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的壓力和背負的重責大任,讓梁凝兒在放鬆心情之際昏睡過去。
有多久不曾好好地睡覺,連她自己都不曉得。風剎突如其來的吻,吻鬆了她的心和身子。
差點嚇壞的風剎將梁凝兒抱到房間,立刻叫邵遠前來。
經過邵遠的診斷,確定她只是昏睡過去,等醒過來就會沒事了。
風剎還是首次這樣慌亂,連邵遠都瞧出梁兒的出現對他的影響力。
不可否認的,梁凝兒確實很美,但在這美麗的外貌之下,是否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陰謀呢?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就連袁翼也不敢隨便下結論。
望著沉睡的梁凝兒,風剎的心情有如最初,那股喜悅興奮依然在心中迴盪著。
她究竟是什麼人?為何這麼輕易地就捕捉了他的心呢?
想起袁翼的分析,風剎也開始懷疑起她的真實身份。
難道她不是龜茲王的女兒?若不是,那她又是誰?為何要假冒公主?
想起那天在沙丘上,一群唐兵和護衛拚死保護她的樣子,讓風剎心中更添一層迷惑與不解。
梁凝兒還是沉睡著,她深陷在痛苦的責任裡。
她不是公主,不是龜茲王的女兒,什麼西域第一公主,根本與她毫無關係!
半年前,她還生活在無憂無慮的世界,和唯一的親人相依為命,直到有人闖入她家,將她和父親帶走,並且強迫他們分開,她的命運開始有了轉變。
梁凝兒和梁父一直定居在龜茲邊境一帶,反覆輾轉搬遷,最後跟著前往西域的人群來到龜茲,在邊境一帶定居下來。
他們生活單純簡樸,自給自足,和週遭的鄰居相處得十分融洽。
十八年後,梁凝兒長大成人。小時候不起眼的她,變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容貌一天比一天還漂亮出眾。
雖然她身著百姓衣物,卻還是散發著優雅氣質。
梁父是位細心又疼愛女兒的好父親,從小就教她漢文與各種禮儀,還有許多詩詞歌賦,當然還有自己一身的武功本領,而龜茲最引以為傲的樂曲與舞蹈,她更是表現出色。
梁凝兒是位文武雙全的女子,她的多才多藝不輸任何姑娘,沒有任何仇家,但是麻煩還是找上門。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名氣會傳開來,甚至還傳到龜茲皇室裡。
有天,當她回到家中,無數的人馬將她的家團團包圍,接著她和父親就被帶進宮。父親被他們關起來,她則被帶往皇宮內苑,見到了龜茲王與皇后。
原來,龜茲王接獲唐國使者的來信,信中提起沙漠盜賊一事,暗示唐國皇室希望與西域國合作,藉朝貢之名消滅沙漠盜賊。
經過數日的商討,龜茲王的女兒被選中為這次任務的刺客,因為西域公主聲名遠播,相信風剎一定會聞風而來,所以他們放出要將公主送往中原的消息。
無奈龜茲王與皇后實在捨不得讓女兒去冒險,這個任務擺明不會有好下場,就算能殺了風剎,順利地逃出賊窩,大概也體無完膚,受盡了凌辱。
就在這時,有位大臣向龜茲王提到了邊境的梁家,就這樣,梁凝兒被指派擔任刺客任務,倘若她不肯服從,那她爹便性命難保。
梁凝兒為了父親,接下了刺殺風剎的任務,並且接受了三個月的訓練。
出發當天,她被迫喝下一種藥,接著她就失去了聲音。
原來他們始終不曾信任過她,擔心她會因為遭到囚禁或慘遭酷刑而說出真相,所以才奪走她的聲音,還會永遠見不到父親。
在進退不得的情況下,梁凝兒背負沉重的任務出發,前往中原。
為了任務、為了父親,她每天都承受許多壓力,她不在乎自己的聲音,卻在乎父親的性命。父親是她唯一的親人,她絕對不能失去他。
想起父親從小對她呵護疼惜,她的心就糾成一團。
她思念父親,擔心父親是否安然無恙。為了父親,她必須完成任務,殺了沙漠盜賊的首領風剎……
梁凝兒發出悶哼,表情痛苦,見她像是作了惡夢,風剎親手為她拭去額上的汗水,接著取來一杯水,先含於口中,再低頭餵她。
她拚命接受他喂哺的液體,還有他溫柔的親吻及吸吮,很快地,她的情緒平穩下來,沒多久就發出規律的呼吸聲。
風剎滿意地笑了笑,輕觸她的面頰後,才放心地離開。
接過清單,風剎仔細地看過一遍,接著便皺眉將清單丟到桌上。
「全是一些價值不高的東西,看來二弟的分析沒有錯,這次的貢隊果然有問題!」
「應該說這根本不是真正要送往唐國的貢隊,而是為了某種目的而故意組成的隊伍。」這是袁翼的想法。
「不用說,一定是為了引我們出現吧?」邵遠很乾脆地說出結論。
風剎笑了笑,伸了伸懶腰,「雖然搶到的貢品都不值錢,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收穫。」
「收穫?大哥是指那來歷不明的姑娘嗎?」袁翼看穿地說道。
「就算來歷不明,也是不錯的好姑娘。」
「二弟勸大哥,還沒查出她的底細前,最好別跟她太親近。」袁翼提出自己的想法。
風剎的手指敲著桌面,想了想,搖搖頭,「我並不覺得她有什麼危險,或者會威脅到我。」
袁翼可不這麼認為,「光是她會武功這點就夠危險的了!」
「而且她還打算刺殺大哥。」邵遠強調最重要的一點。
「她是會武功又想殺我,關於這點,難道你們都不好奇嗎?」風剎還是帶著笑容,好像依然覺得事情沒什麼大不了。
袁翼和邵遠看著他,赫然發現他眼中閃現的是有趣與新奇。
袁翼微瞇起眼,看著風剎,「大哥,你該不會一開始就知道那貢隊有問題,所以才故意去搶的吧?」
風剎一手撐住面頰,懶洋洋地道:「我只是想知道他們在搞什麼把戲。」
「原來大哥是明知故犯。」邵遠直截了當地道。
袁翼扶住有點發疼的額頭,一臉受不了,「天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風剎的個性古怪,總愛往危險裡鑽,說是好奇心重,倒不如說是好玩心重。
邵遠的表情也出現無奈,「大哥,你知道嗎?你這是在玩火,好端端地為什麼要故意去挑釁呢?」
「不是挑釁,是自投羅網,所以才搶回一個可能會奪走自己性命的女人。」袁翼譏諷道。
「那有沒有被跟蹤?砂堡需要加強警戒嗎?」邵遠想起最重要的一點。
風剎回答邵遠的問題,「用不著,一路上我觀察過了,沒有人跟蹤。」
兩人當然信得過他的話,就算有人跟蹤,大概也難逃途中的流沙陷阱,因為只有自己人才懂得避開的方法。
「總之,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讓那姑娘恢復聲音,好從她口中探出一切。三弟,解藥進度如何,還順利嗎?」袁翼回到最主要的話題。
「放心!至今還沒有我解不了的毒。」邵遠自信滿滿地道。
袁翼滿意地點頭,原本不悅的心情緩和下來,「他們一定沒料到我們這裡居然有位神醫,而且還是對毒藥鑽研精通之人。」
風剎十分期待邵遠的解藥,他希望快點讓梁凝兒恢復聲音,自從見過她的容貌後,讓他更加好奇她的聲音。
怪了!什麼陰謀、計劃,什麼亂七八糟之事,他全都不在乎,唯一在乎的只有她的存在。
梁凝兒的存在讓風剎的生命添上許多色彩,好似二十幾年來,平淡無奇的生命突然遭到某種刺激,牽動他內心深處的平靜心湖。
「對了!大哥,有關這次的事情要跟霍叔說一聲嗎?」
霍叔本名霍達,是風剎的師父,可以說是真正的沙漠盜賊首領;只是霍叔的個性和想法有點奇怪,明明是帶領之人,卻不喜歡被當成老大看待,只喜歡大家喚他霍叔,而且經常不見人影。
提起師父,風剎眉頭就深鎖,「霍叔對這種事應該沒興趣吧?」
袁翼不認同,「不管霍叔感不感興趣,還是要跟他說一聲,或許霍叔會有特別的見解。」
風剎一臉無奈,「唉!霍叔的見解就是先教訓我一頓。」
風剎認為霍叔的個性太過耿直了,明明是盜賊,做起事來卻強調正義和有條有理的計劃,和他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南轅北轍。
袁翼和邵遠當然明白,兩人皆揚起嘴角,眼裡暗示他活該。
「我想還是等那姑娘恢復聲音,我們把來龍去脈都弄清楚後再跟霍叔報告吧!你覺得如何呢?大哥。」袁翼提出自己的想法。
聽見不用馬上去找霍叔,風剎立刻點頭贊成,「好好好,二弟的提議太好了!咱們就這麼決定了吧!」
瞧見他那有趣的表情,袁翼和邵遠再度笑了出來。
沙漠一入夜後氣溫就急速下降,不懂適當的保暖,恐怕難以見著明日的太陽。
梁凝兒慢慢地清醒過來,揉了揉眼,望著陌生的環境,一時之間無法理解自己身在何處。
這時,她察覺身邊有人,猛地轉頭。
風剎靠在床沿的柱子打盹,因為她的翻身而睜開眼。
「你醒啦!睡得好嗎?」他伸著懶腰,打著呵欠,慵懶地問道。
無法開口的梁凝兒趕緊坐起身子,退到角落,驚惶失措地看著他。
發生什麼事了?她怎麼了嗎?為何會躺在床上?
她檢查自己的衣裳,發現一切完好無缺後才鬆口氣。
風剎離開床鋪,倒了兩杯水後回到床邊,將一杯遞給梁凝兒,「喝吧!這裡是沙漠,無論渴不渴,都要隨時補充水分。」
梁凝兒注視著他手中的杯子,無意伸手接下。
「放心!水裡沒毒,你安心喝吧!」
聽見『毒』字,她想起自己中了啞毒一事,心中一酸。她伸手取走杯子,慢條斯理地喝下。
溫暖的水滋潤了有點乾燥的喉嚨,讓她的身體和精神逐漸轉好。
風剎拿回杯子,含笑說道:「你不用緊張,我不會傷害你,至於你中的啞毒,我三弟很快就會調配出解藥,到時你的聲音就能恢復了!」
解藥?恢復聲音?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在作夢,他們這裡真的有人可以讓她恢復聲音。
梁凝兒一時之間不知該回應什麼,原本她打算直接殺了風剎,然後想辦法逃出賊窩,趕回龜茲救父親;如今刺殺失敗,風剎不但沒取她性命,甚至還要幫她。
所有的計劃都打亂了!梁凝兒更是亂了思緒與冷靜。
見風剎坐在床沿,她立刻戒備起來。
「用不著怕成這樣吧?我又不會吃了你。」風剎笑嘻嘻地看著梁凝兒。
她的杏眸直盯著他,眼裡沒有恐懼,只有堅強,風剎很欣賞她這樣的勇氣。
「你不是龜茲公主吧!」風剎的證據是肯定的。
梁凝兒沒有回應,還是保持沉默。
「看樣子你是打算考驗我的耐心……沒關係,我這人還挺有耐性的。對了,你識字嗎?有讀過書嗎?看得懂漢文嗎?」
他突然改變話題,引她一時微愣,不加思索地以點頭回答。
「能文能武,還挺厲害的嘛!」風剎讚賞地說,見她還是僵著身子,便笑道:「你很怕我嗎?」
梁凝兒想了想,撇過頭,沒理會他。
風剎覺得她真的很有趣,那倔強的模樣挑起了他的征服欲。
「既然不知道你的身份,那還是暫時叫你公主吧!」他決定了喚她的方式,「肚子餓了吧?桌上有飯菜,快點吃吧!」他離開床沿,走向他處的椅子坐下。
梁凝兒還猶豫著要不要下床,肚子卻傳來咕嚕聲響,提醒她該吃東西了!
見風剎似乎是故意要與她保持距離,她鼓起勇氣下床,走向桌子,坐下時還不忘看了風剎一眼,好像擔心他會突然撲過來一樣。
「別擔心!我不會過去的,快點吃吧!」風剎笑著說道。
梁凝兒發現他好像能看穿她心中所想之事,雖然他是盜賊的首領,不過和傳聞的好像有點出入。
她記憶中的風剎不該是這樣細心又體貼的人!
她住在邊境時,多少也聽說過有關風剎的傳聞,只是當時她完全沒放在心上,因為她一直認為那是與她毫不相干的人。
什麼沙漠之王,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說不定這一生都不可能遇到!沒想到……
想起被囚禁的父親,眼淚忽地地在眼眶中打轉,讓她費了一番工夫才冷靜情緒,嚥下飯菜。
面對風剎,她絕對不能未弱,她必須堅強。雖然無法在第一時間殺了風剎,但只要她的身份沒被揭穿,她就是公主之身。
風剎對公主有興趣,這就是她的籌碼,只要她還活著,就有機會再次取他的性命!
梁凝兒打定主意,決定步步營,小心行事。
她振作精神地用膳,父親經常提醒她,肚子空空就沒有力氣思考和做事,所以她要讓自己的腦袋隨時保持冷靜和正常的思緒。
風剎在一旁觀察著梁凝兒的表情和用膳的動作。她大概不知道自己身上雖然散發著一股皇室氣質,但隱約間又經常流露出普通百姓的作風。
她究竟是什麼人?這點讓他越來越好奇了!
梁凝兒用完膳後,慢慢喝著溫茶,風剎則命人收走碗筷。她握著杯子,感受上頭的熱度。
「吃飽了要不要出去走走?」風剎突然問道。
她詫異地看著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將一件棉襖披風丟向她,她反射性地接住,又愣了愣。
「不想去嗎?」風剎走到門口。
梁凝兒急忙起身跟上他,心中還是充滿不解。
他是怎麼回事?又是吃飯,又是散步,她實在不明白他在想什麼?不管怎樣,她也算是他的囚犯,不是嗎?
梁凝兒拉緊身上的披風,好擋住冷風和細沙,她跟著風剎,一路上他都沒有開口,她小心翼翼地走著,看著四周巡視的人,提心吊膽。
風剎就像帶著梁凝兒參觀砂堡似的,他的舉動令人匪夷所思。
不久,他們來到砂堡的最高處。她頭一抬,赫然發現今夜是滿月,高掛天際的圓月和滿天星斗相互輝映,一望無際的沙漠在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十分迷人。
梁凝兒因為這樣的美景而忘了置身何處,沉醉其間。
「是不是很美?」風剎展露笑容。
梁凝兒的心思稍微拉回,沒有表示什麼。
「這裡雖美,但缺點就是風大了點。」風剎剛說完,一陣強風而來,首當其衝的是在他身邊的梁凝兒。
來不及用披風撐住,梁凝兒整個人重心不穩地朝旁倒去,正好撞進風剎的懷裡。
他一手抱住她的身子,另一手抓起自己的披風擋住再次迎面而來的勁風,一方面保護她,一方面為她擋去許多沙石。
觸及到他溫暖的胸膛,梁凝兒心頭紊亂,奇妙的情緒竄起,引她心慌。她想與他拉開距離,他卻沒有放手的意思。
她不安地抬起頭看他,正好迎上他那深邃的眸子和性感笑容。
她微愣一下,視線一落在他的薄唇上,就想起那觸感。
她掙扎起來,他卻不願放手,反倒收緊雙臂,再次品嚐她的豐唇。
震撼衝擊她的腦袋,她使出全身力氣想推開他,卻被腳下沙石絆倒,整個人朝後倒去。
風剎抱緊她,和她一同落地,並且用雙臂護住她嬌小的身子。
經過這場小波折,他翻身至她身上,不顧她的意願,繼續佔有她的朱唇。
她的十指抓緊他的肩頭想要將他推開,他卻有如硬石一樣無法移動。
忽然,他停下親吻,望著喘息不停的她,含笑問道:「我的吻讓你很安心嗎?」
梁凝兒想起先前自己因為他的吻而放鬆身子昏睡過去,隨即面紅耳赤。再度掙扎依然徒勞無功,她的心更加慌亂與著急。
她改用拳頭對付他,卻被他輕而易舉的制服。
「我發現你真的很倔強,又愛打人。」風剎發出愉快的笑聲。
這一次,梁凝兒打算用膝蓋回應,他的動作卻比她還快,迅速地攔截成功。她整個人被固定在沙地上,氣呼呼地瞪視他,眸子裡充滿不甘心。
風剎喜歡她那活靈活現的杏眸,感覺自己正不斷地被她吸引,難以自拔。
「無論你是誰,我都要你成為我的女人。」風剎用極其溫柔的聲音脫口說這番話。
梁凝兒的心大受震撼,腦袋逐漸被空白所佔領。待她回神時,雙唇已經被他掠奪,而自己的反應居然是回應。
再多的理由都無法將自己的改變解釋清楚,她的思緒變得不像自己。她知道自己的行為正被他牽著走,一顆心更是不能自已。
他的吻沒有強硬與霸道,只有溫柔與憐惜,接連地牽動她的心,讓她難以克制地回應與感受。
她無法否認一件事實,那就是他的親吻確實能改變她的情緒變化,讓她緊繃的心獲得舒坦。
皎潔明月,無限星空,在這沙漠之夜,一種異樣情愫在兩人心中渲染開來。
無數的暖意與動人的情意在他們彼此之間燃燒,究竟要如何面對與應對,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釐清,兩人的未來無法預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