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靲均勻的鼾聲在朱燕頭頂傳來,她猜想他睡熟了。可儘管如此,他壓在她腰際上的大掌仍未移開,害她差點兒沒有辦法移動。
她試著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緩緩地抬頭,盯著他那睡熟的臉龐,剛硬的臉部線條柔和了些,平時緊抿的嘴唇也略為張開,看起來倒是沒這麼嚴肅了。
好像比之前還愛看他了……
但婚後每回她盯著他看沒多久總會被他一把抱起,狂亂的做盡夫妻會做的事,能這麼靜靜地看著他,也只有趁他睡著的時候了。
這樣溫文爾雅的男子呀,總是在愛她的時候釋放驚人的狂傲力量,要她懂得他令人窒息的本領,還有渾身上下充滿野性的氣息,讓她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這樣的男人,會與她共度白首吧?這樣的男人,會珍惜真愛到永久的意義吧?
她希望會。否則在當自己如此愛他之後卻得到不同等的回應,她恐怕自己會瘋了,已是這麼愛他,她肯定自己不會其它心思去愛其它人了,成親才不過短短幾日,她便能明白地承諾一輩子,愛,確實是難以言喻的東西。
再定眸,一雙深燦的眸也盯向她,令她嚇一跳。
「怎麼淨是偷瞧我?」元靲睜開眼就發現他的小妻子正一臉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麼。
「才沒有。」她心虛的搖頭。
元靲沒有揭穿她,心裡有數。「那你不睡在想什麼?」
「我睡多了,不想睡。」
「那你想做什麼?我陪你。」元靲翻身側向她,大有與她消磨時間的意味。
「本來是要去找母后的,結果……又回來躺了。」杏眸掃向他健碩的身軀一眼,意即要不是他,她早就去了,哪會等到現在。不過縱然是嘴裡責怪,可神態卻一點也不生氣。
元靲勾唇一笑,沒有因她的話而不自在,當然也沒有檢視的意思。
「你還笑,現在小三八成也猜出來咱們在房裡做什麼了,要是她到處去嚷嚷,我怎麼見人?」
「不怕。本來新婚夫妻都是這樣的。何況你是皇后,誰敢在你面前說東道西。」
「瞧你說得多懂別人是怎樣一般。」她掄起粉拳,捶了他的胸膛一下,放棄跟他爭辯,反正自己怎麼都是輸他。「我要起身了。」
「你去哪?」他攔住她。
「去找母后啊,過幾天她就要回東澤了。」到時候剩下她和小三是外人了,她嘟著嘴,芙顏難掩離情。
「稍後再去,下午我有時間帶你出宮走走,順道選個禮物送給她。」他準備實現之前的承諾,帶她出宮逛。
「啊,這我倒是沒想到,母后難得來到西廣,虧得你還想到要送禮物給母后。」他如此有心,難怪母后會這麼喜歡他。
「那你是同意了?」
「是啊!你怎麼說就怎麼做。」其實自己也挺想出宮走走的,那日元靲說要帶她出宮逛逛,她以為只是說笑,想不到他有掛記在心上。
「你有這麼聽話?」他皺皺鼻子,擺明了不信。「我印象中的你可是愛耍小聰明,別人說東你一定要向西的。」
「我什麼時候不聽話了?聽起來我像個刁蠻公主似的,其實一向都是我聽你們的。」
「那就好。出了宮後你可別跑,得緊緊跟著我。」他不忘交待,雖然他並不怕朝天會的人肆機作亂,但他還是得顧全燕兒的安危。
「我才不會亂跑,你管好自己吧!我怕你像脫韁的野馬,到時是我拖著你回來。」
關於這點,她當然知道是不可能,只是他們之間的調笑話語罷了,這夫妻之間的調情啊……
「哈哈哈,你真是愛說笑,整個西廣都是我的,我愛去哪兒就去哪。」他真是有許久不曾這樣開心了,自娶了她之後,還真是歡笑連連,她真是他的寶。
「我就知道你又會說這一句,換點別的詞不行嗎?」朱燕早料到他會這麼說的,這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囂張耶!
「我就只有這麼一句實話。」
「好啊!原來你說了一堆全是謊話。」她揪出他的語病,佯裝嗔怒。
他先是一楞,後來猶如恍然大悟。
「原來你還挖個大洞要我往下跳,看我怎麼處罰你?」他笑得邪氣,令朱燕的身子有些發麻,這威脅亂可怕的。
才忖完,他的手就往她身上招呼。「喂,你做什麼?」
「反正下午才去,時間還早,再做一回。」
「啊,你這個色鬼。」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元靲眸光一斂,露出飢渴的眼神,他都盤算的好好,不讓朱燕有胡思亂想的機會,更別說要讓她知道最近他與她時時刻刻幾乎分不開,皆是因為保護她,當然想一逞慾望的私心也是有的。
他緊緊地摟著她,俯身吻住她的櫻唇,旋即而來的甜蜜感受降臨,想到自己怎麼愛她都不會厭倦,他也感到驚人。
雖然身為皇上,可以擁有三宮六院,後宮妃子無數,但他就是不曾這麼打算過。
他清楚知道那與協定無關,而是打小見到燕兒起,便瞭解到這個女孩兒將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妻子,他絕不會棄離。
所以儘管母后明裡暗裡希望他再多納幾名妃子,或者是將喜愛的杜樂蘭加進來淌這婚姻的渾水,他都一概拒絕。
然而,這壓力不需要讓燕兒知道,他不願也不會帶給她困擾,他會一直將她視為心上人,珍惜她、呵護她,她什麼都不必煩惱,只要回應他的愛就好。
或許相愛的兩個人只要有這種想法就可以此份愛情到永遠,不需要什麼力量來鞏固、來催化。愛,也可以很簡單。
☆☆☆
出了皇宮,皇宮的馬車在街上兜繞了幾個圈子後,才在一間小廟停下。他們在這兒換裝,扮成普通的百姓出現在街上。
以前朱燕也常常這麼做,只是沒想到元靲也是來這一套,這就是身為皇室人的悲哀,為了安全起見,他們鮮少能開心出遊,總是費心喬裝。
但因為難得可以出宮逛逛,朱燕擺脫掉那哀傷的心情,認真地逛起來。
西廣的市集與東澤的不太一樣,分別區分成飯館酒肆、古玩玉器、繡坊布坊,擺玩意兒的小攤反而沒有。
如此一來,通行的街道不至於被閒逛市集的人潮給擠滿,看來也井然有序。經元靲的說明之後,朱燕對這個皇帝夫君更加佩服,難怪可以把西廣治理得這麼好,從這麼小的地方便可以得知他的與眾不同,他若是一直都這麼優秀,也難怪杜樂蘭這麼鍾意他。卓越不凡的男子是每個女人都想要的,她自然也該寶貝著。
「我們到古玩那兒去吧!」元靲出聲,心想太后應該會喜歡那些小玩意。
「不,我想先去吃點東西。」
「你不是才用過午膳嗎?」他不解。
「可是西廣的民間食物我不曾嘗過呀!而且通常這個時候你應該是問我身上銀兩夠不夠才對,而不是提醒我才剛吃過午膳。」
「是,那娘子你身上的銀兩夠不夠?」元靲配合她演了起來。
朱燕搖頭,她身上從來也不帶銀子的,向來都是她買東西,小三跟在後頭付錢。
「懂了。喏,拿去。省著點用呀!」元靲掏出口袋裡的碎銀,數了三顆給她。
「拜託你怎麼這麼小氣呀?應該給我銀票。」朱燕連看都懶得看那碎銀一眼。
「將就點吧!別忘了咱們是平民老百姓,哪有銀票可以用,有碎銀算是很了不起了。」
「你倒是演什麼像什麼!」她跟他抬損起來。
「多謝讚美。這銀子你到底要不要?」
「給你帶著吧!走,我們去吃冬瓜盅。」她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只瞧見那布幡上寫著冬瓜盅三個大字,一時覺得新鮮,拉了他就往那兒走。
元靲由她拉著自己走,她的掌心傳來溫熱,就這樣牽著就像要一起共度這一輩子間,胸臆間一股暖流竄過,甜而不膩。
忽地,他嗅到有股不善的氣息朝他們而來,警覺的拉回燕兒,將她護在身後。
「什麼人?」他大喝,兩人立刻被圍住,此時旁側的人潮見情況不對,紛紛瘧避。
「元靲……」朱燕被眼前的陣仗嚇到了,她沒見過這麼兇惡且來意不善的人。而他們這次出宮除了馬伕之外沒帶任何侍衛,她不知道能不能從他們手中脫逃。
「別怕,有我在。」元靲低語,沉穩的聲調彷彿給了朱燕吃下定心丸,教她不那麼害怕。
「狗皇帝,今天算是給咱們兄弟逮到機會了。你受死吧!」圍住他們的人個個提刀又蒙面,殺氣騰騰,話才說罷便迅捷地出手。
「元靲小心!」朱燕被元靲以掌風推至一旁,她知道他需要專注地對付敵人,所以將她送到安全的所在。可她很擔心元靲一個人要應付這麼多個,就算他武藝再高強也難保可以全身而退,此刻她真怨自己以前不好好習武。
她緊張地看著元靲又一次地避開了敵人的幾次攻擊,可仍掙脫不了他們的包圍,敵人們擺出陣式,要手無寸鐵的元靲難以脫身。
怎麼辦?她急得手足無措,最後,只好用最笨的方法。
「快來人呀!來人呀!」話聲才落,兩名賊人往她的方向看過去,大喝道:「抓住她。」她一駭,心想如果不能幫到元靲,那麼就讓她分散敵人的注意力吧!她轉身就跑,兩人當然也追了上去,不讓她有機會脫逃。
這頭元靲因為想要保護朱燕,迅速地甩出袖中的長鞭,別的一聲,扯倒了一個欲上前來奪他性命的刺客。
「啊……」刺客丟下長劍,手臂登時血流如柱。
「小心,狗皇帝的長鞭很厲害。」
元靲那疾如風的長鞭在空中輕甩飛舞,耳邊才聽到咻的聲音,隨後便傳來哀號。然而他並未趕盡殺絕,只是將敵人打倒在地,讓他們無法再攻擊他而已。
而轉眼,敵人又倒了兩個,他斂了斂心神,注意起朱燕跑走的方向,隨後腳尖一踮,縱身來到她的身邊抱住她的腰際,甩了兩下長鞭,蓄勢待發。
「元靲!」朱燕驚魂未定,緊抓住元靲的臂膀。
「放心,沒事的。」元靲給她一記保證,隨即,銳厲的眸光閃動。那兩名追著朱燕的刺客頓住腳步,神色凜然,同夥們在瞬間倒了幾個,教他們面對元靲有了遲疑,按理,皇帝有貼身護衛保護著,武藝應該不高!
怎麼他不一樣?才愕住片刻,元靲已經出手,甩開長鞭使了幾個招式之後,直衝南昌來,令他們不得不出劍自保。
兩把劍凌空向元靲使來,劍氣逼人,朱燕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元靲凌空抱起,跟著他高來高去。長鞭再次揮舞,纏上了兩人的劍,往旁側一帶,匡噹一聲,長劍著地,敵人失去武器宛如失去左右手般,動作無法靈活,輕易地就被制服。
元靲將她放下,立刻旋身來到他們身邊,為防他們像之前那批刺客那般咬舌自盡,他先行點住他們的穴道,讓他們動彈不得。
這時,一批侍衛才趕到,將眾人團團圍住。
「皇上,請恕卑職救駕來遲。」江士偉在得知皇上與皇后獨自出宮後,馬上召集大內高手出宮來尋。聽見有人討論這頭的騷動,這才轉往這個方向,浪費了些許時間,才讓皇上親自動手擒人。
元靲並未責難,他也過於輕敵了,想必宮外早已有朝天會的人秘密部署者,才會他一出宮便遭刺。「全部帶回去!」
「是!」
「元靲,他們……」朱燕走上前,雖然她仍有些驚嚇,可感覺依然敏銳,她總覺得……保留了什麼。
「別讓他們壞了我們的興致。」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刺殺我們?」她看懂那些人劍劍陰狠,處處就是想要取元靲的命,是誰這麼心狠手辣?
「是朝天會的人吧!我也是得審問他們過後才知道。」元靲知道她有多麼固執,如果不告訴她,他們也甭想繼續逛了。
「朝天會?」來自東澤的她當然沒有聽過這個組織,但見元靲如老僧如定般,顯見他是知情的。
「我們邊走邊說吧,士偉,你跟著我們走吧!」
「是,皇上。」元靲本來還堅持兩個人逛市集比較自由,可經過了方纔,他改變主意。畢竟朱燕的安全可是看得比什麼都還重要。
☆☆☆
趕緊在賣古玩和街坊裡挑了幾樣精巧的飾品,元靲一行人便回宮了。原因當然很簡單,是朱燕在完全明白朝天會是什麼樣的組織之後,失去了玩興,認為還是宮內最為安全,所以趕著回去。
她怎麼樣都不想元靲有事的,現在她才明白愛一個人膽子真的會變小、會變得畏縮。
要是元靲為了陪伴她而出了什麼事,教她該怎麼辦?她掃了他一眼,有些氣惱他這麼輕忽自己的性命,也惱他不早點告訴她這件事,他不知道當她知道其實他在去東澤進就已經遇襲過一次時,有多煩惱。
以此相比,他究竟是不是為了閃躲杜樂蘭才去東澤迎回她的,變得一點兒都不重要。
那時他是冒著生命危險去的,可當時的自己又是如何的抗拒、不從,倘若他那時就被殺死了,那她、那她不是成了千古罪人?想到這裡,她的心裡更加難過,「怎麼了,買的東西不中意?」元靲注意到她鬱悶的樣子,一向活潑的她要不是心裡有事,哪會如此安靜?
「不是。」朱燕搖頭。
「那還是不夠多?不然我們再繞回去。」他就說今天逛的不夠盡興,車內放禮物的地方只有一角,少得可憐,怎麼好意思拿去送人。
「不要!你還想拋頭露臉去送死?」她啜罵,快氣死了他的漫不經心。
「我又不一定會死。沒看到我使鞭的技巧多棒嗎?」
「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看看你得意的臉,沒聽過驕兵必敗?」她不欣賞他的倨傲神情,反而生氣多些。
「我這是自信,可不是驕傲。」他知道藏在她心底的擔憂,知道她會這麼小心,都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
其實他們都是一樣的,為彼此的安危著急,也能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重要,這番不知該怎麼衡量的情意快要淹沒他了,卻讓他很開心,這一定就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了。
他凝著她,眸子滿是堅定的意情,似乎怕她不知道他對她的愛有多深重,牽起她的手,指扣指,掌心貼掌心,溫暖傳遞著。
「強辯!」她被他貼近的舉動給煨暖了心窩,一時不知道怎麼跟他繼續鬥氣了。
見此,元靲勾起微笑,隨後露出一抹弔詭的笑,她心神一眩,就被他拉進懷裡,恣意地吻起她來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這樣眷戀女體,在她身上,他明白了原來自己真是個好色鬼,愛極了在她體內感受溫軟,愛極了在她身上釋放心裡的喜歡,愛極了她的嬌軟吟哦,那讓他明白自己是多麼地有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昏劂之前,他猛力向前一擊,迸射出如火源般的熱流,攻勢才算停歇。
馬車也不知是多久前便已停下,而沒有人來喚他們,想必都猜到他們的馬車裡頭做了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