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信愉悅──日光哥哥,我們已經半年多沒見了,藥兒好想你喔!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藥兒 上展信愉悅──日光哥哥,你每次都說要來見藥兒,卻都騙人!上次說年後要來找藥兒,你也沒有來,害藥兒在門前等了你好些天,都染病了呢!
藥兒 上展信愉悅──日光哥哥,你到底要不要回來?藥兒想你想到要生氣了啦!
藥兒 上展信不愉悅──日光哥哥,我不要理你了!
藥兒 上寬敞的書房裡,桌上散亂的擺放這些簡短的書信,桌後,一個容貌俊美、氣質爾雅的男子唇角勾起,眼神裡散發著笑意,瞧著桌上散亂的書信,緩慢的伸手整理起來。
修長的手指撫過信紙,將紙上秀氣筆跡寫的意思看個仔細,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像在懷念些什麼。
「叩!叩!」緊閉的書房外傳來敲門聲。
沒有絲毫的動作,男子還是低頭看著手中的書信,「進來。」溫醇好聽的聲音響起,腦海中想著的卻還是:不知道寫信的人如今變得怎樣了?
「咿呀──」書房的門讓人輕輕推開,一位清秀的男子出現在門後,態度恭敬,躬身揖手。「書陽少爺,有您的信。」喚著桌後的男子。
坐在桌後的男子抿唇一笑,一手輕揚,接過清秀男子走上前遞出的信封。
書陽先是頓一下,看見信封上的字,此信的寄件地是南皇國,於是他笑著緩慢的打開信封,拿出裡面的信紙。
素白的紙上,只有幾個大字,卻讓書陽唇角的笑意更深。
展信不用愉悅了──日光哥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喔!娘終於答應讓我一個人去長安找你了,我現在正在收拾行囊準備出發,再過一個月,你就可以看到我了喔!開心吧?
藥兒 上「慶典,這信是幾時寄到的?」他問著眼前的清秀男子。
「信是昨兒個寄到城西咱們商行的。」能讓少爺看到那麼開心的信,這些年下來,也只有一個人能做到了。
昨兒個?書陽漂亮的丹鳳眼一凝,這信從南皇國送至金玉皇朝的長安,少說也要花半個月的時間,要是那丫頭一寄出信就出發了,現在應該就快到洛陽了。
「吩咐下去,讓洛陽的分行去找個人,待會兒我就將畫像給你,你讓人帶去洛陽,依著畫像找人。」那丫頭的個性大而化之,迷煳又少根筋,若是能照正常的路程走,應該是已到洛陽了。
書陽前後翻了翻手上的信,確定就這麼幾行字,這丫頭信上也沒提到是不是一個人出發?有沒有人領著她來?
「少爺……是誰啊?」慶典忍不住好奇的問。
薄唇輕扯,目光轉柔,書陽站起身,走到書房裡懸掛的一幅畫前,伸出一手輕撫過畫中人,「一個……我等了很久的人。」是啊!漫漫的歲月,他等好久了。
現在是他付諸行動的時候了──人都已經自投羅網的來了。
「是藥兒小姐?」慶典瞄著畫像,常聽少爺提到藥兒這名字,沒想到現在有機會看看她本人了。
往年少爺出發到南皇國時,他們都只送少爺到金玉皇朝跟南皇國交疊的邊境之處,後面的路程都是少爺一個人走的,所以他們也都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點點頭,「嗯,過些時日她就會到府裡,記住,讓手下的人別碎嘴,好好照顧小姐。」瞳眸中光芒閃過,一瞬間,書陽絕美的俊顏染上了一絲邪氣。
「是!屬下知道。」慶典揖手回道,這座府邸是該添加一個女主人了。
書陽伸手取下畫,低首又仔細瞧了瞧畫中人的模樣,這才滿意的將畫軸捲起,遞給在一旁等候的慶典,興奮的神色抑制不住,收攏在袖中的手甚至微微發顫。
低頭接過畫軸的慶典偷瞟一眼書陽,心中默默為畫中人歎口氣,看樣子,小羊自己向大老虎張開的嘴走進來了。
半個月後──「哇……好多人喔!」嬌嫩的驚呼聲從大街上響起,惹得街道兩旁的小販忍不住瞧了一眼,看是誰那麼大驚小怪的。
長安這個大都城的繁華,對他們這些人而言早就看膩了,一定是哪個鄉巴佬進城,才會有如此的感歎。
長安的街道上出現一抹小小的身影,紅咚咚的小臉上有雙大大的眼睛,紅嫩的小嘴張得大大的,圓滾滾的眼睛裡充滿驚訝,有點圓潤的身子轉了一圈,貪心的想將所有的街景都放到眼裡去。
「唉!這位姑娘,這兒危險,別站在這擋路啊你。」小身影後方正好來了批欲進城的商隊,領頭的男子不客氣的喳呼著。
那商隊的頭兒頗為不屑的伸手推開站在前方擋路的女孩子一把,一點也不將柔弱的她放在眼底。
「跟上!」他高舉手臂指揮身後的商隊跟上。
女孩的腳步顛簸了一下,「大叔,真是對不住啊!」她有些傻氣的搔搔頭髮,一點也不介意男子的粗魯對待。
拎起自己隨身的小包袱,那可愛的女孩走進這座繁華漂亮的大城市,大大的眼睛一路上忙著打量她從未見過的事物,驚訝聲連連,根本忘了她到長安是為了什麼。
直到她劉姥姥逛大觀園的晃了長安城一整個上午後,肚子餓得咕咕叫了,這才想起正事。
「對了!差點忘了要去找日光哥哥。」女孩拍了一下額頭,拿出放在包袱裡的紙張,開心的攤開紙,低頭一看,表情在一瞬間變得茫然。
手上的紙……就是一張紙!
還是一張髒髒的紙,除了褐黑色交錯的污點外,什麼都沒有了!
「奇怪?昨兒個晚上在客棧裡,上頭還有娘為我記下日光哥哥家的地址啊!」錯愕再錯愕,她不懂為什麼一夜之間,紙上的字會全不見了!
女孩一張可愛的臉蛋垮了下來,淚光微微浮現,這下子該怎麼辦?沒了地址她要上哪去找日光哥哥?
平常寄信的時候,她只要負責寫好內容交給娘寄出去就好,壓根沒看過日光哥哥到底住哪。
腳步沉重的走到街道角落一隅,沮喪的蹲下身子,一手撐著下頷,愁眉苦臉的,「怎麼辦……娘這次還特別讓人帶著我到長安門口,還以為這次肯定沒問題了。」又看一眼手上的紙,歎口氣。
上路前,娘是千交代、萬交代的,就是要她小心別讓紙給弄丟了,她一路小心翼翼的,沒想到紙上的字竟會自己消失?
不對,這不太可能才是,女孩低頭苦苦思索著。
一道靈光閃過,女孩驀地站起來,雙掌用力的互擊,她想起來了──昨天在客棧要睡覺前,她好像不小心將放在桌上的茶杯打翻了,拿起白紙放到鼻下嗅了一下,上頭果然是茶的味道!
糟糕!肯定是那杯茶水流到放在桌上的包袱裡,她又趕路趕得太累,懶得爬起來,茶水才會把紙弄濕,裡頭的字也才會全煳了,「啊……怎麼辦啦?」懊悔的扯著自己的衣袖,現下再怎麼怪自己的粗心大意也沒用了。
「這位小姑娘,你怎麼啦?」街上一旁看到她怪異舉止的婦人忍不住開口問道,她已經站在旁邊看著這個小姑娘莫名其妙的舉動好一會兒了,這可愛的姑娘好似在煩惱些什麼。
聽到婦人的聲音,女孩這才抬頭,對了!地址不見了,但是她可以問啊!
想到這,女孩興奮的一溜煙跑到婦人身邊,「這位大娘,我能不能請問你一下,你有聽過長安城裡有位公子叫作季……」日光哥哥叫啥名字?慘了,平常都叫他日光哥哥叫習慣了,本名反而忘記了。
「季?」婦人不解的看著她,「長安城裡姓季的人不少,小姑娘,你說的是哪一戶人家啊?」姓季的人不少,算了,試試看好了,「姓季……叫作季陽光的,你有印象嗎?」印象中,日光哥哥好像是叫這名字。
季陽光?
婦人一臉納悶,她在長安城住了快大半輩子,從沒聽過這麼特殊的名字,「不好意思,我沒聽過。」回答小姑娘的話後,她舉步便想離開。
一聽這話,女孩又失落的低下頭,「哦!這樣啊∼∼謝謝你,大娘。」現在要怎麼辦?回去找娘嗎?
她認不認得路回家還不是要緊的事,重要的是,她身上的盤纏不多,就算要回去也不夠用,日光哥哥的名字她又不是很確定,現下她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婦人瞧她失魂落魄的可憐模樣,心軟的停下腳步。「這位小姑娘,你是有什麼困難嗎?」女孩無力的點點頭,「我在找人……」話說到一半,她突然覺得自己跟這婦人好像都有點笨,她方才不是問了名字,這就代表她正在找人,找不到人,當然是有困難啦!
婦人的臉色也有些許尷尬,想必也知道自己剛才問了什麼好笑的事,她清清喉嚨,「咳!那現在找不到人,姑娘有何打算?」她這話一問,女孩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她哪有打算,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羅!可她身上就只剩幾錠銀子,哪容得了她走一步、算一步?
婦人從她的表情知道她的茫然,「姑娘,你一個姑娘家,怎麼會孤身來到長安?」瞧這姑娘身邊沒人陪伴,又不知該如何找人,肯定是孤身上長安來投靠什麼親戚吧!這麼單純,萬一要是讓人給騙了怎麼辦?
「我是來找我師兄的……」想到這,女孩癟起嘴,她現下也是心慌意亂,她娘為了怕她錢財帶太多而引人殺機,特意只留幾錠白銀給她。
婦人的腳步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最終還是歎口氣,「這樣吧!姑娘,不然你先到我們府裡待下,我記得我們府裡好像還欠一名丫鬟,我同管事說說,應該是沒問題的,等你安頓好,再慢慢去找那位季陽光公子,這樣可好?」明知道帶這小姑娘回到王府一定會讓管事念一頓,但是她實在不忍心啊!
大白天的還算好,但是入了夜的長安可是危險得很,算了,她不入地獄還有誰要入地獄?被念就被念吧!
女孩高興的張大嘴,「真的嗎?大娘,真的可以嗎?」沒想到她運氣這麼好,讓她碰上好人了。
「是啊!姑娘,你就安心跟我走吧!」真是拿自己心軟的個性沒辦法,她就是見不得人家吃苦受罪,哎喲∼∼只希望待會兒管事別罵得太凶就好了。
「嗯,謝謝大娘,你人真好。」女孩高興的抱了她一下,感動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娘還說城裡都是壞人,要她特別小心,如今看來根本不是嘛!城裡還是有好人的!
婦人讓她的舉動惹笑了,女孩主動勾起她的手臂,親熱極了。
「不知道姑娘的名字是?」要帶人回府去,一定得編個理由,不然隨便阿貓、阿狗的就想溷進去,管事肯定會打回票。
「藥兒,我叫藥兒。」圓亮的大眼笑瞇成一道彎月,甜美嬌憨的笑容綻放。
婦人點點頭,「那……藥兒姑娘,你就同我回府吧!我會向管事說你是我的小侄女,這樣應該能先將你安頓在府裡。」這小姑娘的笑還真有很大的魅力,讓她這半老的婆子都看得有點失神。
「嗯,謝謝你!」藥兒將隨身包袱繫好,她還以為自己得去路邊當乞兒了。
「走吧!」婦人讓藥兒勾著手臂,就這麼帶著這個叫作藥兒的小姑娘回到她當差的十四王府去了。
就在她們離開後不久,街上突然多出幾名穿著澹藍色衣衫,胸前繡著深藍色季字的男人,他們逢人便問──「請問您有沒有遇過一位叫作藥兒的姑娘呢?」「這丫頭!到底是跑去哪了?」書陽繃著張俊臉,臉色難看得緊,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
除了他之外,還有幾個商行管事全噤若寒蟬的低首站在桌前,季府的總管慶典也不自覺退了兩步,不著痕跡的慢慢朝書房門口靠近。
主子正在為找不到藥兒小姐的事發脾氣,他們這些下人最好閃遠點。
「慶典。」正當慶典就差兩步跨出門口時,傳來喚他的聲音。
抹了抹臉上的冷汗,在心底偷歎口氣,慶典轉過身,快步走到書陽身邊,「少爺。」恭敬的揖手。
書陽冷冷的看他一眼,「再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藥兒小姐。」沒時間去計較方才慶典的態度,他一想到下落不明的傻丫頭,急得就快白了發。
接到信都已經過了大半個月,洛陽城那兒一點藥兒的消息都沒有;長安城他也派了大半的家僕跟護衛去尋人,可藥兒就像平空消失一樣,怎麼探問就是一丁點消息都沒有。
姑姑也真是的,難不成真的沒派人跟著她?書陽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但是又到處找不到藥兒的人影,他不禁心急如焚。
「少爺,能派出去的人都派了,您要不要考慮……」不是慶典唱衰,實在是以民間的力量要在那麼多人中找尋一個小姑娘哪有辦法?!倒不如利用少爺郡王的身份,動用官府的力量去找還來得快些。
書陽點頭,「我知道,明天我就去城裡各個官衙還有王府提出請求,應該是沒有問題。」雖然很不想動用到這層關係,但為了藥兒,要他怎樣都可以。
只要吩咐過後,能在城門貼上藥兒的畫像,找人應該就容易許多,就算沒找到藥兒,應該也能找到幾個曾經見過她的人才是。
「商行裡的事情全都暫且放下,將所有人手調派出去尋找藥兒小姐。」書陽對著眼前幾個管事吩咐著。
「是,少爺。」管事們異口同聲應和。
「慶典,我讓你快馬加鞭幫我送信到南皇國,你派人去了嗎?」書陽親自寫了封信送去給遠在南皇國的姑姑,他要確定姑姑是不是讓藥兒一個 人來長安!
「三天前就已經出發了,我讓人每到一個驛站就換馬、換人,一路上不停歇的送往南皇國。」少爺吩咐的事,慶典哪敢怠慢。
心煩意亂的點點頭,「都出去吧!我想歇會兒。」疲倦的靠在椅背上,書陽閉上雙眼,心裡頭有股無名火竄起。
眾人全都感受到主子的怒氣跟無奈,全都很識相的一下子跑光了。
等到人都走光了,書陽才又睜開眼,走到書房一隅,不語的看著牆上的畫像。
畫中所繪的是一處百花環繞的地方,一個笑得甜美可愛的女孩就站在小小的田圃裡,畫像栩栩如生,彷彿還能感受到畫中少女銀鈴般的清脆笑聲。
「藥兒,你到底跑到哪兒去了?」喃喃自語。
書陽心底微微抽痛,懊惱自己幼稚的行為,若不是他要測試他在藥兒心中的份量,遲遲不到南皇國去探望她,也不會讓藥兒這丫頭興起想來找他的念頭。
要是她沒想來找他,也不會變得現今下落不明,都是他的錯!
只希望藥兒傻人有傻福,千萬不要出事!唉……人到底是跑到哪去了?要是讓他找到,他一定先狠狠打她一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