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麥森長眠的靈骨塔,「你在車上等我就好。」羅韋升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咦?我一個人啊?」雖然是光天化日、雖然是在戶外停車場,但一想到這裡是靈骨塔,黎寧靜還是會害怕。
「這麼大個人了,你該不會是害怕吧?!」
聞言,她有些心虛的趕緊擺出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誰會怕啊?我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麼?」
沒有回應,「砰!」的一聲,羅韋升關上車門,轉身往靈骨塔大門前行。
看看四周,「唔──」黎寧靜忍不住胡思亂想,發出哀鳴聲。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耶穌基督……拜託、拜託!她從沒做過壞事,拜託禰們一定要行行好,保佑她,千萬不要讓她碰到還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求求禰們……真的沒怕過什麼的她,就連女生最怕的爬蟲類或是老鼠等動物都不怕,但她怕鬼,沒錯,從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鬼,所以別說她從沒看過恐怖片,就連鬼故事都是她的拒絕往來戶。
她還記得在國中時,有個男生故意扮鬼嚇她,就在她受到驚嚇的那一瞬間,除了尖叫聲外,還奉送一拳給那個男生。
所以她是真的很怕鬼,雖然她從未親眼證實過在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靈魂的存在,但她不要也不想證實,她現在只想快點離開這裡。
她突然打開車門,「老公,等等我啊∼∼」三步並作兩步的飛奔到羅韋升的身旁,拉住他的手,「讓我跟你一起去!」
「膽小鬼。」
「老公,他就是麥森?」
「嗯。」
看見羅韋升眼中深沉的痛,黎寧靜雙手合十的悼念著麥森。
靜靜的站在麥森的牌位前,羅韋升專注的望著照片中的好友,麥森,你好嗎?在天國的你快樂嗎?或者你已經投胎到另一個幸福的家庭,正快樂的長大著?麥森,雖然我們無法再一起完成夢想,但我真的很高興曾經有你這麼一個兄弟,你放心,我會幫你照顧你牽掛的家人,希望來生我們有緣再見。
只是麥森的笑容還是拉著他,慢慢的墜入那年他此生最寒冷的一個夏天──巨響的爆炸聲後,大火在瞬間吞噬了麥森的賽車。
「麥森──麥森……」被困在翻覆的賽車中,羅韋升拚命的想要掙脫,想要去救他的好兄弟,可是他就是動不了,他的腿壓根不聽使喚。
熊熊的烈火無情的燃燒著,竄升的黑煙將白晝變成了黑夜。
「麥森……」他痛苦的怒喊著,但劇烈的撞擊讓羅韋升的意識逐漸消失,就在他閉上眼睛前,他看到救難人員撲滅了大火,也看到了……麥森最後的身影!
痛苦的回憶殘忍的將羅韋升拋回現實!
閉上雙眼,他狠狠的將這傷痛深埋在時間的洪流中,再見了,麥森,他最愛的兄弟!
在廚房邊輕鬆哼唱著流行歌曲,邊洗碗的黎寧靜,心情好得不得了。
自從悼念過麥森之後,羅韋升的神情明顯柔和許多,就連阿克也感覺到他的改變。
她有預感她的幸福已經在敲門了!現在除了等待她父親的諒解外,她覺得自己已經向最幸福的女人邁進一大步了。
「啦啦啦……別讓我一個人獨自想念……」只是歌才唱到一半,「哦∼∼好痛!」一陣毫無預警的腹絞痛瞬間朝她襲來,「鏗鏘……」痛到她手中的盤子硬生生墜落到流理台,碗盤的碰撞聲讓正好開門進屋的羅韋升嚇了一跳。
「怎麼會這麼痛?」黎寧靜撐不住的跪坐在地上,臉色慘白的蜷曲著。
放下剛買的東西,「你怎麼了?」到廚房一探究竟的羅韋升緊張的上前扶住她,「你怎麼在發抖,還冒冷汗?」
「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她連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怎麼回事?」
「老公,救命……」她的眼淚無法制止的向外噴灑。
一把抱起她,「別怕!」羅韋升一秒都等不了的飛奔出門。
羅韋升焦急不已的將她放進車後座,「我馬上就送你去醫院。」已無法等待救護車了!
「你開車?!」痛到無法思考的黎寧靜還是意識到他的行為。
「別說話,馬上就到。」
「老公……」她好開心,幾乎是喜極而泣,只因他的行為已證明他心中是有她的存在。
他忘了心理的障礙、忘了自己的殘疾,也忘了逃避,現在的他只想馬上將黎寧靜安全送到醫院,他曾經是個賽車手,所以他要用過去他意氣風發的職業來保護老婆。
「醫生,我老婆還好吧?」羅韋升擔憂不已。
「只是急性盲腸炎,要馬上動手術。」
「沒問題吧?」他不敢輕忽。
「放心,只是小手術,不過……」
醫生的頓句讓他大為緊張,「不過什麼?」
「病人懷孕了,已經有五個禮拜。」
「什麼?!懷孕?!」
「雖然割盲腸是小手術,但我們還是會盡全力保護母親和胎兒的安全,請你放心。」
醫生的告知,讓羅韋升怔愣的久久說不出話,發白的臉色更讓雙手不自主的緊握雙拳。
「麻煩你到護理站去辦住院手續,我們也需要你簽署手術同意書,」醫生並沒有忽略他的神情,「放心吧!母親與孩子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面對醫生的好心安慰,羅韋升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因為此時他的內心正掀起巨大的波瀾將他淹沒。
手術終於順利結束,只是當黎寧靜一睜開雙眼,看到的不是羅韋升擔心的臉,而是文茱儷的關心!
「怎樣?傷口很痛嗎?」
「怎麼是你?」
「幹嘛?就這麼不想看到我啊?」文茱儷作勢起身,「那我走好啦!」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挪動身體,卻不小心拉扯到傷口,「哎喲∼∼」
「怎麼了?小心傷口,別亂動呀!」文茱儷趕緊挨近她身邊,「我幫你把床調高一點。」
「韋升呢?你有看到他嗎?」
「沒有,是他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你得了盲腸炎,你老公還叫我幫你準備一些日用品,怎麼?吵架啦?」她調整著病床的高度,「這樣可以嗎?」
「可以。」黎寧靜搖頭,「沒有啊∼∼你知道嗎?是他開車送我來醫院的,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為我這麼緊張,我真的好開心,要不是因為肚子痛得快死掉,我一定會巴著他大親特親。」
「那就奇怪了……啊!」文茱儷突然想起了重大事件,「你懷孕了耶!寧寧,你知道嗎?」
「我……」她瞪大雙眼,「懷孕了?」輕撫著腹部。
「護士剛剛有來巡房,是她告訴我的,已經五個禮拜囉!恭喜你,寧寧,你要當媽媽了耶!」
「真的嗎?」她也好開心,「韋升知道嗎?」
「是他送你來的,應該知道吧!」文茱儷頓了頓,「不過在電話裡,他沒跟我提這個,只托我照顧你,所以我才會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聞言,突如其來的沉重與擔憂掩蓋了懷孕的喜悅,「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此刻,黎寧靜巴不得立刻回家。
「醫生說要看傷口復原的程度,大概也要一、兩個禮拜吧!」
「茱儷,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
「幫我打電話給韋升,告訴他,我想見他。」
「沒問題。」
但直到黎寧靜出院的這一天,羅韋升始終未出現,他就像是人間蒸發,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整整十天,讓黎寧靜的笑容早已不復見,擔心、不安,種種負面的情緒讓她早就忘了自己的身體正孕育著新生命。
一直陪在表姊身邊的文茱儷貼心的問:「要我陪你上樓嗎?」
「不用了,」她硬擠出笑容,打開車門,「這些天辛苦你了。」
「有什麼事一定要找我。」她為表姊擔心。
「嗯。」默默上樓,「叮咚。」她按了一聲電鈴,不抱希望的等著。
她應該先找鎖匠來才對,當她失望又無奈的轉身要離去時,「喀答!」大門被打開了。
頓住腳步,黎寧靜轉過身,看見站在門口的羅韋升,「你在家?!」
沒有擁抱,沒有該有的喜悅,羅韋升看了她一眼後,自顧自的轉身走往客廳。
黎寧靜怔愣著,「韋升……「他的眼神好冷漠,就像最初相識時的羅韋升一樣,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是什麼讓他突然改變了?
「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明顯的感覺到空氣中凝聚著冰冷,黎寧靜踏進客廳,「你怎麼了?」
靜默了一會兒,羅韋升看著她,眼神銳利得讓人害怕,「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聞言,黎寧靜整個人呆傻得無法反應。
「你還不想說嗎?」他雙手環胸,緊盯著她。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這孩子當然是你的!不然還會是誰的?」
「你還想說謊?」
緊蹙著眉頭,她不可置信,「你懷疑我偷人?!」
「這就要你來告訴我了。」
「啪!」狠狠的賞他一記耳光,渾身顫抖的她怒不可遏,卻又無比傷心,「好過分!你怎麼可以這樣污辱我?」
她哭喊著,「我的人、我的清白,甚至是初吻,全都是你一個人拿走的,現在你卻在這裡質疑我的貞節!羅韋升,你實在是欺人太甚!」
她明白了,為什麼她住院的這段期間他從未出現,更沒有隻字片語的關心,只因他已認定她的孩子不是他的!
她的控訴激怒了羅韋升,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讓我告訴你,這輩子我是不可能有小孩的!」
「為什麼?」
羅韋升甩開她的手,「我結紮了!你聽清楚沒?我結紮了!在多年前,我就已經結紮了。」一字一句,真實的、憤恨的由他的唇間迸出。
「結紮……」這兩個字是她完全沒想過的。
所以他才會這麼生氣,才會懷疑她的背叛。「不!我沒有……」從生氣轉為意外,這是多大的一個誤會啊!
「韋升,」她抓住他的雙臂,「這孩子真的是你的,相信我,我沒有背叛你,我的心、我的人一直都是屬於你的,從來沒有二心,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讓我怎麼相信?」
「沒有一種避孕方式是百分百的,我也看過這樣的新聞,」她慌了、亂了,根本來不及思考他結紮的目的,「韋升……」
她的腦子一片混沌,忽然她想到可以證明她清白的方式,「對!我們去醫院讓醫生幫你檢查,讓醫生告訴你,就算結紮了還是會有意外發生:韋升,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黎寧靜激動的推測並沒有軟化羅韋升的怒氣與漠視,「就算有可能又怎樣?我不要孩子、我討厭小孩,你明白嗎?我永遠都不要有小孩!」
「為什麼?韋升,告訴我為什麼?他是你親生的孩子啊!」她的心在瞬間摔落到地獄,「你怎麼可以如此的不屑一顧?」
淚水再也禁不起刺激,一串串滑落下來。
「什麼為什麼?好!就算這孩子是我的,你也給我去拿掉,聽見沒?」
他的命令就像一把利刃,刺進黎寧靜的血肉之軀,毫不留情。「不!」她哭喊著,「他是一個生命,是我們的孩子,你不可以這麼殘忍,不要這樣對我,韋升……」
「走!」他抓住她的手,「現在就去拿掉,走!」硬是拖拉著她走出門外。
「不要!我求你,韋升,」她死命抵抗,跪坐在地上不願屈服,「不管你是為了什麼原因,請你讓這個孩子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上,他會有我們的愛,會有好多人的愛,請你……不要剝奪他生存的權利。」
「不會的,沒有人會愛他,沒有!」
「為什麼?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愛這孩子,我也會愛他,我會用我所有的愛、全部的愛去照顧他,讓他快樂,所以韋升,我求你不要這麼做,韋升……不可以……你不可以這麼做!他是我們的孩子,你不可以傷害他,你不可以這麼自私,孩子是無辜的,你不可以扼殺我們的孩子……」
放掉她,羅韋升定定的看著她,「無論如何,你都不肯拿掉孩子是不是?」
「是。」沒有一絲動搖的回答。
「即使付出任何代價,你都還是要他?」
「是。」
「好。」羅韋升不再說話的走進臥房。
他的背影讓她再也忍不住的崩潰痛哭,為什麼會這樣?屬於她的幸福不是應該已經到來了嗎?
這個孩子的來臨不是應該會讓她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嗎?為什麼?到底是哪裡出了錯?誰來告訴她呀?
凝重的空氣籠罩著,時間、空間幾乎是靜止的。
而她的痛哭並沒有得到丈夫的安慰,不一會兒,羅韋升走了出來,將手中的紙和筆丟在她面前。
「這是什麼?」黎寧靜不明就裡的拿起來定睛一看,錯愕的看著他,「離婚協議書?!」力氣在瞬間被抽離得一乾二淨。
「我要離婚!我已經簽好名了,你也快簽吧!」他一字一句的將這痛心疾首的話語自唇間吐出,他不相信自己會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但他的確說了,他終於還是對她說出如此殘忍的話!
「你……」她措手不及的怔住。
「你該有的贍養費,我一毛也不會少。」羅韋升知道自己的話是殘忍的,因為他正承受著萬箭穿心的痛楚。
「只是因為我要留下這個孩子?」
「沒錯。」
他的回答像條鞭子,一鞭鞭狠狠抽打在黎寧靜的心上,讓她感到好痛、好痛。
原來從天堂摔到地獄的感覺是如此的痛不欲生,舉起顫抖的手,黎寧靜痛心的撿起筆,「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這麼殘忍?」
已經沒有後路可退,只能隨著命運走,她再也無法選擇,黎寧靜如此想著、痛著,雖然不想認命,卻無法不認命的走向命運。
羅韋升走到沙發上坐下,「去收拾行李離開吧!後續我會請律師跟你聯絡。」
黎寧靜怒視著他,緩緩的起身,這不是她要的答案,這也不是她願意接受的結果,但此時此刻,她那顆已經凍結成冰的心在剎那間就像是自由落體般,急速掉進深淵,無聲無息的破了,碎片散落一地。
眼淚在冰冷的空氣中蒸發得無影無蹤,「你是惡魔!羅韋升,你是個大惡魔!我恨你……」
沒有淚水,她卻用盡所有的力氣轉過身,為自己保留住最後的尊嚴,舉步維艱的遠離她最愛的男人,不再回頭多看他一眼。
她好想痛哭,但卻掉不出眼淚!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難道真的是她太強人所難了嗎?還是她太任性?她真的好愛他,但他為什麼沒有像她一樣的愛她?
儘管如此,她仍然沒有一絲後悔,至少她愛過,真真實實的愛過,即使如此短暫,即使像夢境般的虛幻,即使她一輩子都無法再去愛人,但她絕不後悔!
她無法預料羅韋升會在她的心裡烙下多深的痕跡,但她明白在她的內心深處,她將會帶著「羅韋升」這個名字度過這一生。
看著她離去,羅韋升癱在椅背,忍受著痛楚,這樣的心痛是他從未感受過的。
對不起,寧靜……請你原諒我……對不起!
黎寧靜崩潰的走在街頭,帶著淚水漫無目的的無法思考,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挽救她得來不易的幸福,才能讓時光倒轉,回到最初?
她不後悔愛上羅韋升,不後悔為他懷這個孩子;但他呢?他是否早已後悔擁有這段婚姻?所以他才會有這麼瘋狂的行徑?
下雨了,毛毛細雨飄灑在灰暗的空中,一幕幕與羅韋升的喜怒哀樂在她眼前跳動著。
她的心碎得離譜,她想拾起,卻從指縫中散落,一陣微風就可以讓碎片消失無蹤。
這時她才瞭解,情關難過是什麼樣的痛!
雨在不知不覺中已淋濕她的身子,而她也不知在何時走到表妹家。
這段遙遠的路程磨破了她的雙腳,但千瘡百孔的心卻讓她感覺不到任何疼痛,黎寧靜一直認為,她的人生背負著母親的不幸,雖然她一直強逼自己樂觀的面對人生,但直到遇見羅韋升,她才知道上天還是疼惜她的,只是如此濃郁、熾熱的幸福原來全是她自以為是的誤會罷了。
老天爺怎能將給了她的快樂在下一瞬間就收回,怎麼可以這樣?
但命運總是緊緊牽引著每個身在其中的人,就算她想逃,卻怎麼也逃不了,無論是幸或不幸,都由不得她來選擇!
離婚了!這段婚姻來匆匆,去也匆匆。
黎寧靜終日關在房間以淚洗面,她的模樣看在親人眼裡,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為了失戀而痛不欲生,黎寧靜壓根兒就不曾想過她竟會這麼的不堪一擊。
只是如此短暫的相逢,為什麼會這麼的痛?
此時她終於明白──兩個人如果是真心相愛,那麼即使只有一天,也會成為永遠;但若不愛,兩個人勉強在一起一輩子,也會像水、像冰一樣互相的折磨。
只是傷了、痛了,時間終究還是不會為她停留,但她必須要療傷,她必須再給自己機會,不能一直深陷在痛楚的泥沼中無法自拔。
只是她該恨誰、怪誰?這一切如果要怪,就只能怪老天、怪緣分、怪命運吧!
黎寧靜痛心疾首的想著,即使肝腸寸斷的痛,但她仍是無法控制的想著,而隨之而來的悲傷總會讓她不爭氣的滑落淚水。
她好想羅韋升,但她知道他倆的感情已成回憶,這一切都只會在午夜夢迴時讓她痛徹心扉。
她的存在只因有羅韋升,但她的世界、她的心、她的愛,卻因為羅韋升終將枯萎。
趴在床上痛哭失聲的黎寧靜感覺自己的靈魂正一點一滴的消失中,或許是太過難過,身體承受不了,突然一陣反胃讓她衝進浴室。
是因為孩子和她一樣的難過嗎?是孩子和她一樣在向上天抗議嗎?
寶貝,對不起,媽媽終究無法給你一個完整的家,但媽媽一定會竭盡所能的給你最完整的愛。
「叩、叩。」文茱儷敲門,「寧寧,我要進去囉!」
「嘔……」黎寧靜不舒服的跪在馬桶邊,將不久前才吃下少許的食物全都吐了出來。
聽到聲音,「怎麼了?」文茱儷緊張的跑進浴室,「你還好吧?」趨前關心。
她搖搖手,「還好……」直到反胃的感覺淡去,她做了個深呼吸,起身漱口。
「寧寧,懷孕很難受是不是?」她好為表姊感到不值。
自從得知表姊被傷害後,她就好生氣、好愧疚,當初她不該鼓勵表姊去告白的,但現在就算說再多的對不起也沒用!
「不會啦∼∼」話還沒說完,「嘔……」又吐了。
只是這次除了噁心感外,胃裡已經沒有東西讓她嘔吐了。
「寧寧,姨丈來了,就在門外。」
走出浴室,「爸爸。」她驚訝的看見父親嚴肅但卻滿是焦慮的眼神,這是她任性結婚後第一次見到父親,她一直都知道父親其實是愛她的,只是嘴硬而已。
文茱儷悄悄退出房間。
看著女兒毫無精神的模樣,黎父既生氣又心疼,他在椅子上坐下,「寧靜,你真的要這個孩子嗎?」
「我要。」她毫不考慮。
「可是你還這麼年輕,將來不打算嫁人了嗎?單親的孩子是很可憐的,未來的路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容易。」
坐在床邊,「將來的事誰也說不定,如果我要嫁人,那個男人一定要愛我的孩子!爸爸,我知道我很任性也很不孝,對不起,一直惹你生氣,但這是我的人生,我該為我自己做的決定負責。」
她輕撫小腹,眼中有著愛和悲傷的複雜神采,「這是韋升留給我的禮物,我不能不要他,你知道嗎?當我看到超音波上那小小的胚胎,我的內心立刻充滿了激動,我知道我將和這個孩子共度這一生,他是見證我和韋升這份愛的禮物,我不能沒有他!」
「你這孩子真是太傻了,現在是那個混蛋不要你啊!為什麼你就是不聽爸爸的話呢?胤村那麼愛你,他是個好男人呀!」
「對不起,爸爸。」
沉吟了好一會兒,「唉……」黎父長歎一口氣,摸摸她的頭,「也罷,你就是和你媽媽一樣的任性,但願你的決定是對的。」
「我知道這孩子是不會寂寞的,大家都會愛他的不是嗎?」她感動的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
黎父點點頭,「寧靜,你想回家嗎?」
「爸爸……」黎寧靜沉靜了好一會兒,「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暫時住在這裡,等我找到全新的黎寧靜,我就會回家,還給爸爸一個全新的女兒!」
「好,我只要你記住,家門永遠會為你而開。」
「謝謝爸爸。」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淚,黎寧靜緊緊的擁抱著父親,讓受傷的心感受著慈父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