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春眠,再給我拿一壇二鍋頭。」
「是,大爺!」
「裴春眠,給我拿兩盤下酒菜。」
「是,大爺!」
「裴春眠,我不喜歡這種小菜,換一個。」
「是,大爺!」
「裴春眠,給我拿一道佛跳牆——」
「等等……呼……呼……大爺……」
「幹嘛?」
「呼……不好意思……呼……您……能不能一次講完?這樣……跑來跑去……好喘……」春眠一手把剛換來的小菜放到嚴忍冬桌上,一手拚命在胸前扇呀扇,氣喘吁吁。
這不是折磨人嗎?整個大廳這麼多貴賓,送菜的只有她和玉大山,已經夠忙的了,偏偏這位大爺不停地指名叫她拿東拿西,又不一次點完,害她來來回回廚房好幾趟。
「辦、不、到,難道客人加點東西也犯法嗎?」嚴忍冬瞪了她一眼。
「不……不犯法……小的這就去拿佛跳牆。」春眠勉強拉出僵硬的微笑,拖著腳步又繞進廚房。[熱5書!吧w獨@家*制&作]
帶著佛跳牆經過櫃檯,站在櫃檯後方的玉麟兒望著她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甚唏噓似的搖搖頭,「唉——我看你呀!完全被他盯上囉!」
「真的,我也這麼覺得,實在不曉得為什麼。」春眠歎息一聲,頭垂得更低,忽又抬起頭道:「啊——該不會還在記上次打擾他睡覺的仇吧?都已經是好久的事了耶!」
「不會吧——啊——你的嚴大爺又在叫你了,你快點去。」玉麟兒一聽見嚴忍冬那聲拉長的「裴——春——眠」,趕緊提醒她,玉麟兒自己反倒立刻把目光轉向酒櫃,深怕被嚴忍冬的怒氣牽連到。
上次事件,她跟玉大山被「以客人為尊」的老爹念得好慘,之後是能避開盡量避開那位大爺的颱風尾。
「嗄——又是什麼事?喂,你也不救救我?喂!」春眠對玉麟兒抗議,但玉麟兒雙肩一聳,擺明了不干她的事的態度。
春眠只好死心地抱著佛跳牆走到嚴忍冬面前,雖然很想重重摔下,但身為店小二,她也是有職業道德的,只能把佛跳牆放好,客氣道:「大爺,這是您的佛跳牆。請問還有何吩咐?」
她還滿能忍耐的嘛!再怎麼氣也是一副貴賓至上的態度,讓人很想挑戰她的極限,嚴忍冬不自覺地嘴角微揚。
住進這裡時間不能算久,卻意外地住得比過去任何一家客棧都習慣,這裡不分晝夜皆吵嚷不堪,讓他每晚幾乎都在咒罵中度過,但睡著的日子卻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多。
而偶爾惡整裴春眠一下,更是讓他心情大好。
「裴春眠,你今天整理過我的廂房了嗎?」他垂下眼眸,一邊拿起筷子翻弄著盤中的小菜,一邊狀似無心地問道。
「啊——對不起,今天一直很忙,還抽不出身去整理。這樣好了,我請榮福整理其它廂房時順便弄一下——」
「春眠。」他突然放下筷子,抬眸定定地楸著她,口吻溫柔似水,光聲音就能令人心蕩神馳。
「什……麼?」怎麼……突然不連名帶姓了?春眠驀地心跳加速,這聲音,這神情弄得人癢癢的。
「你是知道的,我只信任你整理的房間,不要榮福,不要胖和尚,就是要你整理的房間,你懂嗎,春眠?」他突然身子前傾,放蕩不羈的面孔逼近春眠,好聞的溫暖男性氣息充盈鼻間,他聲音緩慢醇厚,像不斷舔舐著她的耳朵。
春眠猛地用雙手摀住自己的耳朵,臉蛋微紅。「我懂……」
「懂的話還不快去整理!你這不及格的店小二!都快夕陽西下了,你要我坐在這兒等多久,連自己的房間都不能回?!限你天黑之前把房間弄好,洗澡水備好!」熟悉的咆哮劈頭而來。
「是!大爺!」
唉唉唉……就知道又沒好事!她是店小二,又不是長工,怎麼她就非整理他的廂房不可?他以為一個姑娘家抬洗澡水上樓是很輕鬆的一件事嗎?
但似乎全客棧的人都默許了這名有錢大爺的行為,每個人都避得遠遠的。上次老爹還對嚴忍冬討好道「敝客棧的所有人手,您能用儘管用」咧!
春眠被吼得節節後退,閉緊雙眼,她趕緊迅速一鞠躬,接著轉身朝樓梯直奔而去,在樓梯前還差點撞上玉大山跟剛從樓梯下來的榮福。
「讓讓、讓讓!撞到不償命哪,十萬火急!」她推開他倆,一步也沒停地往樓上衝。
望見那嬌小的身影緊張萬分,彷彿被人追殺似的穿過壯碩的玉大山和高瘦的長工榮福中間,嚴忍冬實在忍俊不禁,他趕緊一手握拳掩在自己嘴前,以防大笑出聲。
「沒想到你也會這樣整人。」一道帶笑的聲音插進來,是黎振熙。
嚴忍冬驚訝地轉頭,意外瞥見黎振熙一身風塵僕僕地站在他桌旁。「你什麼時候到的?」
「才剛到。」
「什麼風把你吹來的呀?有新任務嗎?」
「不是,只是過來看看你的狀況。不介意我自己搬張凳子過來坐吧?你把店小二使喚得團團轉,都沒人替我帶位了。」黎振熙笑著往一旁拉了張圓凳坐下。
「這家破客棧本來就招待不周,我是想離開也不能離開,你反倒過來自討苦吃。」嚴忍冬替他倒了杯酒。
「我倒瞧你適應得很好嘛!至少不是從白晝就開始醉醺醺的。」
聽黎振熙如此一提,嚴忍冬微怔一下,確實,這幾天他即使叫了酒也很少喝完,或說若不是想整裴春眠,有時連酒也忘了。
他不置可否道:「一直喝酒也會膩吧!」
黎振熙眼裡閃著興味的光芒。「真沒想到過去三年成天抱著酒罈的人會說這種話。」
「就是過往三年成天抱著酒罈,才有資格這麼說啊!」嚴忍冬微微一笑。
黎振熙深思地注視他的笑容,忍冬有些改變,雖然改變得很細微……那他是否可以把上次未說完的那件事提出來呢?
「忍冬……」黎振熙欲言又止。
「嗯?」
「其實……你母親正害著病呢!她——」
「是朋友,你就不要提!」嚴忍冬強硬地打斷他,目光霎時冒火。
「忍冬,」黎振熙依舊不放棄,「她最近幾乎不太能下榻——」
那個害死文雪霞的女人!
那個從小對自己兒子都不假辭色的女人!
這世上若有哪個人,他一輩子都不想再見,若有哪個字眼,他一輩子都不想聽到,就是他母親。
就像猛然被踩到痛處的獅子,一個字眼便能勾起他所有的新仇舊恨、所有痛楚的回憶,暴怒的嚴忍冬渾身迸發駭人的氣勢,碰地推翻板凳,站起身。
「我走了,這些酒錢全都記在我的賬上!」扔下這句話,嚴忍冬大踏步地朝門口離開。
「忍冬!她畢竟是你的母親——」黎振熙站起身朝嚴忍冬的背影大吼,「嚴忍冬——」
然而,這些話絲毫無法停下他的腳步,嚴忍冬就這樣快步離開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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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籠罩整個小鎮,然而人群依舊川流不息,淨往河畔的花街柳巷去。
那條長巷戶戶點滿大燈籠,有的紅艷、有的橙黃,甚至還往枝頭上掛,照得整條長巷如光蛇般透亮。
琴曲隨著夜風在街頭巷尾飄揚,路上拉皮條的、尋歡買醉的、拉著歌妓逛街的,全擠在一團,還有小販擺出了攤子做生意。
在夜色下,裴春眠疾奔著,她拚命跑著穿過一個又一個胡同,閃開一個又一個行人,在熙攘的人潮裡切出一條路。
她神色緊繃,腦海裡淨是黎振熙所說的話語。那時當她把洗澡水都備好,下樓找不到嚴忍冬時,面色灰敗的黎振熙跟她提起的過往。
他講到嚴忍冬是如何地對造訪皇帝御書房的文雪霞郡主一見鍾情;他們是如何地瞞著眾人的耳目,私下交往,互換海誓山盟。
在交往敗露時,慶應於是如何地勃然大怒;嚴忍冬是如何地目睹自己母親將在自己不在家時來訪的文雪霞逐出府邸;然後又是如何地與母親斷絕了關係。
之後嚴忍冬又是如何地被文雪霞拒絕見面;在任務繁忙到無法抽身的一個冬季過後,再次前去慶應王府,卻被領到一座墓碑前。
黎振熙的那句話語沉重地打在裴春眠的心裡,「我永遠不會忘記當忍冬見到那座墓碑時,他那聲淒厲的悲號,以及放聲慟哭的身影。」
春眠的心像被這個故事狠狠撕扯,她一直知道嚴忍冬必定背負了什麼,所以脾氣那般暴烈、行為那般過分,活得那麼頹廢不堪。
她並不意外嚴忍冬曾如此深愛一名女子,哀慟逾恆到那女子逝去了三年還不免活得渾渾噩噩,因為她知道嚴忍冬是個至情至性的人。
這男子打從一開始便令她看了就覺得心酸,即使只是聽著這個故事,她也不經意地為之落淚。[熱5書!吧w獨@家*制&作]
然而,她還是不能原諒。
不能原諒嚴忍冬如此對待自己的母親、不能原諒嚴忍冬如此放逐自己、不能原諒嚴忍冬如此對待這個世界。
春眠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她知道她是個外人,對嚴忍冬沒有任何置喙的餘地,她知道她插手管了下場可能十分淒慘,嚴忍冬怎會輕易放過渺小卑微的她?
而且即使她費盡全力,嚴忍冬很可能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可是她就是無法不管,當她一聽黎振熙說完嚴忍冬的過去,提到嚴忍冬的母親病重,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不插手。
胸口滿溢的既是酸楚、也是憤怒,那驅策著她丟下手頭的活兒衝向夜色裡。
這個時間嚴忍冬若不是在其它客棧喝酒,想必便是在歌樓妓院裡。
因此,裴春眠就這樣憑著自己少年似的外貌,借口要通知兄長母親病危的消息,尋過一家又一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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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樓舞榭樓的一間廂房裡,嚴忍冬望著正在唱曲兒的歌妓出神。桌上擺的一瓶白乾,只倒過一杯,已是好久沒有動靜。
不再那麼想狂飲大醉,漸漸能清醒地面對回憶,他該對這個改變謝天謝地嗎?嚴忍冬自嘲地心想。
不知歌妓唱到第幾曲了,他並沒有用心在聽,本來想在女人懷裡忘盡一切,但瞧著歌妓濃艷的臉,他竟莫名地失去慾望。
那既不是文雪霞清麗絕倫的瓜子臉,也不是裴春眠那令人想掐她臉頰一把的甜憨小圓臉。
裴春眠?他對自己竟然想到這個名字大吃一驚,眉頭頓時蹙緊。
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老鴇隔著門道:「大爺,方便進來一下嗎?」
「進來。」嚴忍冬不耐地回應。
老鴇推開門進來,一邊說:「大爺,你家裡人有急事找您。」她把自己身後的春眠推上前來,一邊對歌妓招手,「香菱,你先退下。」
一望見老鴇口中所謂的「家裡人」是誰,震驚尚不足以形容嚴忍冬的心情,他失聲叫道:「裴春眠?!」
嚴忍冬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怔楞地望著春眠。
老鴇拉著歌妓離開,隨手帶上門。春眠神色嚴肅地站在門旁,嚴忍冬無言地打量她。
那身店小二的招牌打扮——粗布藍衣、布帽,都沒有換掉,想必是從客棧直接過來的,而且她額上還微微沁著汗,儘管櫻色的唇緊閉著,但從稍重的鼻息、巍巍顫抖的肩膀,感覺得出她氣喘吁吁,大概是一路奔跑過來的。
她的神色不太尋常,平日總是笑瞇瞇的,彷彿是全天下最快樂的人,從未發過脾氣或態度不悅,然而此刻卻顯得嚴肅深刻,頭一次她看起來不再像個小姑娘,而顯露出符合她年歲甚至更為早熟的眼神。
「……你怎麼找到這兒的?」沉默片刻後,嚴忍冬開口問出第一個疑惑。
「一家一家問。」裴春眠語調平平地道。
「就憑你一個姑娘家?」
「嗯,我跟他們說我是你弟弟。」
嚴忍冬說不上來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面對突然闖入自己與歌妓之間的裴春眠,他照理應該生氣,但卻沒有,反而對於拚命搜尋自己的她,有著一絲感動。
那種感覺就像他在黑暗裡踽踽獨行許久,突然有人叫住了他,讓他發現自己並非孤伶伶的……
但是——
「為什麼?」嚴忍冬質問道。為什麼她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如此辛苦地找他?
他們是毫無關係的外人不是嗎?他們之間的關係只不過是恰巧住在客棧的客人與店小二。
裴春眠也不答話,只是先走到他桌子的對面,拉開椅子逕自入座,然後才抬眸直視他的眼睛。
「為什麼你要找我?」嚴忍冬被她的舉止弄得心煩,眉頭鎖得更緊,再問了一次。
「我聽黎大爺說了你的事,有關你戀人病死的事。」裴春眠用平坦的語調敘述著。「我以前就想過你一定有許多苦衷,所以對你過分又不合常理的行為都一一體諒,但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你說什麼——」嚴忍冬不禁勃然動怒,提高了聲調。
可是春眠卻輕易打斷他的話,依然淡淡地道:「真沒想到你曾經有個深愛的戀人,更沒想到她過世三年了,你竟還這樣一蹶不振。像這樣一有不順就張牙舞爪,稍被踩到痛處就無理取鬧,完全不體諒週遭人的感受,有如一個被寵壞的任性小鬼,你不覺得這是給你死去的戀人丟臉嗎?」
「砰!」嚴忍冬雙手拍桌站起,目光像是要殺死她似的怒瞪著春眠。「你懂什麼?你沒有資格提起我的戀人!」
「又來了、又來了,馬上動手動腳,你這樣真的很難看。如果是在我住的寺院裡,像你這樣的小孩,早就被罰上山挑水挑到腳都站不起來了。」
嚴忍冬勉強壓下差點脫口而出的暴吼,並不是因為對她的話感到服氣,只是不想表現得像被她全說中一樣罷了。
望見他神色陰沈、緊抿著唇,裴春眠歎了一口氣,繼續道:「你戀人的死難道沒給你帶來一點意義?你若是真心愛你的戀人,為什麼這樣拿她當借口,淨幹些壞事,折損她的陰德?我簡直懷疑你是否愛她,或者一切只是為了逃避你對她的內疚。」
逃避對她的內疚……嚴忍冬如遭電擊似的渾身劇烈一僵,俊眼裡湧起一絲倉皇。
這些指責太過真實,太過血淋淋了。
「至親去世,服喪三年是應該的,但超過三年還放蕩頹廢,是對死者的不敬。她生前的最後,既然一再拒絕見你,必定有她的理由,必定認為那樣做比較好,你為何不能原諒她的決定,為何不能尊重死者的心意?」
「我覺得你不夠愛她,你只是在可憐沒有她陪伴的寂寞的自己,只是在愧疚沒有在她死前照顧好她,只是在怨恨她不讓你陪伴,你想的都只有自己,根本不是在為她著想。你其實只是一個一天到晚自悲自憐、無法振作的人,我為你的戀人感到難過。」
裴春眠的一字一句有如刀一樣在他心裡劃下,嚴忍冬的胸口像被人敞開。
從未有人跟他說過這些,恐怕也沒人敢跟他提起這些,但如今他面對春眠的直言不諱,在震怒、痛苦、憤怒之餘,竟然覺得無話可說。
他的確是自悲自憐,想的都只有自己。他到底為文雪霞做過什麼?即使雪霞死了,也還要為他魯莽狂妄的舉止背負惡名嗎?
而且他也發現到了,讓他最無法忍受的不是文雪霞的死,而是文雪霞死後自己的空洞、自己的寂寞……
嚴忍冬眼眶微微泛紅,想要閃躲裴春眠黑白分明的眼,但春眠卻不讓他逃開。[熱5書!吧w獨@家*制&作]
她突然懇求道:「去見你母親吧!好嗎?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你也不是從石頭蹦出來,靠自己一個人長這麼大的。好手好腳、衣食無虞,你已經比這世間大部分的人都有福氣,或許你不稀罕,但只要你好好活著的一天,都該感謝生養你的母親。」
「不准提我的母親!」嚴忍冬終於開口了,聲音冰冷的不帶一絲暖意,「或許你剛剛說得對,但我不打算原諒她,也不認為你有資格管這件事。」
「原諒這件事是無法勉強的,我只是希望你去見她一面。我知道我沒有資格管,不過一想到我想見自己母親卻見不到,你母親重病了你卻不肯見她,我就覺得無法忍受。」
「而且如果你母親有個萬一,善良的你必定會悔恨無比。你現在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就已經看得夠煩了,更不想再一次看到後悔的你。」
裴春眠的臉龐充滿落寞,聲音也近乎哀求,令嚴忍冬胸口一郁,不知為何不願看她如此悲傷的模樣。
他怎麼可能稱得上善良?他自嘲地心想。他後悔、他落魄又關她什麼事呢?
眾多思緒在他腦海翻湧,他不想去辨別,只覺得莫名地心煩。
因此,他希望春眠不如立刻消失在自己眼前,不要攪得自己心亂如麻。「既然知道自己沒有資格管,那這件事就沒什麼好說的。你走吧!在我還沒有如你所說的『張牙舞爪地大吼』前。」他語氣冷硬。
交涉一如想像地失敗了,春眠垂下頭,略微沉默,接著突然舉起桌上的那瓶白乾,抬頭對他下挑戰書。「那我們來賭一把吧?聽說你很會喝酒,而我也不差,我們來較量一下。」
「如果你先醉倒了,就跟黎大爺回去見你母親一面;如果我先醉倒了,那麼不管你要求什麼,我都願意答應你一個要求。」
「嗤!我為何要跟你賭?我說不去見我母親就是不見。」
「不賭的話,我就讓老爹把你趕出吉祥客棧,雖然你是貴賓,但只要我真心要求,他會答應的。被趕出去的話,你對皇上不好交代吧?」
黎振熙還真什麼都說了……嚴忍冬再一次有了發怒的衝動,臉色更顯陰鷙。「好,那就比吧!是你說的,如果你先醉倒,願意答應我一個要求。那麼就算是我要你滾出吉祥客棧,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也可以吧?」
如果離開吉祥客棧,她就無處可去了……
春眠的雙肩微微一縮,臉上閃過一絲畏懼,但她終於還是下定決心點頭。「好,我答應你。」
把她的遲疑與恐懼盡收眼底,嚴忍冬真的不懂,她為何如此勉強自己也要管這件閒事?就為了對一個陌生老太婆的同情?
她才是本性善良吧!還善良得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