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兒!」
靳旭一來到小別院,毫不猶豫的衝入房裡,就見一身大紅嫁衣的魏惜兒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鮮紅的艷色像是血液般鋪漫在地,怵目驚心,深深震撼著他。
他趕緊來到她身旁,蹲身將她抱入懷中,看到她蒼白的臉蛋、緊閉雙眼,嘴角流著黑紅色的毒血,全身溫度低得嚇人,只有那微乎其微的虛弱呼吸,證明著她尚未死去,但……也快了。
她這柔弱的身體,怎麼承受得住毒發的折磨呢,依照這情況,她再撐也撐不了多久,終會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惜兒,你怎麼這麼傻?」
他害怕的緊抱著她,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現在帶她下山解毒,絕對是來不及,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服了什麼毒藥,又怎麼有辦法救她?
「為什麼不再多等我一會,為什麼?」他痛心的啞著嗓音低喊,「只要再一會,我就會親自來接你的呀……」
他報了仇,卻救不回最愛的女人,這樣報了仇又有什麼意義?失去她,他就等於是輸得一塌糊塗,什麼都沒有了。
他懊悔極了,早知如此,剛才潛入山莊時就應該不顧一切的過來找她,或許結果就會完全不一樣了!
「惜兒……」
古青笙也進到房內,看到魏惜兒臉色死白的倒在靳旭懷中,卻是一臉的木然,反正他什麼都失去了,再多這麼一個也沒差了,他的心早痛得沒感覺了。
看到魏惜兒身旁的地上有一隻熟悉的小陶瓶,他慢慢彎身撿了起來,在確認瓶內所殘留的毒藥氣味之後,他突然發出輕笑,接著越笑越大聲,充滿強烈的嘲諷。
「哈哈哈……靳旭,這是你自作自受!」他面目猙獰的狂笑著,「如果你沒有把我的藥房給毀掉,我還有辦法拿出解藥救她,結果唯一能救她命的藥已經被你給燒了,你也是間接害死她的兇手!」
太好了,這樣子就兩敗俱傷,誰都好過不了,他們倆都得一輩子痛苦的活著,永遠無法解脫!
這絕對是報應,上天果然還是公平的!
靳旭憤恨的瞪著他,始終不肯鬆開環抱住魏惜兒的雙臂,「她為什麼會有毒藥?這山莊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有毒藥?」
「我是不清楚她為什麼會有辦法將這毒藥弄到手,但我可以告訴你,她服下的就是曾經用在你身上的蝕魂散。」
他訝異的瞪大雙眼,「什麼?她也吞了蝕魂散?」
「沒錯,這蝕魂散毒不死你,或許是因為你體質特殊的關係,但惜兒不一樣,她只是個普通人,所以一日之內沒有服下解藥,她必死無疑,你就等著幫她收屍吧!」
「你確定他吞的是蝕魂散?」
「藥是我的,難道我還會不清楚嗎?」
確定了這件事,靳旭原本悲痛的神色突然閃過一抹希望,「既然是蝕魂散,那就是天助我也了。」
「什麼?!」
他馬上拿劍在腕上劃下一道口子,逼出血來,然後抬高她的下顎將手腕湊到她的嘴邊,努力試著讓她把血給吞下去。
古青笙震驚的看著他,一時之間無法明白他這麼做的用意,只覺得他該不會是瘋了吧?
好不容易終於讓魏惜兒吞下自己的血,靳旭先是鬆了口氣,緊接著將她給打橫抱起,讓她安穩的躺在自己懷中,換他狂妄的嘲笑古青笙。
「古青笙,看來我還得感謝你,要不然惜兒此刻就真的是必死無疑了!」
一時之間,立場徹底顛倒過來,古青笙困惑不解的反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剛才說對了一件事,我的體質特殊,所以蝕魂散才毒不死我,但還有件事是你想也想不到的。」
「是什麼?」
「但凡我中過的毒,一旦化解了,我的血液便成了最佳的解毒劑,下次再碰到相同的毒酒再也威脅不了我,所以對惜兒來說,我的血就是最好的解藥,沒有你藥房的解藥,我照樣救得了她!」
「怎麼可能……」
古青笙大感錯愕,本以為靳旭會背負著失去最愛的痛苦,跟他一樣生不如死,結果他的得意卻只是曇花一現,最後還是只有他一個人失去所有,就連惜兒他也留不下來!
他真的是全盤皆輸,什麼都得不到,他最想要的兩樣寶物現在就在眼前,可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瞧著,連碰也碰不了。
這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他的貪婪害了自己,把自己給逼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但直到這一刻他還是不想醒悟,他寧願自己就這麼瘋了,或許還會輕鬆快活點!
「呵呵……哈哈哈……」
他突然狂笑出聲,像是瘋子般的癡狂大笑著,而且越笑越大聲,那猶如撕裂般的沙啞嗓音聽起來是異常的刺耳,像是在宣告他即將崩潰,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擊。
「少主!」梧飛好不容易找到主子,趕緊叮嚀,「一切都處理完畢,咱們該撤退了。」
靳旭點點頭,緊緊護住懷中昏迷的人兒,跟梧飛一起轉身離去,完全不同情古青笙的下場,如果不是他先心存歹念,事情也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他給擎天山莊的教訓就到此為止,惜兒跟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在這一刻斷絕,再無瓜葛。
他會給她一個全新的生活,等她醒來,就會海闊天空,一切都會變得完全不一樣的!
她倒了黃泉,卻發現那裡一片空蕩蕩的,除了她以外,什麼都沒有。
她找不到思念的那個人,她感到好孤獨、好寂寞,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走,所以只能呆站在原地,茫然且無所適從,直到一道聲音引起她的注意力——
「嗚……小姐……你快醒醒嘛……」
小草哭泣的聲音從一片模糊變得越來越清楚,刺激著她的耳膜,將她逐漸拉離那什麼都沒有的世界,慢慢的恢復意識,睜開眼甦醒過來。
耳邊除了小草的哭泣聲之外,還有車軸轉動的聲音,她感覺到自己似乎是在一輛馬車內,並且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不只舒服,還有股異常熟悉的氣息始終環繞著她,讓她的心非常的平靜。
視線由一片模糊變得慢慢清明,她總算有辦法看清眼前的景象,她看到了邊哭邊出現激動笑容的小草,還有那張讓她在黃泉找尋不著的思念笑容,此刻他就在她身旁,同樣出現激動神色,幾乎要控制不了自己強烈的開心情緒。
「惜兒!」
「旭……」
「太好了,你可終於醒了。」靳旭縮緊環繞著她的手臂,將她給緊緊壓入懷中,好像不這麼做,他既無法肯定她沒有離他而去一樣,「你讓我等了好久,我還以為你不想醒過來見我了……」
或許是因為惜兒的身體較弱,所以就算有他的血解毒,她還是沉睡了整整兩日才甦醒,要不是看著她的氣色有一點一滴好轉,他真怕自己的血該不會是對她沒有任何用處吧。
直到這一刻,魏惜兒才明白自己居然沒有死成,而靳旭也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她不敢置信的低喃道:「我……這是在作夢嗎?」
「相信我,這一切都是真的,絕不是夢。」他愛憐的不斷吻著她的額,像是要向她證明,兩人都活得好好的,「我並沒有死,我的身體是熱的,你的也是,感受到了嗎?」
她伸出些微顫抖的手,想要觸碰他的臉頰,他察覺到她的意圖,主動拉起她的手,將掌心貼在自己的頰上,笑得溫柔,「你摸,我的確是活生生的回來了。」
真的是他,他沒死,他又回到他身邊了!
「旭!」
喜悅的淶水控制不住的奔流而下,她開心激動的緊緊回抱住他,在他懷裡哭成了淚人兒,再多的言語也比不上兩人的緊緊相擁要來得真實,瞬間就安撫彼此受傷的心靈,重新得回久違的安心滿足。
「我、我出去跟梧飛大哥他們騎馬看風景,小姐有什麼需要,再喚我一聲。」
這會小草的淚已經慢慢停住,對這樣的結果,她感到欣慰不已,看著緊緊相擁的兩人,她非常識相的不加打擾,將空間留給他們,讓他們可以好好的傾訴對彼此的感情。
兩人抱著彼此久久都沒有說半句話,像是想要將這段時間的分別思念給補回來一樣,在激動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復之後,靳旭終於率先開口,「惜兒,答應我,以後千萬別再做這種傻事,好嗎?」
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他不想再面對可能失去她的恐懼,這簡直比酷刑還要讓他痛苦千倍、萬倍。
這樣的情意雖重,卻讓他感到心疼,就算他真的有任何危險,他還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活下去,絕不要傻傻的選擇跟他生死相隨。
然而她沒有明確的答應他,選擇這麼回答,「你在哪,我就會跟著去哪,你不能阻止我的心意,所以……你只能好好保護你自己。」
他生,她就生,他死,她也不會獨活,她用這種方式逼他別讓自己再陷入任何危機當中,也別再做出任何有可能危及性命的可怕事情,要不然,她也會跟著他而去。
「你這是在威脅我?」他輕笑出聲,心想自己什麼難關都度過,沒人奈何得了他,結構卻是栽在最柔弱的她手上,「算了,我認了,我答應你,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絕對不讓你再有這種傻念頭產生。」
有了他的保證,魏惜兒鬆了口氣,欣慰的漾起笑容,「旭,你絕對不能食言!」
「我向你保證,絕不會食言。」
他從懷中拿出家徽玉珮,再次親自掛在她的脖子上,並且叮嚀她,「你也要向我保證,再也不要將它給交還回來,傷了我的心。」
現在這塊玉珮,是真正屬於他的那一塊,靳月朧的那一塊他已經派人送還回去,不過因為兩塊玉只有在色澤上有非常細微的差距,普通人幾乎分辨不出來,魏惜兒當然也看不出來。
看到玉珮再次回到胸前,她珍惜的將它給握在掌心,柔順的對他點點頭,「嗯。」
「那就好。」
兩人再度緊緊的互相依偎,無聲勝有聲,只是簡單擁抱的這一個動作,對他們來說,卻是比任何話語還要更能填滿心上的思念,讓他們感到無比的甜蜜與滿足。
車輪規律的轉動聲繼續響著,像是要往無窮盡的遠方前行而去。
直到心靈徹底滿足的這一刻,魏惜兒才有心情注意到其他,「旭,我們要去哪?」
「當然是帶你回靳家。」
「靳家……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其實她根本不太清楚靳家的地位,只是聽其他人說靳家很厲害,大家都想巴結他們,再多就沒有了。
「外界對靳家的印象,有人說是某個已滅國家的王室遺族,也有人認為咱們只是守護王室陵墓的家族,而實情是……」
「什麼?」
「兩個都是。」
她困惑的輕皺起眉,「為什麼?」
他低下頭,一一吻去她眼角尚未幹掉的淚珠,嘴角的笑容變得非常曖昧,「反正回靳家的這一段路程不算短,我可以慢慢的告訴你,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她柔順的承迎他的吻,醉心著他的多情舉動,「真的什麼都告訴我?」
「你是我的妻,即將成為靳家的一份子,當然什麼都告訴你……」
他把目標往下移,準確的封住她的唇,貪戀著屬於她的甜美蜜津,要她專心的回應他,再也沒心思說任何一句話。面對他強勢卻充滿深情的舉動,她只能暫時拋去所有顧忌,放縱自己跟他盡情的纏綿。
就像他所說的,反正路還很長,他們可以慢慢來,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聽他向她述說靳家的一切。
濃情蜜意,就在這小小的馬車內,開始迅速蔓延,甜美得幾乎化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