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麼努力,孩子還是保不住,這讓年如意難過地哭了好幾天。
經過年有存的診斷,年如意需臥床修養兩個月才能下床,接下來還必須調養個一年半載,才能恢復。
年彩嵐建議年如意夫妻倆暫時分房,好讓年如意能安心靜養,而夫妻倆也接受了這樣的安排。不過,雖然如此,連震宇還是每日都來陪年如意用膳,早、中、晚都不缺席,下午也會來陪年如意說說話。
早膳過後,待連震宇離去,年彩嵐便拉了張椅子,坐到年如意床邊。
「真是委屈震宇了。」年彩嵐語重心長地道,「如意啊,我看你也該多替震宇想想了。」
年如意一臉茫然,弄不懂年彩嵐何出此言。「替震宇想什麼?」
「納妾啊!」年彩嵐理所當然地說道。
「納……納妾?」年如意大驚。
沒理年如意駭然的神情,年彩嵐繼續說道:「你想想,你現在的狀況根本沒法替連家傳宗接代,加上你們倆又必須分房而睡,這震宇可是堂堂男子漢,有幾個男人熬得住呢?」
「可分房只需兩個月不是嗎?」年如意不解。
「誰說只需兩個月?阿爹,你說說。」年彩嵐轉頭朝正要幫年如意把脈的年有存道。
只見年有存點點頭道:「沒錯呀,在你身子還沒調養好之前,都不能同房,否則這小產的情況,恐會再次發生啊。」
趁著年如意驚恐時,年彩嵐又道:「如意,難道你想再來一次不成?"年如意驚喘了下,接著不意外地搖了搖頭。
「這就對了。」年彩嵐趁勝追擊,「為免震宇自己在外面找個差勁的女人回來,我看啊,不如你先幫他安排來得妥當。」
「可是……我不……」年如意並不想因這樣的原因就認同年彩嵐的話,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深受年彩嵐那番話所影響了。
「咱們都是女人,我也知這是多讓人難過的決定,但是你也不願讓震宇痛苦吧?」年彩嵐不讓年如意有時問細想,又道:「況且,要是到頭來,震宇從外面帶了個女人進門,你日子可就更不好過了。」
年如意根本沒有反駁的機會,淚水漫上雙眼,模糊了她的視線,這時年有存也開口了:
「所以如意啊.最好是你先幫震宇打算好,自己挑人選,才不會威脅到你的地位啊。」年有存關愛地拍拍年如意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我沒有人選……」年如意完全沒了主意,她根本不知自己應該怎麼想、怎麼做才是對的,「嗯……這就有點難了。」年彩嵐也苦惱了起來。「在這我也沒熟人,實在也幫不上忙。」
「哎呀,何必煩惱呢。」年有存突然擊掌一呼,「彩嵐不就挺適合的嗎?「
「阿爹呀,你在說什麼呀,這話可不能亂說。」年彩嵐驚得大喊,不敢置信地瞠大了雙眼。
「阿爹可沒亂說,如意啊,你想想,你與彩嵐是堂姊妹,就算震宇納彩嵐作妾,你倆也還是姊妹。」年有存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他緊緊握住年如意的手,一點一點地分析道,「更何況,彩嵐這是再嫁,就算是作妾,也沒有侮辱她,這不是兩全其美之事嗎?」年有存大概忘了,年彩嵐本來也是作妾的,哪有什麼侮辱之說。
只是兩人就這麼一搭一唱的,讓年如意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可是這樣太委屈如意了。」年彩嵐搖著頭,一臉不認同的模樣。「我不能讓如意委屈了。」
「怎麼會委屈呢?別的女人才會讓如意委屈啊?」年有存歎道,「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相信震宇早晚也會納妾,既然如此,不如選彩嵐,也才不會受別的女人的氣,你說是不是?如意。」年有存望著年如意,讓她根本無法逃避。
「我……」年如意已經六神無主了,她不知該聽從自己心裡的聲音,還是該照年有存說的,讓年彩嵐成為連震宇的妾。她根本無法果斷地說出連震宇不需要納妾。
「如意啊,我瞭解這對你來說是殘忍了點,但這也是為你好啊!」年有存表現出無比的關愛,好似明白年如意的心思一般。「當然,你無法替震宇做決定,不如這樣吧,待會午膳震宇來時,你下妨問問他對納妾的意見,或許他也有這個打算。」
震字也有這個打算?真是這樣嗎?年如意完全陷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有注意到年有存及年彩嵐是何時離開的,也不知道自己早已一步步踏入這場精心計算地陰謀裡。
「你說什麼?」連震宇不敢置信地看著年如意。
「我是說……」年如意垂眼盯著碗內的菜餚,有些困難的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要納妾?」
「納妾?」連震宇十分不快,他不明白年如意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
「我想,震宇,你……你要不要考慮……」年如意實在問不出口,忍不住淚水盈眶、唇齒抖顫了起來。
「如意?」連震宇看出她的不對勁,伸手抬起她的下顎,看見她的淚水,整個人便軟化了下來。「到底怎麼回事?為何哭了?」
連震宇的溫柔,馬上瓦解了年如意的心防,她攀上連震宇的肩頭,將頭埋入他胸前,切切哭了起來。
年如意心中難過不已,此時她才明白,她早已愛上連震宇了。若是她不愛他,她不會如此在乎、如此害怕他的答案。
連震宇知道,年如意會有這樣反常的舉動,還問起他有關納妾的事絕非偶然,一定有問題。
「是誰跟你提納妾的事的?是姨娘嗎?」也只有那個女人會見不得他好,專為他找麻煩。
年如意沒有抬頭,只是搖頭否認。
「不是姨娘?那是誰?」見年如意只是一直搖頭,連震宇也不想費心神,他直接對年如意道:「不管如何,我都不會納妾,尤其是在這種時刻。」
「震宇……」年如意知道他是顧慮到她的狀況,感動地抱緊了他。
「好了,不要為這種事心煩了。」連震宇緊抱著年如意,溫柔地拍撫著她道,「反正就這幾個月而已,我又不是不能等。」
聽了連震宇的話,年如意心虛地道:「其實……不只幾個月,可能……可能一年半載我們都不能……不能……」
「一年半載?」連震宇不敢置信地道,「不是兩、三個月而已嗎?」
天啊,幾個月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要他每日看著她,卻不能碰她,這種見得著卻吃不著的苦,幾個月已經難以承受了,居然要他忍一年半載,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年如意將原由說給他聽,看到他那沮喪的模樣,她心裡跟著一緊。
「震宇,那……那你是不是要納妾了?」
連震宇愣了下,趕忙安撫起她,「你別胡思亂想,我不會納妾的。」
得到連震宇的承諾,她雖然微微責怪自己太過自私,但還是心滿意足地笑了。她十分慶幸自己沒有愛錯人。或許,連震字現在還不愛她,但她會給連震宇很長很長的時間,讓他可以慢慢愛上她。
當天,年如意便將連震宇的決定告訴了年有存及年彩嵐。
「既然震宇沒這個意思,我們也不強求,還要替如意你高興呢。"年有存笑著對年如意道,"是啊,如意能嫁個這麼好的對象,真是羨慕死我了。"年彩嵐也道。
三人沒聊多久,年彩嵐因為要哄陳寶玉午睡,便先離去了;而年有存在替年如意把脈後,確定沒有問題,也隨後離去,房內只剩下年如意一人。
年如意沉思了會兒,開口喚紅芙、綠萼將裝了刺繡材料的繡籃取來,繼續研究起擱置多時的雙面繡法。
沒想到多日未見的連夫人此時卻來訪了。
「如意,你在做啥?還不快將針線收起來!」連夫人一進內室,便見年如意手持針線在布上繡著,她難得地板起了臉,開口教訓道,「雖是小產,但休養的這段期間,等於是做月子一般,這些傷眼的事全都不能做。」
連夫人說罷,一把抄起籃子,交給一旁的紅芙。
「還不拿出去!」連夫人的厲聲嚴詞,嚇得紅芙、綠萼趕忙往房外跑。
接著,連夫人餘怒未消地伸手將年如意手中的繡樣也給拿了開。
年如意被連夫人的怒氣嚇了一跳,所以沒發現連夫人因那雙面繡的精美特殊一時愣住,蹙眉研究了起來。
連夫人雖是難以相處,平時對人說話總夾棍帶刺,笑時也是帶著嘲諷,但從未有像現在這般惱怒的時刻,年如意不禁愣了下。尤其是連夫人那雙眼,現下簡直與連震宇嚴肅起來時一模一樣。
但是不對啊,連震宇怎會有連夫人的眼?
「姨娘的眼……」年如意忍不住出了聲,「與相公好像啊!」
難怪啊,第一次見到連震宇時,她便覺得她的眼好熟悉。但因為連震宇與連夫人沒有其它相似之處,加上兩人的脾氣個性皆不同,是以年如意一直忽略了這麼明顯的事實。
正在審視手中繡樣的連夫人,聞言猛一抬頭,緊緊盯住了年如意。
此時年如意才發現,連震宇與連夫人相像的地方,不僅是那雙眼,她看著連夫人抓著繡樣的手,直盯著她甲尖上飛的指甲。
連夫人發現了年如意的視線,抓著繡品的手一握,將自己的指甲藏了起來。
「姨娘,相公不是大娘生的吧?」年如意試探地問道。
此時的連夫人已鎮定了下來,又變回年如意熟悉地那個冷媚姨娘了。連夫人杏眼一睞,拋下手中的繡樣,柳腰一擺,尋了張椅子坐了下去。
「這話,你最好別讓宇兒聽到了。」連夫人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隨手替自己倒了杯茶。
「相公他……他知道嗎?」礙於不能下床,年如意只好往床邊挪了挪,希望能將連夫人的表情舉動看得更清楚。
「這個秘密,我跟老爺均發過誓,絕不會說出口。」連夫人啜了口茶後,才開口說道。
「啊!那……」年如意驚覺自己的刺探可能會讓連夫人打破自己的誓言,不由得驚叫了聲。
「放心吧,我有發誓沒錯,但可沒說若有人發現了,我不能做解釋。」
連夫人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別讓宇兒知曉。」
「為何不讓相公知道呢?或許,相公明白後,就不會對您……對您……」年如意找不到適合的詞。
「對我尊敬些?孝順些?還是對我敬愛些?」連夫人先是掩嘴笑了起來,接著又正色道:「在我將他送離自己身邊時,就已經有所覺悟了。」
「送離?」難道連夫人不是入府後才產下震宇的嗎?
「你會納悶是一定的,我與老爺和夫人的那一段,不是三言兩語可道盡的。」連夫人用指繞著杯口,眼睛雖是盯著杯裡的茶水,但心思已跌人多年前的回憶中。
「我爹跟連府有生意上的往來,他過世後,所有擔子便落到我身上,為了家裡布莊的生意,我不得不以老闆的身份出面,也因而結識了老爺。
老爺對我一見鍾情,我也愛上了老爺,兩情相悅下,老爺本欲娶我入門,但卻被老夫人給阻止了。因為以我一個小布莊女兒的身份,配不上連府這樣的大戶人家。」連夫人的眼中少了平時的犀利,多了些難辨的情緒。
「老夫人不顧老爺的反對,堅持將老爺的表妹以八人大轎抬進了府,讓她成為老爺的正房夫人。但老爺仍堅持下與夫人有夫妻之實,當時我已產下宇兒了,為此,老夫人及夫人只好妥協,但卻訂下了條件,而老爺為了娶我入門,也只能答應所有的條件。」說到這裡,連夫人笑了,但那笑卻是萬般無奈、萬般心酸。
年如意不敢打斷連夫人,她也深深被這段過往的故事給吸引住了。
「老夫人要求,老爺若要娶我入門,宇兒必須過繼給夫人,旦我與老爺終身不得說出這個秘密:而且,老夫人在世時,不得接我入府,往後,老爺也不能將我扶正。」連夫人抬起眼,平靜地看向年如意。「所以,我是在老夫人過世後,宇兒十歲時,才人了府。誰知,因為老爺從不與夫人有夫妻之實,不久後,夫人因此抑鬱而終。」連夫人笑了笑,「接下來,不需我說,你也猜得出了吧。」
難怪,一切的矛盾,現在都合理了。
年如意看著連夫人,她終於明白了,原來連夫人的尖酸言詞、難以相處,全都是因為這段坎坷的感情,及被迫將自己的骨肉送給正妻做子,一輩子不得相認的無奈與憤恨所造成的。
而連震宇對連夫人及連老爺的不滿、怨恨,也因當年的承諾,成了一個解不開的結。
對此,年如意也是莫可奈何,但她絕不會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的。
至於該怎麼做,此時她還沒個主意。
「姨娘……」年如意本想說些什麼來安慰連夫人,卻見連夫人已拋開愁苦,變回原有的精明模樣。
「如意啊,這事早過了八百年了,對我來說也不痛不癢了,你聽聽就好,明白嗎?」連夫人對年如意拋了個不容違逆的眼神,也不待她回答,便逕自起身道: 「見你精神挺好的,我就不留了,記得別再碰那些傷眼傷神的事了,知道嗎?」
「如意明白了。」年如意乖順地回道,得到了連夫人一聲輕笑。
「這繡挺有意思的,我拿走了。」連夫人轉身離去,順手帶走了放她拋在桌上尚未完成的雙面繡樣。
連震宇手上端著特地讓人從城西買來的甜糕,輕步入年如意房內,看著她的睡臉,他心中感到一陣悸動。
他在年如意床畔坐下,單掌輕柔地撫上她依舊蒼白的臉頰。
她瘦了,這讓他感到莫名心疼。
一直以來,他只懂從她身上索求,卻不懂如何表達他對她的情感,雖然經過這段時日,他知道他對她的情感絕非一般的慾望而已,但這陌生的情愫到底是什麼,他卻不敢細究。目前他只知道,這輩子,他放不開她了。
連震宇的撫觸,擾醒了年如意,她雙睫輕顫,喚回了連震宇的思緒。
「震字……」年如意眨眨眼睫,露出一抹微笑。
「我聱讓人買了些甜糕,要不要吃一些?」虛弱的年如意,此時更加讓人愛憐,連震宇不自主地放柔了聲調。
「好。」面對連震宇的溫柔,年如意笑得更甜了。
連震宇輕柔地將年如意扶坐起,然後一口一口餵著她。
年如意望著他的眼,突然想起與連夫人的那番談話。
年如意低頭看著連震宇的手,看著他與連夫人的相似之處,心裡盤算著到底該用何種方法來化解這個難題,「怎麼了?」連震宇敏銳地察覺到年如意的不尋常。 「不會又在那胡思亂想吧?」
「沒有啊!」年如意趕忙否認。
「還說沒有!」連震字將糕點擺放於一旁,出乎年如意意料的脫去了鞋,上了床,然後不顧她驚愕地眼神,盤腿坐上了床邊,還硬將她的身子擺平,好讓她能枕在他的腿上。「你看你,眉頭都不知打了幾個折子了,還說沒有胡思亂想。」
連震宇的形容,讓年如意忍不住失笑。
「眉頭愛打折的才不是我呢。」年如意難得輕鬆地調侃道,「那明明是你的招牌。」
「我?」連震宇驚詫道,「我有嗎?」
「怎麼沒有!」年如意忍不住掩嘴而笑,「平時只要出了房門,你的眉頭就沒松過,就像這樣。」
年如意說著,還模仿起他平時嚴謹地模樣,但一會兒她便羞赧地笑了。因為她與連震宇相處,從未有如此輕鬆的一面,更遑論在他面前做出這玩笑般的舉動了,這讓她既害臊,卻又感到一絲欣喜。
「好哇,你居然取笑我!」連震宇也放鬆下來,他抬手往年如意腰間輕捏,惹得她左躲右閃,口裡直喊饒。
因著年如意的身子,連震宇不敢玩得太過火,在發現年如意笑鬧到開始輕咳後,他趕忙停下手來,輕輕拍撫著她的背。
「還好吧?」雖然年如意面露微笑,但連震宇仍擔心地問道。
「沒事的。」年如意搖搖頭,掩嘴又輕咳了聲後,才又將頭擺在連震宇腿上。
看著年如意愉悅地微笑,還有因玩鬧而略為紅潤地雙頰,連震宇終於放心了。
他用指輕柔地梳著年如意散在他腿上的發,此時的他,感到無比地滿足。他說不出為何會有這種感受,但此時,他真的覺得,有了年如意,此生別無所求了。
看著年如意舒服地閉上雙眼歎了口氣,連震宇更加放輕手的力道。
「再睡會兒吧。」連震宇輕哄著年如意。
第一次,連震字正視了自己心裡的感受,或許,喜歡上年如意,並沒有那麼可怕。
日子平靜地過了兩日,但一個消息卻打亂了連震宇的平靜。
「你說如意的狀況還有令人擔心的問題?」連震宇面露憂心,不解的望著年彩嵐。
自那日年彩嵐及年有有的納妾計劃失敗後,兩人決定改變戰略。之前兩人從年如意那下手,誰知得不到預期的效果,而連震宇的回應,也讓兩人的計劃不得不打住,在沒法可想的情況下,年彩嵐決定祭出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手段。
年彩嵐特別選在晚膳過後的時刻,等在連震宇回房的路上。
「是啊。」年彩嵐黛眉微蹙,看似擔憂不已地說:「阿爹本來不想說的,但想了想,還是決定由我來告訴你。」
「到底是什麼問題?」連震宇心裡再也無法平靜,眼神因擔心而顯。
出了一絲狂亂。
「阿爹說待他回來,再當面同你說。這事,不太適合在這裡談。」年彩嵐說到這頓了下,轉身才又道:「這個時候,阿爹應該已在我房裡了,咱們一同過去吧。」
連震宇顧不得此時根本不適宜到年彩嵐的院落,他心裡煩亂不已,於是跟著年彩嵐穿過庭院,進到了她房內。
為了不吵醒隔房已睡著的陳寶玉,三人均降低了音量。
「到底如意還有什麼問題?」連震宇一見到年有存。等不及地開口問道。
年有存先讓連震宇坐下,見他落坐後,又示意年彩嵐為他倒杯茶,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後,才歎了口氣道:「本來我是不打算說的,但這事可能影響甚遠,所以我左思右慮後,還是決定要告訴你。」
「到底是什麼事?」連震宇著急的問道。
此時年彩嵐也遞了個杯子給連震宇,連震宇因煩躁口乾,一接過杯子便飲下一大口。
這水一人口,連震宇便給嗆得咳了起來。原來,那杯裡裝的是酒不是茶。
「震宇,你小心點。」年彩嵐忙上前拍撫連震宇的背。「阿爹只愛喝酒,所以屋裡替阿爹準備的都是酒,你喝慢點。」_連震宇點點頭,沒有多想。此時他整個心思都在年如意身上,哪還管喝的是茶還是酒。
「到底是什麼嚴重的問題?」事關年如意的身子,連震宇不得不著急。
「唉,其實,經過這次小產,往後如意可能再也難以受孕了。」年有存歎了聲,終於說出口。
什麼?如意再也不能受孕了?!
連震宇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說不難過是騙人的,但他更擔心如意的心情,萬一她知曉的話,會是何等悲傷啊!
連震宇根本沒注意自己正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其實自他喝下第一杯酒後,思緒便漸漸不清晰了,也因此他沒發現年有存說的根本就與之前的診斷相互矛盾。若年如意再也不能受孕,那又何必擔心再次小產而調養上一年半載?
年彩嵐與年有存見連震字眼神開始渙散,兩人又加了把勁,一邊對連震宇說著無意義的安慰話語、邊不斷地替他斟酒。
連震宇只覺自己的腦袋愈來愈沉重,沒多久,「砰」的一聲,他醉倒在桌上了。
其實,那酒內早被下了藥,連震宇這一倒下,兩人終於露出了微笑。
第二天一早,連震宇頭痛欲裂的睜開眼,發現他不是躺在自己的榻上,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又見身無寸縷地年彩嵐躺在他的身旁,他的腦中「轟」地一聲,驚得整個人從床上跳起。
此時床上的年彩嵐也撫頭蹙眉地睜開了眼,一見光裸的連震宇,又低頭看見自己不著衣衫的身子,當下驚恐地搗嘴驚呼了起來。
「這……震宇,你……」年彩嵐淚逼眼睫,趕忙捉起床上的被褥遮身。
此時前聽傳來了聲響,連震宇心中大呼不妙。
「怎麼這麼重的酒味?」專門照顧陳寶玉的嬤嬤,領著剛睡醒的陳寶玉,一人房便見趴在桌上的年有存,她不禁疑惑道:「咦?年爺怎麼醉倒在廳裡?」
連震宇趕緊將散落一地的衣物穿上身,但卻阻止不了即將發生的事。
而當嬤嬤領著陳寶玉人內室時,見到的便是匆忙穿衣的連震宇,及僅用被褥遮身、臉上帶淚的年彩嵐。
頭疼不已外加心思雜亂的連震宇,此時根本沒有勇氣去見年如意,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他寧願親自對她解釋,也不願這件事是由其他人告訴她的。
抱持著這樣的決心,連震宇來到年如意房外,卻在要入門時遲疑了起來。
他知道,如意就算明白他不是在清醒的狀態下佔了年彩嵐便宜,但這件事仍會傷到她的心,而讓她傷心,是他最不願做的事。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在乎她的心情,此時的他早已忘了曾對自己立過的誓,否則他會明白,年如意的一顰一笑不只能左右他,更能深深地影響他。
房內,年如意正嘴角擒著笑,一邊等著連震宇的到來,一邊聽著紅芙、綠萼兩人準備早膳時的鬥嘴內容。
「昨兒個不知是誰呢,見了南大哥,就裝腳疼,還要人家扶你呢,真不害臊喔!」紅芙邊說邊跑,綠萼則是氣紅了臉追著她,兩人跑到了門邊,才發現了杵在門外、一臉猶豫的連震宇。
兩個丫鬟當然沒有注意到連震宇神色不對,只是趕緊收起玩鬧的性子,恭敬地對連震宇道身道:
「少爺!」
被兩個丫鬟給喚回心神的連震字,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踏入年如意的房內。
「相公。」年如意一見到他,眼底浮現喜悅,卻在看到他黑沉的臉色後,才注意到他今日的神色異常凝重。
連震宇腳沒有停地直直走到了年如意床邊,然後面對著她坐了下來。
「相公,你怎麼了?」連震宇看起來好累,雙眼佈滿了血絲,讓她有些心疼。她舉起手,輕撫上他的頰。
「如意……」連震宇閉上眼,眷戀著她的溫柔。他知道,當他說了以下這番話後,這溫柔便會消失,因此,他害怕了,他抬手抓握住年如意的手,深怕這一放手,便會永遠失去她。
「相公,怎麼了?」年如意再次問道。
連震宇睜開了眸,那眼底的悲傷搋住了年如意。「如意,我絕非有意傷害你,你一定要記住。」
「相公?」年如意也開始不安了。
「我寧願親口告訴你,也不要你是從他人口裡得知這個消息。」連震宇眼中寫滿了歉然,他看著年如意充滿疑惑的眼,緩緩道出:
「我必須納你堂姊為妾。」說完後,他等待著,他不知她會有什麼反應,因此又擔心又害怕。
年如意並沒有如他預期的哭泣,也沒有表現出傷心的模樣,而是整個人呆傻地望著他,這更讓連震宇怨恨起自己來。
年如意心中只有驚愕,她萬萬沒有想到,一早起來迎接她的,竟是這樣的消息!
前幾日,連震宇才信誓旦旦地說他絕不會納妾,今日卻又告訴她,他不只要納妾了,對像還是她堂姊!
「如意……我是不得已的。」連震宇萬般懊悔,他想跟年如意保證,就算是納年彩嵐為妾,他也不會再跟她有任何的關係,這輩子他要的女人,只有她一個。只是他尚未開口,年如意便道:
「不得已?」年如意頭一偏,茫然地看著他。
連震宇抱著必死的決心,咬牙說道:
「昨晚我喝醉了,然後,我上了你堂姊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