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想嫁 第六章
    恭親王府,深夜。

    納蘭凌抖了下斗蓬上的雨水,這才交給一旁的婢女。

    當他走入議事堂時,裡面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納蘭,你來晚了。」議事堂裡只有承充貝勒與順騏貝勒,其他人早已離開。

    「我就是特意避開眾人,因為我調查的事不能太多人知道。」他懶散的在一把高背椅上坐下,神情放鬆的吁出一口長氣。

    「在兵部幹得怎麼樣?來人啊,上茶。」承兗貝勒倒是一臉揶揄。「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去兵部找差事。」

    「納蘭,你是不是在進行什麼?昨日你讓我查的事有些眉目了,如你所料,當時查案的官吏的確是榮善的弟子。」

    「等等,等一下!」承兗貝勒頗為不悅的皺起濃眉。「你們在說什麼,為何我聽不懂?」

    「我在查當年洶敏貝子一門被殺的血案,此事我只告訴了順騏與四阿哥,現在告訴你。」納蘭凌好整以瑕的笑著。

    「難道榮善他動了手腳?」承兗貝勒整個人呈現出亢奮的情緒。「太好了,如果可以扳倒他這棵老樹,那麼……」

    「承充,你可不要得意忘形,有些話,不可說。」順騏嚴厲的打斷了他。

    「現在說他動了手腳還言之過早,但是我今天看了全部的案卷,當年的案子有些地方記載得過於模糊,應該可以從這裡入手,也許還會牽扯出更多事件。」納蘭凌的鳳眼裡掠過少見的凌厲,一掃平日的慵懶。

    「認真起來的納蘭凌果然可怕啊,還好你最後還是選擇了我們這一邊。我真擔心你去了大阿哥或二阿哥甚至八阿哥那一邊,就難對付了。」承兗貝勒豪邁的拍了下扶手。「真的太好了!」

    「納蘭,你和寶成郡王府睿景格格的婚事也準備訂下來了嗎?我今天在朝堂上聽到有人議論,寶成郡王一向和大阿哥那邊走得比較近——但他似乎也比較中立,你娶了睿景,反倒有好處。」

    「要不要把正在調查的事告訴桑寧?我看她總是悶悶不樂,平日也少有笑意。對了,納蘭,乾脆問問她,有沒有什麼榮善的事可以告訴你。」承兗站了起來,心情激動的來回走動。「如果她知道我們在調查,一定會非常高興。」

    納蘭凌沉吟了一下。「承兗,這件事就全權交給我,我會見機行事,不想打草驚蛇,凡事小心為妙。桑寧那裡……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沒錯。她時常出入宮廷,如果稍有不慎,難免走漏風聲。太后老祖宗那裡也不好交代。」順騏附議。

    「還有,我與睿景格格的婚事只是傳言,皇上那裡我自己會去說明情況。承充大貝勒,說起婚事,我知道福晉可是在催著你呢。」納蘭凌勾起一抹戲謔的笑痕,斜睨著承兗。

    「只怪我以前太鹵莽,桑寧現在一定恨死了我,況且當時是我強烈抗拒,現在也不好再向皇上提起……」承兗洩氣似的垂下頭。「像她那麼完美的女子,我要再到哪裡去找?」

    「你和桑寧格格並不適合,你不會想要一個打從心裡不尊重你的妻子吧?」順騏一針見血的說道。「她需要一個不論學識見解都能和她有同等智慧的男人——承兗,你是個勇士,而她需要的是個文士。」

    「那豈不是你和納蘭都很適合?她在朝裡沒什麼親人,你們也知道惠郡王為人懦弱,膽小怕事,福晉又只生了二個格格。桑寧雖有老祖宗寵愛,但這並不能擔保她一生幸福無憂。」

    「承充,桑寧的幸福上天自然會有安排,正如你的緣分也終會來到一樣。」納蘭凌的笑容裡有那麼一分神秘。

    順騏深思的看了他一眼。「我們的納蘭公子好像突然從京城第一閒人,變成了京城第一忙人了。」

    「何為閒,何為忙?順騏貝勒,心閒才是真閒,心忙才是真忙。」他斜望向順騏,目光閃著清亮的光芒。

    順騏淡然的笑了一下。「好啦,閒話好完,該說正事了。今天我們談了許多,納蘭,你要做好準備,也許暴風雨很快就會來了。」

    「早在我踏入這個議事堂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準備。」他神采奕奕的望向二人。

    承兗撇嘴而笑。「說不定在我們這三人裡,最希望暴風雨早日來臨的是納蘭。你這個人……其實最不甘寂寞。以前你無意仕途,那也只是假象。為了選擇而做的假象。」

    「順騏,承兗貝勒和你我相處久了,看來長進不少。」納蘭凌狂妄的揚起眉。

    「我交友不慎,才會與你們為友,若我再不聰明些,豈不是會吃更大的虧?」承兗爽朗的笑聲在議事堂裡迴響著。

    納蘭與順騏相視而笑。

    是的,承兗說得沒有錯。

    他納蘭凌並不是真的無意仕途,只是皇儲之爭在所難免。為了選定明主,也不想太早被捲入這團迷霧裡,他讓自己暫時抽身,處於那團紛爭之外。

    然而,現在他不得不做出自己的選擇了。

    因為桑寧。

    那個冷若冰霜,卻如空谷幽蘭般散發出獨特馥郁的奇女子。

    為了她,他義地反顧的投身這團紛爭裡。

    也許不久的將來,暴風雨真的會來臨。

    但他絲毫無懼。

    因為他想要保護的,就只有一個人。

    桑寧……

    ★   ★   ★

    惠郡王福晉只覺得毫無頭緒,完全茫然無措。

    班爾圖,恩進公榮善家的公子,太子伴讀,竟會親自前來拜訪桑寧。而且二人還相談甚歡,桑寧甚至接受了班爾圖的邀請,答應去參加恩進公下個月的壽宴。

    這到底是怎麼了?她想到這其中的關係,就覺得全身冒虛汗,身體不停顫抖。

    「寧兒,你快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為何去和班爾圖做朋友?我知道你報仇心切,可是也不能如此亂來。我和福嬤嬤都很擔心,蒔花館那條線既然走不通,我們就另想他法。你不是也答應我要從長計議嗎?」

    桑寧一走進她的房間,惠郡王福晉就立刻追問。

    「姨娘,我並不是有意去接近班爾圖。只是和他曾經在街上偶遇,就這樣相識了……」

    「在街上偶遇?如何偶遇?你為何沒告訴我和福嬤嬤?」惠郡王福晉瞅了一眼正在一旁替她們倒茶的福嬤嬤,神情頗為嚴厲。「寧兒,姨娘覺得這些日子你似乎和姨娘沒有以前那麼親近了,也不是什麼事都告訴姨娘了。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連姨娘都要隱瞞嗎?」

    桑寧淡然的臉上掠過幾分無奈。「姨娘,桑寧不敢。」

    「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原原本本都說出來。」惠郡王福晉難得如此鄭重其事。

    「好。」桑寧心裡掠過幾許忐忑,但她依然坦然自若的望著惠郡王福晉。「去年臘月十五的那個晚上,我從蒔花館出來的時候,發現被人跟蹤……」

    「什麼?」惠郡王福晉握住福嬤嬤的手,整個人都驚懼了起來。

    「姨娘,那個人是納蘭凌,人稱京城第一閒人的納蘭公子。但是請你們不要緊張,先聽我把話說完。」桑寧的表情依舊冷淡而溫和。

    惠郡王福晉再次看向福嬤嬤的臉,憂心忡忡的開始聆聽桑寧的敘述。

    她真的沒有想到,原來事情還有如此多的變故以及意外發生。

    ★   ★   ★

    寅時,這京城內外早已萬籟俱寂。

    一個灰色的人影出現在惠郡王府的後巷,來者機敏的敲了三下王府後門,又繼續敲了二下。

    他有著一雙凌厲如刀的眼眸,還有敏銳的聽覺,在沉默的等待接應者前來開門時,即使靜止不動,卻依舊傾聽著各處的動靜。

    沒有人跟蹤,他凌厲的眼神卻絲毫不曾放鬆。

    後門倏地打開,他立即閃身入內。

    來開門的是個七旬老婦,步伐穩健,身體健碩。

    他的目光掃過老婦沉著的臉,微微露齒一笑。笑容軟化了他眼裡的凌厲,恢復成一貫的閒散。

    「您就是福嬤嬤?聽桑寧提起您時,總是充滿了敬意。」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納蘭凌。

    「公子請。」福嬤嬤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後,恭順的低下頭。

    納蘭凌不再多言,在福嬤嬤的指點下,向著雅靜小築走去。

    同時,在雅靜小築裡,桑寧格格從惠郡王福晉那裡剛剛得知納蘭凌要來拜訪。

    她那張向來都顯得過於冷淡的臉上顯出了一抹驚慌。

    「姨娘,何以要見納蘭公子?而且半夜請他前來,是不是有些……有些不合禮數?」

    「我們做的事原本就都不合禮數。你是尊貴的和碩格格,我卻允許你深夜去見一個青樓女子,出入那等煙花之地。過去數年,你都隨著福嬤嬤學習功夫,還允你調查當年慘案,請你姨父為你整理全京城貴族的生辰家世等大小事宜,理成卷宗供你閱讀……這樁樁件件都與禮相合嗎?」

    桑寧悄然垂眸。「姨娘,這些年來辛苦您與姨父了。」

    「姨娘不是在抱怨什麼,只是想說……你為何如此緊張?寧兒,平日裡你總是處變不驚,把所有感情都隱藏在內心深處,今天倒是難得看到你驚慌了。」惠郡王福晉思忖的望向她。

    「沒……沒有……」桑寧擰起了秀眉。是啊,她的心坎裡真的覺得慌亂無措,納蘭凌要過來,她幹嘛如此緊張?

    「納蘭公子願意豁出性命來幫我們,無論如何,我都要見他一面。」惠郡王福晉看了下天色。「看時辰,納蘭公子應該到了。寧兒,你先迴避一下,我想單獨和公子談一會。」

    「為什麼?」桑寧無法恢復往日的平靜內斂,整個人都陷入緊張的情緒裡。

    「我有些話想問一下納蘭公子,我怕你在場,他會有所顧忌——放心吧,姨娘有分寸。」

    看著惠郡王福晉臉上溫柔的笑意,桑寧只得把到嘴邊的話語又嚥了回去。

    她心裡有著忐忑,卻不想讓惠郡王福晉看出端倪,因此就算有千萬個不願意,還是先回到自己房裡。

    莫名的心慌搞得她坐立難安,卻無計可施,除了等待,還是只能等待。

    姨娘要和納蘭凌說些什麼呢?

    ★   ★   ★

    納蘭凌平靜的聽完了惠郡王福晉的敘述,在他年輕的臉龐上掠過幾許少見的老成。

    「福晉,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他微微頷首,眼神顯得自信。「您擔心的事我絕對不會讓它發生,請放心。」

    「納蘭公子,我明白這是強人所難,本就與你無關的事,可是我們桑寧……」

    「『公子』可不敢當,福晉您是長輩,叫我納蘭凌便是。」他的語氣恭敬,態度誠懇。

    「那我就稍微安心一些了。」福晉看著他自信飛揚的面容,輕吁出一口長氣。「桑寧最近的行為著實讓我憂慮,她這孩子凡事都愛往肚裡吞,又有著不服輸的倔強性格。她小時候是活潑開朗的,但因為經歷了那樣的事……」

    「福晉,這些我都明白。」納蘭凌緊擰了一下眉頭。「在桑寧格格心裡有著悲傷的回憶,對她來說,要再展開笑顏是一件困難的事。」

    「你說的真是太對了。」惠郡王福晉秀麗的臉上籠罩著哀戚。「所以這些年惠郡王和我都盡量滿足她的所有要求,但我們似乎做錯了。這樣做,只會讓她更加沉浸在過去的憂傷與悲痛中,而無法從陰影裡走出來。」

    「福晉,我相信格格很堅強,而她的懷疑我也已經證實了部分。你們的努力並沒有白費,格格聰敏、堅韌、倔強,而且有一雙看透世情的慧眼。她所經歷的是常人無法想像的痛苦,必須長時間才能癒合。」納蘭凌的雙手悄悄握了下拳,他的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寧兒遇到你,真是她的幸運。她現在還沒有睡下,我讓福嬤嬤請她過來。」惠郡王福晉站了起來。「夜裡雖然風大,但好在你們都年輕,去後花園裡散步一會也不礙事。」

    納蘭凌立即跟著站起。

    「現在這個時辰格格還未睡下……是今夜比較特殊,還是夜夜如此?」有個記憶閃入腦海,讓納蘭凌不得不多問一聲。

    「這……」惠郡王福晉猶豫了一下,繼而沉重點頭。「她小時候總是被嚴禁驚醒,我和福嬤嬤就輪流陪著她,唱童謠哄她入眠。後來福嬤嬤見她身子太弱,就教了她一些強身健體的功夫,桑寧這才逐漸不做惡夢。然而每到夜晚,她房裡的燈卻總還是亮著直到天明。」

    納蘭凌緊抿了嘴唇,心裡有根細弦因為福晉的話而變得緊繃。

    他站在原地,一抹精光從他深思的眼裡掠過。

    桑寧一踏進門,他就立刻轉身。

    ★   ★   ★

    桑寧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月色下,納蘭凌的面容有些神秘莫測,而他一直沉默不吭聲也顯得異常。

    平素他總是侃侃而談,十分多話,何時變得如此寡言少語了呢?

    而她向來不習慣先行展開交談,也不知道應該開口說些什麼。

    於是,他們就只是在月色下的花園裡靜靜的走著,彼此都默不作聲。

    「我姨娘……和你說了什麼?」最後,在走到涼亭時,桑寧終於還是開了口。

    「我還以為你打算沉默到底。」納蘭凌倏地轉身,眸子裡閃爍出調侃的亮光。「還好你和我說話了,不然我會真的以為你打算把我當成隱形人。」

    「你又不是妖怪,怎麼會隱形?」桑寧雖然面色不改,然而內心卻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納蘭凌還是一貫的放肆模樣,並無不同。

    「擔心嗎?擔心你姨娘可能會告訴我一些會讓你出醜的事?」他走進涼亭,趁著月色細細打量著她白皙的臉。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我隨口問問,說不說隨你。」桑寧逕自坐在涼亭裡的石凳上。

    「你姨娘她表示了一些擔憂,你應該明白她在擔心什麼。」納蘭凌坐在她的對面。「你的功夫是和福嬤嬤學的?難怪她看起來那麼健朗。」

    「福嬤嬤是我額娘和姨娘的奶媽,她也是滿人,在盛京的時候,她家是開武館的,所以會些功夫。後來她自己的二個孩子都死了,丈夫也死了……她把我額娘她們當成自己的孩子。姨娘出嫁時就陪嫁來京城了。而後經年,便一心照顧我的二個表姐,現在又一心為我著想。」說到福嬤嬤,桑寧淡然的臉色微微有了些波瀾。

    「福嬤嬤真是個忠心為主的女子,以後要好好奉養她終老。」納蘭凌的眼裡掠過肅然的光芒。

    桑寧神思專注的看著他。「納蘭公子……」

    「叫我名字,何必這麼客氣?」

    「納蘭凌……」她輕輕的將他的名字喚出口,莫名覺得心跳有了剎那的紊亂。「有時候我覺得你這個人太過神秘,讓人捉摸不透。」

    「我嗎?」納蘭凌愕然。「為何會有此想法?覺得我在你面前不夠坦率?」

    「倒也不是。」桑寧有些後悔,難道是因為夜晚的關係,她怎麼能如此直接的說出來?

    「那就是你想更進一步的瞭解我?」納蘭凌突然間滿臉堆笑,雙眸清鑠。

    他真的是個太過敏銳的男人,桑寧有一瞬感到驚慌不已。她的心事……她不想讓任何人發現的心事——特別是他,絕對不能知道!

    「我只是覺得你整天滿面笑容,但卻把真實的自己隱藏起來。我既選擇了與你合作,當然希望你能讓我一眼看透,這樣對我來說也比較安全。」她刻意讓自己神色冷漠,語氣冰冷。

    「這樣看來我們倒是有幾分相像,我用笑容來掩飾,而你用冰冷來掩飾。」納蘭凌炯炯有神的目光帶著讓她戰慄的探測,掃過她蒼白的臉。

    「納蘭公子,你有什麼新發現嗎?如果沒有就請回吧。」桑寧倏地站起,她決定最好的辦法就是少與他接觸,他太狡詐,而她似乎從一開始就處在劣勢,並且無力扳回局面。

    「班爾圖……你該不會動腦筋到他身上吧?」她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圖。

    「怎麼會?他的父親與他無關。」桑寧非常果斷的否認。

    納蘭凌的眼裡掠過沉默的探究。「我知道你報仇心切,但是十年你都等了,更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這些我都知道,你何必反覆提醒?」桑寧內心裡劃過一些煩躁。為什麼他好像對她瞭如指掌,但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那是我多慮了。」隱約間,他的笑容裡多了一分沉思。

    「你只管按照計畫行事便是,早一點找到證據,查出榮善當年的惡行,這樣也就不必再擔心我會有什麼激烈的行動。反正我那個打草驚蛇的行動也已經失敗,不但沒有引出毒蛇,還暴露自己的行動——這些我都知道,並且瞭解了。你還要一再提醒我過去的行動是多麼失敗嗎?」桑寧冷冷看著他,因為他神情裡的那分沉思而感到極度不悅。

    她知道自己語氣過於激動,然而她無法控制情緒。她本以為自己早已練就了處變不驚的本事,卻沒想到竟這樣容易被他激怒。

    「桑寧。」他喚了她一下,繼而沉默了一下。

    「幹什麼?」她難掩怒意的看向他。

    「上一次我買給你的胭脂水粉,有用過嗎?覺得如何?」而他則只是帶著愜意輕鬆的笑容,靜靜看著她。

    桑寧感到錯愕,既而洩氣似的頷首。「我很喜歡鵝蛋粉,那些胭脂……也比我想像中的出眾,並不俗氣,光澤與色澤都很出色。」他這個人……真是讓人一點辦法也沒有,無法真正對他生氣。

    「等過些日子,我們去逛外城的琉璃廠,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古玩鋪和書市。」他走到她身邊,月色在他肩膀上撒下銀光,也讓她產生錯覺,似乎在他那雙散發光芒的眼裡看到了溫柔的痕跡。

    「我對於玩樂並沒有什麼興趣,我只想早日報仇。」她轉開了視線,不敢接觸他會讓她失控的目光。

    納蘭凌的嘴角依舊含著笑意,只是有抹凌厲從他眼裡掠過。他靜靜的點了頭。「那麼請早點休息,我也該離開了。」

    說完,他便邁開步伐,走出了涼亭。

    桑寧看著他的背影,孤傲而挺拔。突然心間閃過恐懼,讓她衝動的開口。「納蘭凌,你要小心。」

    他倏地回頭,月色在他臉上投下陰影,但他的表情卻清晰的落在她帶著憂鬱的眼底。

    他的眼裡有著溫暖的笑意,那是可以照亮這個冰冷月夜的溫暖。

    「為了你,我不會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他自信洋溢的面容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光。

    桑寧只是愕然的凝視著他,複雜的心情裡帶著自己也不能理解的苦澀。

    他這句話……為了她?這……是什麼意思呢?

    他不是已經有了睿景格格,又何以要「為了她」?

    納蘭凌轉過身,那個瞬間,他神色凝重。

    看來,採取行動的時刻,已經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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