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月裡的京城,家家戶戶都不忘在自個兒門楣上高高懸掛菖蒲辟邪。與其說是驅走蒲月裡的毒蛇害蟲,不如說是驅走心底的疑心暗鬼。老祖宗留下來的舊風氣,後頭晚輩自然也承襲下去,無人敢怠慢。
踏入城中,居月兩眼溜溜轉轉,那雙失明多年終於能重見天日的眼,活靈得像是可以掐出水來,明亮得讓人印象深刻。
只可惜,這雙眼看得見了,但畏懼天朝氣脈的身子,並沒有因為不老泉的死去而根治,她依然得贏弱的偎在殷孤波的身旁,才能偷得短暫的舒爽。
身上背著沉重的寶器,殷孤波面容不見半點表情,依舊冷漠無情,讓居月有些喪氣。
她以為,見到他自己會高興一些,可惜了這張俊皮相,那眼中透出來的氣息,惡狠得讓人受不了。難怪笑二會歎息,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
當居月還在分神之際,綿綿細雨從天際緩緩飄了下來,不一會兒功夫就轉成豆大的雨珠。
這場五月雨下得又急又趕,轉眼熱絡的街市全是急著人.屋簷躲雨的路人,慌忙地擠成一團。
居月抬眼,見殷孤波好像不怎麼掛心,任雨滴跌在肩上濡濕了衣裳,而她挽起的髮髻也被淋得有些散亂,看起來不怎麼狼狽,倒有點凌亂的美。
「歇,下雨了。」他們身上可都沒帶傘哩!
「這是分龍雨,聽過沒?」
「淋了,就可變成蛟龍飛上天了嗎?」居月悶著問聲,伸手遮掩落在跟前的雨水,濕濕涼涼的雨滴濺進她眼裡,讓她不免想起不老泉也曾經侵入自己的身子,突然感覺很不舒坦。
「蛟龍?那也得先成蛇妖才能修煉成龍。」殷孤波的步子仍舊踏得那麼悠哉,簡直不把這場雨看在眼裡。
「殷孤波,我想躲雨。」這街市裡,只有他們倆還在悠悠地走著,像個傻子一樣不知在做些什麼。
「就快到了。」他指著前頭,雨霧中有一座金碧輝煌的茶樓矗立著,即便雨勢大了起來,那驚人的雨勢依舊難掩茶樓奢華的氣度。
居月眼一抬,矗立在雨霧中的茶樓美得讓人咋舌,遠遠就能感受到它外頭上的那層金漆,帶有燦美奪目的光彩。
她想不透,在天子腳下,怎有人敢將茶樓蓋成如此奢華的模樣?
「歇,躲雨的過客怎麼比上門喫茶的客人還多啊?」欄櫃裡對帳的花復應見茶樓簷下都是前來避雨的人,就是不挪尊腿踏進門來。
「噴,都是一些粗手粗腳的漢子擋在門前,連個小姑娘都沒見著,這場雨白下了!」富璟丹百無聊賴地撐著面頰,修長的手指敲著桌面,瞧外頭那陰暗的天色,悶到他都快長霉了。「最近幾天,城裡的雨下得很勤吶!」
「下到茶樓裡的生意都跌一半了!」花復應嚷著聲,看著手裡的帳本顯得很喪氣。「前些日子修整樓子的款子,都支出泰半了……唉唷,真煩!」
「誰教你堅持要把茶樓修整得更氣派?」富璟丹沒好氣地說著。
五個多月前茶樓遭到一票刺客砸爛,回頭這一整修竟還造得比從前華貴,就連上頭的牌區都漆了一層金漆,「貴風茶樓」斗大的四個字,亮得讓每個進門的客人都嫌刺眼。
「歇,要做就要做天下第一樓啊!小裡小氣的,哪能日進斗金?」
「我輸你啦!不聽你喊窮了。」上午樓子裡忙劫了半天,整棟茶樓座無虛席,大伙是忙得人仰馬翻,就只有她像尊玉菩薩在外頭吆喝,將其他人當畜牲使喚。
艷白色的身影懶懶地癱坐在太師椅上,炯亮的眼瞧著窗外的雨霧風光,暗想要是能見到一個撐把小傘的小姑娘經過,那就能一慰他上午的辛勞了。
「咦……」正當富璨丹這麼想時,窗外一道嬌俏的身影馬上就現了形,淡薄的水氣罩在她的週身,淺色的夏衣熨貼在身上,那婀娜多姿的身段讓人渾身都振奮了起來。「一朵出水芙蓉啊!」
花復應頭一抬,見富璟丹不知道發現了什麼,五步並作三步地奔往窗口旁,眼裡還跳著火花,那張薄薄的唇彎著抹笑弧,樂得不見方纔的懶病發作。
「美啊美,頗有仙氣吶……咦?」富璟丹偎在窗邊的滿臉笑意,轉眼之間,立刻不見蹤影。「怎麼是那個鬼見愁啊!」
「孤波回來啦?」聽到富璟丹嚷著聲,花復應不用多想就知道天底下只有他的臭臉會令富璟丹覺得生厭。
「有沒有天理啊,那個鬼見愁旁邊,跟著一個嬌俏的小姑娘呀!」富璟丹眼見那道倩影依偎在殷孤波身旁,看起來柔弱得就像被風一吹就倒,恰恰合了自己的胃口,只是可惜啊可惜,竟會和鬼見愁同行回來。
一道火紅的身影步出欄櫃,步子踩得搖曳生姿。「怎麼,孤波帶女人回來?」
這讓花復應大為好奇,他這人不太接近女色,哪個姑娘家瞧了他,連淚都嚇得不敢流,哪還說什麼同不同行,光是坐同桌都要嚇得斷氣了。
「那姑娘是不是個瞎子呀?」不是富璟丹愛發酸氣、講酸話,而是殷孤波空有一張好皮相,氣質卻是惡得教人退避三舍。
「看來不像哩,反倒是身子骨看來很弱,一副病佩佩的模樣。」花復應也湊上前,一手按在富璟丹肩上,踮起腳尖向著窗外探頭探腦。
「歇,病美人你聽過沒?男人嘛,總愛弱有三分樣,柔有七分相的小姑娘,那一掌揮來可打死一隻虎的婆娘,再美也是嗆!」富璟丹分明拐彎抹角的在嫌棄花復應,話一說完立刻遭人打趴在地,躺得平整。
花復應撣著寬袖,狀似不經心地說:「噴!停在你心口上的蚊蟲真大,差點要咬透衣襟吸你的血了。」語畢,輕挪蓮步款款地踱向門口,正巧迎向踩進門的殷孤波。
「你是要出門還是來迎我?」很久沒回到茶樓,殷孤波倒是沒想到今日回來,有人就候在門邊。
「當然是來迎你!」花復應招來小跑堂,要他拿來干布和熱茶為兩人暖身。「這幾個月的奔波,辛苦你了。」
殷孤波將身上的包袱遞給了花復應。「替我備間房,請人新做幾件姑娘家薄涼的夏衫。」
「歇,知道了。」花復應偏著頭,望向殷孤波後頭的姑娘,那身子真薄,但模樣生得挺嬌俏的。「你朋友?」
「各打兩盆熱水進房,我要先沐浴。」沒聽見花復應問什麼,殷孤波拉著居月直登上樓去。
「歇,那個我……」捧著寶器望著兩道登樓的背影,花復應覺得真是氣餒,他怎麼都不理人哪?「嘖,這包袱裡裝的是鐵塊嗎,沉得快壓死人了。」
「哼,果然是鬼見愁,你怎麼老愛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富璟丹自後頭走了過來,接過她手上的寶器。
「干你何事,哼!」花復應哼聲氣,頭一扭又到茶樓後邊差使人去了。
見那道紅似火的背影轉向後邊,富璟丹嚷了一句。「嘖,真絕情。」只是說歸說,他自個兒不也是端著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哪!
沐浴後的居月,帶有一種絕透的清艷。殷孤波有些失神地看著那倩影,自屏風後頭款步挪往自個兒跟前。
「原來你住在這兒,挺氣派的。」居月理了理微濕的鬢髮,落坐在他身旁,那雙大眼好奇地往四周轉了一圈兒。
「身子怎麼樣,還累嗎?」
「離開那片大漠後,到哪裡都舒服多了。「她笑了笑,臉上多了幾許嫵媚。
殷孤波斟杯涼茶給她。「晚上睡時,我會再來。」
居月眼珠子溜轉到他身上,兩頰綴著一抹艷紅。「我們這樣……會不會有人覺得怪?」
「什麼意思?」許久沒喝到茶樓裡的茶,他倒是挺想念這兒的氣味。
「方纔進門,有個很漂亮的姑娘問著你……」
殷孤波不解她問話的意思。「你說復應,關她什麼事?」
「我只是覺得……她似乎很關心你。」
「是嗎,她對陣裡其他人也是這樣,平時大伙受她照料習慣了。」殷孤波哪裡明白一個小女人的心思,只是當作如平常一樣話家常。
居月淡笑著,沒有多做同應,捧起茶杯品茗,濃郁的茶香引入鼻息間,清新怡人,滑入喉頭甘醇並留有餘味,她至今還沒喝過這麼雅致的涼茶呢!
「這茶真香,原來你都是吃這樣的東西。」
殷孤波揚起眉,那雙眼有著剛具深意的火光。「你喜歡?只要住在這兒,天天都喝得到。」
「你每天瞧見我這張臉不嫌煩哪?」
「在大漢裡,夜夜抱著睡也習慣了。」殷孤波淡淡地說,從容地喝一口茶。
居月一聽見他的話,臉都羞紅了,壓根兒沒看見他眼裡流露出的笑意。
「這只城裡別的沒有,唯獨稀奇古怪的東西特別多。在天子眼皮底下,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事兒都有。」
「我若想要住在這樣的地方,家裡就得有座金山銀礦供我揮霍。」居月知道他是想留下自己的,可是,她也該替他顧及到旁人的想法。
「你若要留,這裡歡迎你;若是想走,我也留你不得。」殷弧波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回去的路你只能獨行了。」
「你明知道我有副詭異的體質!」居月嚷了聲,他擺明就是在威脅她。
離開他身邊,她能踏的路子僅有方寸之大!
殷孤波難得地微微展露笑容,雖然不甚明顯,卻十分可親。「我可以讓你自己做主。」
居月美眸微瞠,他說得倒好聽,分明就是要她順著他,哪裡讓她決定了?
不消多說,殷孤波牽起居月。「餓了吧,走了大半天的路,我們下樓嘗嘗京城第一大廚的手藝。」
兩人悠悠下樓,一腳踩進造景恢弘的庭園裡,殷孤波隨即見到坐臥在穹石上的衛泱,手持波扇障日引風,引渡來的清風撫著垂落肩上的黑髮,閒適模樣令他渾身一僵,握住居月的大掌緊了緊。
「你的身手,比我想像中快多了。」
許久不見,衛泱那張含笑的俊顏仍舊深沉地教人感到惡寒。
「你要的東西,我交給復應,要拿就找她索去,別來煩我!」
「那麼有自信?」頗具深意的笑容,實在很難讓人忽略衛泱眼中閃爍的光波。
「要就查收,要不就挑明直說。」殷孤波對他不怎麼客氣,向來是有話直說。
「歇,那麼久不見,咱們提起這話兒就掃興了。沒想到你還帶了客人入茶樓,真是稀奇。」衛泱坐起身,端起擱在石上的茶碗吃了口茶。殷孤波冷哼一聲,提步就要走,面無表情什麼話也不願多說,豈知踏出的路還未足三步,衛泱飄來的話語就令他當場臉面血色盡失!
「我說,你當真忘了婉兒?」這個到死之前,都應當被他忘記的名字,如今衛泱竟狠狠地刨開他的心,將早被視為禁忌的名,血淋淋地挖了出來。
入了後園的花復應,本想來喚他們食用午後小點,喫茶的時候已近,滕罡早就做好一批新鮮糕餅等著他們,卻在聽見衛泱說出這名時,渾身僵直,俏臉霎時變得慘白。
「不必在今日又提起這個名!」殷孤波說得咬牙切齒,藏在心底的恨,一口氣全湧現出來。
「原來你還記得。」衛泱放下手中的茶碗,支著下顎看著他不悅的神情。
殷孤波只是一逕地望著佇立在垂花拱門外的花復應,他將居月自身後推上。「復應,你帶居月先離開,我隨後跟上。」
聽見她的名,衛泱笑了開來。「真是有本事兒!這趟出去,還真給你撈了個月亮回來。」
「去!」殷孤波臉色鐵青,推了居月一把,這力道雖不怎麼重,卻差點讓她跌倒。
好在花復應手腳俐落,在她快跌跤時上前攙了她一把,出手之快,就連居月也不知道她是幾時踏進園子來的。
「沒事吧?小心腳下,隨我來吧!」領著她,花復應臉色竟也無半點不同,先前驚愕的神態已被小心地收藏了起來。
居月道聲謝,走在花復應後頭,離開之前還回望了殷孤波一眼.見到他發沉的側臉,牙根咬得死緊,連擱在身側的雙拳都握得指節泛白,便明白他有多麼憤怒。
她相信現在壓抑在他心底的氣,早就成了滔天巨浪。若依他的性子,恐怕要短兵相接,殺個對方遍體鱗傷才肯善罷甘休。只是,當居月越過垂花拱門,離後園走了很遠之後,仍舊不見後方一絲殺氣,前方的花復應彷彿看透她的心思,在此時開口。
「放心,他們不會真的打起來。」天朝裡,只怕無人是衛泱的對手。「我們陣裡所有人加起來,恐怕只能削弱衛泱的心力,若要絕他,勢必得抱持著玉石俱焚的決心才有可能做到。」
這話令居月顫寒,六神陣裡的人物,個個在天朝威名赫赫,身手不似一般凡夫俗子。當時替天朝打下江山之際,傳言六神其一上陣殺敵,僅僅單槍匹馬上前,一出手便可毀了半支軍隊.千餘人魂斷腳下沙場,身後將士見狀面如土色,直說那氣勢猶如神人降世,教人聞風喪膽。
「玉石俱焚?」這決心,帶有毀天滅地的狠絕。
「沒人會犯傻,再說滕罡也還有燦兒要守著,呆子才會把命往火堆裡送。」花復應笑言,那聲音宛如風中脆鈴,了亮清響。
「衛泱口裡說的婉兒,也是陣裡的人嗎?」看殷孤波那狂怒張拔的模樣,居月不認為那女子與他無關。
「婉兒不在六神之內,至於她的一切,你還是向孤波問起吧!答與不答,讓他自己來決定。」
「其實,我很怕一提起他又怒火攻心。」
「也是,他性子時好時壞。」花復應帶她穿過廊道,三兩步轉入茶樓裡,見富璟丹和滕罡兩人已坐在裡頭,便趕忙介紹。
「這是咱貴風茶樓第一大廚滕罡,旁邊只是區區一個小跑堂,並不重要。」
「欽!你這女人也太過分了!」富璟丹拉開椅,討好地對居月咧開一口白牙。
「還沒請教姑娘芳名。」
「居月。」她的名字一出口,滕罡和花復應彼此對看一眼.不著痕跡地收回眼底一閃而逝的火花。
「唉晴唉唷!真是好名呢,還真是個月殿嫦娥,可比做仙子美人哩!」富璟丹油腔滑調,彷彿滿嘴沾了蜜糖。
「這名字取得還真有意思。」滕罡斟杯茶水給她,隨即又說道:「傳說這后羿之妻偷了不死藥後奔月成仙,最終成為月神,深居廣寒宮中。不知道這人問,可否真有長生不老的仙跡。」
「別傻了!又不是妖精。」富璟丹對滕罡無意義的話哼了一氣。
「居月姑娘打哪兒來,怎會跟孤波同行?」花復應真沒想到殷孤波會帶個伴兒回城裡,再瞧他對居月的呵護,簡直是讓人不敢置信。」
「龍藩鎮。」
「啊?!就是那個天朝人最長命的小鎮嘛!」富璟丹興致高昂的說著他打探來的小道消息,喜孜孜的獻寶。
「你們鎮裡最長壽的老人家究竟幾歲了?」聽到這話,居月臉色青白,在其他人注視的目光之下,她不知道該怎麼吐出實情。突然肩上遭人按了一掌,抬起頭看原來是殷孤波。
「刺客們掀了龍藩鎮,直接屠村,那裡已成斷壁頹垣。」殷孤波坐在她身側,不著痕跡地把富璟丹趕到旁邊去。
「你說皇宮裡那票刺客?他們還追到京城之外?」滕罡詫異不已,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當初他們闖入茶樓,是為了奪寶器。那至今又是為了什麼換成龍藩鎮?這其中根本沒有任何牽連。」花復應摸不著頭緒,如今神器已由六神守護,許多人聽聞根本是聞風喪膽。
「入鎮以前,刺客們向我索取寶器,足以見得他們知道六神的動向,甚至我們一切的作為。」
「衛泱難道不清楚?」滕罡擱下茶杯,當初他帶著蔣燦兒入茶樓之前,早就風聲走漏,所以各路人馬尋到貴風茶樓來一點也不讓人意外。
雖然那場殺戮並未讓許多人知道,整條春風大街依舊平靜,倒在門口成堆的屍首,也在殺戮結束後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完畢,換言之,這所有的風風雨雨簡直是在一夕之間全數完結。
除了隔日茶樓還是未能開張外,所有的血腥早就被衛泱一手抹去,許多住在春風大街上的天朝人至今都還被蒙在鼓裡!
「他笑而不語,恐怕心裡早有所準備。」殷孤波對於衛泱的心機,一向不多做揣測。「如今他托付的事我已做到,其餘的便不在我插手的範圍內。」
富璟丹問了一句大伙都想知道的事。「你拿了寶器出去,究竟是為了什麼?」
「你們相信一口泉能長生不老,並且能行走於天下嗎?」殷孤波難得在他們面前臉上含笑,那表情看來極為詭異。
「這啥鬼話?你當我們三歲小娃呀!」富璟丹拍了桌,想必殷孤波是腦子發傻了,不然就是犯癲了!
「是呀,我也不信!」殷孤波肩一聳再也不作聲。
其餘三人,以眼神交流,暗地裡盤算著,晚些要窩在一塊兒討論討論,看看到底是殷孤波腦子壞了,還是他們自個兒的耳朵聽錯了?
茶樓裡,沒幾個喫茶的客人,而花復應那方桌上卻透著古怪的氛圍,有如方纔那場來得很急又退得很快的分龍雨,讓人摸不透其中道理。
就在午後方初晴的時分,茶樓後邊兒的二廚子突然向前頭喊了一聲——
「花大掌櫃,你趕緊來看看這怪事兒入咱們貴風茶樓啦!」
「什麼?」花復應提起裙,那雙秀眉扭得很緊,沒見這時候是他們休憩時分,嚷得那麼大聲是存心要壞誰的心情啊!
「咱茶樓裡,有口泉眼湧出水來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