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昊曄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拓跋真看見他的第一句話,便是笑咪咪地問:「王爺昨日可睡得舒坦?」
東方昊曄伸個懶腰,嘻嘻笑道:「美人在懷,當然睡得好。」
拓跋真見他果然面色滋潤,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暗道這美人計果然有效。這文國小王爺竟不是個斷袖,可見和北堂曜月的婚事只是兩國聯姻的幌子,當不得真。
不過就算是真的,這美女的滋味,又豈是男人可以比擬的?
東方昊曄道:「我要給家兄修書兩封,二殿下可否派人送去。」
拓跋真聞言,眼睛一亮,微笑道:「當然。」
事不宜遲,東方昊曄當即動手寫了兩封信。
一封給他的皇上老哥,內容不必細表,無非是拓跋真那天的提議,和這個提議可以帶給他們文國的種種好處。
另一封致文、明交界德雲關的鎮西王爺,三十萬兵馬大元帥,東方昊曄的長兄,東方華。
東方華的回信很快送來了,信裡很明確地表示要見東方昊曄,畢竟此事關係重大,他不僅要等待皇上的旨意,也須和昊曄面談為宜。
這封信拓跋真看了,毫不懷疑,立刻命人準備,要與昊曄一起去德雲關會見東方華。
若是合約談成了,進,可以指望文國大軍與他們平分明國;退,至少也要攬到東方華的十萬精兵,協助他將司簡推上明國皇位,得到包括靈州在內的大片土地。
但事實上他卻不知道,這封信只是誘他去德雲關的幌子。
真正的密信,東方昊曄那夜在北堂曜月的大帳裡已經寫好交給了小冬,讓他暗中送了出去。
至於司簡,本想親自動手的小王爺,在那天夜裡見過北堂曜月,便改變了主意。
為了北堂曜月這件事絕不能再拖,東方昊曄不再固執於與北堂曜日的爭勝之心,決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力量早日解決此事。
他把該知會的消息告訴了北堂王,知道他自會利用拓跋真的異心,挑撥這對姻親反目成仇。
這其中的暗地往來,言子星當真功不可沒。
不僅白天與小王爺作起戲來得心應手,晚上遊走於拓跋府邸與北堂王之間也是輕鬆自如。
待東方昊曄和北堂王搞好分頭行動的細節,東方華的回信也到了。
拓跋真行動果然迅速,收到東方華回信的第二天他已準備妥當,與東方昊曄一起浩浩蕩蕩地上路,往德雲關而去。
當然,東方昊曄可沒忘記帶上言子星裝扮的采星美人。
他們來到德雲關時,東方華早已列兵立隊,嚴整以待地等著他們了。
重關之內一切從簡。
拓跋真心中尚存一絲警戒,沒有入關,只帶人在關外駐紮。
東方昊曄進了關,書房裡只有他與東方華兄弟二人。
他一躍撲上去,抱住東方華笑道:「大皇兄,好久不見!」
東方華一向嚴肅的面容上也露出一抹笑意,道:「多大了,還這般沒大沒小的。」
「嘿,我再大也大不過大皇兄啊。大皇兄好久沒看見可愛的小弟,怎地還這般嚴肅吶。」
東方華道:「好了,西厥這件事你打算怎麼做?」
「三皇兄沒說什麼嗎?」
「皇上下了一道密令,讓我一切聽你的安排。你是如何說服皇上的?」
「呵呵,還不是曉以國家大義。」東方昊曄壞笑。
再加上皇嫂和她肚中的小皇子,這份量也算足了;再說三皇兄也明白,明國這塊肥肉不是那麼容易吞的。
和西厥達成同盟,不一定能佔到什麼便宜,就算真能與其平分明國,付出的代價也是難以想像的。
而幫助明國平息內亂,打退西厥,則只要投入適當的軍力便能得到極大的回報,何況現在拓跋真親自送上門來,關門打狗豈不是更加事半功倍?
東方昊曄與大皇兄商量好細節,認為拓跋真為人機警不宜打草驚蛇,還是先虛與委蛇的好。
反正已經引蛇出洞,只剩甕中捉鱉,與北堂王一起兩面夾擊了。
「還有那個李參也不能小瞧。」
東方華敲敲桌子,道:「三天前靈州城外的那場突襲,他就做得痛快漂亮,給了明軍一個不小打擊。」
「什麼!突襲?」東方昊曄聞言一驚,「什麼時候的事?明軍傷亡如何?」
「這是今早得到的飛鷹密報,你自己看吧。」
東方昊曄急忙搶過戰報,流覽一遍。
原來李參竟在前幾天夜裡發動突襲,率五千騎兵闖入明軍大營,又命三萬人從後包抄,腹背夾擊,打了明軍一個措手不及,不得不連夜拔營,向後退出三十里地。
曜月……東方昊曄心臟劇跳,手指有些哆嗦。
應該、應該不會有事。
曜月想必已經離開了……他雖是這樣想著,心裡卻不知為何仍然惶恐不安。
「昊昊你沒事吧?」東方華見他面色蒼白擔憂地問:「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大皇兄,我有點事先走了。」
東方昊曄一跳躍起衝出門外,跑過校場,奔向暫居的院落。
「子星!」他心裡一急,連言子星的化名都忘了,「李參三天前發動突襲,將明國大軍向後逼退三十里地,你可知道曜月……」東方昊曄忽然住口,只見言子星一臉蒼白地站在院子中央,肩上停著一隻靈梟,看見他猛地把手往後一背。
「那是什麼?」
「沒、沒什麼……」言子星眼神閃爍,神情慌張,面色不比東方昊曄強多少。
「是不是靈州來的消息?」東方昊曄緊緊盯著他。
這幾天言子星一直和靈州那邊保持著消息,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他不會不知道。
「是不是有關曜月的事?」
言子星被他逼得步步後退,咬牙不語。
東方昊曄猛然大喝:「是不是!」
言子星渾身一震,過了良久,顫聲道:「大哥那邊傳來消息,說、說三哥在三天前的突襲中失蹤,目前……下落不明。」
東方昊曄只覺眼前一花,天旋地轉間,心臟幾欲炸裂。
曜月……
這該死的鬼天氣,竟下起了瓢潑大雨!東方昊曄跳下馬背,拉緊韁繩牽著它走。
狹窄的山谷中道路泥濘,沖流而下的河水在山路留下許多污泥和碎石,一腳踩下去漫過腳踝。
大雨劈里啪啦擊打下來,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渾身早已濕透,雷聲轟轟,還要防著不要驚了馬。
老實說,東方昊曄這輩子還不曾如此狼狽過,即便當日赴遙京時那般落魄,也有小冬在旁張羅一切。
想起小冬自然就想起了那人。
唉……東方昊曄已出來整整尋了半個多月,仍未得到北堂曜月的消息。
三天前因為暴雨和洪流與帶來的人馬衝散了,東方昊曄不願輕易放棄回頭折返,便一個人繼續向前尋。
德雲關那裡他已交代好。
當時他心急如焚卻不能離開,正好水漣兒如期趕了來,東方昊曄便讓她易容成自己的模樣,與大皇兄一起應付拓跋真。
水漣兒追隨他多年,相交甚深,又精通易容之術,模仿起小王爺自然唯妙唯肖,幾可亂真。
東方華自不必說,有水漣兒相助,再加上言子星那發了狠不吃素的主兒,拓跋真這次恐怕要嘗嘗偷雞不成拾把屎的滋味了。
東方昊曄把計畫交給他們,便立刻帶著一對人馬連夜趕到當日的戰場之地,細細尋覓北堂曜月和小冬的蹤跡,卻一直沒有發現任何線索,不由得半喜半憂。
喜的是從北堂曜日那裡得到消息,靈州城的人並未抓到北堂曜月,他們至今也不知道北堂王府的三世子也在當日混戰的大營中,失去了最後挾持人質保命的機會。
北堂曜日此刻如被觸了逆麟的蒼龍,火氣大盛,三十萬兵馬兵陳靈州城下,不日便要大舉進攻。
東方昊曄看他這次不把李參和司簡全家滅了,熄不了火氣。
當然,他若不滅,小王爺也消不了這新仇舊恨。
憂的是北堂曜月和小冬至今下落不明,山路崎嶇,他們當日匆忙撤離,小冬雖然武功高深,卻並不會醫術,北堂曜月和寶寶若有個好歹……東方昊曄抹去臉上雨水,一深一淺地拉著馬向山裡行去。
前些日子遇上山洪和手下的人走散了,昨日好不容易在山腳下尋到小冬留下的模糊暗記,不知再經過今天這場大雨還能剩下幾分。
東方昊曄懷疑自己走錯了方向,如此崎嶇的山路,他們駕著馬車如何能夠經過?暴雨打得他神智零落,只拼著一口氣向前走。
天色暗下來時,一人一馬也不知道怎麼翻過的高山,終於轉入山坳。
大雨漸漸停歇,東方昊曄踉踉蹌蹌地前行,忽然望見山林深處有戶人家,燈明昏暗,透著隱隱暖意,連忙翻身上馬,奔了過去。
來到那戶簡陋的門院前時,東方昊曄已經東倒西歪,體力不支,胡亂地拍著門扉。
「有人嗎?請問有人嗎?」
「誰呀?」過了半晌,院子裡傳來一個聲音。
東方昊曄連忙說明求宿來意,良久,簡陋的門扉「吱啦」一聲打開,東方昊曄欣喜地抬頭,剛要道謝,卻突然頓住。
眼前人也直楞楞地看著他,半晌之後,忽然大叫一聲:「王爺!」撲了過來。
東方昊曄驚喜過度,腦子都有些糊塗了,渾身劇顫,半晌沒說出話來。
「王爺!王爺!」小冬熱淚盈眶,抱著他一個勁兒大叫。
「小、小冬子……真的是你?」
「嗚哇哇哇,王爺。王爺……王爺,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要不是他身上有體溫,小冬真會以為見鬼了。
東方昊曄顫巍巍地抓住他的手,道:「小冬子,曜月呢?曜月在哪兒……」
「……昊曄。」
熟悉至極的聲音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輕輕顫顫地響起,滿含著不可置信的欣喜。
東方昊曄楞楞地抬頭望去,那人撐著腰倚在門邊,正直直地望著他。
「曜、曜……」東方昊曄踉踉蹌蹌地甩開小冬的手,跌跌撞撞地跑過去,一把將那人擁住。
「曜月!曜月!」東方昊曄驚喜交集,腦子都暈了。
上上下下將北堂曜月仔細檢查一遍,見他和孩子好像都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身子陡然一鬆,很沒用地暈了……
「嗚嗚嗚……主子,小冬對不起您。都是小冬沒用,讓您吃苦了!嗚嗚嗚……主子,小冬對不起您,都是小冬沒用,讓您吃苦了!嗚嗚嗚……主子……」
「好了,別哭了,頭疼。」
東方昊曄一臉黑線,忍受著小冬非人的耳虐,呵斥了他一句,很想叫他閉嘴。
不過此刻還在專心扒飯,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只好暫時作罷。
「山野粗糧,不知道小公子吃得慣嗎?」蒼老的婦人陳李氏僂著身子送上一盤炒野菜,侷促不安地問,聲音大得出奇。
「好吃!好吃!多謝老太、咯……」小王爺打了個嗝,小冬連忙遞過一杯粗茶,他咕咚一口喝盡了。
北堂曜月幫他拍拍後背,皺了皺眉,靜靜地望著他。
簡陋破舊的桌子上放了一盤鹹菜,一點豆乾,一小盆吃剩下的野雞肉(野雞是小冬昨日上山打的),還有新端上來的一盤野菜,再加上東方昊曄剛剛塞飽的一個空碗。
山裡人生活清苦,這個陳李氏年紀一把,老伴早死,只有一個兒子遠在邊關參軍。
平日吃的是後院種的青菜,糧食是拿每日在後山採摘的蘑菇、竹筍去鎮上換的。
離這裡最近的一個小鎮,翻過山要走兩天才到,現在春天山洪頻繁,她根本出不了山。
幸好北堂曜月他們在這裡借宿,小冬便隔三差五去山上轉一圈,打些野味,摘些山果,採些草藥回來。
這粗茶淡飯,東方昊曄現在飢腸轆轆,吃起來自然是香的,可一想到北堂曜月半個多月來一直吃著這些東西,便心疼得不得了。
他現在的身子,若在府裡,小王爺恨不得用靈芝、雪蓮、人參、燕窩換著法子來給他補,可現在卻只能躲在這偏僻的深山老林裡吃這些。
陳李氏耳朵很背,東方昊曄說的話根本聽不清,小冬在她耳邊又嚷了一遍,這才安心地笑了。
滿是老褶的臉上,笑容卻十分真誠。
東方昊曄放下碗筷,拉著北堂曜月的手欣慰地道:「幸好你沒事。」
說完,藉著恍惚如豆的燭火下仔細打量,隱隱覺得曜月似乎哪裡奇怪。
北堂曜月有些不自在地道:「別看。」
「啊!你穿了女裝!」小王爺這才突然發現,雖然衣飾簡單,但北堂曜月確確實實穿了一身女裝。
他瞪大眼睛,嘴巴圓圓地張著。
要不是陳李氏還在一旁,他定要抱住北堂曜月仔細欣賞了。
女裝的北堂曜月,東方昊曄可是做夢都沒想過。
北堂曜月雖然漂亮,但他性格淡泊,為人堅定,處事泰然,身上沒有一絲女氣。
就像那千年雪山上最遙遠的一株雪蓮,清冷而美麗,優雅而沉穩。
東方昊曄便是愛極了他這分氣質,容貌倒在其次,因而當年北堂曜月明明與北堂曜辰同時出現,東方昊曄卻對身為男兒的北堂曜月動了情,而不是更加嫵媚美麗的姐姐北堂曜辰。
可是、可是……雖然沒想過,但北堂曜月女裝的樣子卻與北堂曜辰完全不同。
小王爺垂涎地望著他,心動不已。
北堂曜月微微凝下臉色,冷冷地瞪著他。
小冬在旁拉拉他的袖子,小聲道:「王爺,您的口水流下來了。」
陳李氏在旁笑得滿臉皺紋,道:「小少爺和媳婦好久沒見了吧?我老太太知道,不打攪你們。小冬,我們出去。」
說著又拉過東方昊曄,「悄聲」道:「小少爺想和媳婦親熱吧?不過你媳婦肚子這麼大了,忍著點吧,別傷了大人和孩子。」
喝——東方昊曄臉漲得通紅。
老太太你說什麼呢!我才不會那樣做!而且……你聲音也忒大了點……小王爺有種心事被當眾揭穿的羞恥感,欲哭無淚。
陳李氏和小冬收拾好碗筷,退了下去。
北堂曜月靠在床邊,扯扯衣服,盯著東方昊曄冷聲道:「什麼也別說!」
「是!」東方昊曄是乖乖好相公,對親親愛妃的命令自然遵從至極。
只不過嘴上這麼說,眼神卻不住地在他身上亂瞟。
不知道是不是大了肚子的緣故,北堂曜月的容貌和性子都柔和了許多,穿著女裝並不顯得十分突兀,反而別有韻味。
北方女子不乏身材高大者,北堂曜月如此打扮並不會惹人懷疑。
只是東方昊曄知道,若不是情勢所迫,他肯定不會這麼做。
原來北堂曜月和小冬那天深夜在大營後方突圍,小冬十分機警,且他們住的營帳原本便在最後方,撤退得極為迅速。
大部分的靈州叛軍都去圍剿大股部隊,他們的馬車在清晨的時候甩開了追兵,進入深山之中。
北堂曜月辨別出方向,沒有向明國大的縣府而去,而是讓小冬調轉馬頭,奔著明、文兩國的交界處德雲關而來。
誰知半路被山洪所阻,且北堂曜月大腹便便,路途險阻,實在走不下去了。
小冬護著他好不容易找到這處偏僻的村莊,為了防止他人驚怪,才換上為防萬一而準備的女裝,在這裡借宿下來。
東方昊曄聽北堂曜月說了事情經過,膽戰心驚,握緊他的手,「曜月,讓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
北堂曜月輕歎一聲,道:「不,是我讓你擔心了,我該早點回遙京。」
他的聲音有些黯淡,東方昊曄聽得心頭一緊。
北堂曜月原是堂堂的北堂王府三世子,京畿御侍上卿,出身高貴,俊美逼人,本來在遙京好好地過著自己從容平靜的生活,卻冷不丁被個對他一見鍾情的小子所害,不得不放下身份、性別遠「嫁」他鄉。
本來這些已經折損了他的自尊與驕傲,卻又因為體質特殊,竟然以男子之身懷了六甲,而在危急之刻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這對他的尊嚴與驕傲是何等的打擊。
東方昊曄想到王府被襲的那個晚上,北堂曜月提劍從寒清閣奔出,冷靜沉著,臨危不亂,揮手之間斬敵劍下,直到見他噴血示警時才神色大變。
曜月,他的曜月,本是高高在上驕傲冷艷的明月,卻因為他的一己私念想方設法占為已有,現在又因腹中胎兒,不得不身著女裝避人耳目。
東方昊曄忽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緊緊拉著他的手,喉口緊澀。
北堂曜月不知道東方昊曄在想什麼,只是見他樣子,笑了笑,安慰道:「其實住在這裡也很好,又安全又清靜,山清水秀的,寶寶們也很乖。陳李氏人很純樸,又有小冬照顧我,也沒什麼好操心的。只不過這裡消息閉塞,有些擔心你。」
「嘿,你擔心我,我擔心你,瞧瞧咱們倆。」
東方昊曄壓了壓情緒,故作輕快道:「現下咱們一家團聚了,可再不能分離。你放心,靈州我再不回去了,打死我都趕不走你身邊!」東方昊曄下定決心,再不離開曜月半步!一次分離已嚇去他半條命,再來一次……肯定直接抬著回逾京了。
東方昊曄隨著小冬來到他們當初進山的大道上,看見因為春洪引發的泥石流而早已阻塞的道路,不由得又喜又憂。
喜的是沒有追兵可以從這裡過來,憂的是同樣他們也無法出去。
據陳李氏說,她們這條山道每年春天都會阻塞,待過完這段季節,到了夏季情況才會好轉。
這條路暫時不通,小王爺便帶著小冬繞到後山,來到昨日他過來的那條狹窄危險的山道上,卻吃了一驚。
那山道原本就很險,山路崎嶇,狹窄陡峭,現在則完全被泥石堵住,顯然夜裡發生了山崩。
此時晴天白日,看著那條猙獰危險的道路,東方昊曄自己都有點暗暗心驚,不知昨天夜裡自己是怎麼牽著馬走過來的。
看來在大道恢復前,他們只能被困在這裡。
可是算算日子,曜月大概還有一個多月就要臨盆了,小王爺一想到這件事,就心急如焚。
小冬安慰道:「王爺,春洪再過半個月就過去了,到時我把深山裡的幾戶人家召集起來,一起清理,很快就能行走了。」
小王爺心裡卻十分沒譜。
就算那時可以通行,曜月的情況又可以離開嗎?這裡距德雲關大概有五、六天的路程,要是稍有點差錯,難道讓曜月……想起那個金花還是銀花的把孩子生在半路上,小王爺一想到那個畫面就忍不住哀叫:「不要啊啊啊——」
小冬駭了一跳,「王爺您怎麼了?」
小王爺抱頭蹲在地上,啜泣。
嗚嗚嗚……我不要!我堂堂靜王爺的愛妃,明明應該在雕樑畫棟的王府裡生寶寶,明明應該由醫術高明的神醫親手診脈親自接生,明明應該有十個幾太醫二十幾個下人同時伺候,明明應該……
「嗚嗚嗚……小冬子,怎麼辦?我不要曜月在這麼簡陋的地方生寶寶,好危險好危險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嗚嗚嗚……」
「王爺……」小冬也皺緊眉毛,愁眉苦臉地望著他。
忽然靈光一閃,小冬興奮道:「王爺,萬一,奴才是說萬一,萬一王妃在這裡生產,不是還有王爺您嗎?上次您給那個金花接生不就挺成功的嘛。王爺王妃吉人自有天祥,小世子一定平安的。」
東方昊曄臉黑。
那個孩子明明是楊青衣接生的好不好?他最多不過是幫那個女人順了順胎位,至於後面……那些丟臉事不提也罷。
唉……小王爺歎了口氣,拍拍面頰,振作精神道:「小冬子,我們慢慢想辦法,曜月從京城帶來的保胎藥還有嗎?」
「有,份量可以堅持到王妃臨盆之日,我都收起來了。」
「小冬子,你做的好!」東方昊曄用力拍拍他的肩,激動地道:「你果然是我最忠心的屬下!等本王回去,就把小桃花許配給你啊。」
「啊……」小冬竟然紅了臉,扭捏道:「王爺說什麼吶。」
「嘿,小樣兒的,還裝!別以為本王什麼都不知道。」東方昊曄衝他努努嘴,道:「你和小桃花偷情多久了?有膽子認沒有?不然我把她許給別人,要不乾脆收做填房,反正她本來就是伺候我的大丫鬟。」
「別、別。奴才要她!奴才要她!」小冬急得臉都紅了。
「哈哈哈,傻小子,認了吧。」
東方昊曄大笑道:「放心放心,本王厚道得很,不會奪人所愛的。」
「什麼奪人所愛?」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回到陳李氏的院子,北堂曜月正倚在門口,望著他們回來。
小王爺臉色一變,立刻一臉燦爛地跑過去,道:「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躺著。」
「日上三竿了還躺著?我是廢人不成。」
北堂曜月瞇瞇眼,微笑著問道:「小王爺,你要奪誰所愛啊?」
「啊,咦?有人要奪人所愛?誰?誰!」小王爺一把抱住他,緊張地道:「曜月,你可是我的,別人別想搶走!」
北堂曜月不屑地白他一眼,哼道:「裝傻!」連小冬都露出鄙視的目光,讓小王爺十分鬱悶。
北堂曜月當然不是真的與他計較,拍開他的手道:「要住在這,你可不能吃白食。小冬每天上山拾柴,打野味,摘野果,很辛苦,你能做什麼?」
「我……」小王爺想了想,自己還真不會做什麼,道:「我可以打水。嗯……也能劈柴。」
以前在王府裡看下人們做過,好像挺簡單。
「那好,待會兒小冬幫陳李氏做飯,你就去劈柴吧,下午再去把水缸盛滿。」
小王爺一迭聲地應了,擼起袖子,興奮地道:「沒問題!曜月你等著,讓你瞧瞧你相公我的厲害!」北堂曜月挑挑眉想說什麼,但看見他興奮的神情,終於還是什麼也沒說,瞟他一眼,自己扶著腰慢慢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