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情深 Chapter 8
    8(一)

    *** ***

    家裡的餐桌上,擺滿了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菜式。

    「爸,今天就我們三個人,您做了這麼大一桌子的菜,怎麼吃得完?」

    她剛才叫他什麼?

    爸!

    這是秦沛記憶中,從小到大,她第一次開口這樣稱呼他。

    這一聲爸,叫入了他的心裡,甜甜的。

    雖然只是這樣短短的一個字,卻飽含溫情,他的心深深的觸動了。

    吃飯的時候,秦沛不停的給可晴和雲天夾著菜,這樣溫馨的畫面,是他曾做夢也沒有想過的。

    「謝謝爸!」

    可晴喊著他,然後又對著他笑。

    這樣的笑容,他曾以為她永遠不會給他。

    這美好的一切,令他又驚喜又感動,這份久違的溫馨,溫暖著他蒼老的心。

    不由得他紅了眼眶,這一刻秦沛覺得他是幸福的,幸福的家庭,幸福的生活。

    同樣可晴也覺得幸福,第一次來自於家庭的幸福。

    看著這樣溫馨,雲天總算可以安心了。

    「來多吃點啊!」

    秦沛又不斷的給他們夾菜,然後語重心長的對可晴說道,

    「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連你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

    她懂了,正是因為這樣,今天他才會做這麼多的食物。

    「爸,您別這麼說,這些我都愛吃。」

    她被他的良苦用心感動著。

    「好、好、好!那你們以後要記得常回來吃飯。」

    「好啊!」

    可晴滿足的點頭答應著。

    就這樣,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完了這頓飯。

    「哎呀!快撐死我了!」

    「像你這樣的吃法,遲早變成一頭大肥豬。」

    看著她一臉滿足的可愛的模樣,雲天又忍不住跟她抬起槓來。

    「什麼嘛,我爸的廚藝可比你家傭人強多了好不好!」

    說完她得意的笑了起來。

    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模樣,秦沛打心底裡笑了。

    「來嘗嘗我的紅豆湯吧。」

    秦沛開心的從廚房裡端出兩碗紅豆湯,他臉上的笑容有些神秘,還有種說不清的成分。

    「爸,不行了,我喝不了了,我都快撐死了。」

    可晴嘴上雖然嘟噥著,但她還是端起碗喝了起來。

    她知道這是父親的一片心,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辜負。

    「伯父,你怎麼不喝?」看著他只端了兩碗湯出來,雲天疑惑的問。

    「傻孩子,紅豆是愛情的相思之物,和愛的人一起喝才更有意義啊!」

    聽了他的話,雲天半心半疑的,不過他更覺得秦沛說的話似乎有些道理,於是他端起碗,一喝而光。

    看著他們都喝下了紅豆湯,他心裡總算安心了,他暗自高興著。然後,他神秘的對著他們說起了這樣一個傳說:

    「紅豆是相思豆,是愛情的相思之信物,如果和愛的人一起喝了紅豆湯,他們的愛情就會細水常流,但是同時他們會被分開,享盡相思之苦,接受愛情的考驗。傳說中,只有花中仙子百合才能破除這個回答。所以,如果向心愛的人求婚時送百合花,心愛的人一旦接受,愛情的苦難就會結束,就會百年好合。」

    紅豆的傳說……

    百合,百年好合。

    與其說它是一個傳說,不如說它是一個希望,與其說它是一個希望,不如說它是一個詛咒。

    現實中,能百年好合的人又有多少呢?

    百年好合,只不過是人們心中美好的夢想罷了。

    更何況,真愛並不再傳說裡面,不是嗎?

    不過,也許是言者無心,也許是聽著有意,雲天還真的相信了。

    這晚他們盡興而歸。

    走到可晴的房門口,雲天的電話剛好響了,他看了看來電,是曼青。

    「我接個電話,等會過來找你。」

    說完雲天一邊接著電話,一邊走回了他的房間。

    見他走了,可晴也推開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可晴打開房間裡的燈,然後她庸懶的倚著衣櫃,她稍稍有些累了,但是她覺得幸福。

    她覺得現在的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這樣的幸福是她從來不敢奢望的。雲天的愛,凌傑的情,家庭的溫暖……

    可晴專注的回味著自己的幸福,連有人進來了她都不知道。

    她倚著衣櫃,背對著門,此刻他輕輕的,輕輕的推開了她的房門,悄悄的走了進去,生怕驚動了她。

    他走進了門,把門慢慢的虛掩過去,然後關上了燈。

    房間裡燈突然熄滅了,可晴回過神來,她還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才剛一轉身,卻……

    他站在她的身後,她剛一轉身,他便上前將她擁入懷中,然後吻上她的唇。

    突如其來的吻,令她措不及防。

    屋裡黑漆漆的一片,她的眼睛還沒有適應這樣的黑暗,此刻她什麼也看不見。

    溫暖的懷抱,溫熱的吻……

    ……

    「我接個電話,等會過來找你。」

    ……

    雲天的話在她腦海裡浮現。

    此刻他的懷抱很輕很溫柔,但卻足以讓她無法動彈。

    這樣的情形,這樣的雲天,總讓她驚喜。

    一開始他試探性的吻著她,但漸漸的深不自已。

    溫柔的雙唇,開始輾轉著,這個吻讓她失去了意識,緩緩的她閉上了雙眼,沉淪其中。

    他急促的呼吸在她耳邊,他緊張的心跳在她耳邊……

    爆發的激情……

    難以控制的感情,沉迷在了這個吻中。

    他猛然間收緊了雙手,將她擁得更緊了,像害怕失去一般緊抱著。他們的身體零距離的緊貼在一起。

    他吻著她,深深的吻,將他的全部的感情投入,像是烙印一般,要將這個吻印入她的心。

    輾轉反側,唇齒間,他微微的呻吟著。

    安靜漆黑的房間,看不清他的臉,只聽見他們彼此沉重急促的呼吸聲。

    一次次的熱吻,讓彼此沉醉。

    他的吻是一種佔有,更是一種記憶,無可奈何的記憶,有著一種深深的不捨。

    這樣深情的吻,她感覺到了,不知是不是一種錯覺,她總覺得他今天給她的吻,和昨天的感覺全然不同。

    昨天的吻,霸道、炙熱、深情,滿是情慾。

    今天的吻,溫柔、眷戀、多情,滿是不捨。

    他的吻裡,有著說不出的憂傷。

    她來不及多想,不,是他根本不給她多想的機會,他更深的吻住了她,讓她最後的理智也喪失了。

    放肆的親吻,不顧一切,意亂情迷。

    ……

    舌尖在她唇齒間遊走,這個時候……

    強烈的光亮,刺痛了她的雙眼,刺醒了他的夢。

    燈,突然被打開了。

    燈光讓她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情景讓她意想不到,她萬分震驚……

    雲天站在門口,看到了那一幕,然後他頭也不回的跑掉了,接著就是他摔門而去的聲音。

    他接完電話過來找她,推開門看的是竟是那樣激情的一幕。

    她的房間是虛掩著的,他輕輕的推開門,她房間裡漆黑一片,他還以為她已經睡下了,打開燈卻是……

    是的,燈是雲天打開的。

    是的,可晴睜開眼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凌傑。

    那個溫柔的吻著她的人,是凌傑。

    凌傑此刻看著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這樣看著她,他的眼裡似乎有一些哀傷。

    「雲天……」

    雖然雲天已經離開了家,但是她仍忍不住輕輕的喚著他。

    她的心此刻有些痛,像後悔,像感應。

    她後悔了,她恨她自己剛才沒有再理智一些,竟然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

    她感應到了,真的,她感覺到了雲天剛才那一刻的震撼和心痛。

    她看著凌傑,他也正看著她。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臉上,他就這樣牢牢的,死死的盯著她。

    他要在這一刻將她銘記,把她絕世的容顏牢牢的映在他的記憶中,將她的一切,在他的心中打上烙印,就此塵封。

    在他的心裡,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女人。

    「想念一個人為什麼會感到窒息,為什麼明明她就在我眼前,但我卻還會想念……

    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第一個想要見到的人就是她,就算在人群中,所有的人都彷彿是她……」

    ……

    凌傑在心裡感慨著,想著這些他的心隱約有些疼痛。

    她看著他,他的臉上還殘留著那一抹淡淡的紅暈,那是他還未平靜的情緒。她看清了他眼神裡那一絲淡淡的憂傷,雖然他極力隱藏,但還是被她覺察。

    他的眼神看得她心疼。

    她不忍心再去責備他什麼,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只能選擇遺忘。

    她癱倒在床上,閉上眼睛不去理會其他,試著休息,試著忘記,

    「這只是一個夢,夢醒了,一切將會好起來的……」

    她在心裡這樣安慰著自己。

    凌傑一直在床邊守著她,替她蓋好被子,輕輕的安撫著她。

    「對不起,哥!」

    此時的他已經無暇顧及雲天了,就讓他自私這一次吧,就讓他今天借她一會兒吧!

    看著她入睡,回憶一點一點的湧上心頭。

    過去他在腦海裡不斷的回放著,但是他仍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她的。只是當他發現時,他的愛已經那麼深了。

    而這一次,因為他的愛,深深的傷害了她和雲天。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我的愛,會對你造成傷害,對不起,我只能這樣愛你,對不起,我無法不愛你……」

    她睡著了,她此刻根本聽不見凌傑的心聲。

    看著她,他的眼裡滿是憐惜。

    最後,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離開了。

    關上房門的那一瞬間,他知道從此她離他遠了,她將只能活在他的記憶之中……

    此刻,他的心無法負止疼痛著。

    他終於知道,生命裡面總有個人,可以去愛但卻不能依賴!……

    8(二)

    *** ***

    這幾天,家裡異常冷清。

    雲天的爸爸也不知道現在又去哪裡奔波忙碌了。好幾天,她都沒見過凌傑了,他整個人像消失一樣。而雲天,像是故意躲著她似的,也好幾天不見他的蹤影,連課也沒去上。

    突然,她心裡覺得寂寞。

    這樣下去始終不是個辦法,於是她決定等他們回來。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等著雲天,等著凌傑。

    深夜。

    雲天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家裡。

    剛一進門,他愣住了。

    他看到她蜷縮在沙發上,打著盹兒。

    「她是在等我嗎?」

    看著她這個樣子,他有些心疼。

    他走過去輕輕的將她抱起,他怕她會感冒,於是趕快向她房間走去。

    雖然,他盡量將的動作放得很輕很輕,但是還是驚醒了她。

    她醒來,發覺自己倒在他懷裡,她知道那是他的疼愛,順勢她用雙手抱住他的脖子。

    這樣的一個機會,她可不能放過。

    「雲天,明天送我上學好嗎?」

    古靈精怪的她,絕頂的聰明,想利用這個機會,緩解他們之間的不悅。

    這樣既可以讓彼此冰釋前嫌,又可以讓雲天乖乖的回學校上課。

    一舉兩得,妙計!

    雲天當然知道她是在「算計」他,明知道是個坑,但是看著她那可愛的模樣,她那樣的費勁心思,他也甘願中計。

    「鬼丫頭!」

    雲天笑著「罵」著她,他的「罵」聲裡飽含愛意。

    是啊,這樣的她怎能讓他不愛,他怎能不愛這樣的她!

    「真好,又看到的笑了。」

    看到雲天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她的心重新被溫暖包圍。

    這樣的溫暖,是他給她的愛。

    他的愛讓她不孤單,不寂寞。

    到了房間裡,雲天將她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後,想要轉身離開。

    這麼晚了,他想讓她好好休息。

    但是,這個時候,她抓住了他的手,

    「雲天……」

    她輕輕喚著他,然後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忍不住問著他,

    「凌傑……好像還沒有回來……」

    儘管她小心翼翼的問著他,但是聽了她的話,一瞬間他的表情還是有些不自然。

    他沉默了。

    「你還在生氣嗎?」

    「……」

    「對不起……」

    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氣氛,可晴不想就這麼輕易的被打回原形。

    她要知道他的答案,她想知道他的想法。

    相愛容易相守難,一份感情的維護,最重要的是彼此間的相互坦誠和信任。

    所以,她要知道他的想法。

    他在生氣嗎?

    他也不只一次的在心裡問過自己。

    不,沒有!

    他沒有氣她,畢竟他是愛著她的,他疼愛她都來不及,他怎麼忍心去責備她。

    他也沒有怨凌傑,畢竟他是他的弟弟,愛一個人錯了嗎?畢竟他也那麼深的愛著她。

    這是他真心的答案。

    其實,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他心裡的醋罈子打翻了,滿心的酸楚,記憶中的那一幕,他難以釋懷。

    他搖了搖頭,這是他給她最坦白的回答。

    她懂了,因為相信,她懂了他的心。其實他只是一個人在吃著悶醋。不禁她心裡樂開了花,因為那是他對她的愛,最真的愛。

    「凌傑,他……走了……」

    「走了?」

    一時間,她不明白他口中的走了,是什麼意思。

    「那天的飛機……」

    就在他吻過她的第二天清晨,凌傑一個人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他的吻,那個深情的吻,是他對她的告別。

    Kiss goodbye!

    凌傑走了,就這樣走了,沒有留下任何的言語。

    沒人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沒人明白他當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去哪兒了?」

    凌傑就這樣離開她了嗎,她仍不敢相信。

    「溫哥華。」

    雲天的語氣,不像是在和她開玩笑,突然間,她發現這個事實,她竟然是那麼的難以接受。

    「伯父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吧,那個臭小子誰都沒說,一個人就這樣走了。」

    「他連一個人都沒有說?」

    突然間,她覺得凌傑是那樣的孤獨。

    她似乎能想像他離開的那一幕,孤獨的背影,孤獨的心……

    淒涼的離別!

    「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剛才,回家之前,媽媽打電話讓我把凌傑的病歷寄過去……」

    「病歷?」

    「好了不早了,明天還要上課呢,睡吧!」

    她還想問些什麼,卻被雲天阻止了。

    他的一個吻,吻上她的額頭,輕輕的安撫著她。

    「晚安!」

    她點了點頭,乖乖的閉上了眼睛。

    雲天關上了燈,然後輕輕的走出了房間。

    門外,雲天掏出手機,

    「喂,爸,凌傑他走了……」

    他把這件事告訴了靳克強。

    雲天關上門之後,她睜開了眼睛,她的腦海裡全是凌傑的身影。

    「如果……我說的是如果……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不在你身邊了,你會想念我嗎?……」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此刻她終於明白了,徹底的明白了。

    她還記得,她還欠他這樣一個答案,當時凌傑沒有給她機會開口回答。

    但直到現在,從始至終她的答案都是一樣肯定的。

    她想他!

    他的離開,瞬間她覺得有些孤獨,她的心有那麼一塊是空著的,一片空白,因為他是她心裡的一部分。

    沒有他,她的幸福不夠完整。

    凌傑的吻,那個多情又不捨的吻……

    凌傑的眼神,那個烙印般的眼神……

    此刻,她明白了一切。

    難捨的眷戀,深重的哀傷。

    她終於瞭解了,可惜,太遲了。

    人,為什麼總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

    可是,這一切,應該怪誰呢?

    三角戀中從來沒有雙贏的結局,這究竟是情非得已,還是命中注定?

    幸福的背後是心的傷痛,這樣的幸福是在另一顆心破碎的地方建立起來的,這樣的幸福是用另一個人的血和淚換來的。

    可是,這都是注定……

    注定的幸福,注定的傷痛!

    *** ***

    風平浪靜的日子,平平淡淡的幸福。

    雲天每天依舊和她一起上學放學,一有時間他們就會去逛逛街,看看電影,他們享受著和彼此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們珍惜著這份難能可貴的幸福。

    偶爾他們會去看一下秦沛,這樣和睦的生活,她十分滿足。

    這天是週末,在她的房間裡,他抱著她。

    兩個人的世界。

    雲天輕輕的抱著她,可晴依偎在他懷中,他們在一起看電視,時不時的交談著。

    他們沉浸在他們兩個人的幸福世界裡,全然不知他的到來。

    門外的他,看著背對著他的他們。

    雲天將她整個人擁在懷中,她在他的懷裡撒著嬌,可愛而淘氣。

    甜蜜溫馨的畫面,他們的背影融為一體,他們的心合二為一。

    時不時的聽得到他們的談笑聲……

    雖然此刻,她是背對著他的,但是他能想像出她幸福的神情。

    這一切的一切,全都被他看在眼裡,但此刻他的眼裡卻流露出了不安,越加不安的神情,他不是為她的幸福而開心,而是對於她即將面對的,這樣的幸福才讓他擔憂。

    ……

    「聽說在戀人的世界裡,時間是停止的,那麼是否時間能停在這一刻,讓她永遠這麼幸福快樂的笑著,讓那可怕的悲劇就此停手,不再傷害她……」

    他在心裡奢求著。

    可是,這終究是他的夢。

    每一次在她遇到困難的時候,他總是情不自禁的想為她排開困難,趕走阻礙,他要她幸福,他要她快樂,哪怕她的幸福和快樂並不是因為他。

    可是,這一次……

    他才發現,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他能做的竟然少得可憐。

    是的,當真正的困難來臨是,他卻是那樣的無能為力……

    ……

    8(三)

    *** ***

    他一下飛機,便匆匆趕回家,來不及欣賞一下久別的風景。

    他接到父親的電話,便立刻回來了,他急著想要確認電話中父親告訴他的話,是不是真的。

    凌傑,在離家一個月後,他又回來了這裡。

    這個家,他以為很長的時間他都不會踏足了,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她又踩上了這片土地。

    只是現在,他心裡充滿了不安和害怕。

    匆忙的腳步,慌亂的心,他來不及和家裡的任何人打招呼,甚至連房間也來不及回,他直接把東西放在門口,然後就直直的衝向書房。

    他知道爸爸正在那裡等著他,那裡有他想要確定的答案。

    那裡還有一個秘密,他此次回來的迷。

    凌傑走向書房的途中,路過可晴的房間,他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她的房門沒有關上……

    門外的凌傑,看著背對著他的他們。

    雲天將她整個人擁在懷中,她在他的懷裡撒著嬌,可愛而淘氣。

    甜蜜溫馨的畫面,他們的背影融為一體,他們的心合二為一。

    時不時的聽得到他們的談笑聲……

    雖然此刻,她是背對著他的,但是他能想像出她幸福的神情。

    這一切的一切,全都被他看在眼裡,但此刻他的眼裡卻流露出了不安,越加不安的神情,他不是為她的幸福而開心,而是對於她即將面對的,這樣的幸福才讓他擔憂。

    此時,想到這裡,他的心,那顆脆弱的心,又開始痛了,難以負荷的疼痛。

    他摀住心口,站在門邊,看著他們倆的背影,聽著她的笑聲。

    「聽說在戀人的世界裡,時間是停止的,那麼是否時間能停在這一刻,讓她永遠這麼幸福快樂的笑著,讓那可怕的悲劇就此停手,不再傷害她……」

    凌傑在心裡奢求著。

    可是,這終究是他的夢。

    每一次在她遇到困難的時候,他總是情不自禁的想為她排開困難,趕走阻礙,他要她幸福,他要她快樂,哪怕她的幸福和快樂並不是因為他。

    可是,這一次……

    他才發現,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他能做的竟然少得可憐。

    是的,當真正的困難來臨是,他卻是那樣的無能為力……

    書房裡。

    沉重不安的氣氛,一片死寂。

    靳克強似乎和凌傑在說了什麼,凌傑低著頭,眼裡滿是憂傷。

    書桌上,赫然放著兩份報告,那是血一般殘忍的事實。

    雖然他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他多麼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啊!

    可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證明著,這並不是夢……

    那些報告資料上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的眼眶飽寒熱淚,他的心如刀割。

    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雲天沒有先天性心肌炎,而他卻有,今天他總算明白了。

    是的,他明白了,他今天明白的夠徹底了,他明白的夠多了,太多了……

    可憐的凌傑呀,為什麼所有的不幸都要在他身上降臨。

    他還那麼的小,為什麼所有的事都要他來承擔。

    那時怎樣的一種悲哀啊……

    可是,這樣的悲哀,不僅是他的傷痛,也是她的……

    此刻,凌傑的眼神裡充滿了那樣多的不確定,接下來的路他不知道該如何往下走了。

    未知的前方,一片茫然……

    靳克強似乎看穿了凌傑的心事。

    「孩子,你要記住……

    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發生什麼狀況,我們都要相信愛!」

    一番意味深長的話,但對此情此景來說,他的話語分不清是一種關心,還是另一種自私。

    凌傑聽懂了靳克強的這些話,他領悟了些什麼。

    就算是利用也好,關心也罷,他也已經不在乎了。

    他的耳邊,彷彿有人低語著,那個聲音在告訴他,

    「……不管你想要對心愛的人做什麼,不要等到明天,不要以為還有機會,要馬上去做,不然會來不及……

    時間不等人!」

    ……

    從書房裡出來,他已經調整好了心情,作好的面對她的準備。

    又來到了她的房門外,雲天已經不在了。

    他大步走了進去。

    可晴正在看電視,她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但她沒有回頭。

    「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以為是雲天,所以她頭也不回的問道。

    「是啊!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知道她以為進來的是雲天,但他還是半真半假的回答著她。

    那個聲音……

    她聽到了他回答的聲音,她的心不由一驚。

    那個聲音,很淳,有些稚嫩,那是凌傑特有的聲音。

    她立刻回過頭來……

    她看到的是……

    天啊,這不是夢吧!

    一張可愛、稚氣的臉,笑容滿面。

    久違的熟悉的臉……

    凌傑若無其事的衝著她笑,又看見她了,他不禁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終於又看見他了,真好!

    可晴萬分驚異。

    看到凌傑,她開心不已,他無聲無息的走了,帶走了她的牽掛,現在他又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帶來了她的快樂。

    「這一秒她笑得多麼開心,我希望時間就在這一秒停下來!」

    凌傑在心裡默默祈禱。

    看著她的笑,陽光般燦爛奪目,他伸手想要去抓住這瞬間的美好,但……

    「凌傑?……」

    雲天看著他,滿是驚訝。

    伸出的手,因為雲天的聲音,停在了半空中,他始終還是不能捕捉到這幸福的瞬間。

    他只好轉過頭去,看著雲天,同樣一臉微笑。

    「靳凌傑,你怎麼會在這兒?」

    看見他在這裡,雲天有些氣憤,但更多的則是擔憂。

    「哥,你難道不喜歡看到我嗎?」

    「你不是應該……」

    那是他在替他擔憂啊!

    凌傑他應該在溫哥華治病的,在電話裡雲天聽媽媽說過,凌傑的心肌炎好像又復發了,所以媽媽在溫哥華為凌傑找了世界上最好的醫治這個病的專家,可是如今凌傑他竟然會出現在這兒。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媽媽她知道你回來了嗎?」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是拿他的命在開玩笑啊!

    雲天替他擔憂著,但他知道問他也是白問,他猜都能猜到,凌傑一定是一個人偷偷從醫院裡溜回來的。

    果然,凌傑搖搖頭。

    可晴這下子可糊塗了,她根本不明白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他們兩個在說什麼,她一句也聽不懂。但是她看出了雲天眼裡的擔憂。

    「你們,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在說什麼?」

    可晴問著他們。

    「為什麼?」

    雲天沒有功夫理會可晴,劈頭蓋臉的問著凌傑。

    「什麼什麼,為什麼?……」

    凌傑開始裝傻來應付雲天,然後轉而「回答」可晴,

    「我們是在說禮物啊!」

    「禮物?」

    「是啊,從溫哥華帶回來給你的禮物啊!走,我們去看看吧……」

    凌傑一邊說著一邊就要迫不及待的帶她去看他給她帶回來的禮物。

    這樣,他總算可以躲過雲天的狂轟濫炸了吧。

    這次回來,他的確走得匆忙,他真的是一個人偷偷的跑回來的,他連行李也顧不上怎麼收拾,但卻還是不忘給她買禮物回來。

    「靳凌傑!」

    「靳凌傑……」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雲天看著他想這樣趁機溜走,他生氣的在他身後喊著他。

    而另一個聲音,來自樓下。

    一個女人的聲音……

    樓下的那個女人,從進門開始,便是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她喊著凌傑,很生氣的口吻。

    聽到這個聲音,雲天愣住了,凌傑著咬咬牙,皺起了眉頭。

    「靳凌傑,你給我出來……」

    樓下的聲音,漸漸清晰,那個女人上樓來了。

    那個女人,歐美芸,雲天和凌傑的母親。

    「逃是逃不掉了……」

    凌傑沒有跑沒有逃,而是站在原地,他知道該來的就一定不要逃避,一旦他媽媽發現他失蹤,這樣的一天,這樣的一個場面,遲早會來的,所以他站在原地,靜靜的等著她的到來。

    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切來得那麼的快,連讓他喘息的機會也沒有。是啊,從他下飛機到現在,他連一刻都還沒有休息過。

    *** ***

    一位高貴的婦人,此刻出現在眾人面前。

    聽見了她的聲音,靳克強也從書房裡走了過來。

    華麗的衣服,略施粉黛的臉,精緻的五官,雖然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蒼老的印記,但卻絲毫影響不了,她美麗的容顏,高貴的氣質。

    可晴看著她,雲天和凌傑的母親,她覺得她很貌美。

    歐美芸的目光略過眾人,卻在可晴的身上定格了下來。

    她,絕世的容顏……

    看到可晴,歐美芸有些驚訝,她懷疑她是不是在做夢

    這張臉……

    「你是……」

    歐美芸小心翼翼的問道。

    「媽,她是我女朋友……」

    雲天開心的給她介紹著。

    「哦?!」此刻歐美芸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你叫什麼名字?」

    她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可晴,一字一句的問著,好像想要確認點什麼。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有力。

    「伯母您好,我叫秦可晴。」

    雖然可晴不太喜歡歐美芸那高傲的態度和盛氣凌人的氣勢,但礙於她畢竟是雲天和凌傑的母親,所以她仍舊恭敬的回答著她。

    「秦可晴,秦……」

    她在心裡暗暗的想著什麼。

    突然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她在心中竊喜。

    然後她沒有忘記她此行的目的,轉過頭盯著凌傑,

    「靳凌傑,你不是答應我要乖乖呆在醫院嗎?為什麼又跑回來了?」

    雖然歐美芸是在責備凌傑,但她的語氣裡滿是擔憂和關愛。

    「醫院?」

    聽到歐美芸說的話,可晴這時終於有些明白雲天和凌傑剛才在說什麼了。

    雖然凌傑當初試圖用禮物來分散她的注意力,但終究還是瞞不了她。

    此刻歐美芸說話的語氣和雲天剛才擔憂的口吻是一樣的,她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凌傑啊,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是我所不知道的?……」

    可晴看向凌傑,看著他的眼睛,她沒有說話,只是這樣看著他。

    她心裡的疑問透過眼神,凌傑讀懂了。

    「是我打電話讓他回來的。」靳克強說。

    「你?」

    歐美芸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她又恢復了平靜。

    「難道真的是這樣?」

    歐美芸心裡的疑問,似乎有了些答案。

    「有什麼,我們,到書房去談吧……」

    靳克強說完後向書房走去,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看著他轉身走了,她根本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但其實她也不會拒絕他,因為她知道,他那裡有她想確定的答案,她沒有理由拒絕。

    那個迷,太誘人了。

    她跟在他後面,兩個人向書房走去,歐美芸走時還不忘瞪凌傑一眼。

    凌傑,就像沒事的人一樣,不當一回事。他又走過來拉著可晴的手,想繼續帶她去看禮物。可是當他的手觸碰到她手的那一剎那,她縮回了她的手。

    突如其來的變化,他有些驚愕。

    「你生病了嗎?」

    此刻她再也沒有心情去看什麼禮物了,她滿腦子的疑惑。

    她是在關心他嗎?

    「我從小身體就不好,習慣這樣了,真的,我沒事。」

    「既然身體不好,為什麼不好好呆在醫院,還到處亂跑?」

    她在一瞬間突然爆發了。

    她有些生氣,氣她不好好愛護自己,她更多的則是不安,她害怕他什麼不測。看到雲天和他母親擔憂的眼神,她猜他的病一定不輕。

    是的,她在關心他,不只是關心,還有擔憂和心疼。

    為什麼?她竟然在問他為什麼!

    多麼可笑的問題啊!

    能讓他連性命都不顧,義無返顧的,除了她,還會有什麼呢!

    他一心只是為她,這就是原因,唯一的原因。

    他是她的騎士,他要守護著他心愛的公主。

    不過……

    「沒事的,真的……」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安慰著她,此刻的他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

    他讓她擔心了,她生氣了。

    無論如何,不論什麼理由,他惹她生氣了,他在心裡不停的責怪著自己。

    沒有知道此刻凌傑心裡的感受,沒有人能體會他心裡的苦痛。

    矛盾啊,矛盾……

    ……

    ……

    「靳克強!你真的是因為關心他嗎?」

    「你講點道理好不好,凌傑他也是我兒子,我怎麼會不擔心他呢?!」

    漸漸的書房裡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外面的他們聽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

    書房裡歐美芸,聽靳克強說這句話後,大笑起來。

    這樣的嘲笑聲……

    她彷彿聽了全世界一個最大的笑話。

    「真的嗎?他真的是你兒子嗎?你真的在心裡當他是你兒子嗎?……」

    她憤憤的衝著他吼道,此刻的她,再也不顧什麼貴婦人的形象了。

    「如果你真的當他是你的兒子,你就不會叫他回來了,可是那?你又做了些什麼呢?」

    歐美芸的話頓時讓靳克強啞口無言。

    是呀,他又對凌傑做了些什麼呢?

    凌傑,他的孩子,再怎麼說他也養育了他十八年,可是這十八年他又為他真正做過些什麼呢?

    他怎麼能這麼自私?

    一心為了他自己,全然不顧凌傑的生命,凌傑,他可是還在生病啊。作為一個父親,他連關心都沒有給過他一句,反而要求他回來承受這樣的痛苦。

    他明知道他的自私,明知道他在利用他,可是凌傑卻連一句怨言都沒有。

    靳克強在此刻徹底的沉默了。

    是他對不起凌傑,是他虧欠了凌傑,他還能說什麼呢?

    歐美芸見他沉默不語,她知道他的心事被她說中了,果然事情和她想的一樣,真相她瞭然於心。

    「我是不會讓你的目的得逞的……」

    是的,她不會讓他的願望實現的,為了凌傑,也為了她自己。

    這麼多年了靳克強欠她的,終於是時候償還了。

    她的恨,也到了該釋放的時候了。

    狠狠的丟下了這句話,歐美芸頭也不回的走了。

    聽了她最後的一番話,靳克強知道她已經明瞭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他知道他始終還是滿不了她。

    而歐美芸最後留下的一句話,像是一個寓言,更像是一個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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