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法兒,不要跑!”
一名少婦正追著一個精力過於旺盛的小男孩,由她香汗淋漓的額際可以看出,她實在是疲於奔命。
“娘你好遜喔!你才饒著咱們小到不行的小屋跑了半圈而已耶!”
小男孩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對著體力不濟的母親說。
“你明知道娘懶得動嘛!還故意跑給我追。”少婦身上的衣著雖簡樸,但清麗的氣質,就是和村婦有著相當大的不同。
“娘,這回你一定要陪我到市集去!”
“呵……”小男孩這麼一說,少婦就忙著打哈欠,一臉想睡到不行的德性。
“娘,你如果不肯陪我去,小心我拐個男人回來當爹!”
小男孩一直很有大人緣,有不少人家常登門要求收養他,但都一一被少婦拒絕。
這些人看少婦獨自扶養小男孩,側隱之心便如暴風夜裡的海浪,洶湧澎湃、巨浪濤天難以渴止……於是,小屋裡就常常會多幾條肥魚、幾根蘿卜、幾束青蔬、幾匹布料、幾斤白米……少婦雖然也有販賣一些隨處可見的普通藥材,但主要還是依賴因兒子而來的贈禮過活,是贈禮,並非救濟喔!這兩種可是截然不同的,少婦心裡定位得明明白白。
“喔,好記得要那個爹送熟食,別又送些雞呀魚的,我又不會殺雞刮魚鱗,反到讓雞多吃了好些存糧。”少婦指了指屋前咯咯叫著的十幾只雞,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喔。”小男孩點點頭,他也受不了那些吵得要死的雞,不但吃了他們的白米,還一只又一只直生,真煩人!
知道說不動懶惰成性的母親,小男孩跟著隔壁的嬸嬸下山湊熱鬧去,而他的母親則懶洋洋地靠在樹干上,很快地又和模樣俊得很的周公打交道去。
不知道別人夢裡的周公,是不是也都這麼的帥?
沉浸在夢鄉中的少婦,兩眼變成晚月,色瞇瞇地對著年輕又俊俏的周公傻笑。
“你為什麼這麼帥呢?”少婦癡迷地贊歎。
周公沒有回答。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酷?又不是千年不化的冰山,笑一下又不會死,而且你如果笑一下,肯定會迷死所有女人的!”
每次只要在夢中和他相會少婦總忍不住作此要求,但她從未如願過。
“我並不希望迷死天底下所有的女人。”
啊!啊!周公竟然回應她了!
少婦高興得差點睜開雙眼,但她隱隱約約知曉,張開眼,周公就會不見了。
“我只希望迷死你這個笨女人。”
啊……她覺得她全身都酥軟了……天啊!這個周公人長得帥就算了,聲音還好聽到令人抓狂……等一下!
“笨女人!?”
“對,笨女人除了你,不作第一人選。”
“我才不笨呢!夭底下哪有像我一樣美麗的笨蛋!巧笑情兮、顯影盼兮、沉魚洛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唔!”
因唇瓣上異樣的溫熱、少婦驚得突然睜開雙眼,她瞧見一對深邃如淵潭的眸子,很近很近,濃密的睫毛眨也不眨回視她眸子裡復雜的情感,令她想深究卻又害怕得想逃避。
“嗯……”她忍不住低吟了一聲。
這定是夢,她還在夢境之中。
她的低吟引法更濃烈的深吻,火熱的舌激烈地探索她的小口,還緊緊糾纏她無處可逃的丁香小舌,害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老大,我們家什麼都沒有,只有井水,要不要喝一點?”小男孩端著杯水,蹦蹦跳跳跑來的他,早已將杯裡的水濺出大半。
咦?怎麼她的法兒也跑來她的夢中?
“好。”
咦?帥到不行的周公還跟她的法兒對話?
“我娘她怎麼了?”
小男孩不解地看著母親癱倒在他帶回家的大男人懷裡,臉頰還紅通通的,猛喘著氣。
“她睡姿不好,壓到鼻子無法呼吸,所以我就動手將她轉過身子。”
咦?她的睡柑哪有差到那個地步!
“款,老大,讓你見笑了,我這個娘就是這樣,連睡個覺部懶得翻身,要不是我這做兒子的在身邊守著,找還真擔心哪天她睡著睡著,就睡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了呢!”
她的法兒竟然沒替她說話,還吐她的糟!真是忍無可忍……“我哪有!至少睡了二十余年,我還沒將自己睡死過!”少婦忽地抬起頭,大聲為自己辯駁。
吼完她才發現,自己趴在和夢中的周公生得同一模樣的男人懷裡,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的她,舉手掐向周公又酷又帥的腧頰……“娘,你在干嘛?這樣對客人太失禮了!”小男孩連忙沖過來,想剝開母親非禮人家的手。
“可是他又不會痛……”
少婦更用力地捏他,就是不見他吃痛的表情。
“娘!”小男孩用盡全身力氣撲向母氣,眼看著兩人即將雙雙撞地,大男人長手一撈,將兩人安穩地擁入懷中。
少婦一下子被兒子撞,一下子又被男人撞,感覺到痛的她這才終於明自這是現實。
“咳……可以請你放開我們了嗎?”
“等一下嘛!娘,這樣子抱在一起,感覺好像一家人耶!”小男孩更偎進兩人懷中。
“不可以!”
“小氣鬼!”
少婦一邊和兒子斗嘴,一邊拉著他走回屋子裡,這同時,她仍能強烈地感受到背後剌人的視線。
回到屋裡唯一一張桌子前,望著空蕩蕩的桌面,少婦的肚了突然開始咕嚕咕嚕叫起來。
“喂,怎麼你今天什麼收獲部沒有?”少婦對著兒於俏聲道。
“有啊!剛剛那麼大一尊,你沒瞧見嗎?”小男孩有樣學樣,也跟著小小聲道。
“噢!拜托,又不是要請尊神回來膜拜,男人有什麼用?我要的是吃的!吃的!”
少婦失控地吼完才發現,小屋裡多了尊不請自來的大冰雕,冷冷硬硬的表情實在像極了她夢中的周公……不對!她聞到了她腹中蟲最愛的香氣……“想吃嗎?”男人晃了晃他手中香味四溢的烤雞。
他剛剛特地抓了只在外頭啄食白米的雞,然後發功催熟。要是夏一廈或虎一滸看到他施展上乘功力只為了烤一只雞,一定會欲哭無淚的。
一大一小一女一男,口水垂掛嘴角、兩眼瞪得大大,忙不迭地用力點頭。
“我旅行了許久,好幾天不曾睡在香軟的床輔上了,整個人又累又疲憊……”
“好,床讓給你!”少婦想也不想就笞應。
“娘,咱們只有一張床,給他睡去了,那我們睡哪裡?”小男孩嚷道。
“這簡單,你跟我睡。”男人道。
小男孩指指自己的鼻子,男人點了點頭。
“太好了!那麼今晚歡迎你留宿。”小男孩爽快地答應。
“什麼?那我睡哪裡?喂!”
這時才想到不對的少婦,抗議已然太遲,她眼前一大一小的男人只顧著分食烤雞,根本無視於她的存在。
“等等,留一點給我!”
美食當前,誰還管得著待會兒的睡覺問題?三個人爭相搶食鮮美多汁的烤雞,廝殺得兩眼通紅。
可惡!
這個世界還有天理嗎?
為何她的床她不能睡,得讓給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
雖然他長得和她夢裡的周公很相像,但不可以的事就是不可以,沒有轉彎的余地!
可憐兮兮地在地上輾轉難眠的少婦,翻轉了百回身子之後終於放棄起身走出屋外賞月去。
“好圓的月亮呀!為什麼在如此美麗的月夜裡,我要一個人在這裡吹晚風?我真是可憐又美麗的少婦。”
“噗哧……”
“誰!?”聽到身後的嗤笑聲,少婦驚得轉過身子,發現搶走她的床的男人競站在努力恥笑她。
雖然他笑起來的模樣,真的帥到害她為之愕然,但不行的事還是不行,她不許任何人嘲笑她。
“大老爺、床輔太香軟害你睡不著嗎?”少婦尖著嗓子譏誚。
“沒錯。”
“喂,有床睡你還賺,不然還我!”
少婦想沖回屋裡,來個先睡先贏,但男子卻大剌剌地以他健美碩長的身材,擋在門口。
“哼!自己不睡也不讓人家睡,小氣鬼!”搶不過人家的少婦,只能在嘴裡小小聲地碎硨念。
男子如豹子般的步伐,輕輕走至她身邊跟著她坐在草地上,一同賞月,少婦則睹氣不肯理他。
“你叫什麼名字?你的丈夫呢?法兒今年幾歲?”
男子一連丟出好幾個問題,少婦禁不住他的糾纏,臉色難看地吼他:
“你身家調查啊?憑什麼我要回答你?”
“如果某人不想要回床鋪,大可以噤口,一個字也不用回答我。”男子繼續賞他的月,仿佛她回不回答,都與他無關似的。
少婦咬了咬下唇,幾番掙扎下,總算開了口:
“你不會是看我們孤兒寡母的想趁機占我們便宜吧?”
男子挑眉睨向少婦。
“如果我真的想占你們便宜,用不著等到現在吧?更何況,你們有什麼便宜可以占?”男子睇了眼簡陋殘破的小屋。
“當然有,有世界第一可愛的法兒,還有宇宙第一美麗的少婦,多的是居心叵測的歹人意圖……”
“噗哧……”
男子又笑了,他的笑顏先是令少婦一,再來又令她惱怒,她張大嘴想罵人,男子忙出言制止:
“小聲點,你想吵醒法兒嗎?”
“好啦!不過我先警告你,隔壁大嬸在嫁人前,可是位武功高強的女俠喔!如果你想對我們母子倆做什麼壞事,小心她一劍將你劈成兩半!”
“我好怕喔!”
原來這就是她至今仍安然無恙的原因。
少婦狠狠地瞪向他。“我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丈夫,不過我知道法兒今年四歲一個月又十一天。”
“你算得真精!”
“那當然,法兒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寶貝,只要是有關他的事,我當然最清楚了!更何況,將來我還得靠他養呢!雖然現在就已經幾乎都靠他了,但他年紀實在太小了些,害我們倆有一餐沒餐的……”說就到後半段、少婦就無視於男人的存住開始對自己喃喃自語。
“既然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那麼大家都如何稱呼你?法兒的娘?”
“對,你好聰明喔!”少婦向他鼓鼓掌。
“好說。”男子也毫不客氣地接受稱贊。
“拜托,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
“呵呵……”
男子又笑了,這一回就在少婦眼前恣意地笑著,害她傻愣愣地盯著他瞧,眼睛眨也不眨的。
“奇怪,為何你長得和我夢裡的周公一模一樣?”
“想知道為什麼嗎?”男子的噪子好溫柔,令少婦整個人像喝了醇酒一般,茫茫然的。
“嗯。”
像被施了術般,少婦只能點點頭。
“因為我們倆是舊識。”
“咦!?你認得我!?”
“豈止認得,咱們之間更是關系匪淺。”
“什麼!?”
聽見他的回答,少婦一次比一次更為驚訝,雙眸瞪如銅玲、嘴巴也張成雞蛋型,合不起來。
“你不覺得我和某人長得很像嗎?”男子語帶玄機。
“不就是我夢裡的周公嗎?”少婦擰眉。
“不,我就是你夢裡的周公,所以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樣。但我所說的是很相似,比我更小一點的、更年輕一點的。”
“更小、更年輕……啊!”少婦嘴巴張到極限,下巴差點掉下來。
“小心蚊子會進去。”男子含著淡淡的笑意,輕輕將她的嘴合上。
“你……你……你……”
“別你呀你的,多生疏!我叫霍弈法,是法兒的爹,你的丈夫,順道一提,你的名字是宋千金。”
“什麼!?”
“法兒的娘,那個男人是雅?啊,該不會是法兒的爹吧?”隔壁的大嬸帶著一鍋香氣逼人的燉菜來訪,卻發現法兒的娘蹲坐在門口狀似沮喪地在拔草,而法兒則和一名陌生男子高高興興地玩在一塊兒,彷佛至親般融洽。
宋千金兩眼無神地看隔壁的大嬸,眼下還帶了兩袋又黑又濃的墨漬。
“你真的這麼覺得?”
“瞧瞧那個眼、那個眉,根本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只是分幼年版和成人版罷了,若有人說他不是法兒的爹,我第一個跳出求罵道:瞎了你的狗眼!”
還好宋千金沒有否認,否則她美麗的杏眼就要變成丑陋的狗眼,而且還瞎了!
“晤……”
“那是真的囉?他真的找到你們母於倆了!我就說嘛,你的丈夫一定會發了瘋找你們,而且不管多久都下會死心的!啊……真是浪漫啊!”
隔壁大嬸頓時變成愛作夢的清純少女,那作美夢的表情和健壯的虎背熊腰……真是一點也不搭!
宋千金嘴角抽搐,驚訝大過驚喜的她,仍無法接受突然冒出來說是她的丈夫、法兒的爹的男人,也許她是怕這一切只是夢吧!夢醒後的心碎,她承受不起……她喪氣地望向不遠處的新任父子正巧對上霍弈法深情的眸子,他的眼好復雜、好銳利、好濃烈……她羞得忙低下頭不爭氣的兩頰變得比火還紅艷。
“呵……真該恭喜你們一家子終於團聚了,晚上帶他們父子一同來我家,我煮些好菜,好好地為你們慶祝一番!”隔壁大嬸豪氣干雲地拍胸脯道,也不管宋千金答應了沒,就逕自回家准備了。
“大嬸……不用麻煩了,大嬸!”宋千金對著早已跑遠的人叫喚,當然得不到任何回應。
“大嬸,這些年麻煩你照顧我的妻兒,真不知該如何表達我的感謝之情,我這個沒有盡到應有責任的丈夫,實在汗顏。”霍弈法頹然低下頭,熱鬧的宴席頓時黯淡下來。
“快別這麼說,誰教法兒的娘喪失記憶,什麼也記不得了,而且在浩瀚世界裡尋找他們母子倆人,有如在大海裡撈針,你一直不肯死心且能在法兒還沒長大前找到人,已經是萬幸,你無須過於自責。”
“聽大嬸你這麼說,令我安慰不少,讓晚輩敬你一杯。”
隔壁的大嬸豪爽地拉著霍弈法飲酒,一副巾幗不讓須眉的豪飲模樣。
“娘,老大真的是我爹啊?”趁大嬸熱絡地拉著霍弈法拼酒,沒空理他將青菜挑開的空擋,法兒問向母親。
“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
“別管那個嘛!娘,你快回答我啦!”
不久前,趁大人不注意時,他偷偷嘗了口酒的味道,但酒精燒痛了他的舌,他根本咽不下去趕忙吐掉,但口腔已經麻了大半。
宋千金托扶著下巴,撇著嘴角,嗯嗯啊啊了老半天……“我也不知道耶……”
“拜托!”法兒嚷道。
“你認為是就是囉!”
“啊?還有終於的事喔?什麼叫我認為是就是?萬一我說不是的話,難道老大就不是我爹了?真是胡鬧!”法兒尖著嗓子叫道。
宋千金突然,彎下身子,和寶貝兒子平視,一臉正經。
“難道你不喜歡他嗎?”
“怎麼會?老大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而且也是最厲害的人!”法兒果然是宋千金的兒子,對外貌挑剔得很。
“是嗎?”宋千金望向一直被灌酒的霍弈法,她是覺得他長得好看得過分至於歷不厲害?啊知!
“我在街上不小心和隔壁大嬸走失,竟然遇到看我可愛就想將我抓走的壞人,這時,老大出現了,他三兩下就讓三個壞人跪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大快人心?她的法兒何時學會這種話的?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將人家請回家來,也不怕人家會不會觀覦你娘的美貌,害你娘身陷險境?”
“哈哈哈……”法兒很不捧埸,一副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的模樣,捧腹人笑不已。
惱怒的宋千金以纖細的手指掐住法兒粉嫩的兩頰將它拉到最極限。
“啊唔嗯喔……啊唔嗯喔……”
“你說啥?”
“快給你大爺我放手!”
叩!
法兒頭上發出巨響,原來是宋千金敲了他一記響頭。
“好痛喔!”
法兒痛得抱住頭,蹲在地上。
“對了,你為什麼一直老大老大地叫他?”
“因為他的隨從都這麼叫他呀!很酷吧?好像綠林老大喔!哈哈……”
“呵呵……”
宋千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乾笑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