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精心安排的飯局,在熟悉的「米爾蘭」餐廳,相同的地方,相同的座位,就連服務群也都沒換。
方媛兒精心地妝點了自己,帶著面具的她,笑容過分燦爛美麗,沒有真實的情緒,她很冷靜,而且安靜,靜靜的等待。
準時六點半,服務生領著沈煜赫出現了,拉開椅背入座,他很瀟灑,舉手投足儘是魅力。
坐定,沈煜赫的視線離不開方媛兒,忙於公事,短短幾天沒見,他發現自己思念她,比想像中更深。但,感覺有絲不對勁,她臉部表情完美的太過沒有感情。
招來服務生點餐,方媛兒並沒有意見,由他全權做主。他問她想不想他,她只是笑笑的,不論他說什麼,她也都同樣反應,偶爾回話,卻少得總在五個字之內。
敏銳的沈煜赫終於確定,她今天的不對勁。無法再若無其事,他出聲問道:「怎麼了?」
而他萬萬沒想到,方媛兒的回答會是:「我們分手吧!」一樣是五個字連成句,卻顛覆了沈煜赫的世界。
陡然冷下眸,心底強大的憤怒混雜著恐懼,排山倒海地吞噬掉他的冷靜,「你在說什麼?」
「我說,我要跟你分手。」柔柔的嗓音沒有起伏的重複了一遍。
逼自己冷靜、再冷靜,但該死的!他心愛的女人說要分手,叫他還怎麼冷靜?
牙縫裡,艱難地擠出這句:「給我理由。」
他的音調冷然,但他的內心卻燃燒著,焚燒他一根根的理智。
「我對你沒有真心過,之所以讓你追求,跟你交往,就只是為了替那些被你甩過的女人們報仇!」說得狠絕,好似真的沒有感情,但她完美的面具有了裂痕。
這種爛謊言,休想要他相信。
「你說謊。」他們在一起的點滴,那深刻的快樂,不是虛情謊言能搭建起的。
「我沒有!」無所謂的扯起嘴角,但她的偽裝承受不住地崩裂再崩裂。
「不然是為什麼?」他真的很想,不顧一切扯掉她那張虛偽的笑臉。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痛!她繃緊了神經,是錯覺吧,在來之前,她確定過自已緊閉了心門。
沈煜赫腦中閃過可能的念頭,「是不是阮月芸去找過你,對你說了些什麼?」事出必有因,她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就說要分手。
好痛,痛得嘴角快無法上揚,方媛兒逼迫自己忍耐,「沒有。」
「那到底是為什麼?」他快要發瘋,那都不是理由,因為真正的事實是現在她已經扭曲的笑容。
在桌下握住自己顫抖不已的雙手,她的呼吸越來越重,胸口也挾帶滿腔酸澀地被拉扯開,再也笑不出來了,她聽見自己說:「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場遊戲,你有必要這樣裝作那麼在乎嗎?」
是啊,為什麼他的表情會如此難看,好像在告訴她,他真的很在乎。
她竟然該死的說出這種話!
「方媛兒!」沈煜赫怒吼,周圍其他客人們的目光再也藏不住的投射過來。
「難道是因為你不想輸嗎?」她不是已經很努力的在忍耐嗎?可是為什麼說話時,上下排牙齒還是抖個不停。
「一旦被我甩掉,就是輸了,你很想贏,所以分手由我先提出,你不能接受。」
眸光一愣,他頓時明白了,「你知道了?」
「你說那場賭約嗎?」還是裂開了,設計婚紗的巧手,竟然連道傷口都縫愈不好,多可悲啊!唇角勉強牽動的彎弧,苦澀萬分。
「是啊,我都知道了,你很訝異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如果阮月芸真的沒去找過她,那麼……
「很不幸的,你在辦公室內跟阮小姐交談的時候,我在門外都聽到了。」她拆穿他的虛情假意,他應該要面露慌張的,為什麼眉頭卻反而深鎖了?
這個傻女人,因為沒把他的話聽完,而誤會了。
「這就是你說要分手的原因嗎?」鬆了一口氣,沈煜赫慶幸,只要把誤會解開,他就不需要再恐懼她的離開。
「你誤會了。」
「誤會?」她的心擰痛到快四分五裂了,他卻說只是個誤會?
「我承認,一開始我是有意要接近你,但那都已經沒有意義,因為我真的愛上了你。」
他的眼神好誠懇,誠懇到要她相信,他捧著真心在她面前。方媛兒抬手,指尖滑過眼眶,觸及到滿意,她還可以相信嗎?沒有真心開始的愛情,卻又在其中交付了真心。
方媛兒的沉默,讓沈煜赫又被恐懼感籠罩,既然知道一切都是誤會,不是就應該釋然了嗎?
但她的神情,卻沒有接受他的解釋。
「你不願意相信我嗎?」對他的信任,已經受到了打擊,縱使他現在說一切都是誤會,又如何呢?
一顆心碎過,即便再重新拼湊,卻撫不平那些裂痕了啊!
「我們不是許過未來嗎?要現在就兌現嗎?」無論如何,他都不要失去她!「我們馬上結婚。」
結婚?可以嗎?真的能嗎?
她動搖著,心中的聲音模糊了……
「媛兒,我要你相信我!」他願給她全世界的幸福,只要她肯再度相信。
抬眸直望沈煜赫,她看見他眼底炙熱的愛,貨真價實的愛,好清楚。他的真心,她終於看見了,可是為什麼……
她還是感受到竄遍全身的火焰,像被無數只細小的螞蟻啃食,揮之不去的痛,一幕屬於夢境中的景象閃過,讓她的心猛烈壓縮,抹去了她所有勇氣。
不久後,她搖頭,「我們……還是到此為止吧,好嗎?」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沈煜赫無法接受她的決定。難道,她終究是不肯相信嗎?到底還有什麼顧忌?她口口聲聲說她只是想甩了他,為那些被他傷害過的女人報仇,但她明明愛他,她愛著他,那是多麼淺而易見的事實啊!
「除非你說你不愛我,否則,我不接受。」他就不相信她真的能說出口,說不愛他,是在欺騙自己,是不論再怎麼勉強,也無法昧著心意的欺騙,但如果,能讓痛苦就此停留,從此不再糾纏,那麼……
顫了顴唇,方媛兒極緩慢地開口:「我……不愛你。」其實她很懦弱,也很膽小的。
空氣凝結了,沈煜赫起伏的胸膛無法呼吸,喉結上下動了動,卻逼不出字句,剩下唯一能追隨的視線,看著方媛兒起身、轉頭、遠離。
真正的分手是很沉重的,當難過到無以復加,就算想放聲大哭,也未必能落淚。方媛兒在背過身的那一刻,聽見自己的聲音清楚訴說著——沈煜赫不是范宇翔的替代品,因為深刻的感情烙痕,複製不來。
她起步走,卻走得步步艱辛,好似踐踏自已破碎的心一般煎熬。其實,她很愛他!這段愛情,並不苦澀,而是甜蜜的,但是,正因為如此的深愛著他,所以要推開他。因為,沒有得到,就不會失去。
在她的生命裡,曾經送走過一個男人,頃刻間的天昏地暗,剝奪了她的陽光,曾經太痛過,讓從此膽小的她知道,即便抵擋不了未知的命運,最少,她能讓自己不必再有所牽掛,不會再有機會承受同樣的絕望。
沒有事前通知,沈煜赫修長的腿,蠻橫地跨入阮家大門,直接登門拜訪,忙於監督大小雜務的管家沒有阻止,因為沈煜赫進出宅院是常有的事,通常他都會來找少爺商討些事情,只不過唯一古怪的是……
此次他散發著嚴寒的低溫,所到之處好比冷風過境,不同於以往總是會面帶禮貌的微笑。
管家於第一時間內通知阮翼成和阮月芸,當沈煜赫進到主廳時,他們已坐在沙發椅內等候。
感覺到冷冽的氣息直逼而來,令阮翼成肅了臉,一旁,阮月芸雙手交疊在胸前,意外的並無欣喜神色,面露僵凝。
將手中的牛皮紙袋甩在主廳的花彫桌上,沈煜赫的褐眸,沉了幾分。
「怎麼回事?」阮翼成不懂好友的滔天怒意從何而來。
問話落後,沒人答腔,氣氛陷人膠著,隨時會一觸即發,不知情的幫傭們識相的沒半個敢湊熱鬧,全撤到別處。
沈煜赫那兩道沒鬆開過的眉宇,揪得更緊,犀利的眼掃過面前的這對阮氏兄妹。
阮翼成伸手去拿了那被甩上桌的牛皮紙袋,往裡頭探,僅匆匆一瞥,便瞭然於心。
「這是……你搜集的證據?」反覆深呼吸、吐氣,沈煜赫強壓縝定,「我受夠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小心翼翼地問,就擔心他是來劃清界線、與他絕交的。
「我不想再介入你們之間了。」他已經疲倦不堪,當初對於阮氏兄妹之間那種細微到不易察覺的牽絆,沒說穿,是因為事實難堪,但現在,他不想再繼續成為阮月芸禁忌愛情底下的障眼者。聞言,始終沒反應的阮月芸心驚,輕垂粉頸,逃避視線。
察覺到她的瑟縮,沈煜赫冷笑:「你贏了,滿意了嗎?」「煜赫,到底怎麼了?」阮翼成問。
「我們分手了。」
瞠眸,阮月芸對上他陰晦的眼神。
「拜你所賜,那天來公司找我,媛兒聽見了我們的對話。」
「如果她誤會了,你就應該跟她解釋清楚。」阮翼成不解。
「沒用的。」心,隱隱抽痛,「她不願再相信我了。」
「煜赫,我很抱歉,要不是我說溜了嘴,月芸不會藉機去公司找你,問那些話……」
「你還要袒護她到什麼時候?」揚聲打斷了他,沈煜赫閉了閉眼,「就是因為你的太過溺愛,才會造成她這樣,難道你還不自知嗎?」雙手環抱自己,阮月芸木然的聆聽著被道出口的事實。
「什麼非我不可?什麼沒有我不行?這些全都是謊言,全都是她完美無瑕的謊言,蒙騙了眾人好多年!」
用力地搖頭,她否認,聲音卻顫抖不已,「我沒有!」
「你愛的一直是你的哥哥!」沈煜赫不容她逃避,一語道破,赤裸裸地攤開真相。
經過主廳外的管家被話給駭住了腳步,阮翼成拿在手裡的牛皮紙袋應聲落地,阮月芸刷白了神色,一雙幽瞳頓時失焦。
「你只是因為你無法擁有翼成,才會將滿腔的佔有慾轉移到我的身上。」他諷刺地笑,「把我當他的替身,盡情揮霍埋藏在你心裡的那份無法言喻的不倫之愛。」
阮翼成激動地站起身,「不可能!」他不願接受。
睇著他,沈煜赫一字一句地問:「你真的都沒感覺嗎?」「我……」他被問啞了口。
心中的秘密被道穿了,她還能怎樣地隱瞞……
眉心一鬆,阮月芸的淚水隨著輕聲低歎而落,「你說的沒有錯。」緊咬下唇,承認:「正因為無法坦承愛上親哥哥的事實,所以,我不能忍受失去你,就怕會一無所有。」
不知曾幾何時,每當她看見阮翼成跟其他女人走在一起,她的眼中會藏不住瘋狂的忌妒,偏執地想霸佔哥哥所有關注的視線,甚至到最後,偏激地想得到他的愛。
但,即便那樣的感覺無時無刻地吞噬著她,也無法得到成全,怕阮翼成發現事實後,會收同對她的疼愛,所以她說服、欺騙自己,瞞住所有人,暗自轉移已變態的愛情,到沈煜赫身上。
阮翼成望著她哭泣的淚容,輕聲問:「你……一直都清楚嗎?」抬起淚容,阮月芸很輕、很輕地點了頭。
劍眉壓低,事已至此,沈煜赫無意多說。
「我把我搜集到的證據交給你,這是我最後,念在多年情份上所能做的。」似有若無地吁出口氣,他續道:「至於你們之間打算如何解決,我無意多管,但,請你們也還我平靜。」
媛兒離開了,在他的心中留下一片孤寂,那種無論怎麼揮動雙臂,也無法擺脫的空虛,牢牢地抓著他的胸口不放。除了思念她,想辦法挽回她,他不想再為其他瑣碎的事情而煩惱。
一個無所不能、情場得意的高手,即便能得心應手的掌握住愛情發生的過程,但唯一不能的,卻是愛人那顆執意漸行漸遠的心。
這陣子,白天的時候,方媛兒的心情雖然一直都處於很平靜的狀態,但每到了晚上,夜深人靜,她總會被日復一日的惡夢給驚擾,過於清晰的夢境,擾亂了她的生活作息,令她逐漸害怕沉睡。
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的薛亞菁,即使很為她擔憂著急,有好幾次,都想求救於找上門的沈煜赫,但又怕一旦被方媛兒知道了,她會一聲不響的私自離開。於是,只好對沈煜赫說出她已到法國進修的謊言,徹底讓他死心。
事實上,總公司的確有意贊助方媛兒前往法國進修的機會,但是她毅然拒絕了,甚至向公司告假,把從以前累積的連續假期一次請完。
要薛亞菁陪同她一起遠離城市塵囂,前往一處偏遠寧靜的小鎮暫居,那兒緊鄰海岸,她們租下了視野極佳,能觀望整片海景的小木屋。
然而,雖然已拋開一切煩悶來此散心,但方媛兒的情況並未好轉,發呆的次數變多了,常常若有所思地透過客廳的紗窗望著海景久未回神,整個人也消瘦一大圈,難掩憔悴。
不願讓情況繼續惡化下去,薛亞菁下定決心,想找適當時機聯絡沈煜赫,卻苦無機會,況且,從小鎮開車回到城市也需要好一段時間,不僅對方媛兒放不下心,也擔心她臨時說要一個人回去,會被起疑心。
「找了個這麼偏遠的地方暫居,真的不會覺得不方便嗎?」放下手中的茶壺,薛亞菁側過臉問。
「不會啊。」望著窗外景色,方媛兒搖頭。
「放這兩個月的假期,你打算在這裡做些什麼?」「做什麼都好,就算只是靜靜的發呆,也很好啊。」淨空心房,什麼都不去多想,才能讓自己好受一點。
薛亞菁若有所思,想開口勸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關上窗,「我餓了,你不餓嗎?」方媛兒淺淺一笑,「我們去請隔壁的王媽媽煮麵線糊給我們吃好不好?」
搖搖頭,她還是決定要說,雙手按住她的肩頭,制止她欲起身的動作,「媛兒,我們談一談。」
沒逃避,她問:「你想跟我談什麼?」
「你真的要放棄他嗎?你自己心裡很清楚,你愛他啊!」凝視著亞菁,方媛兒平靜的眼光產生了一絲波動。
「那又如何呢?」
「你們之間所產生的誤會,不是已經解開了嗎?」她真的弄不懂她的心,「為什麼還要分手?」靜了靜,方媛兒掀唇,「因為,我不想……」
「不想什麼?不想再跟他交往?」
「我不想再感受到失去的痛苦。」
「好端端的為什麼會失去?」
「亞菁你知道嗎?其實,最讓人恐懼的,就是未知的命運,因為你永遠不會知道,身邊的人,是否會在下一刻永遠失去。」
「你……是不是因為害怕沈煜赫會像宇翔一樣?」
「對。」她很害怕,她很怕再失去一個心中很愛很愛的人。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
「不,這不是胡思亂想。」如果只是她的多慮,苦痛不會那麼的清晰,好似要奪去她的氧氣,「夜夜的惡夢,總是緊緊抓著我不放,我好害怕……,你知道那種恐懼嗎?躺在病床上的不是宇翔,而是沈煜赫!」
「那只是惡夢,不是真的!」那只是她對恐懼無法掙脫的的後遺症。
「就連不是真的,都能讓我如此的心痛了,所以我才更不要!」哪怕要多麼不捨地將他從心中拔除,她也不要再經歷一次了。
「現在就強迫自己忘了他,忘了愛情,就不用再提心吊膽,再受傷害。」
「方媛兒,你這個膽小鬼!」真是讓人又氣又心疼,「你一直這樣想的話,會永遠都得不到幸福的,你知道嗎?」
「對,我就是個膽小鬼。」幸福她可以不要,但那種痛,她承受不了。
「隔了那麼久,終於找到了所愛的人,這不是你渴望的愛情嗎?為什麼要這麼輕言放棄?」
嘴角勾起了一道彎弧,她並不貪心的,能夠再次擁有過深刻的愛情,她就很心滿意足了。
薛亞菁被氣炸了,沉默了陣,突然看見了牆壁上日曆的日期,腦中靈光一現,她問:「媛兒,過幾天是宇翔的忌日?」
順著視線望去,「嗯,我想……去看看他。」她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再去過他墳前探望了,薛亞菁心中盤算著,「順便去整理整理吧,也該買束花才對。」
微偏首,方媛兒道:「這裡只有幾間小小的雜貨店,應該沒有在賣花吧?」
「總是會有地方賣的啊,鎮裡沒有的話,就進城去買。」她搖頭拒絕,「別麻煩了。」
「沒關係的,那麼久沒去,你應該也有些話想單獨跟宇翔說,至於花束,就交給我打點吧。」
感動於她的貼心,她感激地揚笑,「那就麻煩你了。」
「你少跟我客氣了。」薛亞菁打定了主意,要趁此機會去找到沈煜赫,她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方媛兒就這麼錯過幸福,既然她執意懦弱的想要放棄,那麼就由她來幫她爭取。
凝著好友,方媛兒輕聲開口:「亞菁,謝謝你。」她對她的好,一直點滴在心。
「謝謝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謝謝她的不離不棄。
「總裁,二線電話,阮先生找您。」秘書的聲音,從內線的擴音器傳來,迴盪在冷清的辦公室,格外清晰。
沈煜赫倚靠在旋轉椅內,昔日絕俊的容顏,此刻鬍渣滿佈,十分憔悴,襯衫皺摺不堪,領帶更是早已不知去向,西裝外套從五天前被在衣架上之後就沒再動過。
他在這間辦公室內足足待了五天,廢寢忘食,沒日沒夜的工作,眼皮從未闔上超過三個小時。
他找不到她,查遍了所有飛往法國航線的登記客戶資料裡都沒有她,知道她根本沒出國。他試著打手機聯絡,也始終轉接語音信箱,致電到她的公司詢問,卻只得到了她申請連休,放兩個月長假的消息。
人明明還在台灣,卻從他的世界裡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他的心空了一塊,只能不斷地讓自己忙碌,藉以忽略掉那無法得到真滿、空蕩蕩的漏洞。
半閉著眸,他按下了二線電話。
那頭,傳來了阮翼成的憂心,「煜赫?」只得到無聲回應,「我聽你秘書說,你已經在公司待五天了。」
才過了五天嗎?他是那麼的努力想消耗時間啊!
「我們都很擔心你。」
你們?哪來的你們?想伸手拿起咖啡杯,卻一個不小心打翻,深褐色的液體迅速地渲染了攤在桌上的文件夾。
電話那頭傳來細微的憂歎,「我跟月芸都很擔心你,你知道嗎?」雜亂的辦公桌,令他感到心浮氣躁,大手一揮,把所有東西掃落在地,咖啡杯粉碎,發出了聲巨響。
他緊張,忙問:「什麼聲音?」望向那支離破碎的碎片,他的心,也片片剝落。
終究沒得到回應,阮翼成出言相勸:「你不要再這樣了,想找回方媛兒,就請徵信社去調查她的下落。」他不習慣,見他如此的挫敗。
以為他沒有想到這個方法嗎?他老早就請了!但那些徵信社,抓奸倒很有本事,要他們找個人卻辦事不力。
「煜赫,你有在聽嗎?」收緊拳頭,指關節握得剝剝作響,他多希望能夠發洩心中的傷痛,卻無奈越來越痛。
長歎口氣,既然他始終沒反應,那麼都由他來說好了。
「月芸她要出國了,她要我祝福你們,希望你們能和好。」冷冷地,吝嗇開口的他終於問了一句:「她有那麼好心?不再當我是你的替身了?」好險,這傢伙都有在聽,只是懶得有所回應,他略為寬心。
「我們已經好好地談過了,她說她需要時間。」
「所以呢?」
「她不會再糾纏你了,而且,她還要我向你道歉。」
「道歉?」他的語氣充滿諷刺。
「煜赫,原諒月芸好嗎?」無論如何,他都希望她能夠得到他的諒解。
「好,我原諒。」反正對他而言,一切都不重要了。
「謝謝你。」沈煜赫抬頭望向天花板,又恢復沉默。
電話那頭頓了頓,傳來一問:「要不要我,也請人幫你查查看方媛兒的下落?」
「不用了。」閉上眸,眼眶滑下了一滴淚。
如果找得到,他不會讓自己的心度日如年,從此,下起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