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垂落,世於將噙著濃烈殺氣朝聲音來源探去,將玉蘿甩到一旁。
傅年見狀,使個眼色,要蘇尹趕緊把人帶離大廳。
「……你是誰?」好半晌,世於將沉啞地啟口。
有股淡淡的藥味迎面襲來,熟悉得救他心跳加劇的氣味。
「奴婢——」女子裊裊婷婷地欠身。「爾玉。」
「何時入府?」那嗓音冷沉得恍若是從霜雪堆裡迸出。
「就在兩個時辰前。」她依舊笑著。
接下來,是教眾人都膽戰心驚的沉默,像是要到天荒地老般的靜謐,王爺沒開口,大伙連氣都不敢喘一聲。
許久,他又笑了。「你,跳支舞給本王瞧瞧。」世於將笑得邪氣而殘忍,唇角卻噙著蘇尹才懂的噬血。
蘇尹看向他,心裡不禁再次哀叫——王爺的心性真的變了,如今就連個小奴婢都不放過。
「這有什麼問題?」爾玉嘿笑兩聲,把酒壺往地面一擱,擺好動作,拉起粗布裙擺,正準備——
「王爺,這奴婢不過是在廚房當差的,她初入王府,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求王爺別怪罪她,就讓小的趕她走吧。」傅年趕緊跳出,揮手要她快走,一面向世於將求情。
「這又是怎麼著?以為本王是會吃人的鬼嗎?」他掀唇輕笑,俊儒但瘦削的臉漾起異詭光痕,恍若正享受著某種有趣的遊戲。
「可是……」
「傅總管,王爺只是想要奴婢跳支舞罷了,這有什麼難的呢?」爾玉再次插話,笑得天真,渾然不知大難臨頭。
給、我、閉、嘴!這是無聲的低斥,來自於傅年快要抽搐的唇。
爾玉扁了扁嘴,放下拉起的裙擺。
「讓她跳,本王想知道她要怎麼跳,本王才看得見。」回來京城快一年,他的心像是死了,身體像是葬在崖底,如今,倒覺得有點像是要活了起來。
「你傻,想看自然就看得到啊。」爾玉銀鈴般的笑聲逸出。
抽氣聲再次此起彼落,傅年的眼珠子瞪得都快要掉出來了,蘇尹則是直接掩面不理她的死活,反倒是世於將,他驀地站起身。
「王爺。」蘇尹立即向前護著他。
他卻揮開他的手,儘管目視無物,但依舊可憑聲音來源,精準無比地鎖住那說話的人。
你傻……你傻!那是璽兒的口頭禪,她對誰都這麼說的!
好似百年前般的遙遠,那痛楚瞬地在渾身上下再次點燃,就像是地獄之火般不放過他,像在告誡他,不准忘了她。
她像根心中軟刺,不斷在心間紮了又扎,他也不拔,蓄意傷著自己,不讓自己快活好過。
「王爺?」傅年小心翼翼戒備。
「跳!給本王跳!」他暴聲吼著,「否則本王就斬斷你的雙腳!」
他痛快傷著自己,惹惱他的人也別想好過!
「啊,王爺,爾玉不是已經在跳了嗎?」她笑著,只是站在原地不動。
「……你在耍本王?」那嗓音暴跳。
「哪有?」爾玉忍不住喊冤,不忘跺了跺腳,「我在跳了,就在王爺的面前,王爺看見了嗎?」
實際上,她動也沒動,只是站在原地喊話,嚇得傅年腿都快軟了,樂倌一個個飆淚互擁,像等著天崩地裂到來。
世於將緩緩握緊拳頭。「本王什麼都沒聽見!你以為你是誰?你會連半點腳步聲都沒有嗎?」放肆!小奴婢竟敢當著如此多人面前戲弄他!
「王爺,爾玉身輕如燕。」她呵呵笑著。「不然,你問他們。」
眾人全都傻住了,難以置信她竟大膽到這種地步。王爺根本不可能問!他們也不可能答!好卑鄙,竟然出這種賤招。
「爾玉,下去!」傅年二話不說,趕她走就對了。
世於將忽地低聲笑開。「本王不想瞧你那破爛舞姿了,本王要你唱首曲,唱得好,賜你無罪,唱得不好,就撕爛你的嘴。」
「王爺想聽什麼呢?」她從容自在,好像壓根沒將他的暴戾看在眼裡。
「隨你。」
「那就——」她清了清喉嚨唱著,「海枯石爛兩鴛鴦,只會雙飛便雙死……」
「滾!」世於將長腿一掃,踢翻了擱在屏榻前的矮几,美酒佳餚潑了滿地,就連蘇尹也走閃不及,落個池魚之殃。
「可是……」
「不走,你是想死嗎?」傅年惱火地扯著她就走。
「哎,王爺可真是難伺候呢。」她哎呀哎呀地歎。
傅年雙眼像是要噴出火,硬是把她半拖半拉地扯出廳外。
可臨走前,爾玉不忘再看那怒火沖天的主子一眼,眸色冷冽如冰,微乎其微地哼了聲。
她緩步離開大廳,瞧四下無人,立即快步朝世於將的主房而去。
她像隻貓,步履無聲,走進主屋,在不著燈的房精準無比地走到他床前,在床架上頭擱了樣東西,隨即準備離開,豈料才剛踏出門,立刻察覺有人輕步在屋簷上移動。
驀地,她停在原處,不染笑意的眸在暗處異常透亮,冷粹如冰。
「爾玉姑娘。」來者一身黑衣勁裝,清冷長劍就擱在她的頸上。「宮大人要我來問你,何時可取征北王的命?」
「宮大人會不會太急了點?我今天才剛混進府呢。」她似笑非笑,水眸銳狠。
☆ ☆ ☆
送走了闖禍精後,接下來,身為總管的傅年就得來收拾殘局了。
遣走被嚇得花容失色的樂倌們,差人整理滿室狼藉後,懶躺在屏榻上的世於將怒意猶生地問:「她是誰?」
蘇尹挑起眉,看向傅年。
「稟王爺,爾玉是今兒個剛入府的奴婢,在廚房當差的,許是人手不足,才會要她端菜上廳,擾了王爺的興致,還請王爺恕罪。」身為王府總管,辦事不力,惹惱主子,他罪該萬死。
蘇尹開口狀作歎氣,卻不敢發出聲響。王爺的耳力向來極好,點些微的聲響都逃不過他的耳,尤其當他失明之後,耳力更甚。
所以大伙在他面前都過得戰戰兢兢,就怕一個不小心惹惱了渾身是刺的主子,罰了大伙不打緊,就怕傷了主子的身體。
「……她長得什麼模樣?」沉默半晌,世於將才淡淡開口。
「嗄?」傅年微愕抬眼。
「她長什麼模樣,這也需要想嗎?」他不耐低吼。
「她、她……長得眉清目秀,挺端正的,但也沒什麼過人之處。」說穿了,簡直比不上玉蘿的一根頭髮。
雖說不懂主子的問題為何,但主子問了,他盡力答即是。
「膚色如何?」他垂眸,深忖著什麼。
傅年回想。「膚色偏白,有些蒼白,感覺身子不大健朗。」不至於到病懨懨的地步,但總覺得她身子不妥。
不過,相較之下,她的膽子相當大,敢與王爺對答如流,談笑風生,真想剖開她的腦袋,瞧瞧裡頭到底裝了些什麼。
「何方人氏?」
「安西府人氏。」傅年對答如流。
「……多高?」他再問。
嗯,問題愈來愈深入了?
傅年想了下。「這奴婢挺高的,大抵矮了我半顆頭,不過瘦得跟柳條沒兩樣。」
「喔?」世於將閉著眼,心卻動搖著,聲音也啞了。
傅年大抵與他一般高,若矮他個半顆頭,如此高的女人在京城亦是少見的,那高度差不多與璽兒一般……
思及此,他自嘲的冷笑。
那不知死活的放肆丫頭,豈能與璽兒相比!
不過是身形相似,不過是身上有著相似藥香,話語中的淘氣有點相似罷了……
見主子神色揪變,方喜剛惱,傅年一下子也難以揣測他的心思,不敢擅自出言,只好乖乖站在一旁,等待主子發落。
「傅年。」
「在。」
「把她留下。」他懶道,神色卻精銳且誓在必得。
他會將她留下,好好地整治她,讓她知道太過造次,膽敢頂嘴且當眾戲弄他,會得到什麼下場!
傅年老練的眸閃動了下。「王爺,剛才我已經把她給趕出府了。」
「趕出府了?」世於將嗓音陡高,像是欲爆熔岩。「傅年,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未經本王同意便將她趕出府?」
「王爺息怒。」傅年二話不說跪下。「小的想那丫頭出言不遜惹王爺不快,所以便立即把她趕出府。」
「你——」世於將一把火燒得極旺,卻突地聽見細微聲響從後方主屋傳來。
「救命啊!」
那嗓音分明是剛才很放肆的丫頭的喚聲。
「蘇尹,去探探!」傅年當機立斷。
「是!」蘇尹立即奔去。
世於將邪氣抬眼。「傅年。」
「小的在。」
「那不是那丫頭的聲音嗎?」
「……」他無言以對。
「你不是把她給趕出去了?」他扯唇笑得很冷血。「怎麼?你怕本王把她給整治到死嗎?」
「……也許,她是迷路了。」他笑得很苦。
「是嗎?」世於將哼笑,隨即起身,拒絕他的攙扶,像是雙目清明般地走出大廳。
傅年只能快步跟上,開始暗咒爾玉實在是個惹禍精,明明就要她回僕房,為什麼這時分卻在主屋附近。
穿過一道拱門,便聽見爾玉哭得萬分淒厲。「相公、相公,我好害怕……」
相公?世於將擰起眉。
她嫁人了?
「不怕,沒事了。」小三輕拍著她的背。
「嗚嗚嗚……」
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出來她哭得很假,小三哄她哄得很尷尬。
「蘇尹。」世於將低喚。
「王爺。」蘇尹回頭探去,手裡還擒著企圖掙扎逃走的刺客。「有刺客。」
「問了是誰派他來的?」他的聲音輕輕的,卻是凌厲如刀。
「回王爺,他不說。」
「喔?真是有骨氣。」他笑著,像是對這刺客的義氣頗為欣賞。「蘇尹,把他架上鐵架,挑去他的手筋,砍斷他的腳筋,挖了他的眼,在他胸口扎個洞,讓本王瞧瞧他到底說是不說。」
話一出口,原本靠在小三胸口佯哭的爾玉頓了下,緩慢回眸,看著他殘忍無道的嘴臉。
「王爺這麼喜歡刑囚,若不回邊關去刑囚韃靼戰俘,真是太可惜了。」她戲謔笑道。
傅年看向她,急得超想殺人滅口,非常後悔自己當初幹麼准她進府。
世於將臉色沉晦,橫眼瞪去。「你好大的膽子啊!」
「是啊,我相公也總是這麼說我。」說完,她還歎了口氣。「只是呢,我也不是真的膽子大,只不過習慣實話實說罷了,王爺大人大量,應該不會跟我這個奴婢一般見識吧?」
世於將額際的青筋暴跳著,一時之間竟被氣得無話反駁。
這丫鬟不只大膽,還很想死!
「哇,王爺的眼睛好有神呢,真的瞎了嗎?」她嘿嘿笑著,若仔細一看,笑意卻不達冰眸。
聞言,傅年快一步擋在她面前,就怕主子會像當年失心瘋一樣對僕役動手。
對個男人還無所謂,但她是個姑娘家,哪受得了王爺不留餘力的掌勁?
世於將微瞇起眼,恍若試圖從黑暗中擠出些許光亮,好讓他看得見這伶牙俐齒的丫鬟到底是長得什麼模樣?
「哎,相公,王爺好可憐,你的醫術那麼好,救救王爺吧。」
怒火尚未爆出,便又聽見她滿是嘲諷的嗓音,逼得世於將幾乎失去理智。
「王爺,這刺客咬舌自盡了。」蘇尹突道。
「死了就丟出府外!」
「可是小的想,也許這刺客身上有什麼東西可以循線追查。」
「那種事不需向本王報備!」他惱火怒吼,突地聽見腳步聲遠去的細微聲響,不由得深吸口氣。「傅年。」
那嗓音被緊密壓縮,沉而重,像是裹上一層毒。
「……在。」傅年垂著臉。
「本王尚未處置那丫鬟,你竟然要他們先走一步?」真以為他瞎了之後,暗地裡做了什麼動作他都不會發現?
「王爺……」傅年欲言又止。
他很清楚王爺有極深的心病,除了傷害自己也傷害別人,以此為樂,痛上加痛地折磨自己。王爺欺凌著自己,他這個一塊長大的好兄弟又豈會無動於衷?
「你想說什麼?」
「王爺,你的本性不是如此,何苦硬要自己以傷害別人為樂?」想了想,他終究豁出去了。
世於將低啞嚀笑。「誰說這不是本王的本性?你不知道本王是邊防的羅剎,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鬼嗎?本王就是喜歡殺人,喜歡凌虐人,這就是本王的天性!冷血、無情!」話到最後,他幾乎渾身發顫,笑著,俊顏扭曲著,眸透著噬血氣息,卻又煎熬著,分裂的、矛盾的。
他連最心愛的人都能殺了,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
他是個薄情無義的冷血惡鬼,他是個該死卻又還不能死的惡人!
「王爺!」傅年重喊,「王爺在我心裡永遠都是真性情又強韌不摧的王爺!」
「……是嗎?」他笑得自嘲。「你所認識的那個征北王,已經死了。」
「王爺……」傅年心如刀割。
「去把她給本王找來!」夜太長,不多點樂趣調劑,他真不知道漫漫長夜該如何打發。
可等了半晌,等不到回應,他不由得重喝,「傅年!」
「在!」
「還不快去將她找來!」
「王爺找她來是為了……」傅年冷汗涔涔,覺得自己又老了好幾歲,頭髮都快要發白了。
「你管得著?」他想掐圓揉扁,誰敢置喙!現在他是個廢物王爺,想要整治個奴婢也需要理由嗎?
「不不不,小的不敢,只是……」傅年痛著心,硬著頭皮道:「可王爺,爾玉已是羅敷有夫。」
若要侍寢,這就有點過份了,不是王爺的作風。
「那又怎樣?」他冷哼著,眸色複雜。「你以為本王會要了她嗎?就憑她?」
再沒有一個女人能像璽兒那般讓他熱情給與,他的心在他殺了她那一刻已經死絕,不藉著他人的哀嚎求饒聲,他無法入睡。
「王爺?」見他神色有幾分瘋狂,傅年不禁擔憂起他的身體,如有個人能轉移王爺的注意力,何嘗不是件好事?「王爺,小的立即帶她過來。」
話落,他身形極快的離開。
蘇尹張口,又無聲地歎了氣。
「給本王閉上嘴!」世於將怒斥。
蘇尹立即快速地把嘴給閉得緊緊的。
☆ ☆ ☆
月光普照,洩下一地瓊瑤銀漿,搖蕩在王府的每個角落。
近後門的僕房裡,傳來細微的聲響——
「喝藥!」小三的氣勢很強硬。
爾玉看著他很久,慢慢扁起嘴,裝出可憐樣。
「裝可憐也沒用,給我喝!」
「你以為是酒啊!」她沒好氣地啐他一口。
「喝!」俊眸瞇緊。
她又可憐地扁起嘴。「你在生我的氣嗎?」
「師姐,我怎麼敢呢?」小三皮笑肉不笑的,一字重過一字。「就算你惡意挑釁征北王,我也不會生你的氣!」
凶成這樣,還不算生氣喔?
「小三——」說變臉就變臉,她軟綿綿的嗓音聽起來像棉花一樣,裝可愛地撒嬌。
「不要叫我小三!」他咬牙切齒得很。
「這有什麼辦法?誰要師門就三個人,你最小,不叫你小三,要叫你什麼咧?」她一臉無辜,纖指還在桌面裝可愛地畫圈圈。
小三撫著發痛的額際。「你忘了你是來做什麼的嗎?」
「沒呀。」
「既然沒忘,你幹麼老是要惹他發火?」
她撇了撇唇,哼了聲,「若依我以往的個性,老早一刀劈了他。」早知道他變得這麼令人髮指,她不會走這一趟!
不過是摸著夕顏的骨灰瓶,竟然就幾乎要扣斷那花娘的手腕,這就代表她在山裡聽見的,並非傳聞。那麼珍惜是因為餘情未了嗎?既然如此,她呢?她算什麼?
「我沒意見。」他涼涼地回。
爾玉把消瘦的頰鼓得漲漲的。「小三——」
「向來是你說什麼,我就應和什麼的。」所以,他這麼說,剛剛好而已。
「少來,你剛才凶我。」像凶女兒一樣。
「那是因力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那傢伙瘋了,沒有人性了,天曉得你逗過頭,他會不會真要你的命?」
爾玉聞言,緩緩把臉撇開。「他想要,我就給啊。」
他的頰明顯瘦了,就連身上的衣衫都寬了,儘管傲氣凌人,卻總覺得他有股教人忍不住心疼的悵惘,像在掙扎著什麼,劇烈地拉扯,幾乎要將他的魂魄與肉體給撕成兩半。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就在瘋狂的邊緣憑著最後一股氣力強迫自己清醒而已。
「你是為了送死而來的嗎?」小三瞇起狠銳的鳳眼。「若是如此,你進府前幹麼還刻意跟那傢伙最不對盤的刑部官大人接洽?」
「世於將的命是我的,我不允許我以外的人要了他的命。」所以,她先下手為強,全盤瞭解狀況之後,才能決定要怎麼做。於是她假裝為內應,如此一來,便可以掌握所有刺客動向,隨時將他們一網打盡。
「那麼,你現在是打算殺了他嗎?要不要由我來?」小三難得耍陰狠。
爾玉懶懶瞪他一眼。「你愈來愈沒把我看在眼裡了。」有夠沒大沒小。「明知道我的想法還故意這麼說,你是怎樣?」讓她隨口說個幾句,過癮一下都不行喔?
「只是想確定你的決定有沒有改變。」
「沒有,他的眼,我一定要醫,他的心……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醫眼是為了誰?懸著夕顏的骨灰瓶又是怎樣的心思?我向來看不透他,以前是,現在亦是。」
「簡單說,你就是在吃醋。」吃醋世於將過份珍惜夕顏的骨灰瓶。
瞇起瀲波水眸,爾玉正要開口對他好生曉以大義,卻突地聽見腳步聲,不由得朝窗口探去。
「博總管,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她笑意不減,暗地思忖著,肯定和世於將有關。
傅年垂眸直視她,為了讓主子開心些,他沒有什麼做不到的,把心一橫,他聽見自個兒說:「爾玉,有些事要你去做。」
「什麼事?」小三低沉的嗓音插入,高大的身形就在爾玉身後。
「小三,對傅總管怎麼可以這麼無禮?」她微揚眼,眸底透著他懂的某種訊息,而後又揚起笑。「傅總管,請帶路。」
「等等!」小三一把揪回她,下巴頂了頂桌面那碗藥。
「唉——」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干了!
她仰頭豪飲,碗擱下時,粉顏幾乎皺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