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你的家人呢?」俞欣欣拿著剛洗完的大鐵鍋從麵包店中走出來,一看見坐在人行道上的老人孤獨的身影,耐不住心中滿溢的同情心,馬上就上前關懷。
「小妹妹,我的家人沒一個人要理我……孩子們看我又老又笨,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我了!唉……我老了,沒用了,只剩這身臭皮囊沒人理采囉!」老爺爺晶亮的眼神一看見俞欣欣那張心型的可愛小圓臉後,馬上變得蒼茫,落寞不在話下。
「怎麼會這樣?你在這裡坐多久了?餓不餓、熱不熱、渴不渴?你的家人真是不對,你年紀都這麼大了,還放你一個在外頭流浪,要不要進去我們店裡坐一下?我拿杯飲料請你喝?」俞欣欣的小臉上充滿著不捨與憐愛,她不懂為何老爺爺的家人要遺棄他,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不是嗎?看見這個老人,俞欣欣馬上想起她遠在屏東的爺爺……
聞言,老爺爺的臉上迅速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只是單純的俞欣欣沒看出來,還熱情地邀請他。
「不用了,我怕打擾妳上班……」老爺爺以退為進。
「不會、不會,這時間店裡沒什麼客人,我真的不懂你的家人怎麼會遺棄你?俗話說的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不、不、不,我怎麼會說這句呢,我是要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真不好意思,我書念的不多老是用錯成語。」俞欣欣輕撫了下自個兒的後惱勺難為情的說。
「妳說的也沒錯,我那三個兒子沒一個給我留後的,想來我還真可憐,這麼老了還沒辦法含飴弄孫……」老爺爺說完,不覺又歎了口氣說。
「老爺爺,我不是故意說那些話惹你難過的。」見老爺爺一臉感傷,俞欣欣慌了手腳的連忙解釋。
她真笨,本來想安慰老爺爺的卻讓他心情更傷心。
從小到大,俞欣欣就是個很有正義感又軟心腸的女孩,而眼前的老爺爺,更讓她滿溢的同情心發揮到極至,心想,她一定得幫幫這位身世可憐的老爺爺才行。
「沒關係,我也得慢慢習慣被遺棄的日子……」老爺爺又歎了口氣。
「老爺爺,你先別說這些了,先請進,麵包店裡有冷氣哦。」語畢俞欣欣隨即主動地扶起老爺爺,往店裡走去。
「這怎麼好意思……」雖然嘴巴上直嘟噥,但老爺爺的腳步卻是直往店裡的方面走去。
「不要緊的,我們老闆娘剛好不在,不然她一定又念我愛帶阿貓阿狗進店裡,我的意思不是說你不入流,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哦。」直腸子的俞欣欣見她那句「阿貓阿狗」脫口而出時,老爺爺臉上馬上轉青的表情後,忙著解釋。
這女孩,真是單純的令他意外!
「小女孩,妳應該不是台北人吧?」老爺爺接過俞欣欣遞來的水杯,扯扯領子散熱後問道。
「我……我老家在屏東,我上個月才上台北工作,你也知道南部的工作不好找,況且我又只有高職畢業,你該不會是聽出我南部的口音吧?應該不是哩,我們鄉里我是唯一說話不會台灣國語的,對了,我還沒跟您介紹,我叫俞欣欣,很好記吧……這是我已經過世的阿爸幫我取的,我阿爸他十年前因為肺癌離開我們,因為煙抽太多了……還有,老爺爺,我不是小女孩了,我今年已經滿二十歲了耶!」俞欣欣在老爺爺的對面坐了下來,也為自己倒了杯涼水,拉拉雜雜的自我介紹起來。
老爺爺對俞欣欣的『健談』有些吃驚,但經歷過無數個大風大浪的他還是很圓滑的將驚訝的表情掩飾住。
「看不出來妳已經二十歲了,我還以為妳才十五歲!」老爺爺左右瞧了瞧眼前可愛的女孩,對她的天真單純很是欣賞。
「吼,大家都這樣說,可是我真的二十歲了……不信的話我可以拿我的身份證給你看!」語畢俞欣欣真的轉身要去翻她的包包。
「不用、不用!我相信妳。」老爺爺連忙制止她。
「謝謝你相信我。」俞欣欣對老人露了個大大的微笑。
「小女孩,妳心地真善良!不過善良的女孩一個人孤身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老爺爺打量了俞欣欣一下,認定她的家境肯定清寒。
「不會、不會!我受到很多人的幫助,就好像我表姐,雖然她對我凶了點,不過她沒嫌我笨還給我一份工作,我真的非常感激她!對了,我忘了介紹我的表姐,她是這家店的店長,年紀輕輕就有能力撐起一家店,她真的很能幹喔!」說起自己崇拜的表姐,俞欣欣的臉上充滿驕傲。
「嗯,不錯不錯,一定是妳人善良,大家都想幫助妳。」
「對了老爺爺,我請你吃麵包好不好?那是我今天自己試做的麵包!」語畢俞欣欣興奮的拿來一塊還熱呼呼的奶油麵包放到老爺爺手中。
「那我就當一下評審……嗯,好吃,又軟又滑、入口即化,原來妳是麵包師傅!」老爺爺嚐了一口後,對麵包的鬆軟可口讚賞有佳。
「不是,我只是個小小的店員,我表姐才是行家!」俞欣欣豎起大姆指說。
「小小的店員都這麼厲害了,我想妳表姐一定更厲害!」老爺爺一口接一口的,沒一會兒就將麵包吃光。
「我表姐她真的很厲害!糟了,她回來了,我不能再多留你在店裡,真的很抱歉喔……」從落地窗外看見表姐的身影,俞欣欣馬上扶起老爺爺,火速的將他送至門口。
「這……」看見鬼也沒這麼怕吧。
「俞欣欣!妳又給我帶什麼東西回來!一個老人?喝飲料有給錢嗎?吃麵包有給錢嗎?妳三兩頭給我做施捨,這樣我的店怎麼營業下去?」看似美麗的表姐其實是個斤斤計較的老闆,若不是家里長輩一直苦苦勸說,她實在不想讓傻里傻氣的俞欣欣到店裡來幫忙。
「表姐,這個老爺爺很可憐的……」
「可憐什麼?妳可憐人家,人家拿什麼可憐妳?還有,不准叫我表姐,要叫我店長,妳要我說幾次妳才聽的懂?」林秀秀一張還算漂亮的臉全皺在一起,手指頭不停的戳著俞欣欣的額頭,生氣的說道。
「我下次不會了……」俞欣欣難堪的看了老爺爺一眼,意會要他快走,不過老爺爺卻站在原地打量起眼前慓悍的女孩。
「喂,你那是什麼眼神?付錢!你剛剛吃了我什麼東西?」林秀秀將目光轉向老人家,辟頭啐唸。
「表姐,妳不要這樣啦……老爺爺很可憐的……」
「不要這樣?那妳是要我再認衰,做賠本生意?」林秀秀再度指著俞欣欣的頭臭罵。
說也奇怪,本來話多得像什麼似的俞欣欣一見到表姐,馬上像個啞巴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妳看多少再扣我薪水好了……」俞欣欣也只能這樣說。
「廢話,不扣妳薪水扣誰的!還不給我去工作,在這發什麼呆!」林秀秀像是看什都不順眼的啐道。
俞欣欣對老爺爺做了個不好意思的唇形,然後轉身進去店裡的倉庫。
望著女孩的背影,老爺爺難得的點頭笑著,「不錯、不錯。」老爺爺摸摸下巴白蒼的鬍子,滿意的笑容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