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晴空,燦燦日陽透過林間,鳥啼嬉鬧、蟲鳴聲響,融合在這一片祥和的校園內。
「皇寧學院」是一所遠離塵囂的貴族學院,坐落於佔地數十萬坪的山林和交通要道間。這所學校不但擁有完善的高科技軟硬體設備,師資更是一流,是所久負盛名的名校。
然而,雖被稱為貴族學校,但皇寧學院三千名的學生中,近三分之一皆屬中產階級以下,並不是有錢就能進入這間人人搶破頭的學院,而是學生本身要天賦異稟或具有特殊才能,再通過校方的測驗,方可入學。
此時,這間設備先進而向來又極其安靜的理室長辦公室,隱隱傳來男子不悅的低吼。
「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才聽得懂?要我安排老師的職缺給他們可以,但是讓他們住進我的私人住所,我只有二個字──免、談!」
一耳掛著高科技藍芽耳機的男子,那張天生俊雅逸秀的極品臉龐隱忍著怒意,英氣勃發的劍眉倒豎著,高挺的鼻樑下,那形狀美好而性感的唇角微微抽搐,顯示男子已到了忍無可忍的盛怒狀態。
然而電話的彼方,卻傳來另一名男子蒼厚有勁的嗓音。
(滄軒啊,你就別那麼小家子氣了,好歹你也是皇寧學院的理事長,更何況龍之介和小薰是你爸拜把兄弟的兒女。)
「你哪只眼看到我小氣?還有請你搞清楚,我說了我會在學院裡安排最好的教師住所給他們兩兄妹住。」路滄軒咬牙切齒的反唇相稽。
(這怎麼行?他們可是你未來的大舅子和未過門的妻子呢。他們遠從日本過來,就是要與你培養感情,當然得跟你一起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再說來者是客,你有義務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路勁巖不厭其煩的再次提醒自己的兒子。
可是,這事路勁巖不提還好,經他這麼一說,路滄軒壓抑在胸中已久的怒火一觸即發。
「就算你是我的父親,你也無權決定我的婚姻大事,我要不要結婚、我要娶誰,決定權在我,不是你。」從未跟父親說過重話的路滄軒,這次真的被惹毛了。
就算父親有再多無理的條件和要求,他都可以容忍,但是他就是無法忍受父親一再干預他的婚姻大事。
尤其是那可笑的指腹為婚!現在可是講求自由戀愛的時代了,父親竟然與他的拜把兄弟玩起那種笑掉人家大牙的遊戲。就算他願意,女方也不見得同意啊。
(你、你這個不肖子,這是你這個從事教育的人應該對父親說的話嗎?你是想活活的氣死我嗎?哼哼!告訴你,我是不會上你的當的,更何況算命的說我可以活到百歲……)
應該不止活到百歲吧,而是千歲,畢竟父親是個十足十的禍害,而且只對他不利──如是想的路滄軒相信父親有這個能耐,忍不住翻了白眼暗忖著。
自知再跟這老奸巨猾的父親「盧」下去鐵定沒完沒了,為了免除後患,他必須快刀斬亂麻。
「要他們兄妹住進我的私人住所,可以,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他現在得用以退為進的方式來替自己解套。
(說來聽聽。)路勁巖就不信這個老是忤逆他的兒子鬥得過他,兒子想什麼,他這個做老子的最清楚不過了,想跟他鬥?門兒都沒有。
「直到這個學期結束,如果城堂薰不是真心愛上我的話,你必須答應我,從此不再干涉、介入、過問我的感情生活,我要娶誰,決定權在我,而不再是你。」原本隱含著不悅的磁性嗓音,此刻充滿了自信與自傲。
(行!就這麼一言為定,違約者,就必須答應對方的任何要求。)路勁巖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因為他篤定,只要滄軒看到聰穎且端莊嫻淑的城堂薰,一定會情不自禁的愛上她。
「我會請秘書寄一份切結書給你,以此為憑。我還有事要忙,就先這樣。」路滄軒完全不給父親反悔的機會,伸手扯掉耳機的同時,唇角揚起詭譎邪魅的笑意。
各懷鬼胎的兩父子,正為著即將而來的勝利暗自竊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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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於日本關西地區大阪一隅,佔地數千坪的傳統日式建築,在北苑主宅內一間有十二榻榻米大的和室房內,盤坐著一名年約四十多歲、身著暗色系和服的男子。背後壁龕中那副由江戶時代流傳下來的武士盔甲和武士刀,彰顯出男子不凡的身世與地位。
城堂雄一郎,掌控關西地區一切黑市交易活動命脈的角頭老大、關西黑曜組的總長,此刻正盤著腿,雙手環抱於胸,一副輕鬆自若的態度,卻不減他雄霸一方的氣勢。
而打直了背脊、跪坐在城堂雄一郎對面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因長期接受武士般的嚴格磨練,造就了他那剛柔並濟、沉穩如山的氣勢,絲毫不遜於眼前叱吒日本黑道數十年的男子。
面對兒子龍之介如鷹隼般的利眸,城堂雄一郎不得不為這個他精心教養、培育出來的接班人感到驕傲不已。
「明天你到了台灣,不只是單純代替我去滕龍幫與新上任的幫主冉梓雋建立友好關係而已,他可是已逝的『冉爺』相當器重,且不容小覷的人物。」
身為極道世家,城堂雄一郎相當敬重這位叱吒台灣黑道多年的前輩,因此基於道義和好友的立場,他可是派了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前去談合作事宜。
「是。」雖未曾見過滕龍幫新任幫主冉梓雋的廬山真面目,城堂龍之介卻在道上的口耳相傳之中,得知他是個相當重情義的漢子,並成功的將只會逞兇鬥狠的黑道幫派企業化,他倒是很想會會這名奇男子。
城堂雄一郎突地正色道:「當然,最重要的是,你這趟台灣行,最終目的,就是得替為父的看清小薰未來的夫婿,是否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子漢。」
始終喜怒不形於色的城堂龍之介不禁微挑起濃眉。
知道兒子的疑惑,他這個做父親的當然不吝於解惑。
「你路伯父是我們關西黑曜組的救命恩人,也是為父的拜把兄弟,當然他那兩個兒子的成就自是不凡,我也相信他們的人品不容他人置喙,但再怎麼說,小薰和他只見過幾次面,我無法就這麼放心讓小薰一個人去面對他,小薰可是我的寶貝女兒,你的親妹妹,這可攸關她的終身大事,所以絕不容輕忽。懂我的意思吧,龍之介?」
「是。」城堂龍之介輕應了聲。
城堂薰,他同父異母、集寵愛於一身的妹妹,是父親心中的一塊寶。
有別於對他的嚴格管教,城堂雄一郎非常寵溺這個獨生女。當年城堂雄一郎曾口頭答應救命恩人,將來若有女兒,一定會將她下嫁於路家做媳婦,而此刻他卻後悔了。
他後悔的並非對方與他關西黑曜組有何門戶之差,以對方的財力和勢力,足夠讓他的女兒過著數輩子錦衣玉食的富裕生活,他後悔的是,他捨不得這唯一的女兒這麼早就得離開他身邊。
自城堂龍之介懂事以來,就從父親的口中得知,「皇巖集團」的總裁路勁巖在二十多年前,曾救過還只是關西地區關西黑曜組旗下堂口的堂主的父親。
當年為了擴張關西黑曜組的勢力範圍,必須與其他幫派爭奪地盤,衝突和死傷是在所難免的事情,但當時對方卻使用下三濫的方式,讓城堂雄一郎差點慘死於街頭,若不是被來日本洽商的路勁巖救起,也沒有現在如日中天的關西黑曜組了。
這二十多年來,城堂龍之介確實與父親口中的救命恩人路勁巖有過數面之緣,據他的觀察,從商的路勁巖確實有顆懂得經商的頭腦;相對的,卻也是個城府極深、老奸巨滑的生意人,也印證了無奸不成商的道理。
父親或許也是察覺到這一點,所以才會在出發前往台灣的前一晚,特地召他來到偏廳,再次對他耳提面命一番。
面對父親這可笑且多此一舉的行為,城堂龍之介嗤之以鼻,父親只是想為自己當年所做的錯誤決定,找個台階下而已。
父親為了顧及自己的面子,不好當面拒絕救命恩人的提親,所以只好拖自己的兒子下水,但他,也絕不允許自己的寶貝妹妹遠嫁到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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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迎接遠從日本過來的未來兒媳婦,路勁巖可是早在前一天,就對自己的兒子來個奪命連環叩,要他當天一定得親自到機場去接機,以表誠意。
然而,路滄軒依舊再三用極為冷淡的口氣,回答父親說他校務繁忙,行程早已排到一個月之後了,根本挪不出時間去接機。
路勁巖壓根兒不信,一大早就衝到路滄軒的住所去堵人,結果在駐守的警衛告知下,才知路滄軒早在二十分鐘前就出門;路勁巖仍不死心,撥了一通電話給兒子,電話一接通,他才正要劈頭開罵時,路滄軒卻涼涼的說他人現在高鐵上,得下高雄洽談建教合作事宜。
所以他老人家只得硬著頭皮,自己去桃園國際機場接機了。
當路勁巖初見到已有十年未見的城堂龍之介時,下意識的蹙起眉頭。
他萬萬沒料到,當年那沉穩中稍嫌稚嫩的少年,不但褪去了過往的稚氣,今日再次見到他魁梧壯碩的身形,儼然承襲了城堂雄一郎的懾人氣勢,更讓他膽戰心驚的是,城堂龍之介所散發出來的殘忍狠絕的霸氣,更勝其父。
唯一讓他感到慶幸的,是站在城堂龍之介身邊已然長得亭亭玉立的城堂薰,不負他所期望的,依舊是如此的清麗秀雅、惹人憐愛。
在前往路滄軒為城堂兄妹準備的住所的路上,日語已講得相當流利的路勁巖,片刻不得閒的拚命介紹沿途的風景,當然也免不了吹捧自己的兒子有多能幹,事業多有成。
雖出生於極道世家,城堂薰所受到的教育可不比一般上流社會子女差,甚至更好,面對講得口沫橫飛的長輩,她依然可以面帶溫和的笑容、應對得體,反倒是一旁的城堂龍之介,靜默不語的凝視車窗外的彼方。
當豪華房車緩緩駛入皇寧學院時,兩旁的綠蔭大道讓城堂薰為之讚歎,樂得路勁巖又開始自豪的說起他是如何創辦這所學院。
原本路勁巖打算帶城堂兄妹先到住所稍事休息的,但神采奕奕的城堂薰卻提出想要先參觀校園的請求,路勁巖當然一口答應。
待車停妥後,路勁巖以不打擾學生上課為原則,詳盡的替城堂兄妹介紹校園的環境,以便日後他們到校教書,不會感到太過陌生。
「對了,小薰,路伯父跟妳說喔,這個中庭花園可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地方,以後只要妳感覺到累,或是沒課的時候,都可以來這裡做日光浴,享受一下優閒的午後,而且這裡還提供頂極的下午茶餐點,這一切都是為了要提升教師的教學品……」「質」字還未來得及說出口,路勁巖就被眼前的景象氣到硬生生的將話梗在喉間。
察覺到路勁巖的不對勁,城堂兄妹循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離他們十公尺處的一座涼亭內,一名身著水藍色襯衫、藍色格子西裝褲校服的俊美少年,正和一名長相斯文俊逸的男子相談甚歡,好不愜意。
城堂薰認出男子就是極有可能成為他未來夫婿的路滄軒,她記得路勁巖曾說過,因為他校務繁忙,目前人在高雄處理要事,不便前來接機,可是此時此刻,她卻看到他人就在自己的眼前,正和一名學生有說有笑,還享受著路勁巖口中的頂極下午茶餐點呢。
而將此景盡收眼底的城堂龍之介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然而彷如猛獸般閃著精芒的鷙猛暗瞳,鎖在眼前渾然無所覺的男子身上。
「路伯父,在涼亭內的應該是滄軒哥吧?」有些遲疑,但城堂薰還是提出心中的疑惑。
氣得全身發抖的路勁巖早已陷入怒火中燒的情緒之中,咬牙迸話:「這、這個臭小子,竟然連老子也敢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