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星的剋星 第八章
    調養了數日,熒惑和連晨曦稍微恢復了體力,他們仍住在大夫家中並不奢華舒適的客房裡。

    慈善的大夫並未因為各種關於連晨曦的恐怖傳聞而排斥他,這使得夫妻二人更不想離開這個會公平對待連晨曦的地方。

    可惜,劉家夫婦一直在催促著熒惑回娘家休養,連晨曦只得盡快安排人手送她回去。

    當熒惑隨著丈夫回到娘家,發現她的物品已一箱箱的運送進門,但是連晨曦的東西一件也沒帶上,他似乎不打算與她一起住下。

    「你不跟我住在這嗎?」她當著家人的面問他。

    劉家夫婦顧著熒惑的面子,立即出言挽留他,「是啊,你就和熒惑先住在她出嫁前的房間。」

    連晨曦搖頭,「我得去處理災後的一些狀況,熒惑就留在這,讓你們照料了。」

    他並未許諾何時會來接她走……

    熒惑不放心,帶著他來到她的房間,等四下無人,她才問他:「你的商行是不是出事了,有困難?」

    「沒,不是嚴重的問題,一點小狀況。」

    「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她不再掩飾對他的關切。與其等他受到傷害才來後悔沒有對他好一點,她決定從今以後要傾心對他。

    「你多吃多睡,恢復健康就好。」連晨曦保持微笑,也保持著與她的距離,像是怕再傷害到她,不再隨便觸碰她。

    熒惑露出了有點寂寞的表情,只是閉著眼睛的他看不到。

    「我……要在這住多久呢?」她小小聲的問。

    「我也不清楚,等我消息。」

    摘星樓倒塌了,他要忙著重建嗎?這陣子他要在哪裡安身?不在她身邊,他會每天來探望她嗎?為什麼他不跟她一起住呢?

    熒惑有許多疑問,只是她生性不愛糾纏,儘管疑慮令她煩躁不安,也不會打破沙鍋問個不停。

    連晨曦又交代了幾句要她照顧身體的話,就準備離開了。

    他還是那麼溫柔體貼,但她感覺得出他有心事,也許為了失去孩子而消沉,也許他仍在自責。她能體諒他的魂不守舍,疼惜他的鬱鬱寡歡,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晨曦……」送他到大門口,熒惑放眼一看,就見到對面的摘星樓變成廢墟,她感傷的揪住他的衣袖不想讓他離開。

    連晨曦睜開眼,也看了廢墟一眼,接著輕聲開口:「我會重建的,把它修復到和原本一樣。」

    熒惑朝他一笑,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離開他,不會像以前年少時那樣,捨棄他。

    連晨曦伸出乎,像是要撫摸她嬌嫩的臉頰,可手指還沒碰觸到她的臉,他又慢慢的放下了。

    「我走了。」深深的凝視著她,片刻後,他轉身而去,獨自一人走向街道另一邊屬於他的商行。

    熒惑目送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清秀的臉龐佈滿惆悵。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回復以往的悠然從容?

    若有辦法令他不那麼憂傷,她相信自己絕對會去嘗試,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在她生命裡,他已經成為不可缺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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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劇烈的地震,帶給城裡百姓重大的損害,因此有謠傳造成這次損害的罪魁禍首,八成是連晨曦。

    即使他失去了住所,以及尚未出世的孩子,也沒人同情。

    雖然熒惑一直待在劉家,但不用外出也能聽到不人和親人帶回家的風言風語,那一句句奚落連晨曦的話語,比刀劍更加刺傷她的心。

    小玉一直陪在她身邊,為連晨曦打抱不平。但熒惑知道,除了妹妹這個不信邪的孩子以外,世上沒多少人願意相信連晨曦的無辜。

    曾經,她也和世人一樣殘忍,抗拒著連晨曦……

    「姊夫已經兩天沒來找姊姊了。」小玉午覺一睡醒就到處問丫鬟,連晨曦可有過來,得到答案後,她比熒惑還失望。

    「他大概很忙吧。」熒惑在劉家受到最好的照料,然而她的精神氣色並沒有好到哪去。

    「姊,你想不想去找姊夫?」小玉坐到她身旁,睜著閃亮亮的眼睛,期待的望著她。

    「你最近是怎麼了,對男女之事這麼感興趣?」熒惑捺著性子調侃妹妹。其實小玉的提議,讓她一顆心蠢蠢欲動。

    連晨曦究竟在忙些什麼?聽說他進了商行後就沒有蹤影了,他為什麼不來看看她呢?

    只是分開兩天而已,夜裡獨自一人難以入睡的孤寂,令熒惑加倍的思念她的夫婿。

    她已經習慣了他的溫柔笑語、他的氣息,像吃了上癮的藥,著了迷,稍微疏離,渾身就有說不出的難受在騷擾她的理性。

    「小玉……」熒惑望著屋外晴朗的天氣,「你去跟爹娘說一聲,就說我……出門一趟。」

    「去找姊夫?」小玉拍著手,「我也跟著去?」

    「你以為去看戲呀!」熒惑沒好氣的輕戳妹妹的額頭一下。

    「讓我跟嘛,我要跟嘛!」小玉賴在她身上不起來。

    她也不曉得為什麼老愛看姊姊與姊夫相處的情景,每次看著姊姊面對姊夫時的羞澀,還有姊夫寵愛姊姊的那份柔情,都會讓她感到很甜蜜,整個人都覺得舒服了起來。

    「女兒呀!」劉母慌亂的叫聲突然傳來,打斷了兩姊妹的交談。

    「娘,你叫姊姊還是叫我?」小玉搶先跑到門口。

    「找你姊姊呢!」劉母撇開小女兒,臉上堆滿令人看不明白的複雜表情。「熒惑,連晨曦派人來找你。」

    「派人?」熒惑急急奔出房門,「人在哪?」

    劉母見她一聽見連晨曦的名字就失了魂,擔憂得說不出話。

    熒惑拉著她走,焦急的問:「他是不是有什麼……」

    連晨曦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被他派來的人要做什麼?她慌得手足無措。

    「熒惑。」劉母把她的惶恐看進眼裡,對她的擔憂加深了幾分。「據說他沒事,只是……他派人來和你道別。」

    熒惑疾走的腳步陡然停頓。「道別?」

    她不敢置信的凝視劉母,在那張為她擔憂的臉上,熒惑看見滿載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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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的人是熒惑認識的程瑞霖。他深知熒惑的脾氣手段,一見她面色冰冷的出現,心下除了彷徨還是彷徨。

    「大……大姊。」程瑞霖笑著先出聲,本想稱熒惑「大嫂」,但轉念一想,他是來為連晨曦與她劃分界線的,那句稱呼只好中途更換。

    「廢話少說,他交代了什麼?」熒惑佇立在花廳門前,擋住外頭照射進來的一絲陽光。

    原本在一旁伺候的下人都被她打發走了,只剩她與程瑞霖兩人。

    程瑞霖隱約察覺出她的怒氣,想起她曾經心狠手辣的行為,額際不禁冒出冷汗。

    「大哥讓我把摘星樓的地契帶給你。」他迅速將所有值錢的東西奉上。「還有這兩箱銀子,是賭局的分紅。」

    「這就是他交代你的任務?」熒惑陰沉的問。整個人顯得冷漠,寒氣逼人,所有用來對付外人的臉色,全都擺出來了。

    「……另外,他說,為了你的安全,他最好還是離你遠一點……然後……希望你照顧好自己。」程瑞霖每說一個字,就見熒惑的臉色更陰沉一分,說到最後他像跌進冰潭裡,全身寒冷。

    「為了我的安全?」熒惑很平靜,平靜得週身籠罩著看不見的陰影,彷彿隨時可能發動電閃雷鳴。

    「假如沒事的話,我先走了。」程瑞霖急著告辭。

    「他在哪?」熒惑等他跨出門檻時,出其不意的問。

    程瑞霖像是被暗器擊中了似的,一動也不動,嘴角微微扯了兩下,最終仍是沒回答。

    「沒用的傢伙,自己不敢來見我……」熒惑走到花廳中央,看著程瑞霖帶來的貴重物品,眼裡有寒光閃爍。

    「大哥不是怕你。」程瑞霖忍不住維護連晨曦。「他真是在乎你才會選擇遠離你,像當初遠離我們那樣。」

    「既然他有選擇的餘地,當初就不該找上我。」熒惑面無表情的說。

    從小,她就對自己充滿信心,不做沒把握的事;然而那個男人帶給她的意外,一次次衝擊著她的理智,使她混亂,對他毫無把握。

    以前,她選擇了捨棄他;可如今,她不介意為他給的混亂而傷神,寧可活在他帶來的災難中,陪伴他,不計較各種得失,只想守護他。

    結果,他卻選擇離開她。

    熒惑睨了被連晨曦派來當炮灰的男子一眼,「回去告訴你大哥,這世間很小,我和他總還會相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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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快過去了,天氣依然寒冷。

    熒惑和家人一起吃晚飯,其他人說說笑笑的,喜氣洋洋,因為新的一年又要到了。

    只有熒惑顯得心不在焉,連精神也委靡不振。

    「姊……」小玉看她心事重重的,十分不忍,關心的問道:「姊夫不跟我們過年嗎?」

    「小玉!」劉母瞪了小女兒一眼,責備她說了不該說的話,提起不該提的人。

    小玉委屈的嘟起嘴。為什麼姊夫要到遠方,又叫人來向姊姊道別?

    他們夫妻明明沒有吵架,更沒正式離緣,卻要分道揚鑣,這算什麼?

    不僅小玉想不明白,熒惑自己也不知道連晨曦的選擇是對是錯,她又該不該妥協?

    可她仍故作淡定,拍了拍妹妹的肩,微笑的安撫家人,「他得忙他自己的事情,不能老是圍著我轉,我沒什麼,你們別擔心我。」

    看她笑得那麼勉強就知她言不由衷。劉家夫婦交換了一記目光,萬分惆悵。

    劉母忍不住開口勸慰她,「你們分開也是好的,你知道,他有多麼……呃,危險,成為他妻子的女人還沒有一個能逃出生天的,難得他肯放過你,就當是一個機遇吧。」

    熒惑露出苦笑,她大概是唯一一個被丈夫丟下了還會受到眾人景仰欽佩的女人。

    但,人們越是恭喜她幸運,她越是難受。

    她在乎那個男人的感受,不可能因為離開他而快樂。這樣整天牽掛著自己丈夫的女人,有什麼幸運可言?

    熒惑隨便吃了幾口飯,在家人無奈憂慮的眼神中,獨自回到安靜清冷的寢房。這些天,她獨自一人入睡,漸漸也就習慣了沒有丈夫體溫的冰涼氣息。

    與他分開,她並不會活不下去,倒是他,不再迷戀她了嗎?

    熒惑坐到窗邊,點起一盞燈,看著窗外的夜色。

    以往,屹立於夜空的摘星樓,如今已看不見了。

    偶爾出門,她能見到許多連晨曦雇來的工人在建造新樓,不知完工的那天,他會不會出現?

    他不出現又如何?即使她在乎他,也不能忍受他的退縮……凝望著寂靜的夜空,滾燙的淚珠忽然一顆顆滑落她的眼眶。

    她驚慌的摀住臉,一直深信自己夠堅強,不會被任何人打敗的,但現在她竟覺得無助了。

    為了連晨曦的離開而無助。相識至今,是他一味的糾纏,明明是他需要她,而她沒有了他也無所謂,可為何,此時的她會心酸得掉眼淚?

    抽痛的心窩,打擊著熒惑的故作堅強,讓忽略不了的疼痛一次次告訴她,她是多麼需要她的丈夫,需要得胸口發疼,沒了他在身邊,人就恍惚得不知怎麼辦,更擔心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沒人陪伴。

    她如何忍受得了他的選擇,他的離開,他們兩人共同的孤單?

    「姊姊?」小玉在屋外敲門。

    熒惑震了震,趕緊抹乾淚水,語調不平穩的應道:「小玉,我有點累,先休息了,明天再陪你玩。」

    「我不是來找你玩的,姊,是對面重建的摘星樓居然又塌了。」

    熒惑對這消息不感興趣,但仍勉強自己出去面對妹妹。「又沒有地震,摘星樓為何會倒塌?」

    「上次地震把摘星樓震垮,這些天重建的工人不知觸動了哪塊地基,整座樓的地面又往下塌了進去,還傷了不少人呢!」

    熒惑無語,能夠想像外人又會怎麼謠傳這次的意外是連晨曦帶來的災難。

    「你可別為了看熱鬧,往那邊跑。」熒惑送妹妹回房,叮嚀妹妹注意安全,自己卻在離開後,直接出門,走向災情更加嚴重的摘星樓。

    隔著一段距離,她看著無數道身影忙來忙去,心裡空蕩蕩的,飄浮不定。

    這一片殘垣斷壁,何時能恢復原貌?

    恐怕沒希望了。

    她還記得,在與連晨曦重逢之前,便已經聽人提起他在她家對面建造了一座高樓。

    於是她偷偷跑去看,窺探他閉著眼睛監工巡查的模樣。那時候,她還不曉得,當他睜開雙眸之後,那一明亮一暗濁的眼睛有多麼的吸引她。

    好不容易她下定決心,一輩子不離開的樓,居然就這麼倒塌了,碎成一地的大大小小石塊,再難修復。

    熒惑心酸的轉身,望著劉家大門,卻抬不起腳步回去,她不想回去,她不想無助的思念她的丈夫,這不是她應該做的事,她沒有那麼軟弱!

    可她,又能去哪?

    倏地,她腦海裡響起一個聲音,鼓勵著她去找那個男人。

    屬於她,絕無僅有的,始終愛著她的男人。

    他就像倒榻的高樓一樣,需要她的安撫;而她,可以用今後的所有時間,去為他重新建造一個家園。

    那不僅是他的追求,也是她……此刻的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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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有一片巍峨的山脈,連綿不絕的環城聳立著,彷彿銅牆鐵壁。

    這片山脈,是城裡百姓最堅固的堡壘,卻不是他們外出的阻礙。城的另一頭,自有江河運送百姓外出,因水運便利,而山路崎嶇,所以百姓很少進出這裡,通常靠著水路行動。

    連晨曦貪著此處清靜,多年前就在這山裡建了一座莊園。

    半個月前,他把生意全交給別人打理,隻身來到許久無人來整理的莊園,自己動手整理,不用下人服侍,就這麼無所事事的獨居,強迫自己什麼事都不去想,漸漸的,他也習慣了山中的寧靜。

    一轉眼,年終將至。

    除夕夜這一天,沒人陪他吃團圓飯,他獨自坐在空曠的庭院裡,飲著酒,吹著冷風,他心裡還是有些落寞的,即使這種落寞,他早該習慣了。

    亥時將過,連晨曦正準備入睡,突然聽見莊園外傳來騷動聲。

    以他的耳力,能清楚的聽見五人三馬帶著一些物品逐漸逼近,其中兩人步履輕盈,是他熟悉的人。

    「大哥……」沒過多久,程瑞霖的呼喊聲先傳來。

    接著,莊園大門被打開了。

    連晨曦漫步走到正廳門口,剛好與第二個進門的熒惑照了面。

    她沒正眼看他,他也沒張眼看她,兩人擦身而過。

    程瑞霖尷尬的說:「我這也是被她逼的,大哥,你是曉得她的手段的,別怪我多事,我是被逼的,被逼的……」

    話沒說完,他就急切的指揮手下把一箱子用品搬進門,然後火燒屁股似的拉著下人飛速離開。

    連晨曦歎了口氣,大難臨頭了。

    果不其然,其他人一走,周圍就傳來一股殺氣,慢慢的把他包圍。

    「熒惑……」他轉過身,才開口,就有一個凶器迎頭砸來。

    連晨曦伸手接下,摸了摸,「凶器」居然是顆又冷又硬的饅頭。

    「這是?」他虛心請教著把東西扔過來的女人,卻沒勇氣張眼看她。

    「除夕的團圓飯。」熒惑走到他面前,不冷不熱的說著:「我親手做的,吃吧。」

    「……」不知道有沒有下毒?

    在妻子一瞬也不瞬的注視下,連晨曦勉強咬了一口硬得他牙齒都快掉了的饅頭,實在是難以下嚥,但又不能當她的面丟棄。

    「你一個人?」等他把饅頭吃完,熒惑不疾不徐的發問。

    「你不用陪爹娘?」他不答反問。

    熒惑盯著他,不回答。

    今夜,是與家人團圓共度的日子,而他的家人,只剩她這個妻。

    大廳內,寂靜得落發可聞,但片刻前,令連晨曦落寞的氛圍已消失無蹤。

    他感受著她身上散發出的體溫,想擁抱她又忍住,開口道:「山裡冷,你身體剛恢復,不宜待在……」

    「棉被、毛毯、虎皮、狐裘,我都帶了。」熒惑打斷他的話,貼近他,抬手撫摸他的臉頰。「以前你親近我的時候,我大概就是這樣的表情。」

    她一邊摸著他的臉,一邊想像著他退縮的心情。

    「你知道我不能再保證你的安全。」連晨曦拉下她的手,就算有神算保證她能和他相伴一生,他也不敢親近她。

    「在嫁給你之前我就知道你有多危險!」熒惑嗔怒了,將他推到他身後的桌上,小手揪起他的衣襟,「你以為我會讓你說走就走?」

    「因為被留下的是你,讓你自尊受創了?」連晨曦苦笑的安撫她的怒氣,「熒惑,該丟臉的人是我,身為男人卻無法保護好自己的女人,你不必為了我離開而覺得失敗。」

    「假如我不要你,你以為我會為了面子來找你嗎?假如我真想你離開,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她揚起手,衝動的想打上他自艾自怨的臉,然而怎麼都下不了手。

    她咬咬牙,小手按住他的臉,狠狠的吻住他的唇。這是屬於她的,她不要放手。

    連晨曦因她的舉動,驚得失去反應能力。她每一個溫柔的吻,所傳遞出的憐惜之情,擊垮了他的鎮定。

    「熒惑,算了,我認命了。」他語氣虛弱的勸說,英俊的臉龐僵硬著,擠不出半點笑容。「我不該害你的,我認輸了。」

    「這樣的話,我不聽。我是來告訴你,你若再害我受傷一次,我就打你一次,夠不夠?」她捶著他的胸膛,不肯讓他認命。

    即使上天注定給他永遠的孤單,她都要違背天命,陪在他身邊。

    「熒惑……」為什麼到如今,他已失去堅持的勇氣,她才要繼續與他糾纏?她真的愛上他了嗎?

    「要是不夠,我就弄瞎你另一隻眼睛!我不會讓你傷害我,不會吃虧的,你還怕什麼?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殘忍嗎?」

    連晨曦因她貶低自身的話語,失笑了。

    他瞭解這個不討喜的女人,其實很好騙又死心眼,只要對她好,把關懷善意給她看見,她就會軟化動容,接受每一個誠心親近她的人,把對方當自己人去珍惜照顧。

    年少時,動盪的環境和無知與過度自信讓他不懂得以柔情馴服她,現在懂了,他卻害怕自己的存在會帶給她危害。

    「別一個人躲起來。」熒惑拉著他的衣裳,強硬的語調暗藏著懇求。

    她選擇了聽從心聲,不接受他的逃避,她不會等他十幾年的,她要的就一定會得到。

    連晨曦睜開眼,凝視她情意綿綿的面容,苦笑的問:「就算我還會讓你遭受天崩地裂的危險,你也不離開?」

    熒惑也笑了,但笑容一點都不苦。「我已經……中了你的毒了,吃解藥也治不好了,怎麼離開?」

    她忍住羞澀,直視著他的眼神,讓他看見她的決心──就算再一次地震,天都塌陷了,她也不會改變決心。

    她已經不能失去這個男人了。

    「真想不到你也會說情話。」連晨曦終於開懷了,夢寐以求的人向他表白了依戀之情,他高興都來不及,實在顧不得哀怨命運對他的捉弄。

    當初那位神算曾說,熒惑和他一樣,沒有姻緣,但他們不僅成為夫妻,還願意攜手到老死,這樣算不算是對命運的否定?

    他真的沒有再次離開她的決心。

    「不准取笑我!」熒惑沉下臉,粗魯的拉起他的手,走出大廳,來到空落落的庭院。

    「去哪?」連晨曦疑惑。夜深了,她還想出門?

    熒惑轉身走到放在屋裡的箱子邊,掏出一包東西,然後回來交給連晨曦,命令他:「快放!」

    連晨曦打開一看,是煙花爆竹等喜慶時用的物品。

    今夜,是新年來臨前的最後一夜。

    他揚唇微笑,點燃煙花與爆竹,打攪深山的清靜,讓周圍的草木動物都因他們夫妻而不得安寧。

    鞭炮聲響,煙花沖天綻放,只有兩人的莊園,萬分熱鬧。

    夫妻倆坐在門檻上,等著煙火燃盡。

    在爆竹聲裡,熒惑開口:「喂。」

    連晨曦忍不住苦笑,成親至今,還沒能聽她叫聲相公。

    「你要跟我在一起,直到我死了。」她拍著他的手掌,似乎還有些怨怪他選擇離開。

    他沉默著,半張的雙眼望著天空的煙花。他沒想到她會來,簡直是自尋死路一樣,但她這一份堅持,讓他無法再固執下去。

    假如,再讓她受傷,他就陪她一起流血;若害死她,他也跟她一起走上黃泉。即使所有人罵他自私,他也不想再放手。

    熒惑不知道他是否聽見她的話,他沉默得像是入定了。

    突然間,她的手被他握住了,緊緊的,緊得讓她知道,他再也捨不得放開了。

    可她仍不放心的恐嚇,「下次再敢拋下我,我就打斷你的腿。」

    「換成是你,我也能那麼做嗎?」

    「你敢?」

    「……」命運果然是不公平的。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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