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無央是喜歡她的吧!否則怎會送她金鎖?除了這可能性外,她想不出別的,月影把玩著手上的玩意兒,一面想著他為什麼不乾脆承認呢?
難道在害羞?
可他這個人明明就是個厚臉皮的傢伙,怎麼可能會難為情。
老說她彆扭,他自個兒還不是一個樣。
她勾著嘴角,不自覺地輕哼著,難不成是怕她取笑他?沒錯,一定是這樣
「第一次見到你笑呢!」
月影回過神,發現揚學不知何時已站在她面前,她頓時有些尷尬。「你什麼時候來的?」
「才來。」她微笑地望向她手上的金鎖。「這是」
「洛無央給我的。」她小心地放回腰腹內。
「難怪有點眼熟。」
「你也瞧過?」
「見過大少爺也有一塊。」她說道,「似乎兄弟們都有。」
原來如此,月影追問:「所以他給我這個,表示他喜歡我吧?」
揚學怔住,讓她直率的問題嚇了一跳,但旋即露出笑。「我不是三少爺不能代他說話,不過我想三少爺對你是特別的。」
她更好奇了。「怎樣特別?你坐呀!幹嘛老站著。」
「是。」揚雪落坐後,才接著道:「我沒瞧見三少爺這樣照顧過人,每晚都能聽見他的蕭聲。」
「一開始吵得我都睡不好,現在也習慣了。」
「睡不好?」揚雪納悶地看著她。「那是寧神曲,不會讓人睡不好的。」
月影愣住。「寧神曲?」
「是,除了能安神定魄外,還能調和體內的氣息,對練武的人很有幫助。」
月影蹙額沉思,難怪這幾天她做惡夢的次數減少許多,醒來後精神也很好,她一直以為自己習慣了他的蕭聲。
「是不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揚雪詢問。
「啊?」月影回過神。
「你好像不太高興。」
「沒有,我以為他只是喜歡吵我,原來是我想錯了。」她的眉頭皺得更緊。
揚雪噙笑道:「說不定三少爺也有這意思。」
「他到底是要吵我還是讓我安心?」她都弄不清了。
「可以問三少爺。」
「他才不會老實回答我。」月影搖頭。「就像我問他是不是喜歡我,他老在那兒東繞西繞的,就是不回答。」
揚雪輕笑一聲,「也是,他們這家子都是這樣,不用在意,久了就習慣了。」
「真是彆扭死了。」她莫名地生起氣來。「老老實實說,我又不會笑他。」
「人都有彆扭的時候。」揚雪瞧她一眼,反問道:「不是嗎?」
忽然想到自己似乎也沒好到哪兒去,月影一時倒也說不出反駁的話,就像她明明不討厭師父她們,卻老愛唱反調
「這個性真討厭。」她呢喃一句。
揚雪以為她指的是三少爺,接口道:「但有些話就算不說,也能感覺他對你的好,不是嗎?」
月影瞧著她清明的雙眸,困惑地轉開眼。「我不知道,我在看人方面很差的,以前我以為對我好的人,結果都對我不好」她的手指沿著窗緣輕輕滑動。
「原來如此。」她沉吟著。
「洛天尋對你好嗎?」
揚雪眨了下眼,怎麼話題轉到這兒。
「洛無央叫我別管閒事,可是我覺得還是要問你一下,如果洛天尋對你不好,我可以替你出這口氣。」她認真地說。
揚雪真心說道:「謝謝你的好意。」她微笑示意她放心。「與你比起來,我想我幸運許多,大少爺有他難纏的地方,可也有許多優點,雖然他有時候很任性,不過我並不覺得他對我不好。」
「是嗎?」她還是一臉疑惑。「我不懂,不過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找他麻煩了。」
「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的好意。」她的雙眼彎成了新月。「我想三少爺」
「什麼?」
「是喜歡你的。」她柔聲道。「這話不該由我說的,逾越了身份,但我想三少爺應該不會怪我多管閒事。」
「他若怪你,我會教訓他的。」月影立刻道。「你不用怕。」
揚雪輕笑。「是,那我就斗膽說幾句,三少爺其實不喜歡吹簫的。」
月影訝異地睜大眼。
「因為那是老太爺要他學的,我已經有好幾年沒聽過蕭聲了,可他天天吹給你聽。」
真的是這樣嗎?月影一方面覺得高興,一方面又忍不住懷疑,揚雪沒必要騙她吧
「那你呢?喜歡三少爺嗎?」揚雪故意問。
月影嚇了一跳,「我?」
「是啊!」她勾起笑。「我問得太唐突了?」
月影瞠大眼,有些無措。
「不是,我怎麼會喜歡他!」她直覺地反駁,臉頰浮起不自然的紅暈。
「那真可惜。」她歎口氣。「我很喜歡你呢!」
從來沒人說過這樣直接的話,月影的臉更紅了。「我們才認識沒多久,你說這話我不信。」
揚雪笑看著她。「也是,讓你不好意思了,真對不起。」
月影瞪著她。「你這個人性子怎麼這麼軟綿綿的,讓人要氣都氣不起來。」
她訝異地看著她。「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生氣嗎?」
「是,不是,唉你」
瞧著她又氣又惱,揚雪立刻道:「我沒要惹你生氣的,跟你道歉好嗎?」
「誰要你道歉。」月影瞪著她。「又沒做錯事,幹嘛一直道歉,就是這樣才會吃虧。」
她露出笑。「是,你的話我會放在心上。」
「雪姐姐。」
月影望向門邊,一個女婢站在那兒。
「大少爺有事找你。」
「我知道了,如意。」揚雪點了下頭,「我立刻回去。」
「你才剛來。」月影蹙眉。「他找你幹嘛?那麼多奴婢,又不缺你一個。」
「我晚點再過來。」揚雪說道。「跟你聊天很開心。」
見她起身要走,月影不假思索地道:「好吧!那我陪你走過去。」
揚雪漾起笑。「你喜歡青梅嗎?」
「喜歡。」她陪著她走到廊廡。
「我做了些蜜漬梅,酸酸甜甜的,拿點給你好嗎?在夏暑食用,健腸開胃。」
月影點點頭,雖然她沒特別喜歡吃點心,但既然是她的心意,收下也無妨。
「其實你很像青梅。」
月影怔了下,她像青梅?
揚雪微笑地說:「雖然吃起來很酸,卻很有風味,而且只要加點糖,就會變得很迷人。」——
洛無央在藏書閣裡翻著札記與武功劍譜,他已查了好幾天了,可得到的資料卻不多,到現在他還是不能確定月影的劍法系出何門。
雖然祖父記下了不少江湖傳聞,可是他勉強覺得相像的只有短短幾行,所以他決定翻閱其他武林前輩記載的事跡。
閱讀這些武林傳聞是祖父的興趣,所以他收藏了不少這類書籍,只是這兒的書還是不若青鳳莊齊全,若是這裡還是查不到的話,只好回莊裡再說。
「你到底在查什麼?」
洛天尋半靠在窗上,眺望遠山,一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莊裡的動靜。
平時他們兄弟間很少過問彼此的私事,即使大哥瞧見他手上的紅雨劍也沒多問什麼,更沒探問過月影是誰,他們兩人怎麼會在一塊兒?
大概是太無聊了,所以現在才會開口問吧!「我在查月影的劍法出自哪位高人?」
「她的劍法真這麼厲害?」
洛無央瞥了兄長一眼,「你別像昨晚那樣探她,除了劍術,她其它方面都不行,更別說跟你比內力。」
洛天尋一笑。「你還真愛記仇,我只是一時心血來潮」
「你若傷了她,我不會饒你。」他冷聲道。大哥做事向來任性,不嚴厲地警告他,他只會當耳邊風。
「這麼認真?」洛天尋慵懶地伸個懶腰。「想娶她進門?」
洛無央放下手上的書。「沒這麼快。」
洛天尋瞇眼瞧了下遠方。「我勸你手腳快點。」
洛無央瞧他一眼,不明白他這話何意?
他指向園子的一角。「未來的弟媳好像給人打昏了。」——
完全聽不懂她的說什麼。
月影拿著一小瓶醃漬梅在園子裡悠閒地走著,嘴裡塞著一顆梅子,果真是酸酸甜甜的,爽口好吃,與上次的雪梅果吃起來口感很類似,只是青梅更酸了些。
只是她跟青梅到底哪兒相像了?
正當她沉思之際,一個身影無聲地接近,當她察覺到氣息時,已來不及,頸背一疼,整個人軟暈在地。
她感覺自己被扛上了肩,往前奔走。
可惡,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她使勁咬破自己的舌頭,疼痛與血腥味讓她的意識清醒過來。
下一瞬間,她抬腳撞向那人胸膛,對方沒預料到她會有這招,腳步踉蹌了下,當他鬆手的剎那,月影翻身落地,瞄了下週遭的環境,還在承夏莊,幸好她咬舌咬得快,否則現在早已昏過去,不知被扛到哪兒去了。
「你是誰?」她抬腳朝對方攻去。
蒙面人反應也快,抬手擋下她的攻勢。
「這麼見不得人嗎?」月影連續飛踢。
那人閃得也快,手一翻,往她肩上打來,月影沉身閃開,雙手往他肚子打去,想乘機奪取他繫在腰邊的雙刀,可那人動作更快,剎那間抓住她的手。
糟糕,她抬腳往他鼠蹊踹去,對方逼不得已放開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月影不急著再往前攻,心裡估量著下一步。
赤手空拳的打,她是贏不了對方的,可現在身上又無劍,這下麻煩了。
對方再次朝她而來,月影轉身逃跑,沒想到那人立刻追上來,瞧這人的功夫,用樹枝為劍大概也無法將他擊退。
就在他碰上她肩膀的剎那,她倏地轉身,右手朝他揮去,畫出一道弧線,速度之快讓對方只瞧見一道冷光,瞬間往後避開,可還是慢了一點。
蒙面人的喉嚨被劃出了一道口子,他伸手抹了下脖子上的血,再慢個一步,喉嚨就要被割斷了。
月影以短劍指著他,這匕首她隨身攜帶,攻其不備,不過用這匕首當劍還是勉強了些,方才也是因為突襲才能成功,接下來就只能隨機應變了。
那人再次朝她撲來,她不敢近身攻擊,以自己的手臂當作劍身,匕首為劍尖,只攻他打過來的手掌、手腕。
對方的拳頭一過來她就以匕首刺去,速度之快,讓對方吃了一驚,他忽然後退一步,月影正納悶著他是不是放棄時,他忽然抽出腰間的刀。
這下麻煩了,她後退一步,一邊想著怎麼脫身,平常黏人黏到她都嫌煩的洛無央,到底跑哪兒去了,還不出來。
他揮刀而來,月影急速後退,可他追上來的速度讓她無法順利逃脫,這混蛋,她可不想就這麼死在他手上。
冷冽的刀風朝她而來,她感覺週遭靜了下來,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外,再聽不見其它,她舉起手上的匕首,無畏地迎上前去。
當她往前的剎那,蒙面人卻忽然後退,正覺得奇怪時,她被往後拉入一個人懷中。
她抬起頭,是洛無央,緊繃的肌肉頓時放鬆下來。
「你跑去哪了?」
聽見她的話,他低下頭,原本緊皺的眉頭舒緩開來。
「我在書房跟大哥下棋。」他隨口扯了一句。
瞧見他手上的紅雨劍,她立刻道:「給我。」她要好好教訓這個蒙面人。
「人都走了。」
月影望向蒙面人的方向,才發現早在她說話時,他已經飛上屋頂了。
「給我下來。」她火道。
他好笑道:「別喊了,都跑遠了。」
「縮頭縮尾的烏龜。」月影又罵了一句後,氣才消了一點。
「你怎麼跟他打起來的?」
洛無央望著黑衣人離去的方向。
「他突然把我打昏,我根本不曉得他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沉吟地垂下眼,腦中有好幾個人選與可能相繼冒出,但沒抓到蒙面人前,什麼也無法證實。
現在也只能等了,既然目的沒達到,他相信他還會再來。
「對了,我的青梅。」她連忙跑回原處,幸好瓶子掉在草地上沒有破損。
「揚雪給你的?」
「對,她做了很多梅子,各式各樣的都有,她還說我像青梅酸酸的,可是如果加了糖就會很迷人。你說她這是什麼意思?」
他微笑道:「你沒問她?」
「我問了,她就只是笑。」她皺眉。「我討厭你們說話老是這樣不清不楚的,每次都要人猜,我怎麼會知道你們真正的意思是什麼?」
他輕笑。「也是。」
「再說了,我是人,怎麼加糖?」她更不滿了。「你別笑,我當然也知道不是真的加糖,但就是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麼。」
「她的意思應該是希望你多撒嬌吧!」他微笑地說。
她圓睜雙眸,「撒嬌?」
「一看就知道你不會。」
「我當然不會,那是青樓的女人」
「不是。」他摸了下她的頭。「揚雪的意思跟我之前同你說的一樣,可以多依靠別人一點,不用什麼事都自己來,你一直習慣自己照顧自己,偶爾讓別人照顧你也很好。」
她瞧著他。「你是說你想照顧我嗎?」
他一怔,揚起笑,她在說這些事時,還真是直率,一點兒都沒有女孩家的嬌羞。「如果我說『是』呢?」
她怔忡地注視著他。
「怎麼,不是你問我嗎?怎麼這麼訝異?」
「不是,我只是」她頓了下。「所以你喜歡我對嗎?」
「若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你肯相信嗎?」他反問。「若你不信,一切都沒有意義,不是嗎?」
她沉默下來,終於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對她來說要相信一個人是很困難的事,她害怕再次受到傷害。
「好了,別想那麼多,來日方長。」他故意轉開話題。「給我吃個梅子吧!」
她拔開木塞,讓他挑一顆,自己也順手拿了一個塞進嘴裡。
「啊?」她尖叫一聲,連忙吐出梅子。
「怎麼了?」他嚇了一跳。
「我忘了舌頭破了。」好酸好痛,眼淚就這樣湧了上來。
「舌頭破了?」
「都是那個蒙面人害的,他劈了我一掌,我差點昏過去,為了醒過來所以咬破舌頭。」
聽見這話,他攏下眉頭。「我瞧瞧嚴重嗎?」他扣住她的下巴。
她張開嘴,一邊道:「看到沒,好痛。」
右邊的舌面讓她咬了一道傷口,難怪會疼成這樣。「我拿藥給你敷。」
見他面色沉重,她忽然想抹去他深鎖的眉頭。
「五十兩的藥嗎?」
他眨了下眼,眉頭舒朗了開來。「是啊!五十兩的藥。」
「那我可付不起。」她故意道。
雖然她沒笑,可眸中染著笑意,他溫柔地摸了下她的臉,她現在也會開他玩笑了嗎?
「不用銀兩,你可以用另一種方式付。」
「什麼方式?」她好奇地睜大眼。
他微笑地靠近她。「這樣」
話畢,他在她嘴上親了下。
她的眼睛瞪得像牛眼一般,讓他笑出聲。
「嚇著你了。」
出乎意料的,她的臉在瞬間漲成了紅色,他開始發笑。
「這樣,也算是在你身上加了點糖。」
她的臉更紅了,握起拳頭朝他打去,他笑著閃躲。
每天一點一點的為她撒點糖,說不定還真會變成一顆甜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