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波末平,一波又起,看來伍剛跟過去一樣,只要跟他牽扯上關系,永遠都不平靜,永遠都不是那麼簡單。
五煞聽到古峻康知道誰是殺父仇人,追到醫院殺伍剛未果,反而重傷了前來勸阻的古晶宜後,都急忙趕來,沒想到經過緊急的止血包扎,內科權威范亮揚伴隨著血液腫瘤科權威,表情凝重的前來報告另一件更遺憾的事。
“失血過多,傷及筋骨,都可以慢慢調養,問題是。我們意外的檢驗出她有腦瘤,是惡性的,目前她似乎還不知道,不過她常常頭痛,對嗎?”
古峻康虛弱、蒼白的坐在一旁,現在又聽到醫生宣布姊姊得了絕症,感覺自己的魂都不知飄蕩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他該怎麼辦?一下愧疚自己不該砍傷姊姊。一下又怪姊姊為什麼要護著這個殺父仇人。
這樣,他就不會知道姊姊得了腦瘤這件事,為什麼他們古家這麼可憐?
“啊……”向來受盡保護的他,再也承擔不起這些變故,放聲大叫。
“峻康,你先別激動,叔叔會拜托醫生盡全力救小宜。”古萬國難過的說。
“要不是你把所有辛苦的工作都交給她做,她也不會壓力這麼大,明明常常頭痛,還不去看醫生!你要是有好好的對待我們姊弟,姊姊怎麼會因為想要做給你看,不辜負你的期望,而把自己累成這樣?”古峻康大吼。
“對不起,我想升她職位,但怕她太累,沒想到她比我想像的還有責任感。”
“還有你!”古峻康指著被自己劃得一身傷的伍剛,咬牙說道:“要是我姊有事,我不會放過你!”
伍剛坦然的佇立在那裡,表情晦暗是為了古晶宜得了絕症,並非怕他。
“你離剛哥遠一點!少用這種態度!”見到任何人對伍剛不禮貌,黎焰絕不會留情,忿然將古峻康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手推開,持平的說:“古晶宜得了絕症,不是任何人害的,不要把自己搞得像個受害者!就算剛哥殺了你爸爸,那又如何?你想過你爸在世時是怎麼令別人家破人亡的嗎?”
“焰,不要這樣,那是從前的事,我們不談論死去的人,古峻康現在激動是正常的。”楊尊還是一貫的冷靜儒雅,低聲勸說個性火爆的黎焰。
“為什麼不談論?我偏要談論!我爸又怎麼害別人家破人亡了?”
“說了你也不會信……”長發遮住了柳浪冷淡的臉龐。
“你們以為你們是誰?隨隨便便就決定誰該死、誰有罪?”古峻康質問。
“你不也隨便決定你姊姊得絕症是你叔叔害的、是剛哥害的嗎?”衛可仲立刻反唇相稽。
“你……”古峻康頭痛欲裂,霎時感到自己好孤單。
他只有一個人,但有好多人圍在伍剛的身邊,他又恨又無可奈何。
五煞之所以想將往事壓下,是因為不想讓事情變得更復雜,也不想讓已忘記從前的愛恨情仇的伍剛再度面對這些他不想記起的不堪事件,要是一攤開來,不知道又有什麼後果?夏小桃的手術才剛結束,大家滿心期待能跟她一起有個光明而嶄新的未來,總不好在她離開恢復室時,又得迎接更復雜的變故。
“算了,反正我們古家受到了詛咒,我爸爸死了,我姊姊得了腦瘤,我只有一個人,贏不了你們……”古峻康好想哭。卻拚命忍住,從今而後,還有誰可以讓他依靠?“我殺不了伍剛,只好跟著姊姊離開,總可以了吧?”
“峻康,你爸只有你一個兒子,你怎麼可以這麼不爭氣?”古萬國痛心。
“要不是他……”古峻康又指向仍然沉默的伍剛,怒斥道:“我們一家四口還團聚在一起,又怎麼會到今天這個地步?叔叔,死的是你的親大哥,為什麼你面對凶手,還不找他討命,反倒怪我懦弱、不爭氣?”
古萬國望向一臉淡然的伍剛。
五煞很有默契的靠向伍剛,不准任何人侵犯。
“你怕他,對不對?”古峻康不屑的說。
“我沒做錯事,為什麼要怕他?”古萬國搖頭。
“那你為什麼只針對我?”古峻康最受不得別人說出不利於己的話語。
古萬國還在想該怎麼回答,伍剛在混亂中,嗓音冷靜的開口。
“他不是怕我,是不想破壞你對父親的敬愛。”
“你這個廢人,憑什麼插嘴?”古峻康討厭死他了。
“常獲政府行善獎狀的古兆國,私下常用權威去侵犯沒有背景的飯店女職員或是有合作關系的女廠商,她們人微言輕,說出來沒人會相信,只能在暗夜流淚,其中包括夏小桃的母親,只是侵犯未遂,夏小桃的父親堅持提出告訴,即使被打壓得很辛苦,但也屢敗屢戰提出證據向法院和立委陳情,沒想到在上法庭的前一晚,他們車禍身亡。”伍剛不帶任何情緒的說,“那不是意外。”
眾人聽了,不禁驚怔。
“你……你記起來了?”衛可仲問。
伍剛掃了五煞一眼,雖然沒有表示,但從那富含無限深度的眼眸看得出來,他此刻完全是他們認識的伍剛了。
沒錯,他在佛堂前追刺這一連串的刺激,加上五煞和古峻康的激烈沖突之中不斷提到一些片段和人名,他靜默下語,便是試圖讓零碎的記憶在腦裡重新拼貼、組合,然後就在某一秒,他像作了個無助的夢,從那個夢醒來,什麼事都懂了,如此簡單而措手不及。
就是因為他突然跟過去接軌,才會恍神,讓古晶宜挺身擋刀。
古峻康如遭雷擊,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會是這樣的人,甚至懷疑是伍剛搞錯對象,他說的那個無良的色鬼不是他爸爸,可是又想……從自己童年結束後,發覺媽媽和爸爸的感情愈來愈不好,甚至爸爸去世,媽媽沒等做完頭七就先飛往歐洲定居,再也沒回來祭拜過爸爸。
那時他以為媽媽傷心過度,再也不想面對丈夫冰冷的墓碑。
沒想到也有可能是解脫,或極度恨這個人,所以他和姊姊孤單的依靠著。
而受害者,還包括了夏小桃的父母親?
古峻康難掩傷心。這是怎樣的牽扯和循環?為什麼一切看似毫不相干的交集,其實都是同一個圓?
古萬國歎了口氣,“我一直想代替你爸補償夏致樂兄妹,但又想,他們是不是很恨我們姓古的一家人?只能作罷,直到有一天大廳總經理嚴映瑤很巧合的找上他們,簽約成為新的會場布置廠商,而他們的設計又確實品味很高,於是我立刻同意小宜的提案。你每天都在怪你爸早走,怪你媽媽遠在歐洲從來不管你們,又怪我這做叔叔的不公,害你們姊弟這麼孤單……但是,你想過嗎?
夏致樂和夏小桃本來也有個幸福的家庭。”
古峻康這才想到他們是同病相憐的,卻是自己的父親先害了對方。
不過他不能接受,不論誰對誰錯,他和姊姊是無辜的,這是事實。
一路上不斷被關嘉瑩纏住的夏致樂,提著一些必需品來到醫院,看見這一堆人的氣氛很詭異,不由得左顧右盼,想推測出原因,又見伍剛一身都是傷,連忙沖過去,問道:“剛哥,你……你怎麼了?”
伍剛用手指揩拭臉上的血漬。才想到夏小桃已在恢復室了,要快點清洗干淨,換上干淨的衣衫,掩蓋住傷口,不讓她摸到他身上又有了新的傷痕。
夏小桃躺在病床上,眼睛蒙上一層紗布。
慢慢清醒後,她回憶多年前的那天被毀掉雙眼,蒙上紗布後再也餚不見,而伍剛左臉上的疤在她看不見的那天被制造,現在又在她即將恢復光明的前一刻消失,真希望中間度過的煎熬日子都可以隨著這段空白而逝去。
這樣,她如果睜開眼,又可以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多麼簡單美好。
“我幫你燉了可以明日的湯。”夏致樂手上提著一只鍋子。
“整天大魚大肉的,我想吃飯。”夏小桃坐起身,槌了槌棉被。
“那你可以吃龍珠湯泡飯。”他買了好多魚眼珠來熬湯。
“夠了。你可以弄點青菜給我吧?”
“當然可以,我用魚肝油炒了高麗菜和花椰菜。”
夏小桃心煩的吐了口氣,“噴。我大概把這一生的油都吃掉了。”
“呸呸,來日方長,你還會活很久耶!”
“你就是這麼誇張。”
“還有,顧眼睛的方法之一是多喝水。”夏致樂倒了一大杯水,遞給她。
“我都這麼不方便下床了,你還要害我一直跑廁所。”
“你又不是第一天瞎眼。”
“夏致樂……”她受不了的大叫。
“好啦、好啦,哈哈……開個玩笑嘛。”
“那個……剛哥呢?”她小小聲的問起他。
“想他就說,干嘛不好意思?”
“你很煩耶……”夏小桃再怎麼活潑搞怪,還是會害羞的。
“他有事先回花坊。”
事實上,是因為剛哥滿身都是傷,不方便來醫院照顧她,夏致樂也替他掩蓋,免得妹妹從他的傷問出她手術期間發生的∼大堆事故,剛哥又不會撒謊,妹妹才剛動完手術,不好讓她的心情起伏太大。
“你好狠心啊,這種時候還讓他工作!”
“動手術的人是你。又不是他。”夏致樂覺得她的邏輯很怪。
“他……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她的感覺敏銳。
“能有什麼事?”
“他不會錯過我張開眼睛的那一刻,他一定是守候我最久的那個。”她非常相信伍剛。
“我對你也很用心啊,怎麼這麼說?”夏致樂不高興的撇了撇嘴。
“他……他的個性是就算你是我的親哥哥,也不放在眼裡,一定要越過所有階級和身分,完全占有對我有任何意義的事,就連你對我太好也會不高興,他想怎樣就怎樣。”夏小桃知道他的霸道是沒得商量的,笑說:“所以你還是別太用心……沒差啦,反正你也只是馬馬虎虎。”
“唉,你這麼說就傷感情羅!”
“他到底在哪裡?”因為了解,所以擔心他,夏小桃的臉色十分嚴肅。
“這……”教他怎麼把古峻康引發的一連串變故說出口?
“他是不是又陷入危險了?有人趁他失憶,攻擊他,是不是?”
“也不是,就算有,他又怎麼可能會被得逞?”
“那就是有,他到底怎麼了?”她愈聽愈覺得不對勁,干脆掀開棉被,就要下床,不耐煩的說:“把導盲杖給我,我自己去找他。”〔熱%書M吧*獨5家(制/作〕
夏致樂沒想到妹妹就算手術完這麼脆弱的時刻,仍然這麼固-執,想阻止她,又怕她生氣,萬一動到眼睛的傷口,那就不好了。
這時,有人出現在門口,敲了敲門示意,從容不迫的走進來,小心翼翼的攙扶著生氣的夏小桃,讓她坐回床沿。
她知道是他,只有他才會不說一句話,如此無徽不至的護著她。
“你不是想要我一睜開眼就看見你嗎?為什麼讓我等那麼久?”夏小桃責怪道。
他不知道,只要他一不在,她就會擔心是不是又有什麼危險要降臨了。
“對不起。”伍剮從來不為自己解釋,反正讓她生氣,一定是他的錯,錯了何必解釋呢?
“你什麼時候才能讓我放心?”她終於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放松。
“我不知道怎樣才能給你安全感,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做,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顧慮第二個人的想法,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將我推離你身邊。”
從漫長的空白中蘇醒過來後,伍剛對於失而復得的愛,再也不懷疑,他的決心比過去更加堅定,他的世界比從前還要清明。
他的第二個人,自然指的是伍鋼,終於知道自己的敵人不是自己,而是他。
這就是他害怕醒來的原因,他始終不願承認,其實他覺得伍鋼的存在一直是他的包袱和麻煩,但他必須要有伍鋼這個惡魔來抑制他內心那難以被自己理解的瘋狂和黑暗,好像只要像個恩慈的哥哥保護著無惡不作的孿生弟弟伍鋼,就能使得自己內心的惡魔得到暫時的合理化、得到暫時的安息。
但卻因為伍鋼而失去了修羅門、夏小桃,最後甚至失去了自己的靈魂。
這一刻他再也不躲避,正面迎擊自己的黑暗。雖然這頭魔獸一旦連伍鋼都可以毫不考慮的殺掉,就是意謂著伍剛一直在假裝正常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崩潰了,而他會將這世界變得怎樣,他無法控制,可是將自己變成一個可怕的人物也無所謂,他寧願失去自己,變成一個瘋狂的人,也不要失去夏小桃。
“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夏小桃是全天下最了解他的人,從他的呼吸,說話的語氣速度、停頓的空白,都能夠察覺得出來。
伍剛不知怎麼回答,他和夏小桃是因為他丟掉了自己才得以復合的,若他們重拾那些過往,她會怎麼想?她會重新恨他嗎?如果她恨他,他該怎麼辦?
其實沒有怎麼辦,因為他知道自己將會用強硬的方式鉗制住她,不准她有異心。
這就是很久以前他幾次很想,卻又不敢太靠近夏小桃的原因。他知道自已比想像中還瘋狂,不管夏小桃愛不愛他,他都不在意,只管自己要她。
“你應該是恢復記憶了。”她自然歸納得出來。
“然後呢?”他仍是從前那個毋需跟人商量的冰人。
突然,她笑了出來。
夏致樂在一旁擔心的看著他們,他其實從沒搞懂這個古怪的妹妹。
“真的很像修羅門的剛哥會回答的話,是你和不是你,真的有差別。”
“你比較喜歡沒有記憶的我?”伍剛甚至可以嫉妒自己。
“別生氣,我都喜歡……要是不喜歡原來的你,根本也不會對忘了從前的你有感覺。”夏小桃傾身向前,摸了摸他的臉,“你動了去除疤痕的手術了嗎?”
“嗯。”他應了一聲。
伍剛發覺自己實在太自私,想要占有她每個心思,只要她有一點點令他懷疑的部分,他的口氣就變得很差,她對他好像就連萬分之一的疑惑,他都不允許存在,這樣是否太專制、太過要求了?可是他無法放松,就是要這麼純粹。
夏小桃還不知道他對於她有無數個該與不該的念頭,只是就著撫摸他的臉的距離,想要輕輕擁抱他。
他怔了一下,沒有立刻回擁,怕她碰副他身上剛要脫痂的傷口。
“干嘛不抱我?”夏小桃還得在黑暗中努力找位置。
“我會太用力。”
“也是。”她知道他這話不假。
伍剛微微俯身,輕輕的攫住她的唇,綿綿柔柔的吮吻著她。暫時不能用力的擁有她,那就化為濕熱的吻,宣洩對她的渴望和思念,他多麼想跟她合為一體,多麼希望她能再睜開明亮的眼,看清楚他的臉、他的唇、他的身體,看他的心和溫度到底苦苦的等待她多久了。
與他剛絕冷情的外表回異,他熱辣的舌頭纏得她整張臉都紅了,她覺得胸口也熱了,不禁想像要是哪一天他把她丟到床上,他會怎樣狂暴?
想著,她的心跳得更快,一直被他貪婪的需索著強烈回應的嘴也更渴了。
對了,她突然想到,他是不是說過要跟她結婚?
要是真有那麼一天……
夏小桃的呼吸灼熱,偷偷的笑了。
可是,萬一她的眼睛手術失敗,他娶她不就變成了同情嗎?她又變得憂愁。
她不要他的同情,又覺得自己想太多,干嘛為了未知的明天煩惱?說不定一切都很美好。
但是,為什麼一向有苦難言的伍剛,恢復記憶後變得這麼義無反顧?
她隱隱約約感到不安,他從前郁郁難伸,令她很難原諒他可以為了另一個禽獸而放掉她,現在他好像想通了什麼事。變得更加剛強不摧,她心中的恐慌卻是另一層,她很怕他現在的覺醒會讓他做出他從前一直不能做的事,難道他會把伍鋼找出來殺掉?
其實她的恨已沖淡了,寧可伍剛安安穩穩的待在她身邊,也別去找伍鋼那個變態的麻煩人物,她不想這世界再亂一次。
古晶宜坐在病床上,翻閱相簿,看著從前他們一家四口的照片。
驀地,她抬頭,望向門口,沒好氣的說:“你可來了,想畏罪潛逃嗎?”
“我又不是故意要殺你,是你自己沖過來的!就算殺了他,我被關一輩子也甘願,你又何必阻止我,還害自己傷得這麼重?根本不值得!”古峻康一臉憔悴,神智不太清醒的晃著身子走進來。他在外頭喝了三天的酒,不是不敢面對姊姊,是無法面對她有腦瘤的事。
他該怎麼告訴她?他該不該告訴她?他好煩。
“有機會,我還會再下手的。”他恨恨的說。
“不准!”她揚起眉頭,怒聲斥道。
“為什麼?就因為你愛他嗎?”他高聲叫嚷。
被弟弟揭破心事,古晶宜難堪得紅了臉。
“不管我是不是喜歡他,你都不准再動手。你殺了他,然後呢?讓他那些大有來頭的朋友把你綁起來,讓你死得無影無蹤,那我呢?你想過我的心情嗎?”古晶宜最討厭這個有如溫室裡的花朵的弟弟什麼事也不懂,以為逞凶斗狠就是勇敢。,“反正你也快……”酒精發酵,讓他差點脫口而出。
“快怎樣?”
嚴映瑤剛好走到門外,聽見他們的對話,連忙撞開門,扯了個笑容,“小宜,快看,這是飯店同事為你寫的大卡片,是四張全開的書面紙拼貼起來的,可以放在你家地板當地毯了。”
四張全開書面紙貼合的祝福卡片,寫滿了每個同事的心意。
“他們現在在接待外賓,晚上會來看你。”嚴映瑤又說。
“飯店今天有什麼外賓,這麼隆重?”
“是日本搖滾銷售天團‘野馬金三角’首次來台演唱會的記者會。”
“真的嗎?我錯過了……我很喜歡最後一個加入的台灣貝斯手Swell,他以前不是跟化名K的鼓手黑澤野,還有Doll,組‘流浪的天使’嗎?我最喜歡 Doll了,我是因為她才研究‘野馬金三角’的,真希望哪一天Doll可以再出來。”
“他們今天宣布還要再加入第四個新團員,是女生,從前在我們台灣‘告訴你’PUB跟黑龐克,Angelina樂團軋的那個Ganma樂團的女主唱。” 嚴映瑤很是興奮,她在瑞士學飯店管理時,夜夜看網路直播的競賽。
“真的?怎麼會這樣?”古晶宜覺得好不可思議,簡直是夢幻組合。
“我有他們演唱會的公關票,到時我們一起去看。”
“好……”古晶宜高興的動了動身子,頭又是一陣劇痛,這種痛好像要裂開,她的呼吸應付不了這種痛,又見被單上出現一滴一滴的血花,愈聚愈多。
見她突然流鼻血,嚴映瑤趕緊按下緊急鈴。
醫生和許淡雲立刻前來急救,但是醫生沒有急救腦瘤患者的經驗,止不住她的頭痛和鼻血,而杜聖夫又在幫另一名高速公路車禍的重傷病患動手術,古晶宜的血壓愈來愈高,體溫也慢慢升高,眼前一片暈黑……
“姊!姊……你不要丟下我!姊!”古峻康哭吼著,“你們這些醫生,為什麼一點用也沒有?
你們不是醫生嗎?為什麼讓她在你們眼前這麼痛苦?”
此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名女醫生快步走進來,身後跟著數名醫護人員,她將一大本病歷報告塞到旁邊的助手手裡,迅速為古晶宜做檢查。
“護士,先把她的血壓降下來,她顱內出血,立刻准備開刀,你們之前沒注意她有心肌梗塞的毛病嗎?為什麼沒有注意藥劑的使用范圍?她現在並發副作用了。”
“我……那天古小姐重傷,意外驗出有腦瘤,本想請示杜院長。但他當時在為另一名失明多年的病患動移植手術,所以……”那名醫生緊張的說。,“這攸關一個人的生與死,哪有這麼多理由?”白水荷冷冷的瞪他一眼,轉頭對助手吩咐一些事項。
護士們動作迅速,各自忙了起來。
“等等,我從來沒在這間醫院見過你。”嚴映瑤忍不住硬著頭皮問。
“我有國際急救協會所有證照,同時是無國界醫師團之一,剛剛取得外科醫生執照。”白水荷耐心的解釋,睿智的笑說:“我今天才剛回國,是來找朋友的,跟許淡雲護士聊天的時候,你們剛好按緊急鈴,我有多年的急診經驗,不過我沒帶證件,沒關系吧?”
說完,她點了下頭,腳步急促的離開。
嚴映瑤幾乎立刻就相信了她,希望她能在鬼門關前救古晶宜一命。
在楊尊的房子裡,伍剛從熊娃娃裡拿出自己和伍鋼的出生證明。
雖然萬分不願意,但伍剛的話從來就只是吩咐而不是商討,楊尊沒有說不的余地,他知道伍剛要對伍鋼有所動作了,伍剛隱然遠去的時候,留下線索希望藉由他們五煞之手幫他收拾掉伍鋼,因為他不能也不願對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且又是孿生弟弟下手。
但現在不同了,伍剛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堅決無情緒。
只有除掉伍鋼,他在世上才是真正的無欲則剛,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你是怎麼失憶的?”楊尊問。
伍剛回想了一下,目光定在遠處的某一點。
要再想起是有些困難,如果再想伍鋼一秒,他又會狠不下心殺他,但是身為一個殺手,有誰是他不能殺的?伍剛又流露出絕情的眼神。
“如果不想說的話……”楊尊一向是體貼的。
“是伍鋼。”伍剛輕聲道。
“他將你推下懸崖?”楊尊心想,孿生兄弟終於反目了。
伍剛搖搖頭,很不願想起這段失憶前的片段,他怕自己要是又想起,那麼伍鋼永遠都死不了,要是伍鋼死不了,一直破壞他的人生和他的愛情,他和他是不是得永遠活在彼此的折磨中,互相惡性循環到死?
“那個鋼鐵的鋼,服下幾百顆禁藥自殺,是剛哥救了他。”杜聖夫打開門走進來,替他說了。
楊尊一怔,“你怎麼知道?”
“我今天收了一個車禍的重傷病患,根據目擊者和肇事者的指稱,患者駕駛一輛德國頂級跑車,時速兩百公裡,在高速公路上飛馳,引來公路警察在後頭追趕,而隨後送到的測速器拍下的照片顯示他在車裡大笑,顯然精神失常,以自殺方式跟警察玩游戲……”杜聖夫從白袍的口袋掏出一疊照片。
伍剛接過來一看,開車大笑的男人正是伍鋼。
為什麼?為什麼又讓他看到他?
“嘩。他甚至回頭向公路警察比中指。”楊尊看著其中一張照片,那應該是公路警察拍的。
“他送來醫院時,全身多重性骨折,顱內出血,斷掉的肋骨刺進心髒,所幸沒傷及動脈,我花了四十八小時才暫時救回他,現在還是危險期。”杜聖夫夫凝目,似乎藏了許多心事。
“他撞車嗎?”楊尊問。
“他看到前方有一只滿是皮膚病的大狗沖出來,依他高超的駕駛技術已避開了,但他竟然硬生生將車停住,沖出去抱住那只狗,不讓它被後方來車輾死,那些車煞車不及,撞上站在高速公路中間的他。”
“難怪會那麼嚴重……”楊尊思索著。
這下可好,毋需伍剛下手,伍鋼已呈現快散開的模樣躺在聖夫綜合醫院。
豈料,伍剛沉著臉,忽然把那疊照片全都撕個粉碎,揉成一團後,大力摔到地上,接著還嫌不夠似的踢翻垃圾桶,再一腳把垃圾桶踢飛到遠遠的牆角,發出震天價響,然後拿起楊尊放在桌上的警用佩槍,對著垃圾桶連開十多槍”
直到沒了子彈,再狠狠的把槍丟向彈孔累累的垃圾桶,轉身往門口走去。
看來他終於要跟自己的復制品對決了。
“剛哥……”
楊尊和杜聖夫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種心情很難用言語或是任何一種眼神表達出來,但那樣子的痛苦和空虛應該是足以令人崩潰,用任何方式宣洩和放縱都難以填補的吧?
“我去找夏小桃。”伍剛不瞧他們一眼,就走了。
楊尊和杜聖夫又怎麼能放心,卻不敢馬上跟著他,只得打電話給衛可仲和黎焰,明令他們立刻到醫院,反正夏小桃也是今晚要拆紗布,一切名正言順。
夏之家花坊的工作伙伴、夏致樂和關嘉螢,掛心著古晶宜的嚴映瑤電強打起精神,一起前來為夏小桃打氣。
“怎麼還不來?”夏小桃明明聽到了夏致樂的電子表發出嗶嗶聲,知道是晚上七點了,她等著伍剛,他說他要她第一眼就看到他。
“現在這時間,應該是路上塞車。”夏致樂安撫她。
“他明知道我今天要拆紗布,就應該一整天都待在醫院裡。”她已習慣他的寵愛。
“一整天都待在這裡,哪裡還有等他給你看的浪漫和美妙啊?”黎焰也趕到了。
“小別勝新婚嘛,天天過年就沒意義啦。”衛可仲擅長用歪理解釋真理。
楊尊派人守在伍鋼住的加護病房前。雖然知道要是伍剛想要裡面的人活不成,那麼叫少林寺十八銅人來也是一樣,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時間,他們很擔心伍剛沖破最後一道防線,讓世界大亂,而黎焰和衛可仲知道伍剛一定會先來看夏小桃,於是到這裡等他。
夏小桃被衛可仲的話逗笑了,“說得也是。”
剛從中東前線和白水荷一起回來的左柏誠醫生走了進來,看見夏小桃,嗓音溫煦的說:“好久不見。”
夏小桃一聽就知道他是誰,沒好氣的開口,“哼,你跟著他們一起騙我十年,居然還敢來!”
“哇,你真厲害,一下就認出我的聲音。”左柏誠不敢相信。
“你以後絕不能在女人面前做壞事。”白水荷笑吟吟的說。
“左醫生,你女朋友?”夏小桃好奇的問。
“我哪有那麼大膽?我只有一條命耶!”左柏誠連忙撇清。
衛可仲瞇起眼,“喔……我要跟杜神醫講。”
“那我會跟他說,跟我有一腿的人是你。”白水荷雙手交抱胸前,笑道。
黎焰哈哈大笑,跟他們倆寒暄了一下,又說:“杜神醫不知道你回來了吧?”
“我一下飛機,連家都沒回,就來醫院看他,哪知道他連著開了好幾台刀,沒等到他就算了,我還被拉去處理了兩件急診,現在干脆先披上白袍再說。”白水荷從前在德國的醫療中心待了很多年,擔任專門急診醫生,已經習慣混亂的作息。
“這就是從事醫業的本能和使命。”左柏誠雙眼發光。
“我勸你們兩位最好不要再四目相接了。”衛可仲說。什麼跟什麼啊?
左柏誠笑了,看向夏小桃,溫聲道:“今天杜院長不在,我幫你拆紗布吧!
我把燈光調暗,感覺紗布離開你的眼皮時,也不要睜開眼睛,讓光線透過眼皮慢慢適應光線,再慢慢的張開,可是不要張得太大,眼睛現在還很脆弱……”
“現在還不要……我在等一個人。”夏小桃囁嚅。
這時,伍剛出現了,在擠滿了親朋好友的房間中,他眼裡只有夏小桃,直直走向她,來到床沿。抓住她的手。
“你現在才來?”夏小桃母需聽他說話便知道是他,她已習慣且熟悉他的靜默。
“在准備禮物。”伍剛簡短的回答。
“是什麼?”她面露期待的問。
“等醫生拆下紗布,你小心的張開眼睛,就會看見了。”
夏小桃好緊張,忐忑不安。雖然她已盡量說服自己,即使繼續是黑暗也沒什麼,每分每秒都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但要是等待煎熬了那麼久,有了希望後迎接的是又一次的深淵,她不知道自己會有多麼心痛。
左柏誠看著這冷酷的男人獨來獨往,對周遭的人視若無睹,心想,闊別多年,他仍然是那麼清冷而出眾。
他上前一步,拆卸紗布的動作十分輕柔。
夏小桃的心狂跳著,好像是在一步步決定她要上天堂或是下地獄。
突然,她哀憐的出聲,“等一下,再讓我做一下心理准備……”
“好。”左柏誠停下動作。
伍剛看著兩眼各貼了敷料的她。經過了這麼多天的等待,最後的結果到底是光明還是絕望?
如果她睜開眼,仍然是沒有任何改變的失焦和茫然,他會毫不考慮的起身,到伍鋼的房裡,用最狠的方式殺了他,畢竟他需要為自己陰錯陽差的人生找出口,如果當年生下來的只有他一個,便不會有後來這許多悲歡離合了。
“好,你繼續吧。”夏小桃假裝堅強,掩飾自己的顫抖。
左柏誠取下敷料,棉花用清水沾濕,輕柔的擦拭她的眼睛周圍。
夏小桃不敢立刻睜開眼睛,只是隔著眼皮,感受著對光有沒有知覺。
五分鍾後,她顫動一下眼皮,用極慢的速度睜開眼睛。
眾人惴惴不安,研究她那雙眼睛有沒有什麼不同。
伍剛正對著她,深邃的眸子緊盯莆她。
夏小桃的眼神十分渙敞,露出疲憊的笑容,“你好憂郁。”
伍剛立刻將她緊摟進懷裡,他等這一刻等好久了!夏小桃那疲憊的笑容,想必是因為努力了好多年,終於可以在這一刻宣告新的希望來臨,無比的感慨。
“我看見了……”她忍不住落淚。
“我也看見了。”伍剮終於可以從另一個黑洞走出來。
眾人松了口氣,高聲歡呼,互相擊掌道賀。
“你要送我什麼?”
“你十年前送我兩次檸檬種子,但我始終沒有種植成功,重逢後我什麼也不記得,只知道你是送我盆栽的人,你勉強再送我一盆,這次我把它種在檸檬園裡,結果長出了高高的枝葉,還結了果子。”伍剛把用花坊的青色和白色包裝紙縫成的袋子拿上來給她看。
夏小桃漾出笑容,沒想到他也這麼詩情畫意,袋子沉甸甸的,給人一種滿足感,她拉開束口的金色帶子,裡面有六顆青中帶黃的檸檬,她噗哧笑出聲,不愛用言語表達,思考模式永遠沒得轉彎的伍剛,在看似可愛的袋子裡,裝的還是這麼實在的東西。是檸檬耶!誰會送檸檬給情人?而且這是他失億後,一直在負責的工作,真的太實際了。
“切給你吃。”伍剛迫不及待。
“唉,等等!我又不是你。你可以把檸檬當作柳丁吃,我可不行。”
伍剛的動作停了下來,雙眸又變得暗淡,望著她。
“哎,好啦、好啦,我吃就是了。”真糟糕,夏小桃就怕傷害他。
伍剛又恢復精神,拿出水果刀,把檸檬切成四等分。
眾人看著他們的對談模式,覺得好笑卻不敢表露,夏小桃那驚悚萬分又只能聽令行事的表情,對上伍剛平常看似冷血暴烈但很容易因為夏小桃受傷的軟弱眸子,真是一絕。
看來用刀子切割是他的天賦,沒幾下,檸檬便皮肉分離,子和多余的纖維都不見了,只剩晶瑩的果肉,他處理得十分干淨,而且湯汁不沾手。
看他專心一致的黑眸和絕沒有多余動作的側影,加上他從前征修羅門的領導地位,夏小桃不禁懷疑,他是不是用刀子切過別的東西?
例如……不是水果的東西,也不是植物、蔬菜……
伍剛用手捏起一小塊,親暱的喂進她的嘴裡,她舌尖碰到他指尖那微妙的軟嫩,讓冰冷的伍剛全身變得敏感。
如果這是葡萄、蘋果之類的水果,她會非常高興,而且覺得很幸福,但這是檸檬……
“唉?咦?”幾秒後,她不解的眨眨眼,看著他。
“怎麼了?”夏致樂當然擔心被強迫喂食的妹妹,趕緊上前。
“這個檸檬……這個檸檬……”
“有毒?”衛可仲大叫。
“你很喜歡來這一步是不是?”黎焰連忙叫他閉嘴,動不動就說有毒!
“是甜的。”夏小桃不可思議的望著伍剛。
夏致樂以為她被喂了毒藥,產生幻覺,也捏起一塊往嘴裡塞,小心翼翼的用舌尖嘗著,然後驚疑的說:“是甜的……”
衛可仲和黎焰當然也不放過的拿起一塊,塞進嘴裡,黃稚薰等人把剩下的檸檬全都切來吃,還分了幾塊給辛苦的左柏誠和白水荷,以及嚴映瑤,他們嘗了無不噴噴稱奇,真是甜的!難怪伍剛會一點也不顧夏小桃的心情,原來他把檸檬改良成酸中帶甜,都怪他什麼事也不愛跟人商量,害他們以為他已經獨裁到只要他喜歡,夏小桃任何事都要昕令於他,真是嚇死人!
夏小桃的眼眶微微泛酸,他從前用盆栽種不出任何東西,因為他不知道愛是什麼,不知道怎麼對待自己所愛的人,多年後他失憶了,被派到果園去種檸檬,但心裡酸苦,種出來的檸檬也是酸苦得難以入口,但他卻不自知,味覺還愈來愈重,現在他懂得將種子放到土壤裡,這是她為他挑選的種子,他決定細心照料,心情一好,檸檬也變甜了。
都是為了她,伍剛在每一分每一秒都以她為主。
希望他們會像檸檬一樣,從無到有,從有到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