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預感,幸福在她身上,不會長久。
答應當風樹亞的女人,不是為了讓自己幸福,而是為了讓自己不要太幸福。
因為她竟想依靠著這男人,和這男人一起。
是愛著也罷,恨著也罷,她只要可以跟他在一起就好,所以,本想就這樣恨著他,跟他一起生活著。
可是,好難。
這男人待她極好,根本把她寵上了天,每天迎接她的都是他最溫柔迷人的笑容,早餐午餐晚餐宵夜全部一手包辦,這男人清閒得像是無業游民,根本就不像大財團裡的代理總裁。
有朋友找上門,他還是笑瞇瞇的介紹她是他的情婦,不管人家身上是不是穿著亞曼尼,只要她在除草,那人就得幫著除,如果她在澆花,來人也得跟著澆,感覺就是天如果塌下來,風樹亞護著的第一
人鐵定是她——藍靜歡。
除了親自下廚努力寵著她的胃,他還會帶著她遍訪台灣美食,上山下海,只要車子能到,飛機能到,船能到的地方,他都會拉著她的小手,像是在逛路邊攤一樣自在的四處跑。
他還會帶她爬山,走不動時就背起她,她的臉靠在他寬大厚實的背上,兩手緊緊圈住他的脖子,那時的她總會想,跟這男人過一輩子恢是多大的幸福。
她怕海,第一次跟他上船的時候,差點就想落跑,結果他把她抱在懷裡,跟她講了一個小時關於他在海上活動的偉大功績,他深沉好聽的嗓音,迷人俊美的風采,熾熱溫暖的懷抱,讓她慢慢的忘了害怕,覺得如果可以這樣跟他一起死在海上,也算是美麗的結果。
可能是她那豁出去跟他一起死的表情刺激到他,風樹亞一反之前溫文爾雅的尊貴形象,拉著她的手筆直的進入游艇的艙房,就在地上跟她做愛,瘋狂的占有著她……
艙外海浪洶湧,艙內情潮浸漫,在那最激情的頂端,她跟他一起邁向天堂,他眼底的熾烈情狂,恐怕她此生都難忘。
這一個多月來,她忘了自己該恨著跟他在一起,在船的甲板上,在直升機的停機坪,在法拉利跑車的座車裡,她常常看他看到發呆,直到他取笑的低下頭吻上她的唇,落下那綿綿密密又癡纏的吻。
她變得常常耍賴,只要有風樹亞在的地方,她常常腿酸要他背,她常常怕冷要他抱,她常常看他看到發呆要他吻,到最後,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的柔弱與依賴究竟是真還是假?
這一天,風樹亞再次帶她出海。
陽光燦燦,海面上波光粼粼,天空很清海很藍,放眼望去,只見遠處青山綠意,他們的游艇,像是大海裡的一片孤舟,飄飄蕩蕩,在有點清冷的冬風裡,成為蕭瑟美景中的一角。
藍靜歡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甲板上的身尚椅裡。會這般悠閒,沒帥哥來吵她,全是因為風樹亞突然接了一通電話的緣故,這通電話講得有點久,幸好今天無風也無浪,她可以一個人待在一邊不會怕,否
則,她絕對沒有這樣的好心情可以盯著他的背影發呆,還敏感的察覺出一抹不對勁……
風樹亞的背挺得僵直,一雙總是帶笑的眼眸此刻難掩沉重的憂傷,他的心撼動著,前所未有的怒火漫天漫地朝他席卷而來。
「……我不相信,去給我查出來,我要知道他真正的死因,」他低吼著,無法相信本來還很平安健康出院的人,會在一夕之間因為呼吸困難而死。
這沒道理!
「據醫師診斷,風老爺確實是因為心肌梗塞所引起的呼吸困難而死,沒有陰謀。」來電者是風國安身邊的貼身保鑣丹尼斯。
丹尼斯跟在風國安身邊約莫有五年之久,也是風樹亞認祖歸宗以來,一直幫他和風國安傳話的人,自然也是風樹亞信任之人。
只是,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一個沒有任何陰謀的死亡所代表的意義,對他而言是另一種更殘酷的撻伐,似是虧欠,雖然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會對不起那老頭。
「現在美國那邊的狀況怎麼樣?」
「一團混亂,老爺子的死,他們最在乎的是遺產的分配,沒有人真正感到傷心,律師也被吵到關機,跟他聯絡必須用簡訊或者電子郵件,不然就是直接到律師事務所逮人,前提是必須逮得到。」
風樹亞勾唇笑了。「那老頭子非要這樣不可嗎?死了都要讓後人吵成一團,不會早點公布遺囑,絕對是故意的,」
對方愣了好一會兒,才道:「這點,小的沒法回答您。」
風樹亞也根本沒有期待對方的回答。
他說他會馬上回美國,然後按掉手機,手機馬上再度晌起——
「是我,大叔。」
風樹亞沒答話,現在的他連和這些人爾虞我詐的心情都沒有。
「……你爺爺死了,還不回來嗎?我跟你二叔有事要跟你談,你趕快回來,聽見沒有?至少,也得回來奔喪,爺爺這麼疼你,你這當孫子的理當要送爺爺最後一程,做做樣子也是必要的。別怪我沒提
醒你,就算爺爺真的腦子燒壞了把位子傳給你,董事會過不過得了還是一回事……」
真吵!
風樹亞把手機擱在甲板上,任那人高興怎麼說就怎麼說去。
他轉身走向藍靜歡,她正瞬也不瞬的望著他,好家沒意識到他會突然轉過來,滿臉都是被他逮著了的羞怯。
很美,也很可愛。
有那麼一瞬間,他捨不得離開她,想這樣跟她平平凡凡過一輩子。
真可笑呵。
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的人生,早已注定不會太平凡,雖然有點煩,可是他應付自如,有些事有些人,他還是要去面對,就像他該恨的爺爺突然撒手人賣,心頭上那種說不出是悲是喜的莫名滋味。
藍靜歡感覺得到,風樹亞看著她的神情跟以往有那麼一了點不同,這讓她莫名的感到不安,卻不想去面對。
平靜的海面上,沒刮風,沒下雨,可是卻讓她覺得冷,藍靜歡瑟縮了一下,下一秒已被風樹亞拉進懷,幾近粗魯的吻上。
他的大手不安分的探進她的毛衣下擺,火熱的指腹滑過她平坦的小腹,往上揉捻著她晌前的柔軟豐盈,輕挑起她綻放挺立的蓓蕾在指間玩弄……
「給我,求求你。」
「再等會……」
「我不要再等了,快給我……」她哭了出來,身子不住地往他靠過去。
「你先答應我一件事,我就給。」風樹亞殘酷地道。
「我什麼都答應你!」
「包括當我的情婦?」
真是夠了……現在的她跟當他的情婦究竟有什麼不一樣?
他不是逢人便說她是他的情婦嗎?她有沒有點頭說好,有那麼重要嗎?
「風樹亞……啊……」她想罵人打人,卻被吻得雙腿發軟,全身發燒發顫,不住低喊……
「答應我。」
「我……不要。」情婦這兩個字,她不想擔。假的無所謂,如果是真的,那她就不要。
當這個男人娶妻生子,她就不可能會跟他在一起。
她的答案讓風樹亞有些惱、有些悶,起身,他把她的小臉扳過來,又是一片胡天胡地的吻。
然後,他再次占有了她……
那像鐵一般堅硬的充滿,讓她空虛不已的身子終是得到暫時的滿足,因此,她輕輕發出一聲歎息。
「歡兒……我希望你能當我一輩子的女人,如果可以的話。」
藍靜歡的眼神黯下,心底竟湧現一抹憂傷。
他說,他要她當他一輩子的女人,卻不是妻子。
是啊,他說過不要她的心,只要她的人,她究竟可笑的在期待什麼呢?
終究,是要恨他的。
終究,她不能一直這樣幸福。
一滴清淚,自藍靜歡的眼角滑落,無聲無息,伴隨著接下來,男人的律動與女人的嬌吟,她的哭泣,竟成了墜落欲海無法自拔的偽裝……
*****
想不到,狂野的做愛之後竟是分離。
「我要回美國一陣子,乖乖在家裡等我,嗯?」
藍靜歡聞言,心一空,像個無底同似的,悶得透不過氣來。
這男人一言九鼎,一個多月前第一次抱她之後,就讓人把房子轉回到她名下,她沒有矯恬的說不要,好像這樣跟他在一起,可以更名正言順的放縱自己,把她的身體給他。
他常說,那是他跟她的家。
她喜歡這種說法,因為,感覺上,她不再孤單。
甲板上的海風,隨著日落西山,變得好冷。
她偎在他寬大舒適的懷抱裡,動也不想動。
沒問他回美國做什麼,也沒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她的反應清冷一如往常,好家只有做愛的時候,她才會哭會笑會大喊大叫。
風樹亞伸手抬起她的小臉,想看清她眼底的思緒,面對他的是清清冷冷的笑意,那般無渭,無謂到讓人有點生氣。
半個小時前還在他身下放縱嬌吟,死命巴著他,要他給她、愛她、抱她的女人,如今卻對他的存在與離去半點兒也不在乎似的,怎不教人著惱呢?
如果,她真的真的不在乎他,他反而可以放心。
可是,剛剛聽說他要回美國時,他懷中抱著的身子,徵微僵直而冰冷,卻是不爭的事實。
也許,她不愛他,但她需要他,這不可否認。
他願意被她所需,也願意繼續寵著她、疼著她,但,前提是她必須、只能是他的情婦——如果他最終還是得娶黑茵的話。
或許再過一陣子,她會因為思念而發現她愛他。
那麼,一切都會好辦多了吧?
「你會乖乖等我回來,對吧?」不知道為什麼,風樹亞頭一次覺得,自己對一個女人那麼沒把握,甚至,怕她突然消失不見。
「那個像是我的家。」意思是,除了那裡,她也無處可去。
風樹亞笑了,捧起她的臉又是一記深吻,纏綿到底,似是千不捨萬不捨。
這樣的他,連自己都陌生極了。
何時,他風樹亞會這般眷戀起一個女人?
「記得要吃飯,宵夜不要再吃泡面。」
藍靜歡詫異的抬眸,直勾勾的瞅著風樹亞。他怎麼知道她半夜起來都吃泡面?
「垃圾桶裡面都是泡面盒。」風樹亞徑自解釋著,一張俊臉上竟泛起一抹可疑的紅。「很不健康。別再吃了。」他又補了一句,溫柔的睇著她。
她點點頭,喉間干干澀澀,眼眶也是。
知道自己一定會想他,還沒分開,心就沈甸甸的像是裝了千斤百斤的巨石,假裝笑都笑不出來。
「別太想我。」他摸摸她的臉。
「我不會的。」嘴裡這樣說,小瞼卻忍不住偎上他的大掌,讓他的掌心包住她整張瞼。
她會想他的,很想他。
他還沒走,她就知道了。
因為此刻,他還在她身邊,她的心已經在疼……
*****
美國紐約機場的大廳,等待著許多接機民眾。
風樹亞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今天會回美國,載著墨鏡的高大身影只提著一個簡便行李,打算先回住所再到風國安的靈堂去上香,卻在伸手攔下出租車的前一秒,被一輛車給擋下。
風樹亞下意識要掏出剛剛在機場置物箱裡取出的私人配槍。
車窗搖下,露出一張美艷卻冷漢的臉,是黑氏集團的獨生女,也是唯一繼承人黑茵。
他挑挑眉,意外她的出現。會在機場攔截他的人該是風家任何一人,絕不會是她,她甚至查出他今天回來的班機,可見極度用心。
「我來摟機,上車吧。」黑茵淡道,看著他的眼神沒有過多不該有的情緒。
風樹亞瞄了車內一眼,裡頭除了她,沒有第二人。
黑茵出門連司機都不用,保鑣也不帶,很讓人匪夷所恩。
「對一個即將要跟你結婚的女人也如此防備,會不會太沒膽了一點?」
風樹亞勾勾唇,瀟灑利落的打開車門跨了進去,把行李往後座一丟。
「好不容易平平安安活到二十九歲,小心一點是必要的。」
黑茵把車窗關起,踩下油門,車子飛快的離開了機場。
「你很怕死?」
「是啊。」風樹亞伸長了腿,懶洋洋的舒展著筋骨。「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死了怎麼行?」
「你要敝的事包括什麼?坐上北風集團總裁的位子?成為北風集團最大的股東?還是把某些譬如你的親人之類的趕出北風集團?」
她很直率,也很聰慧。
墨鏡下的眼神閃閃發亮,風樹亞發現自己並不討厭這個女人。
香港那個據說很神的算命仙,說他和這女人是天賜良緣,或許,可能是真的……如果,他沒有遇見藍靜歡的話。
回美國這長長的飛行航程裡,藍靜歡這女人的身影一直出現在他腦海裡,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還有被他親吻擁抱時那動人無比的嬌羞與熱情,在他身下嬌吟吶喊的可憐模樣……想到讓他身體發
痛。
「你的問話很犀利,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你想要的那些,娶了我都可以辦到,太輕而易舉了不是嗎?」
「可是如果不娶你,就有點挑戰性了。」
「你覺得自己辦不到?」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風樹亞閉上了眼睛,那一向掛在臉上的溫柔笑意並沒有用在這女人身上。
因為,沒必要。
他的一切,這女人似乎已經找人凋查得一清二楚,甚至聰明絕頂,調查不出來的部分還可以自行拼湊。
目的呢?有點讓他想不透。
「雖然名義上我是黑家獨生女,黑氏集團非我莫屬,可是,鮮少有人知道我爸在外頭其實有私生子。」
風樹亞緩緩張開眼,睨著她,倒真是沒聽過這樣的傳聞。
「我爸爸很欣賞你,答應我,如果我可以嬈給你,將會把黑氏集團的股份先過繼給我,黑氏集團我一定要,因此,我非嫁不可。」
「所以?」他等待著。
「我需要你的幫忙,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想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