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行李都收拾好了沒?護照和機票帶了沒?」葉晨曦的母親忙不迭地再三叮嚀。畢竟,這是獨生愛女生平第一遭要離家那麼久,而且還是獨自一個人跑到遙遠的義大利,教她這個當母親的如何能完全放下心呢?
「媽,都檢查過好幾次,全都準備好了。」葉晨曦一邊提著重重的一大箱行李從二樓的房間費力地走下樓梯來,一面還得應付母親的嘮叨。
就是今天了!
為了這趙義大利遊學,她前後不知道苦苦哀求了母親幾千遍,才得到母親的首肯。興奮不已的葉晨曦,在母親終於鬆口的下一刻馬上就著手忙著訂機票、申請語言學校和打包去義大利的行李,生怕向來保護她保護過頭的母親又反悔不讓她走。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罪到母親身上,誰教她是母親唯一的女兒,而她那位曾到義大利學聲樂的音樂教授父親,偏偏又早在她才十來歲時就因突發心肌梗塞撒手人世,留下悲痛欲絕的母女二人:母親自然把生活重心全擺在她身上囉!
夏天不准吃冰的東西或吹冷氣,怕有支氣管炎的她會過敏:冬天則更厲害,毛毯、電毯、暖爐、蠶絲被,甚至連氧氣筒都一應俱全,她只要稍有不適,母親就急得像什麼似的。母親把她當成是自己捨了命也要保住的珍寶,是英年早逝的丈夫所留給她的一份紀念品,並且誓言要讓父親在天之靈能以這個寶貝女兒為傲。
所以她不惜一切地栽培女兒,舉凡鋼琴、小提琴、繪畫、語文等等才藝技能,葉晨曦皆有涉獵,特別是她本身又是學有專精的鋼琴老師。遺傳了父母雙方優點的葉晨曦得天獨厚地擁有高超的音樂天分,無論什麼樂器,她幾乎是一點就通,演奏得有模有樣。
但天性中隱藏的叛逆因子卻讓葉晨曦無意朝音樂之路發展。她不要走上父母親的舊路,她要用自己的雙手開創屬於她自己的未來,她還那麼年輕,她要去嘗試、去開拓自己的眼界、去到處看看,她拒絕盲目服從母親的安排。
所以當她堅持要到義大利遊學二個月時,禁不起她一再的哀求,原本打死也不肯讓愛女去趕什麼自肋旅行風潮的葉晴,也只好在女兒再三保證會好好照顧自己之下,很勉強地答應了她。
「一到了義大利要馬上打電話回來喔!」葉晴又仔細檢查女兒的護照和機票是否都帶在身上。
「我會的,媽,計程車已經在外面等了。」她得去趕飛機,否則就來不及了。
「你一個人出門在外,一定要自個兒多注意小心……」葉晴再次叮嚀。
「媽!」她已經聽了不知多少遍。
葉晴真恨不得也跟著女兒一道走,不過,現實生活中,她得工作教書,根本走不開,只好目送愛女獨自提著一大箱行李上計程車。
「別擔心,該帶的行李和藥都帶了。」葉晨曦隔著計程車車窗跟母親話別,「才二個月而已,我一下子就回來,你不要擔心。」
話雖如此,葉晴還是很不放心,在這一刻,她開始後悔答應女兒的要求,「晨曦,我看……算了,你還是別去好了……」她軟弱地說。
「記得要幫我照顧喵喵哦!」葉晨曦不理會母親無理的要求,丟下一句話,便讓久候多時的計程車司機開車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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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冗長無聊的長途飛行裡,葉晨曦不忘拿出學了三個多月的義語讀本來複習加強一番。她怕自己一下飛機就變成無法與別人溝通的啞巴,畢竟三個多月的學習程度,頂多也只能應付日常的生活對話。
埋首看了好一會兒的書,葉晨曦的眼皮便逐漸沉重,於是她合上書本,鬆開原先紮成馬尾的烏亮長髮,閉上眼休息。
然而,她卻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在夢裡,她化身為十六世紀文藝復興時代的人物,身著束胸長抱,一頭及腰長髮中分,頭上還戴著月桂樹編成的花冠,狀極優閒地一個人漫步在中世紀的石板街道上。
奇怪的是,她身邊的人全講義大利話,而她居然也聽得懂。走啊走的,她來到人潮最擁擠但也最熱鬧的市集,到處散佈著攤販和小鋪,賣的都是一些她從來沒見過的古董玩意兒,著實令她興奮了好一陣子。
突然,她的身後傳來一陣聲音,似乎有男人粗暴的格鬥聲和叫罵聲,她忍不住好奇地回頭一看,卻因那血淋淋的殘酷殺人場面而怔愣住——一個男人竟掏出利刃刺進對手的胸膛!
那鮮紅的血令在場旁觀的民眾紛紛走避,情況大亂。受了如此強烈血腥畫面的刺激,再加上人群無情的推擠,霎時,葉晨曦一口氣換不過來,雙唇乾澀,想呼救又叫不出聲,整個人癱倒在路旁。
眼看就要被狂奔的人群踩上,這時卻有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扶住她的嬌軀,穩住她的身子。她想開口稱謝,轉頭見到那人一雙湛藍深邃的溫暖眸子時,卻眼前一暗,昏了過去……
「小姐、小姐,請你扣好安全帶,我們待會兒馬上就要在蘇黎士國際機場降落轉機。」
空姐的聲音將睡得正沉的葉晨曦從奇異的夢境中喚醒,她一下子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以為剛剛的夢是真的,直到機長的聲音透過廣播傳來,她才真正清醒過來。
真是一場怪夢,她好端端的怎麼會夢到自己在中古世紀的街道上昏倒被救呢?
一定是自己對義大利的幻想過了頭才會如此!
但夢裡那來不及細看的藍眸主人又是誰?她可不記得自己何時見過這樣湛藍的一雙眼睛,她好想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她剛才在夢裡只差一點點就看見那個人的臉……
可惜!要是空姐晚一步喚醒她就好了,她就可以解開那個謎,順便知道夢裡的自己昏倒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離目的地義大利愈來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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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 羅馬
貝托裡尼家族世代相傳,位於羅馬市郊的豪宅正如這個家族的種種傳聞軼事一般,總是世人注目的焦點,也是媒體記者的最愛。從家族長子胡立歐.貝托裡尼與明星名模之間的風流情史,到最近年邁的掌門大老,胡立歐之父亞倫.貝托裡尼重病不起的消息,貝托裡尼家族從未被世人所遺忘,不論好或壞。
貝托裡尼家族的豪邸不僅外表酷似宮殿,而且連大門上都裝飾有皇家雙頭鷹徽,主樓的繁複誇張設計正好與側翼羅馬天神的雕塑相互映照,充滿華麗的巴洛克風格,也顯現出這個家族的財富地位非比尋常。
胡立歐.貝托裡尼正準備開著他心愛的法拉利跑車出門尋樂,忠心的老管家艾爾卻趕在他發動跑車的前一刻及時攔下他。
「大少爺,夫人交代過,老爺的病情不穩定,她希望您能待在屋裡。」老管家婉轉地勸道。
聞言,胡立歐英俊的臉上立刻罩上一層寒霜,他絕不容許母親如此再三干涉他的生活,他已經搬回羅馬的家裡居住了,這還不夠嗎?
「艾爾,告訴她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胡立歐發動跑車迅速開離。
一路上,胡立歐的心情仍十分惡劣,之前他為了擺脫母親緊迫盯人的控制,自己在羅馬市中心買了幢洋房居住,生活自由自在,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誰也拿他沒辦法。
但自從年邁的父親病重之後,基於親情與家族長子的壓力,胡立歐不得不搬回這座外人驚歎為「宮殿」、但在他看來卻是一座牢籠的家。
他不快樂極了。
整個貝托裡尼家族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以前他還小,可以不去過問那些繁瑣的事務。但現在他不但已完成大學教育,且在貝托裡尼家族事業之重心時裝業已有一年多工作經驗,加上父親病重,無怪乎他母親會再三耳提面命要他準備繼承家業,成為貝托裡尼家族新一代的接班人。
二十四歲的他有時真羨慕自己才十三歲的弟弟安東尼,同樣掛著貝托裡尼這個舉足輕重的姓氏,那個還在念中學的弟弟顯然絲毫不受影響,繼續唸書、繼續踢足球,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將來的命運。
胡立歐將跑車開至一幢私人別墅前,馬上有僕役出現幫他打開車門並接過他隨手一丟的鑰匙幫他泊車。
他今天穿著剪裁俐落的黑絲絨緊身衣及同色皮褲,將他一八七公分的頎長結實身軀襯托得更加英俊挺拔。
胡立歐還遺傳其家族如地中海般湛藍的迷人眼眸,微卷的濃密黑髮,嘴唇性感飽滿,整個人宛如文藝復興時代巨匠米開朗基羅所雕刻出的英挺雕像,加上他傲人的家世財富,自然是女人注目的焦點,每個女人都想攫住他的心,也都亟欲得到他的青睞。
但明星也好,名模、名媛也罷,胡立歐來來去去,卻未曾與誰傳出任何結果。
他喜歡這種美女在懷,衣香鬢影的華麗生活,但他桀驚不馴的心並不打算為哪個人停駐。
他只是過客,她們對他而言亦是,沒有必要破壞必然的遊戲規則。
今天是他的新任女友,英國名模凱特.摩斯的生日,胡立歐特地在貝托裡尼家的私人別墅幫女友辦了一個盛大的生日派對。
「胡立歐!」一見男友到來,凱特捻熄香煙,拿了二杯香檳朝胡立歐走去。
胡立歐接過香檳一口飲盡,低頭便給凱特一記火熱的吻,引來與會者的尖聲叫好,二人親熱地難分難捨、緊緊相擁。
沒有生日蛋糕,也沒有祝福許願,到處都是華衣飄動的人影,每個人都在狂飲都在抽煙,電子合成的舞曲高分貝的播放令人心悸,摟著凱特雙雙橫陳在沙發上的胡立歐正肆無忌憚地啃咬著凱特的粉頸,任誰一看也知道這對金童玉女正處於熱戀中。
「我後天在米蘭有場秀要走,陪不陪我?」凱特是炙手可熱的超級名模,平日除了拍照走秀,便是四處出沒舞會派對。二周前,她在羅馬Prada總店巧遇胡立歐,二人馬上打得火熱。
胡立歐並沒有馬上回話,他迷人的藍眸半睜半閉地望著凱特,金髮的她是那種令男人喜歡、女人嫉妒的美女,全身散發著懾人的魅力,這也是吸引他追求她的主因。但現在,他卻開始對這一切感到莫名的厭煩。
他討厭這樣漫無目標的生活。一場接一場的舞會派對,一位換過一位的女友,胡立歐雖流連其間,但他並不喜歡如此,他找不到屬於自己的人生定位,大多數人辛苦一輩子想追求的東西他早已擁有。要名利有名利,要事業有事業,年輕的他卻反而因此感到不滿。
他不想成為另一個貝托裡尼家族的成功樣版,他想活出屬於自己的另一片天空。
但他可不覺得這番心聲會令母親高興,而眼前在他懷中的凱特更不可能瞭解他的想法。在別人的眼中,他是貝托裡尼家族的代表,他擁有一切,有誰會相信他也有煩惱、不安的時候呢?
胡立歐像撫弄心愛小動物般輕撫著凱特柔軟的肌膚,他從來都不是那種會輕易對女人許諾的男人,但這並不代表他拒絕說謊。
「好,我會去看你走秀。」他這麼告訴凱特:心裡想的卻是該和她劃清界線了。
他不再被她巧笑倩兮、活潑俏皮的模樣所吸引,而且他也發現她已開始慢慢纏著他不放,邀他去米蘭看秀這件事就是一個例子,他知道接下來她會要他替她買第凡內珠寶,卡地亞鑽戒。 .
當然。胡立歐不是一個吝於送禮物的人,他的家世財富也不需他去擔心禮物的價值。問題是,他很清楚自己和凱特對這段交往都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所以二人才能相處得這麼好:現在她想要開始認真,那這場遊戲也該結束了。
在嘈雜的舞曲人聲中,胡立歐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檔撥了個電話給管家艾爾,請他代為安排,他決定要到佛羅倫斯去散散心。
當凱特獨自出席米蘭的那場秀時,她自會明白遊戲已經結束。
這不是胡立歐第一次這麼做,當然,這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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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十多個小時漫長的飛行,葉晨曦終於在羅馬機場下了飛機,一個人拖著一大箱行李,怯生生地用義大利文詢問要如何轉搭巴士到羅馬市區內。她因為喜愛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所以特地申請位於中世紀古城佛羅倫斯的一家語言學校,不過為了想先睹為快,葉晨曦打算在羅馬待個二、三天再到佛羅倫斯。
她的父親生前常告訴她當年在羅馬音樂學院跟隨老師學歌劇聲樂的往事,也因此,她從小就對義大利這個國家有一份嚮往之情,不但閱讀相關書籍還跑去學義大利文,現在終於可以前來一圓美夢。
在旅客服務中心的幫助之下,葉晨曦很快便找到棲身的旅館。不過,七月義大利的悶熱氣候早已令她滿身是汗,所以才剛安頓好,她馬上就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準備好好利用義大利晚上八、九點才見夜色的優點,開始她與義大利的第一次深度接觸。
照著旅遊指南上的指示,葉晨曦來到被大家公認為羅馬地標的競技場,雖已是近傍晚七點,伹抬頭仍可見一輪光亮的太陽。
競技場旁有不少外國遊客正在一旁拍照留念,葉晨曦也不能免俗,大方地拿出自己的傻瓜相機猛拍,不過她不愛拍自己,她注意的是那些有燦爛歷史的古老建築,她幾乎可以想像在自己的素描本子上,它們將會以何種筆觸和角度出現。
她喜歡畫畫。無論是人、風景、建築物等等,都是她素描簿裡的主角,雖然母親一直希望她能承襲父母的志業也走向音樂這條路,但她卻始終鍾情於畫畫,她喜歡運用觀察力去探訪世界,再將自己的感受化為無聲的筆觸。
帶著新奇新鮮的心情,葉晨曦不停地走著、看著,她發現羅馬輿她之前想像中的樣貌不太相同,她本以為這樣的一個千古名城必是古跡處處,沒想到羅馬滿城都是汽車,四處都是國際名牌的總店,另有一番風味,不過她已經開始愛上羅馬。
走累了,葉晨曦便走進一家小咖啡館,選了一個靠窗位置,點了一杯正統的卡布奇諾,淺嘗細飲,任思緒飛揚。
她真的在羅馬了。
從小就如同溫室花朵般被保護照顧得無微不至,她對這趙二個月的義大利之行抱著許多幻想:她想要學習獨立,想要加強自己的義大利文,想要過和在台灣完全不同的生活,想要不停地作畫,想要激發自己的藝術潛能……
她出走是為了過不一樣的生活!
雖然母親對她好得不能再好,但她並沒有因此而失去自我,也未變成唯唯諾諾的應聲蟲,她在該做出決定時仍會奮力一搏。
就如這一趙義大利之行。
發了好一陣子呆,葉晨曦發現窗外的天色漸暗,廣場上的人潮也漸散,她看了手錶知道時間已不早,這才心滿意足地付錢準備離去。臨走前,英俊的招待員不忘幽默地朝她做了個下次再來的手勢,她微笑地步出這家溫暖的小咖啡店,迎著微涼的夏夜微風,往旅館的方向走去。
她的心對未來的二個月,充滿了莫名的興奮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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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托裡尼豪宅裡傳來怒罵之聲——
「胡立歐,你真是愈來愈不像話了。」胡立歐美麗能幹的母親蘇菲.貝托裡尼正在大發脾氣。「你難道不知道全義大利都在等著看你有沒有能耐繼承貝托裡尼家的事業嗎?你為什麼就不能少花點心思在女人和玩樂上,多用點腦筋在你父親的事業上!」她繼續教訓兒子,她太清楚他的一舉一動,當然也不會放過他三不五時就與一些明星名模傳出的紼聞。
這孩子和他父親簡直就是一個模樣!過去,她丈夫不斷的外遇曾令蘇菲心碎,因此她將所有重心放在唯一的兒子胡立歐身上。她要他成材,要他繼承貝托裡尼家的一切:她為此不知已計畫等待了多少年。
而今早已形同陌路的丈夫病重不起,正是兒子取而代之、開創大業的良機,但兒子漫不經心的態度實在令她傷心。
「有媽媽你就夠了。」胡立歐實話實說,誰不知道蘇菲.貝托裡尼是操縱義大利流行服裝業的女王,誰敢不買她的帳!
「你以為我這麼辛苦是為了誰?為了我自己享福嗎?胡立歐,你實在太令媽媽傷心了,我這些年的努力都是為了要讓你能成功地繼承家族事業呀!」
要不是為了兒子,依她的個性,她早就下堂求去,另創自己的未來。
「媽,我說過了,我對這些沒有興趣。」胡立歐無奈地道出心裡的話,「我不適合繼承貝托裡尼家族的事業。」
她怒斥道:「胡說!」
「媽!」
「你都還沒有試過,又怎麼會知道你毫無興趣?你都還未享受過大權在握的快感,又怎麼能斷定你不會愛上那種感覺?」她試圖說服兒子。「只要你少花點時間在女人和車子上面,多跑跑貝托裡尼總店,多看看世面,你的想法會變的。」
他還能說什麼?這個跟他說話的人是自己的母親,他不想惹母親生氣傷心。從小他就跟著母親住在這幢宅邸,有私人大轎車送他出門上學,有忠心的管家艾爾和一大群僕役圍繞在他身邊,可是他卻很少見到父親。
父親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名詞、一道陰影,他只知道常常看見母親流淚,但父親卻幾乎從不回來。等他又大了一點,他才知道父親都住在別的阿姨家,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安東尼就是其中一個阿姨生的孩子孩子。
他如何能忤逆母親?在得知父母婚姻的真相,在明白母親這些年來為了他而默默忍受的苦之後,他知道自己的確是虧欠母親不少。
他重重地吁了一口氣,才緩緩向母親說:「多給我一些時間好嗎?」他還沒有心理準備去承擔那麼大的事業,他需要時間調適。
聽到兒子這般回答,蘇菲的臉上才出現放心的表情,知子莫若母,她知道胡立歐心軟,她也明白憑他的資質只要稍加調教,會是不可多得的商業天才。
過去這一年來,她密切地注意胡立歐在替貝托裡尼旗下一家精品店所挑的樣式品味,她發現胡立歐的確有在競爭激烈的時尚業出線的實力。
他欠缺的只是專心與經歷。
還好,這二樣都是可以馬上加強彌補的,蘇菲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讓胡立歐學習專心於自己的事業,不受外在環境影響,特別是女色的引誘。他必須百分之百投入,才會成功。
「艾爾說你準備去佛羅倫斯?」她換了個話題。
胡立歐告訴母親一等他這次度假回來,他會遵守諾言,專心投入貝托裡尼家族事業的經營。
「把艾爾也帶去吧,」她輕描淡寫地道。她的本意當然是要艾爾隨時向她回報胡立歐的一舉一動,她要完全掌控狀況,排除一切有可能阻礙胡立歐繼承家業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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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羅馬的第三天,葉晨曦已經差不多把該看、該拜訪的名勝古跡都看了個夠,也在少女噴泉旁丟硬幣許下三個願,希望自己他日能重返羅馬:也把手伸進在「羅馬假期」裡令奧黛麗.赫本大驚失色的真理之口過,更不忘學她買幾球冰淇淋,坐在西班牙廣場前的階梯好好享受一番。
當然,葉晨曦也見識到義大利拉丁民族的熱情,每回只要她稍作停留,就會有熱心的民眾向前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而這些民眾個個都是黑髮黑眼的義大利男人。
葉晨曦也許年輕,但並不天真幼稚。對於這些不必要的搭訕,她通常都會婉拒,並盡量朝人多的地方走去,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她知道自己東方人的外表在此算是異數,自然特別會引起他人側目,但她卻未因此而沾沾自喜。她瞭解別人對她頂多只是好奇,她沒有興趣太早為情所困。在她年輕的心裡,感情是遙不可及的事,她無法想像自己將來會和什麼樣的人相遇相愛,她不知道,因她從未愛過誰。
出門到梵諦岡朝聖後,葉晨曦忍不住又回到前天去過的一家小咖啡館,但那位和善的年輕招待員卻已不在,帶著些許失望,她匆匆喝了杯濃咖啡便又踱步回旅館,今晚要搭夜車前往佛羅倫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