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事情說清楚,不要不明不白。」龔老夫人的語氣雖然不嚴厲,但是卻頗有威嚴。念兒含著淚水,深凝天洛失望的雙眸,她該如何彌補?
明知道自己代嫁,是一種欺瞞的行為,但是她卻不願意承認,這是一段錯誤的婚姻。
能夠成為他的妻子,她真的深感幸福。
「為什麼不說?」龔天洛銳利的眼神,狠狠劃過念兒的身體,像是要殘忍地刺穿她整個人!
她無法反抗,只能一一承受他的憤怒和不滿。
是她先對不起他,她沒資格喊屈。
深思過後,念兒挺直了腰桿,雙膝跪地,誠懇道:「娘、天洛,對不起,我不是你們想娶進門的媳婦……」
龔老夫人露出一臉震驚,身旁的縉兒也是一頭霧水,他不明白娘究竟為了什麼在哭垃?
「你將話說仔細。」龔老夫人好聲安慰道:「你先別哭了,我聽聽看是怎麼回事。」
念兒沒有伸手去淚水,為了保護爹、保護斐衣,她只能將一切的過錯,攬到自個兒身。」
「我是顧家的大千金顧念兒,並非顧家二千金顧斐衣。」她老實將實情說出。
「斐來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因為八字好,所以從小便受盡寵愛,我也非常的羨慕斐衣。」
碧雲在一旁不停地掉眼淚,小姐的一番話讓她感到心痛不已。
為什麼小姐總要受這樣的委屈和折磨呢?
有苦難言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呀!
「龔府有錢有勢,只要是營商者都知道龔府家財萬貫、富可敵國,當龔府托媒人婆到我家提親時,因為一時的貪念,我開口要求我爹讓我代替斐衣出嫁,如果能冒充斐衣,而得到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該有多好?在這樣的想法促使下,我欺騙了你們。」
「你……」
龔老夫人當然覺得震撼!
但是她能反駁什麼?
榮華富貴人人汲汲欲得,念兒也只不過是凡夫俗子中的一人,想要擁有安逸的念頭並不過分吶。
但是天洛卻無法開朗地想,他一心認為念兒欺騙了他,當她只是一個想要圖求榮華的卑賤女人!
為了享受安樂,她甚至可以邁自己的妹妹,捨棄這樁婚事,由自己來頂冒!
她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
讓他對她只有滿心的怨恨——
縉兒一步步走近念兒,哀傷地問:「你不是我娘麼?」
念兒搖了搖頭。
「我……不是。」
怎麼會不是呢?」縉兒不肯相信道:
「我生病的時候,是你不辭辛勞地在我身旁照顧我,也是因為你的鼓勵,我才有勇氣主動去親近爹和奶奶呀,你甚至陪我玩、陪我讀書習字……你怎麼會不是我娘呢?」
即使縉兒的心思,有超出外表的成熟,卻也無法瞭解,為什麼娘要跪下向奶奶和爹認錯。
娘說她是冒充的!
究竟娘冒充了誰?
她就是他的娘呀!不是麼?
「縉兒……」念兒欣慰地笑了笑。「雖然你不是我的親生骨肉,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甚至想過,如果老天爺允許,我願意一輩子都當你的娘,永遠疼愛你……可是,現在已經沒辦法了。」
「為什麼沒辦法?你還是可以當我娘呀!」縉兒看向父親追問道:「爹!您說是吧?她還是可以當我娘吧?!」
龔天洛冷著聲音道:「她沒資格。」
閒言,念兒的心都碎了!
心痛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子的……
她感覺像是有一把刀,刺在她的心頭上,愈挖愈深、愈挖愈深……最後刺穿了她整顆心!
她的心畢竟是肉做的,怎麼堪得起這樣一再的傷害呢?到了最後,只怕會因為創傷而逐漸潰爛,再也沒有痊癒的機會了。
「爹!」
「天洛。」
龔老夫人和縉兒異口同聲地想挽回,可是卻同樣迎上龔天洛森寒無比的目光和表情。
龔老夫人歎口氣道:「念兒會這樣做也是情有可原,只要你愛她,其實她的行為是叮以原諒的。」
「呵。」天洛冷笑一聲道:「我何必去愛一個虛偽的女人?她沒有付出她的真心真意,怎麼教我接受?」
「你的意思是……」
他冷冷地瞅住她不安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說:「回、頭、轎!」
「這——」龔老夫人臉上充滿為難的神色。
所有人都心慌了!尤其是念兒,她簡直無法接受,天洛要趕她走的事實!他居然可以不顧一切情感,而做出這樣的決定——
對她而言,這將是最大的打擊!
「姑爺!」碧雲哀求道:「求你別趕小姐走!求求你!」如果小姐離開這裡,便無處可去了,即使回到顧府,也只能終日承受老爺和二夫人冷嘲熱諷的言語。
「爹!」一聽到爹要趕娘離開,縉兒再害怕,也要喊出心中的話:「求求您別趕娘走好麼?不管娘做了什麼錯事,她還是愛我們的人啊!她關心您、照顧我、也尊敬奶奶,除了我之外,大家也都好喜歡娘,像是李總管、冬香,還有廚院裡的廚娘——」
「住口!」龔天洛一聲令下,毫無商量的餘地。
現在他並不想看見,她一臉楚楚可憐張望他的模樣,是她先對不起他,虛情假意,所以他不會為她而不捨!
「我要親自送她回顧府,這回頭轎的路途由我來引路!」說完,他氣憤地轉身大步邁出了寢房。念兒怔愣在原地。
既然耳鬢廝磨的柔情,最後也只是泡影,她還強求什麼?眷戀什麼?
她想兩全,實際上卻是兩難。
無法擁有親情、也沒辦法守住愛情,她的人生還剩下些什麼?當她的努力都化成空,也許早是心灰意冷的時刻……
只是她心中仍然無法拋開,有關於他們之間的縫給與纏綿啊……
連續趕了幾天的路程,天色忽然轉暗,漫天飄來烏雲,落下傾盆大雨,無法繼續往前趕路,龔天洛只好帶著念兒、碧雲和幾名隨身侍從,住進了山路沿邊的一間小客棧裡。
用完晚膳之後,念兒獨自一人佇立在客房的窗欞前,望著深夜裡的一片雨景,也許天亮、雨停之後,她將永遠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裡——「小姐。」
碧雲站在客房門外,語重心長地喊了小姐一聲。
念兒回過頭來看著碧雲,撐起一抹開朗的笑顏問道:怎麼還不去休息?明天可要繼續趕路呢。」「奴婢擔心小姐,所以……」
「我很好,你放心去歇息吧。」
碧雲一向貼心,她不會不知道碧雲在擔心什麼。
她沒有這麼軟弱,即使整顆心都被傷透,她還是要抬頭挺胸,面對眼前的困難和痛苦。
除了自己之外,沒人阿以幫她解決一切。
碧雲先是沉默一會兒,隨後應聲答道:「既然這樣,請小姐也早點休息,奴婢告退。」
碧雲關上房門離開了,念兒於是又將目光調回窗外的雨景,孤獨、寂寞地欣賞著。叩叩!
一會兒,門板又被敲響。
念兒以為是碧雲夫又折返,於是沒有多想便上前打開了房門。
一打開門,她驚訝地抬頭看向來人——
「你、你還沒睡……」
她往後退了幾步,龔天洛一腳踏進了客房裡。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她也沒有勇氣再開口問他,於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立刻陷入尷尬的氛圍。
他大咧咧地逼近她,定定地凝視她慘白的容顏,巴掌大的臉龐上,似乎再也看不見一絲笑意。
「連續趕了幾天的路途,很累吧?」
他心中充滿了不悅,但是有一半是氣他自己——竟然還是鎖不住心裡對她的關心!
她與他何干?
從她的身份被揭穿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是他龔天洛的妻子,他又何必將心思放在她身上!
偏偏愈是這樣想愈得不到安寧。
他的腦海中充滿她的身影,一顰一笑,都深刻地牽動他的心緒……
「我不累……」她小聲地說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覺得疲累。」
刷地!
他的臉色一陣暗沉——
為什麼她還敢說出這種話?存心挑惹他的怒氣麼?
龔天洛一臉凶狠地擒住她的手腕,冷瞪著她清麗的容顏,不甘心自己居然還為她著迷!
「你想和我在一起?」
念兒不否認地說:「我希望能一直當你的妻子。」
他的目光深凝,卻像是急速冷凍的寒冰,在瞬間凍傷她整顆心、整個身體!
「你認為自己還有資格麼?」
她垂下眼瞼。「也許你不會相信,但是我是真心愛你,即使被你笑成妄想,我也不會改變心意。」「不用再甜言蜜語,你和我已經形同陌路。」他揶揄道:「或者是你認為這樣的言語可以打動我,好讓你實現享受榮華富貴的希望?別傻了,我不可能給你任何機會。」
機會?
她根本沒想過……
念兒慢慢地沉默了。
她知道他們之間,無法解釋的誤解大深,說再多也沒有幫助,還是讓一切歸於無言吧。
「你為什麼不繼續說下去?這麼簡單就放棄了?」
念兒抬頭淡淡掃了他一眼,清楚看見他眼底輕蔑她的目光。突然覺得好可悲,她深愛的人,為何總是用這樣殘忍的眼光在審量她呢?難道他們不曾發現,她心底絕望的哀傷麼?
當他看見她受傷的神色時,不禁心煩意亂!
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不要讓他捨不得放開手——
龔天洛將她一把拉進懷裡,狠狠地攫住她的唇瓣!舌尖迅速竄進她的蜜口中,與她的纏綿在一塊兒!
他將她帶到床炕上,一手粗魯扯開她的前襟。
「唔……」
她呻吟的聲音全數被他吞入口中,心底的衝動已經無法控制,他對她的渴望愈來愈多!
他不明白,為什麼她不能完完全全屬於他?
他要的不多,只想得到她全部的感情,擁有她全心全意的對待而已,為什麼結果卻只是欺騙?無法壓抑滿心的失望,他像是一頭失控的野獸,野蠻得像是要將她撕吞入腹!
他究竟想捉住她什麼?
全亂了!
他再也無法整理清楚頭緒——
可是至少在這一則裡,他非得到她的投入不可!
念兒的雙臂攀住他寬闊的背,迎合著他,也努力地感受,他擁抱她的最後一絲溫暖。
縱使今晚過後他們真要形同陌路,她也能留住短暫的美好回憶……
也許他不想再去記起,但是他們曾經相愛過,是不?
念兒閉上星眸,眼角滑下了清淚,心中的悲傷早已麻木,再也沒有任何感覺,也不想再有任何感覺。
不能得到幸福,是因為她命薄,這是她一出生,就一直擺脫不掉的命格啊!她怎麼會傻得想去掙脫宿命呢?呵,她是傻!
但是她絕不後悔自己曾經有過掙扎——
否則,怎麼能愛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