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弟失蹤了。
正確地說他是被人掠走了。
路晴天雖然追了過去,可一是起步慢了三分,二則是對方巧妙利用了深山老林的地形之便讓他追無可追,最終還是失了對方蹤跡。
如果讓路二跟來就好了。畢竟堡中最擅長追蹤的不是他這個堡主,而是他手底下的影衛二。
慶幸的是雲娘被及時趕到的路晴天救下,雖然受了點內傷但總體上並無大礙。
雲娘哭得聲嘶力竭,一個勁責怪自己沒有看好胞弟以至於讓仇人有了可趁之機。
路晴天待雲娘情緒稍事平復後,立刻讓她收拾行李,啟程回路家堡。
雲家的事,至此他才決定插手到底。
救命之恩云云暫且不說,他更介意的是竟然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把人掠了去這個事實。而且對方還毫髮無傷!
以最快的速度趕回路家堡,途中命隨行影衛分頭調查雲弟失蹤一事。
回堡後,路晴天以玩忽職守之罪名下令打了十六三十大棍。本還要斷其一臂向雲娘賠禮,後在雲娘苦求下得免此刑。
看到趴在床上不能動彈的十六,小九陰陰一笑,一屁股在床沿坐下。
本坐在床頭照顧十六的小四被小九陰森森的笑容嚇得立馬站起,全神戒備,以防小九拿受傷的十六試什麼新出爐的傷藥。
「他只是挨了棍子,躺兩天就好。」小四鼓起勇氣說。
小九斜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回趴在床上的十六身上。「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十六在心中哭了一聲,「看啥?抹點藥就好了。」
「對呀,十六皮粗肉厚,三十大棍又都挨在屁股上,不過看起來慘點,筋骨還是沒事的。」
「你看過了?」
什麼?小四沒打過彎。
「我說……你看過他屁股了?」
十六在心中又大哭了一聲,只希望小四能趕快離開,免得殃及他這倒霉的池魚。
「當然,不看過怎麼給他上藥?」小四還在莫名其妙中。
小九不說話了,轉過頭來盯著十六的後腦勺嘿嘿笑。
「那個……小四,麻煩你能不能幫我弄點粥來,我餓了。」十六側頭對小四努力做出笑臉。
小四不疑有他,答應一聲,但還是滿懷不安地看了一眼小九,才離開房間去廚房打點吃食。
房中只剩下小九和十六兩人。
十六趴著趴著,越來越覺得自己後脊樑骨那裡寒得很。
「路五前段時間回來也不知怎麼的,天天尋人打鬥看誰都不順眼,稍微一點事都能把他撩撥得怒火三丈。」小九突然開口。
「你說,他是怎麼了?」
十六把臉埋在稻草枕頭裡裝沒聽見。
「而我不過跟他略微提起你、問你在外面怎麼樣,他竟然當場就又吼又叫一定要跟我打一架。」
「你跟他打了?」十六忍不住側頭問。
小九撇撇嘴,「跟那粗胚打什麼?一把毒藥了事。」
「你、你毒他?」
「擔心什麼!只不過讓他在床上躺幾天,清醒清醒一下腦子。我問你,你是不是跟堡主又有了什麼!」
十六沒回頭也能猜出小九現在的表情。他歎口氣,「你都已經肯定了,還問我做……哇——」十六疼得差點從床上蹦起來。
「你怎麼還不死心!你非要哪天死在老爺手裡才甘心是不是!人說吃一塹長一智,你怎麼越吃越往回走!看看,你再撅著屁股扒著老爺又怎麼樣?還不是因為新歡落個被打的下場!我看你是想步十四的後塵……」
十六捂著再次受傷的臀部,不吱聲的任小九發洩。
小九罵夠了罵累了,這才瞟了一眼床上裝死的傢伙,冷聲道:「把手挪開,讓我看看傷口。」
十六皺起苦瓜臉,小聲道:「沒事,已經上過……呃,你看吧!」
識時務者為俊傑,再不給他看,怕是自己十天能好的傷勢要變成三個月才能好。
***
托小九的福,看似嚴重的傷口不到十天就差不多恢復原樣,十六正在慶幸自己逃過一劫,辰院傳來讓十六過去聽訓的口信。
「老爺。」十六立在門外等候回音。
「十六麼?進來。」
十六走進書房。
路晴天正伏案書寫著什麼。
不敢打擾,他立在一邊靜靜等候。
大約過了盞茶時間,路大堡主擱筆吹紙,又閱讀了一遍信上內容,待墨跡完全幹掉,這才把信紙小心捲進一個精緻的銅管中。
「傷口癒合的怎樣?」
「多謝老爺手下留情。」十六低頭拱手,心中有點小小驚訝。
「不是留情而是演戲。至於演給誰人看,遲早一天我會知道誰在看這場戲。」路晴天冷笑一聲,轉過身看向自己下屬。「你……有沒有恨我薄情?」
十六這下是真正驚訝了。「屬下怎敢。」
路晴天撩起衣袍,把雙腿盤進椅中。
「我命人打你三十棍,只因我必須給雲娘一個交代。雲弟曾向你求救,你卻忽略過去,怎麼說都是你的過錯。至於要斬你一臂,以雲娘的脾性,怎麼也不會讓你為其弟損去一臂……」瞄瞄他,那目光怎麼看怎麼有點不懷好意。「你應該感謝讓我看見了你的真面目。」
原來還是美色發揮了效力,還以為……十六在心中苦笑。「屬下明白老爺苦心。」
路晴天挑起眉毛,「你真的明白?」
假的。您要不說,小的我還真不知道您存了這份心。
「老爺是否覺得雲公子被劫一事事有蹊蹺?」十六明智的轉移了話題。
路晴天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摸摸自己刺了字的面頰,沉思道:「至今為止發生的幾件事情,看似都有發生的理由。但仔細想想,冥冥中就像是有誰在後面牽了條線。不管是所謂我在尋找寶藏一事也罷,還是四方樓聯合落雨堂等想置我於死地一事,就連遇到雲家姐弟,包括雲弟被劫,都透出那麼一股陰謀的味道。這樣大的手筆,這樣的精心佈置,以財力,四方樓也許有可能辦到,但我怎麼也不相信那只有三板斧的金胖子會是幕後主謀。十六,你不覺得這佈置陷阱的人對我很瞭解?」
十六抬頭,隨即為老爺臉上陰冷的表情嚇得打了個寒顫。
「老爺,您不會是在懷疑屬下我……」
路晴天噗哧一聲笑出,「是啊,我是懷疑你。你今後可給老爺我小心了!去,把火盆挪過來點。」
十六趕緊照吩咐,把牆角邊的小銅爐移了一個到堡主腳邊。
路大老爺美滋滋地伸出兩隻赤腳在爐邊烤著。雖有神功護體不畏寒熱,可大冬天的有個火爐烤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老爺是否在懷疑雲小姐?」
路晴天搖頭,「除非她戲演得連我都看不出真假,我倒不覺得她知道什麼。頂多也就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嘿嘿,不過……利用她的人倒是很清楚我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十六當沒看見自家老爺臉上的陰險笑容,「那麼老爺是否真的打算要為雲家姐弟找出他們的仇家?」
路晴天沒直接回答,突然道:「過完年我們出去轉轉。」
不明白老爺這是安的什麼心,總之先回了一聲:「是。」
「就你和我,沒有其它人跟著。」
十六張開嘴。
路晴天看著這張已經看習慣的書生面龐,突然覺得十六現在這種呆呆的表情看起來竟然很可口?
「高興成這樣?」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想要不要讓他把上面那層皮給揭了。還在想呢,嘴巴先出聲了:「我要看你原來的樣子。」
十六合上嘴,在心中用很小很小的聲音罵了一句:色鬼!
也許在外人眼中,路晴天俊美非凡、舉止文雅、家財萬貫、學富五車、功夫高超、聰明絕頂加之生財有道,總之是個傳說中的完美人物。
可他們不曉得的是,路大老爺其實也和他們同樣都是人。一樣需要吃喝拉撒,一樣會生病流涕,一樣會有這樣那樣擺不上檯面的小嗜好、小毛病、小習慣。
而這些,身為影衛的他自然一一看在眼裡。
他知道他家老爺喜歡赤腳更甚於穿鞋。
他知道他家老爺累極的話睡覺還會打呼。
他知道他極為挑嘴,愛吃的東西可以餐餐吃也不厭。
他知道他的女人癖不好,見到美麗的女子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風流公子的面目。換句話說就是超級大色狼一匹!偏偏這匹色狼喬裝的好,玩到現在只見女人對他更傾心,不見有女人要砍他殺他的。也許是因為他的溫柔吧,他對美人總是很好。
他還知道他家老爺有四根特地請工匠精心打造的耳耙子,最喜歡其中一根栗木做的。
而且路大老爺記性也差,玩興又重,小人也比不上的陰險,更可怕的是報復心也重。那被人抓走的雲弟已經夠任性的了,但跟真正任性妄為、隨心所欲的他家老爺比起來,只能算小菜一碟!
有時想想,他會那麼討厭那個任性驕蠻的小鬼,很可能就是因為身邊有只更大只的緣故。
他甚至知道……
為什麼他會喜歡這樣的老爺呢?
難道真是一見鍾情?鍾情到最後就算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了,還是不管不顧一頭栽了進去?
其實十六自己也明白,如果路晴天只是傳說中的路晴天,他恐怕還不會陷得這麼深。
因為有個美麗的開始,就開始留意,這一留意,慢慢的,不知不覺地就被路晴天這個「人」所吸引,在知道他各種各樣缺點的同時,也發掘出他更多的優點。
比如他這個人明明稱不上好人,卻不會魚肉鄉里欺壓弱小,相反他一直很照顧堡裡的佃戶和附近村縣的百姓。如遇到天災人禍,其它大戶還沒有表示,他已經開始賑濟災民。有時候所屬縣城的官員來為百姓打秋風時,他亦給的乾脆。
當然,老爺稱此為「籠絡」。適當的時候給佃戶們一點小恩小惠,秋後路家堡的糧倉也會填得更滿。
說他任性妄為吧,好像也沒真正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教訓的人不少,但至少從他眼裡看來那些人都有該教訓的地方。
說他風流好色,可是也沒見他主動招惹過誰。仔細想想,好像都是對方先有了那個意思,他才順水推舟。
說他治下嚴厲,可同樣賞罰分明。
說他薄情,是呀,他對任何床頭人都沒什麼長性。可若不是如此,他家老爺恐怕也等不到他來喜歡早就妻兒成群了。
而且這個人在床上真的很溫柔……
「在想什麼?」
見了他書生下的那張面目,摸他臉的手已經順著脖子滑到衣襟內。看樣子很有往懷里拉的趨勢。
啊!「屬下在想劫走雲公子的人是誰,江湖中又有哪位高手可以、膽敢在老爺眼皮底下掠人。」還好自己腦子轉得快。
「說謊。」路晴天鄙笑。
「屬下不敢。」十六想跪下不成。
「你有什麼不敢的?都敢爬上老爺我的床,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
「老爺……」十六把頭埋得更低。
路晴天看著他的頭頂也不知在想什麼。
書房中陷入沉寂。十六動也不動。
「十六,我還是第一次碰上像你這樣的人。按理說你在我身邊已經十數年,我應該對你瞭若指掌才對。可這一年來你給我的驚奇還真不少。」路晴天收回探入人衣襟把玩的右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我始終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想要和同樣身為男子的老爺我行那雲雨之事。如果說你天生喜歡此事,看起來又不像。別說你沒有一點脂粉之氣,就是房事中你也不像有多享受的樣子……我真的是怎麼想也想不通。」
別說您,說真的,就是我自個兒也在琢磨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今晚你要不要留下來?」
「……老爺,您這是在詢問屬下的意見?」
路晴天對他笑笑,是那種慣常會對美人露出的,讓人心跳加速的笑容。
「老爺,屬下可不可以問……為什麼您打算只帶屬下一人外出?」
路晴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看向十六的眼光變得有點奇怪。
「你現在話好像比以前多了。」很輕的聲音。
十六悚然,重重跪下,不敢再多言。
他差點!差點就把他當作當年那個可以與之隨意玩笑的「她」來看了。差點就忘了影衛最要緊的,就是閉緊自己的嘴巴!
他應該給自己再敲一棒子,把他身為別人下屬、生死都由別人控制的身份牢牢敲進腦海深處,免得得意忘形下就忘了分寸。
他不能、也不想步十四的後塵。
***
十六再次侍寢一事,在堡中流傳開時並沒有掀起什麼波浪。
因為幾乎十成的人都認定這也不過是個把月的事。老爺風流成性,興許男女滋味不同,單純拿來調劑口味也有可能。
再加上十六的職位地位一律未變,人還是跟以前一樣低調,沒有影響到堡中任何一人的直接利益,自然也就沒人去多嘴多舌。
不過因為此事,路家堡知道十六這個人的倒要比當初多了許多。
管家路全曾因此事請示老爺,要不要比照妾的津貼給十六發月銀,路大老爺猶豫了一會兒說再議。於是此事就成了再議。
十六依舊是路家堡的賬房之一。
過年的時候,雲娘雖然擔心其弟安危,仍舊強顏歡笑出席了路家堡的家宴。
在外雲遊的路老堡主也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趕了回來。在看到溫柔賢淑的雲娘時老懷大慰,隱隱約約有追問兒子幾時成親的打算。
可惜老狐狸生的小狐狸論滑頭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三言兩語間就打消了自家老子想要早日抱孫的念頭。反倒以不能乘人之危等大義之名,逼得路老不好再提此事。
宴後,路晴天送雲娘回房。
一路上,雲娘抬頭看路晴天幾次欲言又止。
「雲妹想說什麼但說無妨。」路大堡主笑得溫文爾雅。
雲娘輕咬嘴唇,猶豫再三,終於下定決心一般抬起頭說道:「小妹考慮再三,決定離開路家堡。」
「哦?怎麼突然興起此念頭?是不是堡中有人怠慢?如果真有此人……」
「不是。堡中諸人都待小妹極好,小妹感激不盡。」雲娘慌忙搖手。
「那你為何?」路晴天停住腳步。
雲娘輕垂玉首,沉吟一會兒才細聲道:「小妹不想大哥為難。」
「為難?這話從何說起?」路晴天的表情看起來像是真不知道。
「大哥……小妹落難之身,根本不敢高攀大哥,能得大哥收留已經是得天之幸。今日路老堡主……的話是不是讓大哥為難了?」
路晴天輕聲笑開,「我說什麼讓你困惑,原來是我老爹。你呀,不要想太多,我那老爹可能因為晚年才得我的緣故,幾年前就催著我趕緊成親生子。他並不知道你我真正關係,如席間言語中有得罪雲妹處,還請雲妹海涵。」
「不不不!是我、是我……想太多了。」雲娘說著說著低下頭去。
路晴天看著這樣的雲娘,眼中自然流露出憐惜之情。「雲妹……現在首當其衝的就是先找到小弟的下落,你想搬出去之事等把小弟救回以後再談好麼?」
「大哥……對不起,你、你說的不錯。我、小妹……對不起……」
「傻姑娘。」
雲娘粉嫩的臉頰上慢慢升上一抹紅暈。
一隻大而溫暖的手掌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四目相望,一切盡在不言中。
***
十六自從早上起床不小心夾到手指開始,他就覺得大年三十這天一天都不太順。
晌午吃飯前在後山遇到出來打獵的路五和路四,剛打了個招呼,就見路五突然衝了過來揮拳就打!總算途中有小四攔阻,可就是這樣還是挨了小五三拳兩腳,最後不得不瘸著腿回去,還錯過了午飯時間。
付出這個代價,還不知道小五的火氣到底有沒有洩完——他真的很珍惜小五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下午到廚房偷吃食,又倒霉地碰見廚娘的女兒方小芳。方小芳因為路五對他態度改變,更是看到他就跟看到仇家一樣,一見他就張口罵,罵得肆無顧忌,你還不能拿她怎麼辦——你對個天生的二百五能怎麼辦?
好了,到了晚上了,好不容易吃上一頓安生飯,回房的路上卻那麼無巧不巧地碰見了回來過年的老堡主。
「十六?」
他明明已經站到路邊陰影處讓老堡主先過去,沒想到老堡主卻在他面前停下了腳步。
「是。」
老堡主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幾乎微不可聞的輕哼了兩聲。
老堡主已經年近古稀,但外表看來仍和四、五十歲的人差不多。修長的身材,文雅俊秀的面孔,得體的舉止,收斂的銳氣,在在說著他是路晴天的父親。
看到老堡主的樣子,十六竟然在腦中幻想起他家老爺上了年紀後,是不是也是這樣風度翩翩瀟灑依舊。
「本座聽說了你一些事,」老堡主看著他住口不言。
十六假裝聽不懂,繼續保持沉默。
「可惜你的面貌只能算中等之姿,年紀也大了,否則倒是可以把你送到寧王府派上些用場。」老堡主笑得和藹。
真不愧是父子,連想的事都一樣。十六此時不禁慶幸,還好老堡主不知道他有另一張絕對可以在寧王府派上用場的臉。
「你,好自為之。」丟下這五個字,老堡主拂袖離去。
十六輕輕吐出一口氣目送老堡主身影消失。
一年最後一天過成這樣,是代表霉運在今年全部結束,還是說明年……
十六摸摸自己的後頸,認真地想不知自己能不能活過明年。
影衛,隨時隨地都可以被犧牲的卒子。
因為勾引老爺一事,他已經得罪老堡主。雖說如今路家堡是被老爺控制,但老堡主想要他死,也應該不是件很困難的事。
……我該怎麼辦……
十六舔舔嘴唇,仰首望天。
黑濛濛的天空,無月也無星。
雖然知道單獨隨行一事不會像表面那麼簡單,不過想要藉此機會與自家老爺更進一步的十六,還是打心眼裡盼望這次隨行的到來。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老爺獨行的事,真正的獨行,不帶任何影衛。尤其是在老爺成為堡主之前,除非老堡主命令,否則幾乎都不讓影衛跟隨。
也許對老爺來說,整日有影子跟在身邊也不是件特順心的事。誰能沒有一兩個不想讓他人知道的小秘密?
如果從好處想,這次老爺單獨出門願意帶上他,也許是同意讓他進入他私人領域的意思。
如果從壞處想,十六低頭呵呵笑,無非是某人想解開心中疑竇罷了。
之前老堡主雖然對他提出警告,但到目前為止也沒有對他實際做什麼,似乎頗有觀望的意思。
既然老堡主沒有找他麻煩,他自然是能裝糊塗就裝糊塗,照樣在堡中過自己的日子,一邊履行自己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