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難小姐 第3章
    主動、積極、不斷創新,這是震隆汽車集團一貫的企業文化。

    座落於市中心,高達三十二層的企業總部上上下下、無時無刻皆散發蓬勃茁壯的朝氣活力,即便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多數樓層仍然燈火通明。

    在總裁獨立辦公室外的隱密會議室裡面,正在召開一場關於新車發表的重要會議,參與的人員清一色是集團裡的最高層主管。

    「意大利研發中心有沒有新的創意想法?幾年一度的新車繫上市,一向是我們震隆的活水源頭,沒有十足把握我不想隨便出手,各位請發表高見。」靳御風環顧四周,眼神精銳。

    寂靜無聲。

    肅殺的氣氛令人感覺彷彿身處高層主管的生死決鬥競技場,大家屏氣凝神,遲遲沒人敢先說話。

    「咳咳,報告靳總裁——」終於有人開了第一槍,他正是剛榮升發展部主任的沈令偉。「關於意大利研發中心那邊,發展部根據最近與他們密切聯繫的感覺,似乎有些重要的零件仍然不對台灣市場開放,所以,這次台灣首先上市的車種還是無法以『意大利原裝』做為廣告的宣傳重點。」

    「花了那麼多研發費用,為什麼還留一手?你們發展部是怎麼溝通的?」垮下臉,靳御風冷冽的臉龐顯露慍色,精銳的眸中射出利芒。「那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處理?有沒有補救的辦法?」

    「我、我已經努力和研發中心的主事者溝通過,他——他一再堅持……說最好的零件和最先進的設計,必須在——只有在歐洲本土上市,我跟他說過您的意思,不過他,他……」

    沈令偉舌頭不住打結,不敢再往下說,渾身輕抖著,因為,坐在主席位置的靳御風,幾乎想以嚴峻的眼神將他殺死。

    「笨蛋!」靳御風忿怒地往桌面上一拍,怒斥:「全是些光會吃飯的飯桶!這麼簡單的事情也搞不定!你們憑什麼領我的高薪?啊?說啊!」

    「報告總裁,研發中心的主管一向不願意跟亞洲這邊做善意溝通,多年來都沒什麼改善,再這樣下去,亞洲地區的業務發展會跟歐洲那邊愈來愈脫節,所以,我建議——換掉意大利的研發主管。」一位資深的業務部主管硬著頭皮說。

    「該換的是你們這些笨蛋!」靳御風雙手握拳,氣得快發瘋。「意大利最出名的就是歐洲傳承百年的傳統工藝,換掉這塊老招牌,震隆的車子還有誰會買?我說你們各個真是沒大腦、沒想法,果真沒有冤枉你們!」

    「如果拿不到意大利的獨門零件和設計,新車繫在售價與推廣上恐怕會遭到質疑。」另一名資深主管也感到事態嚴重。

    「所以呢?難道我們就在台北坐以待斃?你們這麼多人竟然一個像樣的辦法也拿不出來?」熊熊烈焰在會議室裡狂燒蔓延,靳御風一把揮掉桌面上各部門呈上來的報告,從鼻孔嗤聲啐道:「垃圾!我竟然花了大把鈔票養了一堆垃圾!」

    「總裁,我、我有個小小的,呃——小建議。」深怕剛得到的職位會被撤掉,沈令偉不得不冒著被砍頭的危險,大聲講出心中想法。

    「什麼建議快說!」靳御風耐心全失,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沒建設性的話就別說了,不要浪費大家時間。」

    「咳咳,我想,以台灣發展部主任的身份親自飛到意大利,面對面跟研發中心的人深入討論,說不定對方態度會軟化。」沈令偉努力想爭取在歐洲那邊露臉的機會。

    「你?你要去意大利?」瞇起眼,靳御風不屑地揚起下巴,將沈令偉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冷嗤道:「沈主任,你不知道研發中心的頭頭是意大利人,他只會說意大利文,請問你怎麼跟他溝通?」

    「我可以帶翻譯。應該很容易找到翻譯,嗯,我想應該沒問題……」沈令偉覺得自己被潑了一身餿水,又酸又臭,老闆輕蔑的眼神讓他窘得想找地洞躲起來。

    「哼!等你翻譯來翻譯去,什麼事都不必做就天黑了!」毫不留情面地,靳御風當著眾人的面拒絕他的請求,鏗鏘有力地下了結論。「我看,我自己來處理比較妥當。季秘書立刻幫我訂最快直飛意大利的班機,我親自出馬,免得看你們事事辦不成,光在台北乾瞪眼、窮著急。」

    「請問總裁,機票食宿只要您個人的嗎?」季秘書小小聲的問,就怕掃到颱風尾。

    「廢話!當然是我一個人,妳以為我要組團去觀光遊覽嗎?」靳御風今天脾氣特別暴躁,可憐小秘書忽視了這颱風尾的威力。

    「唉,全是些沒用的東西。氣死我了!」靳御風煩躁地抓了抓有型的頭髮,鐵青著臉站起身,二話不說,跨步邁出會議室,留下一干被罵得狗血淋頭的高階主管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該繼續坐著,還是散會走人算了?

    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因為總裁大人發飆了,看來新車系順利上市發表之前,所有人的皮都要繃緊了。

    ◆◆◆

    出國之前,莫文霓一個人帶著變賣掉母親珠寶的現金和支票,單槍匹馬和錢莊的彪形大漢談判。

    她很害怕,巨大的恐懼感讓她彷彿下一分鐘,血管跟心臟都要停止脈動了,但是,面對一臉橫肉的錢莊兄弟她仍硬撐,表現出鎮定與冷靜。

    慢慢地,她數清鈔票後再遞出支票,拿出協議書,說道:「我有十足還錢的誠意,只要你們願意留一條路給我走,錢就不是問題。」

    「呵呵,莫小姐,妳真的很阿莎力。好!我欣賞妳!」錢莊兄弟猥瑣地笑著。「希望妳說到做到,否則,我一樣會按時到府上『問候』。」

    「不要威脅我。」莫文霓感覺牙齒正不聽使喚的打顫,勉強吸了口氣,繼續說:「大家只要願意商量,事情總能解決,要是搞砸了,大家都不好過。」

    「哈哈哈!好可愛的口氣!」錢莊兄弟表現出一副刮目相看的眼神。「沒想到妳也敢跟我嗆聲?哈哈!莫小姐,妳很有氣魄喔!」

    「先生,該說的話都說完了。」莫文霓沒心情跟他閒聊,只惦記著該拿走的東西。「請把協議書籤名後還給我,忙完這邊我還要趕著去掙錢。」

    「好,看在妳這麼有魄力的分上,就依妳的意思。」一臉橫肉的男人把簽了字的協議書還給她。「記著,以後別再亂借錢了,不是每一次運氣都那麼好,若遇上別的狠角色可沒像我這麼好說話唷!」

    「知道了。」莫文霓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謝謝你的提醒,今生今世我不會再跟你們這行有所往來。」

    走出地下錢莊,莫文霓並沒有自己預料中的如釋重負,反而有一顆大石壓在心裡,往後還有一大段艱辛的路途要走,她沒把握自己能走得下去,現在她的心情很悶,悶得想大哭一場。

    別想太多了。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明天就要出國了,想點開心的吧!

    腦海突然浮現一道清明的提醒,莫文霓安靜地整理好心情,帶著與錢莊妥協後的結果回家向母親報告。

    「太好了!我們的危機算是暫時解除了。」莫母不知道女兒丟了工作,滿心以為只要按時還錢,日子一樣可以平安度過。

    「嗯。」莫文霓面容沉重,她把所有負面消息都鎖在自己的肚子裡,壓力之大可見一斑。

    「東西都準備好了吧?」

    「啊?什麼東西?」莫文霓恍恍惚惚,還沒意會過來母親的意思。

    「妳不是要去威尼斯嗎?那張招待券已經辦好了,機票都下來了——妳這孩子怎麼心不在焉的,妳不是才跟我說公司的假也請好了?」莫母關懷地看著失神的女兒。

    「喔。對啊,都準備好了。」莫文霓什麼都不想說,連沈令偉過分的行徑都不曾提起半字。她要母親安心過日子,別在這節骨眼兒上添心煩。

    「媽,我不在家的時候,您自己一個人要多小心呀!」莫文霓有點擔心的交代著。

    「傻孩子,媽自己會照顧自己。妳儘管開心出去玩,記得要多拍些漂亮的照片回來給媽看。」莫母心疼女兒要面對社會的惡勢力逼迫,所以一心要她享用父親獨留給她的特別禮物。

    「會的。我一定會拍很多漂亮的照片回來,也讓爸爸知道他的禮物太窩心了,我會一輩子都記得。」莫文霓眼眶有點濕潤,經歷許多波折,她似乎一夜長大了。

    「對了,妳去意大利的事令偉知道嗎?他會送妳到機場吧?」

    莫母對於那名未來的準女婿非常欣賞,沈令偉對女兒體貼又照顧,她相信女兒嫁給他一定能幸福。

    「嗯——他,最近挺忙的。」無端提起這無情人,莫文霓的心口像被針狠狠紮了一下,一陣抽疼,卻又要在母親面前表現得安然無恙,真的好痛苦。

    「再忙也該來接妳去機場啊,不然妳一個女孩子大包小包的——他怎麼可以說忙就不來呢?明天我打個電話問問他。」

    「媽,不用了。這點小事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了。」阻止母親再繼續提起那個她一輩子都不想聽到的名字,莫文霓匆忙說道:「我先回房再檢查一遍行李。媽,您也該休息了。」

    「你們……你們該不會吵架了吧?」莫母總覺得女兒態度怪怪的。

    「沒有啦!媽,您不要亂猜,他真的是比較忙,男人總是工作重要嘛,您就別瞎猜了,快去休息吧!」

    「好好,我不吵妳。」莫母拍拍女兒的肩膀,柔聲道:「收好行李就趕快休息吧,長途飛行是很折騰人的,要養足精神啊!」

    「我知道。」

    莫文霓點點頭,順勢閃躲母親如探照燈般,敏銳強烈的試探眼神。

    她知道母親隱約感覺有些不對勁,可惡的沈令偉已經幾天沒打電話到家裡來,當媽的可是一眼就能瞧出端倪,她愛護女兒,絕對捨不得讓女兒受半點委屈的。

    然而莫文霓一心只想甩開台北的煩擾去度個假,在出發之前,什麼糟糕的事情她都不想去碰觸了。

    再過不久,她就會在威尼斯的水波蕩漾裡瀟灑悠遊,讓那些煩人的事先拋得老遠!

    ◆◆◆

    意大利威尼斯

    從下飛機的那刻起,莫文霓就把自己投入在這四天的旅行中,不再去想台北的種種,她要拋掉包袱,在這四天中扮演一個與過去的她截然不同的角色。

    來到威尼斯的第一晚,她住進旅行社安排好的小型飯店,一個人在房間裡簡單的用餐,順便做了基本的景點規畫。

    吃過飯後,信步來到聖馬可廣場,這是拜訪威尼斯必到的地方,已經入夜的廣場上還有樂團正在表演,槳聲燈影,夢幻又迷離。

    來自各地的旅人莫不興高采烈地參與這愈晚愈美麗、神秘的水都之夜。

    莫文霓不想待在喧鬧之中,她越過重重人群,似乎想將自己放空,選擇坐在廣場上最不起眼的角落,任喧鬧的人聲在不遠處此起彼落的響著,在這全世界最浪漫的水上城市,她孤單的身影竟有難以掩去的落寞。

    「小姐,想不想來杯熱咖啡?」

    「我、我——」轉頭發現一名身上發出酸腐味的中年男子正對她猥瑣的笑著,莫文霓嚇到了,忘了她該裝做聽不懂英文才對。

    「美麗的小姐,我有榮幸請美麗的小姐喝咖啡嗎?」見她似乎反應不過來,男子的膽子更大了,他整個身子往莫文霓貼近,一股難聞的氣味差點把她熏暈過去。

    「對不起,我不懂你說什麼。」莫文霓開始感到強烈的不安,她坐的地方很角落,大部分的遊客都在樂團四周,現在就怕扯開嗓子喊救命也沒人會發現。

    「別這樣嘛,美麗的小姐,我知道妳聽得懂我說的話。」

    「不!不要!你放開我!」莫文霓揮開男子不斷伸過來的手。

    「喝咖啡而已,妳不要怕。」男子硬塞給她一杯黑黑的不知是什麼的東西,示意要她喝下去。

    「不喝!我不要喝!」搖頭再搖頭,這下她慌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雖然這裡人很多,耳邊甚至可以清楚聽到船夫的歌唱和嘻鬧人聲,但是,可以肯定沒有人會注意到形單影隻的東方女子正陷入危險之中。

    「妳一個人來旅行嗎?」男子愈來愈大膽了,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不放。

    「我帶妳去參觀威尼斯最美麗的夜景,這可是旅遊書上沒有寫的。」

    「不!放開!我不要去,我要回旅館,我有訂旅館了!」莫文霓失了理性,男人誇張的侵犯行徑把她嚇壞了,一瞬間她忘記不該透露太多私事。

    「喔,那我可以送美麗的小姐回旅館啊,妳的旅館叫什麼名字?」果不其然,男子抓到機會,更纏住她不肯放。「我是在這都市長大的,每一家旅館我都知道,妳住哪裡?」

    「不!我、我自己可以回去。」她掙扎著,努力想脫離他的掌控。

    「讓我送妳,這是市民對待遠方來的貴客該有的禮節。」男子吃吃笑了起來,莫文霓雙腿開始發軟,張開口想喊救命,卻一個聲音也吼不出來。

    四處張望,沒人注意她正在積極求助,大家逛大街般嘻鬧的走過去,她哀傷恐懼的表情,竟然引不起任何過路人的懷疑——

    太可怕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城市啊?

    莫文霓擔心受怕,單純的度假可不能出什麼差錯才好,她還有孤苦的母親要照顧哪!

    遠遠地,她望見一雙炯亮銳利的黑瞳往自己的方向探過來,莫文霓立刻將臉部轉向瞳光所在,心中祈禱這雙銳眸的主人能見義勇為地拯救她。

    此時,一連串的意大利文吼了過來,宏亮如雷鳴的吼罵聲先到,再來是一堵強健高大的身驅飛奔而來,衝著那男子一再斥罵。

    莫文霓聽不懂他在罵什麼?只見猥瑣男子悻幸然地鬆開她,低頭快步離開。

    「謝謝你,先生,真感激你救了我。」昏暗的燈下,莫文霓沒能看清楚黑瞳主人的長相,只是一再打躬作揖地道謝。

    「妳沒事吧?」驀地,正在鞠躬的莫文霓愣住了,怎麼剛才說意大利文的意大利男子竟然會說中文?她懷疑是自己驚嚇過度,耳朵有問題。

    「你?」抬起頭,莫文霓看著眼前長相洋味,又帶點東方氣質的男人,突然有種熟悉感……似乎在哪見過他?

    「女孩子一個人不適合晚上出遊,妳沒有伴嗎?」這次莫文霓聽得很真切,眼前偉岸英挺的男子說的是中文,而且她真的見過他!

    就是那次差點撞了她,後來又救了她的混血男子。唉,這會不會巧合得太不可思議了?莫文霓兩眼直盯著男人,不可置信地搖頭又搖頭。

    怎麼會遇到他呢?

    這裡不是台北信義區,是意大利的威尼斯啊!

    老天果然愛開玩笑,她人都來到大半個地球之外的威尼斯,還讓她有機會遇到台灣同鄉,難道冥冥之中是老天爺想玩什麼整人把戲嗎?

    「我不敢相信!遠在意大利還能遇到台灣人?」莫文霓咬著唇,幽幽說道。

    「聽妳的口氣好像很不想遇到我?」靳御風揶揄,語氣帶點玩笑。「不過,剛才妳要是沒遇到我,現在處境就很恐怖了。奇怪,妳一個人跑來威尼斯閒晃什麼?找浪漫?還是找艷遇?」

    「呵。」莫文霓無從回答他的問題,雖然他們有過兩面之緣,但終究是不熟識的陌生人,會來威尼斯的前因後果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講得清楚,索性冷笑帶過。

    「妳這樣『呵』一聲是什麼意思?」靳御風斜睨了她一眼,不瞭解她想表達什麼?

    很少女孩子會自己一人跑到遙遠的歐洲地區旅遊,以他對人的閱歷,約略猜到了她難以啟齒的原因。

    「沒什麼意思。」莫文霓意識到不該對救命恩人太無禮,急忙轉換了和善的表情。「總之我是來旅遊的,一個人四處走走,沒想到就遇到壞人了,算我倒霉吧!謝謝你出手相救,明天讓我請一杯咖啡做為答謝好嗎?」

    「呵呵,說到咖啡。」靳御風挑起眉梢,微微露齒而笑。「妳應該知道不能隨便接受男子喝咖啡的邀約吧?在這裡,他們可是把『喝咖啡』當作另一件事的代名詞喔!」

    「啊?真的嗎?」莫文霓聽完他的話,瞬間整個臉都泛著紅暈,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是,我、我剛說要請你喝咖啡,是真的喝咖啡喔,沒有其它涵意,你不要想歪了。」

    「那麼——」靳御風故意欲言又止,瞇起眼,用著魅惑的語氣說道:「如果我硬要想歪的話怎麼辦?我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統,也算適用在地的規矩唷!」

    「什、什麼?你什麼意思?」莫文霓才剛受到驚嚇,這會兒又被他的話弄得七葷八素,好像怎麼答都不對。「我是單純想請你喝咖啡,只是想謝謝你今晚的搭救而已,你別鬧了。」

    「呵呵,我逗妳的啦!」靳御風不忍見她六神無主的樣子,溫煦笑道:「告訴妳,意大利別的沒有,好色的登徒子一大堆。依我猜,剛那男人應該盯妳很久了,看妳一個人走夜路,所以想佔便宜。」

    「威尼斯這麼美麗,想不到也有如此可怕的一面。」莫文霓驚魂未定地拍著胸脯。「本來我想趁著夜色美好,搭一程『貢多拉』來好好享受威尼斯的美,這下什麼心情都沒了,唉,還是回旅館去睡覺算了。」

    「妳住哪家?我送妳回去好了。公司有私家船,方便又安全。」幫人幫到底,靳御風很有君子風度地盡地主之誼。

    「你在威尼斯有家嗎?」突然間,莫文霓不想回旅館睡大頭覺了,她這趟飛來威尼斯可不是要來睡旅館的——

    望著眼前這名「超有緣」的英俊男子,莫文霓腦海轉過幾個以前從不可能出現的念頭。

    「怎麼問這個?難不成妳想到我家『觀光』?」靳御風用飽含深意的黑瞳瞅著她。「我家門票很貴唷,妳真的想去嗎?」

    「看在同是台灣同胞的分上,你算我便宜一點嘛,好不好?」她跟著瞎起哄。

    「妳真的要去?」靳御風的深湛眸底正在釋放探測光,他想更確定這女孩不是隨口亂講。

    「不行嗎?你在威尼斯有自己的船呢,多特別啊!我想,你家一定也是百年古堡吧?我沒看過歐洲古堡,既然都來了當然要看一看囉!」

    要鬼扯大家一起來扯。

    莫文霓不想再當安分守己的乖小孩了,短短的人生中,偶爾的冒險是必要的。

    誰教眼前的帥哥喚起她心中深藏已久的探索異性想望,她從沒想過要認識另一個男人,跟沈令偉戀愛之後就認定了他,結果下場卻非常淒慘;再者,這男人那麼有趣,又那麼奇特,教人不考慮後果地想仔細把他好好地「觀光」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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