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男女 第八章
    燕兩行一回到家,便又見到丁當當抱著大肥貓、窩在沙發裡,開開心心地在看「親戚不計較」。

    可是丁當當一看見燕兩行回來,卻立刻瞪了他一眼,轉過頭板起臉來。

    燕兩行想了一整天,也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了這位大小姐;若是面對旁人,燕兩行早就將事情拋在腦後,壓根兒不會去傷這些腦筋,可是面對這個活潑好強的大丫頭,不知怎地,他卻像是自己做錯事般,陪著小心說:「在、在看電視啊?」

    「廢話!」

    燕兩行碰了一鼻子灰,好生無趣,見丁當當仍是板著臉,只得笑著打破尷尬。「你說今晚不做飯,為了怕真要吃屎,所以我買了兩個便當回來。」

    「你就只知道買便當!你腦袋裝漿糊啊?」丁當當又生起氣來。

    燕兩行連碰兩個釘子,心中也火了。「要吃就吃,不吃拉倒。」

    丁當當看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說:「不拿筷子來,本姑娘怎麼吃?」

    燕兩行苦笑,去廚房拿了兩雙筷子和一張椅子,免得又侵犯到大胖貓的地盤。

    丁當當接過筷子,看了眼他手中椅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椅子拿回去放啦!」

    「幹麼?我可不要站著吃飯。」

    「誰要你站著吃飯?你、你坐我旁邊啦!」

    燕兩行一愣,搖搖頭。「不要!我可不想又被這隻大肥貓攻擊。」

    「囉嗦!你、你坐不坐?」

    燕兩行是壓根兒不想招惹大黑貓,可是一對上丁當當似嗔似惱的神情,卻無絲毫反抗餘地,乖乖地坐到她身邊。

    說也奇怪,平常見到燕兩行,就像見到仇人的「咪咪」,居然只看了他一眼,又鑽進丁當當懷中。「怪了,這隻大胖貓吃錯藥啦?今天居然沒咬我。」

    「笨蛋!你要真那麼想讓『咪咪』咬,我可以……」丁當當險些說溜嘴,忙搗上嘴巴。

    「可以怎樣?」

    丁當當顧左右而言他。「哈哈哈!吃飯、吃飯……」

    燕兩行見丁當當裝佯,苦笑搖頭,心中隱隱覺得,自己可能白做這鬼丫頭一個月的奴才了。

    丁當當卻是邊吃邊抱怨。「飯沒洗乾淨、又沒煮熟,差勁!」

    燕兩行裝作沒聽到。

    「菜沒選過,鹽又太多,差勁!」

    燕兩行飯吃得更快了。

    「排骨像木頭,又老又硬,差勁!」

    燕兩行再也忍不住了,回了一句。「真那麼難吃,不會不要吃?」

    「你還好意思說?」丁當當白了他一眼,幽幽地說。「你最差勁了!要不是你,我、我早就在『楓林晚』吃飯了……」

    「關我什麼事?我又沒綁著你。」燕兩行一愣,順手把一塊排骨挾進口中。

    丁當當又惱又窘,卻不說話了。

    「吃飽了。」燕兩行在丁當當身旁吃飯,連呼吸都沒辦法專心,早想開溜了。

    「慢著!」

    「還有什麼事?」

    「本姑娘看電視,不、不喜歡自己一個人。」丁當當說話的聲音,輕得像秋蟲在低語。

    燕兩行卻聽到了,也傻住了;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他卻覺得全天下的女人加起來,也比不上眼前這個大小姐古怪。「你不是喜歡自己一個人抱著「咪咪」看電視?上次我不過動一下電視遙控器,你就……」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現在本姑娘就是討厭一個人看電視。」丁當當漲紅了臉大聲說。

    燕兩行只有閉上嘴巴,乖乖地坐回她身邊;看來關於興仁街那件案子的資料,只好晚上熬夜看了。

    丁當當臉上這才露出笑容,開開心心地問:「『親戚不計較』快結束了,你要看哪一台?」

    「隨便。」

    「說嘛!」丁當當將身子靠近他,眨著大眼睛說。

    燕兩行這下不只呼吸不正常,連心跳也不正常了。「那看新聞好了……」

    「現在的電視新聞,不是殺人搶劫、就是八卦緋聞,有什麼好看的?」丁當當嘟起了嘴,身子卻仍是靠著他。

    燕兩行試著不著痕跡地將身體橫移幾寸。「那看職棒轉播好了……」

    「不要!這些球員我又不認識。」不知是有意無意,丁當當反而順勢將頭倚在他肩頭,滿臉嬌憨。

    燕兩行這下更是動也動不了,僵著身體說:「那、那看HBO好了……」

    「這些電影我都看過了,人家不想再看一次。」

    燕兩行瞥了她一眼,輕歎一聲。「大小姐,你選一台吧!要不然我們只能看購物頻道了。」

    丁當當忽然害羞起來,輕聲細語地說:「聽說、聽說今天的『警界群英』滿好看的,我們看那個好不好?」

    燕兩行一想到戲裡的膿包自己,實在是不想看,但又說不出口;只得苦著臉說:「好啊!那、那齣戲還滿『有趣』的。」

    丁當當滿臉喜色,開開心心地轉台。

    燕兩行卻無法專心看電視,丁噹噹的頭始終斜倚在自己肩上,似乎沒有移動的打算,長髮飄飄,不住掠過自己面頰,而剛洗完澡的身子,更是幽幽傳來紫羅蘭的芳香;燕兩行忍不住偷覷了她一眼,卻見她眼中閃耀著奇異的光彩,似是害羞、又像是興奮,使她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你有沒有專心在看啊?」丁當當小臉微仰,輕瞠薄怒。

    「有、有啊!」燕兩行忙將目光轉向電視,卻已漲紅了臉。

    螢光幕裡,剛好出現警探燕三快的畫面;燕兩行歎了一口氣,正想閉上眼睛休息,一瞥間,卻見丁當當臉突然紅得像顆大蘋果,身子更輕輕顫抖著。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燕兩行有些擔心。

    「沒事啦!你專心看電視好不好?」丁當當微慍。

    燕兩行無奈,只得將目光重新轉回電視;但一看之下,卻嚇了一大跳,電視中的「燕三快」竟像是脫胎換骨一樣,表現和前幾集大不相同,既機智又聰明,身手更是突飛猛進,簡直比成龍還厲害。

    「是不是轉錯台了啊?」燕兩行不禁喃喃自語。

    丁當當臉卻是紅得更厲害,小腦袋整個埋進燕兩行懷中。

    燕兩行嚇了一跳,手這下不知要放到哪邊才好,只得擱在腦後,結結巴巴地說:「想睡的話,進房間去睡,免得著涼……」

    「羅、囉嗦!人家就喜歡這樣躺著看電視。」丁當當白了他一眼,目光中似嗔似怨。

    燕兩行接觸到這目光,心中一驚,不敢多看,只好死盯著電視不放。「你、你看,換這個叫『吟風』的女記者出場了,這個女演員還真是漂亮……」

    「喔?跟我比起來,誰比較漂亮?」丁當當小臉微仰,幽幽地說。

    燕兩行這下連話也不敢說了。

    丁當當極輕極輕地歎了口氣,又將目光轉回電視。

    接下來的電視劇情,更是出乎意料之外;燕三快的死纏爛打,居然打動了吟風的芳心,一個煙雨濛濛的夜晚,兩人在大街上深情相吻……

    「我知道了!」燕兩行忽然冒出這句話。

    「知、知道什麼?」丁當當心中小鹿亂跳,紅撲撲的臉上,半是雀躍、半是羞澀的神情,頭低低地垂著,身子不由自主輕顫起來。

    「你果然感冒了。」燕兩行雙眼看著天花板,大聲地說。

    「什麼?」丁當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是沒感冒,怎麼會寫出這麼爆笑的劇本?」燕兩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抱著肚子說。「這兩人根本不搭軋,湊在一起簡直是……」

    「簡直是什麼?」丁當當掙離他懷中,冷冷地說。

    「笑話……」燕兩行話還沒說完,已經被打了一個耳光。

    「我是有病,不過不是感冒,而是得了狂犬病、口蹄疫!」丁當當氣得全身發抖,大聲說。「被一隻瘋狗咬的,被一隻笨豬傳染的!」

    「你又不是豬,怎麼會傳染口蹄疫?」燕兩行勉強一笑,還想裝瘋賣傻。

    丁當當目光更冷,一字一句地說:「燕、兩、行!你不是男人,你根本不是男人!」

    臥室的門被重重甩上,燕兩行看著自己的雙手,依稀又看到漫天的血花飛舞

    「我本來就不是男人,我根本算不上是人……」燕兩行雙手掩面,吃吃地笑了起來;但為何指縫之間,卻又有淚水流出?

    一陣辟哩啪啦的嘈雜聲,將燕兩行從睡夢中驚醒。

    燕兩行從沙發上坐起,揉了揉眼睛,便見到丁當當提著個大行李,怒氣沖沖地站在他面前。「早啊……」

    「早你的大頭鬼!本姑娘要走了。」

    「慢走,不送。」燕兩行刻意忽視心底掠過的惆悵,倒頭再睡。

    丁當當大怒,一屁股坐到他身上。「你是豬啊?還睡!起來啦!」

    燕兩行歎了口氣,苦著臉說:「你不移開尊臀,我怎麼起來?」

    丁當當臉一紅,慌忙站了起來。

    燕兩行看了一眼手錶,差五分六點,不禁又歎了口氣。「大小姐,我昨天看資料看到兩點……」

    「這算什麼?本姑娘昨天整夜沒睡!」

    燕兩行知道自己傷了她的心,心中一緊,臉上卻裝作滿不在乎。「有什麼事?」

    「本姑娘要回去,欠一名車伕!」丁當當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說。

    燕兩行可真是哭笑不得了;這個妙透了的大小姐,居然可以一邊生自己的氣,一邊要自己送她回家?「時間還早,我七點再送你回家……」

    「燕兩行!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本姑娘現在就要走!」

    「是是是!我馬上起來。」燕兩行苦笑搖頭,隨口問道:「大胖貓呢?怎麼不見?」

    丁當當大窘,她本來打算先將「咪咪」留在這裡,明天再過來……

    「我當然會帶它走,要你多事!」丁當當白了他一眼,裝模作樣地東翻西找,大聲說:「『咪咪』,快到姊姊這裡來,我們要回家了!」

    「咪咪」聽到聲音,這才拖著尾巴、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懶洋洋地從臥室走了出來。

    丁當當一把抱起它,瞥了燕兩行一眼,對著「咪咪」說:「『咪咪』,終於要離開討厭鬼的家了呢!開不開心?」

    燕兩行明知她在指著和尚罵禿驢,卻也不敢搭腔,披了件外套,就去開門。

    丁當當見他裝聾作啞,也不開口留自己,又急又氣,大聲說:「燕兩行!你給我站住!」

    燕兩行停下腳步,轉過身子,先察言觀色,再陪著笑說:「大小姐,還有什麼事嗎?」

    「本、本姑娘沒吃早餐,肚子餓,走不動!」丁當當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眼睛盯著天花板,沒好氣地說。

    燕兩行又愣住了,他實在不知道這個大小姐心中究竟在轉什麼主意?「那、那等會兒路上,我再買早餐……」

    「都已經說走不動了,還怎麼下樓上車?」丁當當眼睛仍是盯著天花板,臉上卻已悄悄浮上兩朵紅霞。

    「那、那這樣好不好?你先把行李放下,吃飽了、喝足了、休息夠了,再走好不好?」燕兩行刀林槍雨滾過、生死關頭闖過,卻發現面對這個心思九彎十八拐的丫頭,要比那些都難多了。

    丁當當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卻故意板起臉來。「你留我?」

    燕兩行不知該怎麼回答,才稱這個大小姐的意,便結結巴巴地說:「算、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一點主見都沒有!」丁當當義正辭嚴地教訓起燕兩行來。

    「是是是!我拜託你留下來總成了吧!」燕兩行現在只想去吃幾顆阿斯匹靈,他實在快被搞瘋了。

    丁當當卻又對「咪咪」說起話來。「人家既然拜託我們留下來,也不好拒絕人家的好意嘛!雖然主人又膽小、又沒用,居住品質又差,你也只好委屈一下嘍!」

    燕兩行見狀哭笑不得,只能自己閉著嘴生悶氣。

    「走吧!」

    「去哪?」燕兩行一愣。

    「當然是去吃早餐啦!」丁當當白了他一眼,臉上卻掩不住笑意。

    不是說走不動嗎?燕兩行悶哼一聲,這句話卻不敢說出口,否則當真是自掘墳墓了。

    燕兩行將車子停在附近的早餐店,下車幫丁當當開了門。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果然沒錯。」丁當當笑嘻嘻地下了車。

    「奇怪,你平常不是都睡到太陽曬屁股才肯起來?」燕兩行悶哼一聲,懶洋洋地跟在她後頭。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天剛破曉,朝霞滿天,風又柔柔地吹來,再加上本姑娘心情好,自然不想睡嘍!」丁當當笑容滿面,找了把椅子坐下。

    燕兩行實在搞不懂,這個大小姐的心情怎麼能改變得這麼快?「想吃什麼?」

    丁當當側著頭想了想。「蛋餅、煎包、燒餅包油條,再來一碗豆漿。」

    「你不只心情好,胃口也好。」燕兩行一笑,在她對面坐下。

    丁當當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說:「本姑娘心情好的時候吃得多;心情不好的時候,吃得更多。」

    燕兩行又不敢搭腔了。

    丁當當看了他一眼,悠悠地說:「有人自作多情,以為某個女孩子喜歡他;其實在那個女孩心中,只把他當成大笨蛋、大混球,壓根兒不喜歡他。」

    燕兩行頭一痛,知道這丫頭又開始找麻煩了;咳了一聲,轉頭對老闆說:「來兩個蛋餅、兩份煎包、兩份燒餅包油條,再加兩碗豆漿。」

    「你的胃口也很好嘛!」丁當當又板起臉來。

    燕兩行一愣,只有苦笑,眼睛死盯著桌子,什麼話也不敢說。

    不過不說話也不行,丁當當忽然一笑,手指輕敲桌子,笑咪咪地說:「我有一個朋友,養了一隻波斯貓,最近生了一窩小貓,她想送一隻給我,你說好不好?」

    這下子燕兩行下說話不行了。「好啊!你不是喜歡貓?多一隻就更熱鬧了。」

    「有人說貓像女人,也有人說女人像貓,不過,我倒覺得男人更像貓呢!」丁當當雙手支頤,眼睛眨啊眨的,笑咪咪地說。

    燕兩行又愣住了,不知該如何答腔,只得支支吾吾地應了一聲。

    「你看,貓『咪嗚——咪嗚——』地叫,卻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你哼哼啊啊的,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呢!」丁當當笑得更燦爛了。

    燕兩行如坐針氈,心裡早已把早餐店老闆的祖宗十八代罵遍了;早餐再不快點送來,怎麼塞住這丫頭的嘴巴?

    「還有呢!我和『咪咪』說話,它老是愛理不理的;我和你說話,你也老是裝聾作啞呢!」丁當當一雙大眼睛直盯著燕兩行,笑得更甜了。「你說,男人和貓是不是很像?」

    燕兩行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滿臉尷尬之餘,早餐總算送來了。

    「我、我快餓死了!」燕兩行大喜,立刻低頭猛吃,嘴巴則含含糊糊不知說些什麼。

    丁當當白了他一眼,剛想再說,燕兩行已夾了一個煎包,塞到她嘴巴。

    「快吃,快吃!你不是肚子餓了?」

    丁當當大怒,剛要發作,但念頭一轉,卻又笑了起來。「你真細心,知道我餓得沒力氣了,居然動手餵我。嗯,人家還要吃蛋餅。」

    燕兩行這下可真的傻眼了;見她一臉笑咪咪,雙手支著下巴,櫻口微張,一副等人服侍的模樣,不禁又窘又慌,手足無措起來。

    「快點啊!人家等得不耐煩了。」丁當當輕嗔薄怒,眼中卻滿是頑皮的神采。

    燕兩行偷眼向四周看去,見別桌客人都興味盎然地看著自己,更加窘紅了臉;一咬牙,當真夾了塊蛋餅,送到丁當當口中。「小心點,別噎死了!」

    丁當當大樂,悠悠地說:「你放心好了,在還沒把你氣死之前,本姑娘是不會噎死的。」

    燕兩行哭笑不得,正要想個辦法脫身,手機剛好於此刻響起。

    丁當當見燕兩行講完電話之後,臉色大變,忍不住問:「發生了什麼事?」

    「小宋死了!」燕兩行寒著臉,一字一句地說。

    淡水河邊的警戒線外,聚滿圍觀的人潮;燕兩行排開眾人,直闖了進去。

    「負責的警官是誰?」燕兩行詢問守在警戒線旁的警員。

    「是我,頭兒。」該名警員還沒回答,雷允文已經從裡頭走出。「小宋的屍體在凌晨五點二十六分被到此處運動的民眾發現,警方則在五點三十分抵達。」

    「法醫來了沒?」

    「楊博士已經在五分鐘前趕來,現在正在相驗小宋的屍體。」

    「我過去看看。」燕兩行掃了圍觀群眾一眼,冷冷地說。「把人群驅離,不要讓現場被破壞了;若是有記者過來,一律無可奉告。」

    雷允文點了點頭,看了他身後一眼,忽然冒出一句。「她也不許進來嗎?」

    「當然!」燕兩行話聲甫斷,卻發現丁當當跟在自己後頭,不由得心中冒火;他強抑怒氣,沉著臉說:「我不是要你待在車上嗎?」

    「小宋也是我朋友,我要知道他怎麼死的。」丁當當淚眼汪汪,聲音卻相當堅持。

    「你……」燕兩行見她小臉上滿是淚痕,又氣又憐,又是無奈,冷冷地說:「雷警官是負責人,你自己問他吧!」

    雷允文卻是嚇了一跳,頭兒向來說一不二,這會兒卻叫美少女來問自己,擺明了就是要讓她進來嘛!

    「這、這……」雷允文明知道不合規矩,也只能硬著頭皮說:「局、局長本來就要大家全力配合丁小姐,既然丁小姐提出要求,我、我們也不便拒絕……」

    「謝謝!」丁當當大喜,在雷允文臉上親了一下。

    燕兩行臉色更難看了,一聲不響往停屍處走去:丁當當見狀,忙跟了過去。

    「待會兒看到屍體反胃嘔吐,別說我沒警告你!」燕兩行面無表情地說。

    丁當當點了點頭,問道:「小宋的死,是自殺還是他殺?」

    燕兩行不答話,直接走到停放屍體的地方;見屍體用白布蓋著,立刻蹲下身子,將白布掀開。

    丁當當一見到屍體,不禁驚呼出聲。「怎、怎麼會這樣?全、全身都爛了……」

    「在河水裡浸泡超過一天,便是這樣了。」楊博士扶了扶眼鏡,緩緩地說。

    「死因呢?」燕兩行仔細端詳屍體,動也不動。

    「看來是槍殺身亡,再被丟人河中棄屍。」楊博士又扶了扶眼鏡,長歎一聲,緩緩地說。「總共中了十七槍,全身被打得和蜂窩沒兩樣。唉!兇手不是瘋子,便是神經病!」

    「致命傷似乎是心臟這斃命一槍。」燕兩行盯著屍體胸口,冷冷地說。「好準的槍法,好辣的手段!」

    「既然一槍斃命,為什麼還要開這麼多槍?」丁當當強忍住想嘔吐的感覺,好奇地發問。

    「所以才說兇手是瘋子啊!」楊法醫搖了搖頭,覺得她這問題蠢到了極點。

    燕兩行不置可否,默然不語。

    丁當當卻忍不住說:「可是虛者實之、實者虛之,說不定兇手正是要警方認為他是瘋子呢!」

    燕兩行目光一動,淡淡地說:「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因為……」丁當當看了他一眼,囁嚅地說:「我、我覺得槍法這麼準的人,不像是瘋子。」

    燕兩行淡淡一笑。「你偵探小說看太多了。」

    丁當當聞言,惱羞成怒,嘟起嘴不說話。

    燕兩行不理她,將目光移到屍體的手上。「曲指似握,小宋死前手中應該握有東西才對。」

    「只怕是被取走了。」雷允文來到他身後,感慨地說。「小宋屍體被打撈上來時,手中早沒了東西。我想,說不定小宋正是因為這東西,才會惹來殺身之禍。」

    燕兩行點了點頭,冷冷地說:「不過,卻留下了蛛絲馬跡。」

    「喔?」

    「指縫間殘留的白色粉末狀東西,你認為會是什麼?」

    雷允文沉吟不語,丁當當卻又忍不住開口。「你不是說小宋在查興仁街那件毒品案嗎?那這東西肯定是白粉嘍!」

    雷允文點了點頭。「丁小姐的分析有點道理……」

    「凡是一般人想當然耳的事情,結局往往出人意料之外。」燕兩行臉上仍是毫無表情,緩緩地說。「將這些粉末送到化驗室檢查。」

    丁當當老大不是滋味,又不敢多看屍體,於是將目光轉向人群,一瞥間,卻見到一個女人掩面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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