?」老大沒有異議,因為被釣的魚是她。
「我有熟悉的旅館,就去那裡吧!」丁雅秋欣喜,以為釣上了肥羊。
約莫一個小時後,兩人的交易完成了,丁雅秋也整理好儀容,準備再去公園找客人時,卻被老大幽幽的歎息聲給留住。
「唉……」老大坐在床角,歎著氣。
「怎麼了嗎?」丁雅秋頓住腳步,停下來看這男人。對她來說,這男人是紳士,一點也不像平常尋歡的男子粗暴至極,他很溫柔,跟他之間的交易一點也不像是金錢關係,反而有點像是夫妻間的房事,所以她對他有好感。
「我來找妳,是想告訴妳妳女兒的事……」老大故意將話說到一半。
「我女兒?」丁雅秋立即想到丁月靈,「你是指丁月靈?」
「對!」老大點頭,「實不相瞞,我是那個擄了妳的女兒的黑夜的手下。」
「我……我女兒……她過得好不好?」她已經好久沒見到女兒了,雖然女兒常打電話回來說她很好,可是做母親的還是會擔心。
「唉……其實……」老大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我實是在看不下去了,雖然大哥一再命令我們不能來告訴妳,可是我真的忍不下去了!」老大故意佯裝很氣憤地說。
「月靈……月靈她怎麼了嗎?」老大的話成功的讓丁雅秋擔心又著急。
「我是冒著會被大哥殺頭的危險來告訴妳的,妳可千萬別讓人知道是我告訴妳這件事的。」老大一副緊張兮兮地說。
「我不會的!我可以對天發誓!」丁雅秋真的認為自己的女兒遭遇到不測。
「大哥對她……常常拳打腳踢,有時候還……」老大刻意小聲的說:「還在眾人的面前凌辱她!」
「天啊!」丁雅秋倒抽一口氣,跌坐在地上。她的女兒…
「而且還不讓她上學,天天把她關在房間內對她……」老大愈說,丁雅秋的心愈痛。見到效果已達成,他轉換語氣,「我真的很想幫她啊!幾次想救她出來,但都被她拒絕了。」
「為什麼呢?」丁雅秋不解。月靈是個很聰明的女孩,怎麼會拒絕呢?
「她好像完全被大哥給迷住了,或許大哥對她不好,可是她要什麼,大哥從不吝惜買給她,但我真的為她的前途擔憂啊!她是那麼好的女孩,又如此聰明,只是一時被物質給迷惑……」老大說得很真,再加上丁雅秋對他有極佳好感,對他的話更是深信不疑。
「她怎麼可以這麼丟人?!」丁雅秋為自己女兒的行為深感不齒。
「所以我才來找妳想辦法,若是我現在不伸手救她一把,她的前途毀了,我也會覺得內疚。」他還在演戲。
「找我……找我做什麼?」丁雅秋看著他。
「妳是她的母親,妳的話她應當會聽,妳得要她離開那個男人,我看過太多女人被大哥拋棄後的下場,沒有一個人不墮落的!吸毒、坐台、搶劫、殺人……現在妳不要她抽手,以後她也會變成這樣啊!」老大將黑夜形容得一無是處。
「可是我又見不到她……」
「這妳放心,我可以安排妳們見面。」老大故作鬆了一口氣,「我還真擔心妳不會相信我的話,現在月靈有救了。」他佯裝欣慰地道。
「我怎麼會不相信你的話呢?你是那麼的替我們著想……」
「妳真是個好女人!」老大的眼中有著讚賞。
丁稚秋臉紅了,像個少女似的嬌羞著。
「這裡有些錢,妳拿去用吧!」老大又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鈔票,「我知道妳日子過得苦,家裡又有那口子,唉……真是難為妳這個婦道人家了。」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你的錢。」丁雅秋拒收,「你已經對我們夠好了。」
兩個人又為這筆錢爭執了許久,最後她終於抵不過現實的壓力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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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丁月靈與黑夜之間產生了隔閡。
她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即使在他身邊,她的手也不離書,無時無刻地閱讀著,這舉止惹毛了他。
「再讓我看到妳拿書的話,我把它們全都丟掉!」黑夜氣憤地抽起她手中的書,扔向地面,只差一腳踩踏它來洩恨,因為她就是藉由它來漠視他的存在。
「你可以毀掉一本、兩本,也能夠毀掉你屋子裡的書,你卻毀不掉全世界的書!」她暗諷他的愚蠢。
她的話更使得黑夜暴跳如雷,一肚子的氣無從宣洩,打她又捨不得,所以他憋著滿肚子的怒氣,淨是找可憐的手下出氣。
在他回來後,丁月靈已經躺在床上睡覺了,書依舊拿在手上,八成是看書看到累了才睡去。
已消的怒氣又衝上,他腦海中有個惡作劇的念頭冒出。既然她這麼愛看書,他就讓她看個夠!
於是,他連夜要手下去收購各式各樣的色情書刊,取代原本的書,就看她還看不看得下去。 ,
隔太早上醒來,丁月靈發現手中的書竟變成了色情書刊,嚇得她忙丟在床上。
黑夜這時還惡意地開口說話,「原來妳這麼用心,為了取悅我,還研究做愛的姿勢。」他因惡作劇得逞而笑著。
「你、你……你不要臉!」丁月靈氣白了臉,「這書明明是你的!」
「是我的沒錯,但妳不也常常看我的書嗎?」
「我是常看你的書……」她的抗議未說完,他已經堵上她的唇。
「原來妳常看我的書來研究啊!」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既然妳這麼費心的研究,不如現在就來試試妳研究的成果,如何?」話完,他欺上她的身子。
「不要……」但很快的,她堅決的「不要」變調了,變成歡愉的、哀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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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一日是霸業高中三年級生的畢業典禮,所以丁月靈沒有帶書包便去上學了。
「為什麼妳今天不用帶書包?」黑夜看著兩手空空的她,好奇地問道。
「今天是畢業典禮。」她避開他的目光說道。
「為什麼我都不知道?妳沒有告訴我!」他指控。
「因為你沒有問我。」她將責任推給他,「況且我也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我是妳的債主!」
「除此之外你什麼都不是!」一句話堵得黑夜啥話也說不出來。
「別忘了,妳把妳的身體拿來當還債工具,所以我有權干涉妳的行動。」黑夜得意洋洋地說。是的,只要她錢還沒還清,他就控制得了她。
「我賣的是身體,不是思想。」丁月靈清了清嗓子,「不過幸好你一再提醒我,否則我都忘了重要的事,我何時才還得清三百萬?」
黑夜一愣。何時?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妓女也該有個價吧?」丁月靈一再用言語刺激黑夜。
「妳不是妓女!」黑夜低吼。
「意思是說,我是被你白睡的囉?」
「妳……」黑夜正要罵她,但車子已經抵達校門口,她無視於他的怒氣,直接開門下車。
奇怪的是,本來該回家的黑夜,也下了車。
「你幹嘛下車?」丁月靈頗為感冒地說。
「因為我要參加妳的畢業典禮。」況且這種日子,「他」應該也會來吧?今天大概是他們父子四年來第一次的見面吧!
「我不需要你來參加!」她怕他會鬧事。
「不歡迎的話,妳就趕我走啊!」黑夜挑釁地說。
「你明知道我無法趕走你!」這男人想要做的事,她就算拚命抵抗也阻止不了。
「所以妳只好認命。」黑夜笑得很賊,像只偷腥的貓。
不過,黑夜並沒有鬧事,只是一言不發地跟在丁月靈身邊,但他邪俊的外貌引來許多高中女生的尖叫與注目。
習慣於別人的目光,黑夜沒有不自在感,反倒是丁月靈,因為在意黑夜,做起事來綁手綁腳的。
所以,她藉著尿遁,躲到常有女生出入的廁所內清靜、清靜。黑夜再大膽,也不敢在這麼多的女人面前擅闖女廁吧?
殊不知黑夜已無暇理會她,因為他看到了他的父親;他知道黑霸是特意來找他的。
「換個地方說話吧!」黑霸說完,率著四名隨扈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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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那個小女孩吧!」黑霸說道,「她欠的三百萬,我來替她還。」他是基於惜才的因素,但也有一些私人的成分存在,他在逼黑夜承認自己愛上了丁月靈。
「辦不到!」要他放手?不可能的事!
「要你放手,需要什麼條件你儘管開出來,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事情,我都答應你。」黑霸這個犧牲很大。
「包括找出殺我媽媽的兇手?」黑夜瞇起眼睛問道,他認為黑霸不可能答應。
「沒錯!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在黑霸決定任由黑夜開出條件時,已經知道黑夜會開出什麼樣的條件。
「我不希罕!」無論是什麼條件,黑夜就是不會放開丁月靈。
「她的在校成績很好,你不該自私地阻斷她未來的發展。」黑霸試著與黑夜說理。
「在這間爛學校,她的在校成績當然好囉!」黑夜澈底地瞧不起這間由父親出資建立的學校。
「你什麼都不知道。」黑霸惋歎地說,「她在語文方面的能力超乎常人,有很多所國外的知名大學願意替她出學費,也有人願意贊助她生活費,讓她到國外就學。」
「你撒謊!」為什麼他不知道這件事?
黑霸忽然搖頭歎息,「你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放開丁月靈嗎?」從黑木忍寄來的每封MAIL裡,他已經察覺到他們兩個大男人對丁月靈的愛情。
黑木忍懂得放手,默默地愛著丁月靈,黑夜卻因為自己母親的事情而耿耿於懷,不敢承認這份已然發生在他身上的愛情。
「為什麼?」黑夜也想知道。
「因為你愛上丁月靈了!」黑霸的話宛如一顆炸彈,炸得黑夜失去思考能力。
「不可能……」黑夜喃喃自語。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我是不會愛上她的!」他絕對不會愛上丁月靈,他不要她和他母親有一樣的下場。
光是想到母親曾有的屈辱,黑夜的恨便直線爬升到最高點,又想到丁月靈如果有同樣的遭遇,他就覺得毛骨悚然,莫名的害怕揪著他的心。
「你不敢承認已經愛上她,是怕她會和你母親有同樣的下場,對不對?」黑霸看穿黑夜的心事,冷聲說道:「你以為只要不承認就避得了嗎?我告訴你,那是可不能的事!」
黑夜沒有響應,因為他真的怕會走上同樣的路。
「我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難道你還不懂嗎?只要在黑社會混出名堂,過去的一切是不可能說擺脫就擺脫得了的!」黑霸激動地拍著自己的胸膛,老眼蘊含著淚水,激烈地喘氣著。「你以為我想害死你母親嗎?我一點都不想!為了她,我淡出江湖,卻還是逃不過那些人的糾纏啊!」
父親的告白讓黑夜震驚不已。他不是恨透了父親黑道的過往害死他的母親嗎?如今自己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重蹈覆轍、走父親的回頭路?
天啊!至今他所做的事,與父親又有何差異?一想到此,黑夜的身體忍不住地戰慄起來。
「我不是你!」未了黑夜還是大聲嚷著跑步離開。他絕對不會和父親一樣,絕對不會!
黑夜來到畢業典禮的會場,現在正進行到畢業生致詞的地方,丁月靈向台下的人鞠躬後,用哀傷的語調開始演講。但是黑夜跑上了講台,在眾師生的眼前硬是將她拉下台,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你這是在幹嘛?」丁月靈甩著他的手。今生她從未如此丟臉過,他怎麼可以讓她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出糗呢?
「我們要回家!」
「不……我是畢業生致詞代表,我不能讓畢業典禮開天窗!」
「妳別無選擇!」黑夜的蠻橫讓丁月靈恨透了,她只有被拖著走的份。
這下可好了,黑夜讓她在畢業典禮上鬧了一個大笑話,包管往後的畢業典禮上都會讓人想起她這個致詞人被拉下台的事,然後不斷地重複提起……
日後,如果她以優秀的校友身份返回學校時,勢必又會被重新說起,而她完美的人生則因為他而多添加了一個黑點。
然而,他們到了校門口,黑夜卻遣走了所有的人,包括黑木忍,他自己開車,往根本不是回家的方向駛去。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只見道路彎彎曲曲的,愈走路愈窄小。
「帶妳去一個地方。」
丁月靈瞪著黑夜。他這不是在說廢話嗎?
終於,他將車子停在一處十分荒蕪的地方,那裡卻有著一座相當莊嚴華麗的墳墓,既突兀又該死的協調,足以令一個膽子不大的人全身起雞皮疙瘩。
「你……你幹嘛帶我來這裡?」丁月靈有些許的害怕,尤其是陣陣吹來的寒風,仿若是來自地獄的陰風。
「這是我母親的墳。」黑夜下了車,指著華麗的墳墓,這還是第一次他對她提起家裡人的事。
「你媽……很早死嗎?」因為黑夜的外表看起來並不老。
「四十出頭就死了
「怎麼死的?」她問。
「我爸他混進黑社會,」黑夜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丁月靈,令她發寒。「他雖然極力漂白,但對方覬覦著他所擁有的一切,所以綁架了我母親,以此作為威脅,而他開的條件我父親也都答應了,但他們就是不願放過我母親……」
「夠了!」丁月靈打斷他的話,「我不想聽了!」她直覺那將是一個很可怕的事實。
「妳不是想知道我母親怎麼死的嗎?那我就告訴妳……」黑夜執意說下去,他要嚇得丁月靈不敢再愛他。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她摀住了耳朵。
他強硬拉開她的手,聲音之大令她耳鳴,他的話字字句句地劃在她的心版上——
「她被男人輪姦,妳知不知道?她是被男人輸奸,後來自殺死的!」黑夜哀慟地說,「她是無辜的!但誰教她成了我爸的女人?所以她成了犧牲者!」他不敢想像,萬一丁月靈也有同樣的下場怎麼辦?太可怕了!所以他定要阻止她愛上他,也要讓自己不再愛她,因為後果是他們無法承擔的。
「天啊!」丁月靈不敢相信的低呼。為什麼就是有人做得出如此殘忍的事情?
「這就是愛上黑道大哥女人的下場,妳知不知道?!」黑夜顧不得自己的力量是多麼的大,搖晃著丁月靈嬌小的身軀,沉重地警告著她,「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妳,不要愛上我,而我……也不會愛上妳!」
瞬間,丁月靈彷彿聽到了他內心更深處的叫喊。為什麼他要再三告訴她同樣的事呢?單單是為了要她別愛上他嗎?不可能這麼單純的,他一定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
「為什麼你要一再的警告我不可以愛上你?」望著他那雙滿含哀痛的眼睛,銳利的眼神鎖住了她的視線,她無畏地迎視他。
「因為我不要妳愛上我!愛上我,妳沒有好下場!」
「雖然你一直說不愛我,但你是愛我的,對不對?」她凝望著他。她終於明白了,這個不說愛她的男人,其實已經愛上她了,否則他不會把她帶到這裡來,不用會他母親的死因來讓她萌生退意。
「不!我不愛妳!」黑夜堅決地說。
「如果你不愛我,何必對我的生死這麼在乎?」丁月靈道出最簡單的事實,「我知道你已經愛上我了。」她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靜,平穩地說出他不敢承認的事實。
是!他是愛她的,但他得逼自己不愛她!為什麼她還要這麼赤裸裸地宣告呢?
「愛我,妳不會有好下場的。」他痛苦地看著她,「被我愛,妳只會成為爭名奪利的犧牲品,這樣妳還要嗎?」
他的話無疑是一種愛的宣言,丁月靈聞之欣喜若狂。「誠如你所說的,我已經別無選擇。」她抱住他,「如果這輩子注定因你而死,我也是死而無憾。」
黑夜原本木然的雙手忽然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它們緩緩地舉起,圈住了她的纖腰,有點顫抖,又像是他決定接納這份不在預期中的愛情。
如果這段愛情注定有開始的話,那麼老天爺應該不會殘忍地奪去他們相愛的幸福吧?假如真的有萬一的話,他願意一個人來承擔所有的罪……
「妳好傻!」男人的淚水情不自禁地落下,「妳奸傻!」黑夜再一次地說。今生他是何等的幸運,能擁有這般癡情女子的愛。
「傻人有傻福嘛!」丁月靈感動地說。「我好高興、好高興!你終於承認愛我了……」
「妳真的好傻!」黑夜萬分憐惜地輕吻著她的唇瓣,由淺而深。
山丘上,他們確定了彼此的情意,一次又一次地用吻來傾訴愛意,一次又一次,無止境地蔓延著……
自那天起,黑夜變得患得患失,他不敢讓丁月靈獨處,怕她會被不肖分子給擄去。所以,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她,如果他沒辦法陪在她身邊,黑木忍也一定會代替他保護她。
這讓老大感到十分棘手,因為他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妥了,就只差丁月靈,偏偏又找不到機會下手,只能一口又一日地拖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