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羅家姐妹的婚禮在「梅華百貨」頂樓的餐廳舉行。婚禮重頭戲是兩個新郎站在紅毯端,新娘姐妹手牽手走上紅毯,花童羅嵐牽起母親和阿姨的婚紗跟隨在後。
兩個新娘擁抱後,走向各自的新郎,全場賓客熱烈鼓掌。雙方親友都知道這對姐妹幼年不幸,如今都覓得好歸宿,妹妹的婚事更是以姻緣了結兩家恩怨,悲劇終以喜劇收場。
婚後,兩對夫妻感情甜蜜。華父不肯離開療養院,華疆臣固定排時間去陪老人家,也陪妻子進行溫和的心理治療。
再過數月,羅百粵產下活潑健康的女兒。
又過一個多月,羅妙靖生下兒子,華疆臣實踐諾言,全程陪產。第一胎不太順利,夫妻倆在產房折騰了兩小時,總算母子均安,但原本幸福的婚姻生活因此出現了危機……
半年後的某天,羅百粵邀請妹妹一家到家裡來,晚飯後,華疆臣出門去陪陳志旭選家具,布置他與杜思穎的新家——兩人將於一個月後走入結婚禮堂。蘇霽人帶女兒出去買文具,姐妹倆在客廳閒談,寶寶在房裡睡覺。
羅百粵道:「好啦,你說有重要的事找我談,又說要等我們獨處時才能說,到底是什麼機密大事?」
羅妙靖礙難地道:「你要答應我不可以說出去。」
「好,我保證不說出去。」
「就是……有些男人陪產後,因為過程太震撼,導致某方面從此……從此……」嗚,她說不出口啊!
「從此怎樣——」靈光一閃,羅百粵驚訝叫道:「疆臣不行了嗎?」
「別那麼大聲啦!」羅妙靖窘得搗住姐姐的嘴。屋裡還有傭人啊!
羅百粵壓低聲音。「他真的不行了?」
「我坐完月子之後,他……一點興趣都沒有。他說他要碰我的時候,就想到我生產的狀況。其實我不太有印象了,也不記得痛,可是他做夢都會夢到我在產台上哭……」她瞪著臉色古怪的姐姐。
「別說你覺得好笑。」
「我……」偽裝失敗,羅百粵噗嗤笑出聲,連忙掩嘴。「我笑的是當初你還在陣痛,哭著說不要生,他就說把寶寶塞回去別生了。孩子要出來哪有塞回去的?」她悠悠道:「從某方面來說,男人真是脆弱。」生的柔弱女人沒事,陪的昂藏男人卻嚇壞了,嘖嘖!
「反正,他受到很大的驚嚇,就變成這樣了……」
「既然如此,帶他去看醫生吧!」
「他不肯,他覺得因為這種問題去看醫生很可恥。」死要面子,唉。
「可是他真的不行啊!你們才結婚一年多,難道要這樣過一輩子?」
「也不是完全不行,在他睡覺時吵醒他,半夢半醒間他是有反應,可是一旦完全清醒,馬上就……不行,而且蒙住眼睛也沒用,他知道是我,一樣冷感。」羅妙靖苦惱。「怎麼辦?」
羅百粵沉思片刻。「只能……硬來了。」
「硬來?」
「這是心理的毛病,實際機能並沒有問題,既然他又不肯找醫生,只好你自己想辦法治療他了——」她彈了彈手指。「把他綁起來,用一切手段讓他有反應。」
「這樣……會不會太過火?而且也不必綁起來吧?」
「他從心理上排斥這件事,不綁起來他一定會抵抗,所以一定要綁,別弄傷他就是了。」
羅百粵從茶幾下拖出玩具箱,揀出一副塑料玩具手銬。「這是霽人堂哥小孩的玩具,做得挺牢的,把他銬起來。還有——」
她從酒櫃拿一瓶伏特加。「他酒量不好,讓他有點酒意會更順利。」
「可是,萬一他因此更排斥……」
「我看過報紙上寫,有的丈夫因為陪產而對妻子不行,對外面的女人卻行得很,你希望他變成那樣嗎?」
外面的女人……羅妙靖抓起酒瓶和手銬。「我試試看。」
她回到房裡,先去看睡在臥房的相連小房間的兒子。六個月大的小子是個乖寶寶,愛笑不愛哭,睡得正熟,之後她進浴室洗澡。
她泡在浴缸裡,心想她已經和丈夫溝通無數次,千方百計向他證明生產並沒有讓她故障或報銷,他也明白,可就是克服不了恐懼,情況就像是她曾經無法喝水,理智知道那無害卻無法配合。如今她漸漸克服心理障礙,已能喝一小口水,他一定也能。
她出浴室時,華疆臣已經回來,正在陪熟睡的兒子。她換上睡衣,倒一杯伏特加,再將手銬放在睡衣口袋裡。
她決定先和他溝通,手銬是最後手段,希望不需要用到它。
她走進小房間。「你每天回來都先陪兒子。」
「他很可愛。」寶寶像母親,頭發蓬松,有一對愛笑的眼睛,喜歡舞動圓潤的小小手腳。
「是啊,我真會生。我原本想生兩個……」
華疆臣皺眉。「只有一個也好,我們專心疼愛他。」
「他沒有兄弟姐妹,一個人會很寂寞。」
「一個就夠了。」他攬住妻子的腰,和她走回房裡,很明顯不想繼續話題。
「你早點睡吧。」羅妙靖有點生氣,將丈夫的睡衣扔給他,背對他坐在床沿。
他歎息,過去扶住她肩後。「妙妙……」她扭動肩膀避開,他扣住她。「再給我一點時間。」
「已經給你半年時間了,你又不肯看醫生,說不定永遠都是這樣。懷孕期間你都沒有碰我,生產後也沒有,你是正常男人,不可能沒有需要!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
他僵住。「你怎會這樣想?」
「聽說男人因為陪產而造成障礙的話,他只是面對老婆不行,面對其它女人一點間題都沒有。」她假裝傷心欲絕。「早知道就不讓你陪產,這一陪把婚姻都賠掉了……」
「不要亂想。」他摟住愛妻。「我唯一可能的外遇對象是工作,我承認我用工作忘掉欲望,太累的時候我什麼都不想做,只想睡覺。」
「你不想碰我,你不再愛我了……」
他歎息。「你不明白就是因為太愛你才會不敢碰你嗎?你是因為我才受罪,我忘不掉你曾經遭受那麼大的痛苦。」
「可是我根本不記得生產的痛了呀!只記得懷孕期間你很疼我,我想吃什麼,即使半夜你也出去買,我受不了懷孕的辛苦發脾氣時,你也都很有耐心地哄我。」
「那是我應該做的。」華疆臣抱著她的雙臂緊了緊,哄她。「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克服的。」
這句話她聽過幾百次了,聽起來就是在敷衍。羅妙靖抿了抿嘴,忽然扯下他的外套。他嚇一跳,匆忙後退。
「怕什麼?我只是幫你換睡衣而已。你力氣比我大,你不配合的話,我能把你怎樣?」
說得也是。他不動,乖乖接受愛妻的服務,唯恐再惹她不高興。
他也不希望他們的婚姻從此有名無實,所以暗地去查過數據,給自己心理建設,情況慢慢有好轉,他有信心自己會恢復正常。
羅妙靖脫掉丈夫上衣,幫他穿上睡衣,拉著他手臂穿入袖子。
「妙妙,我們安排一次旅行好不好?孩子可以托人照顧,就我們兩個去。」孩子雖可愛,但每天都見到他會提醒他恐怖的產房經驗,而且旅行可以讓人放松,也許能讓那件事自然而然地發生……
他忽覺右腕被什麼套住,跟著左腕也被拉到背後套住,瞬間他雙手已被反銬在床柱上,剛套上的睡衣又被扯下,上身完全赤裸,他的妻子嚴肅地看著他。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做,但我實在受不了了。你一直要我給你時間,可是已經半年了,我不相信再繼續等你就會恢復,所以我要用我的方式來。」
羅妙靖喝了一大口酒,吻住他的嘴。
「什麼你的方式——」
他無法抗拒,喝下了酒,再回頭看,限制住他的是玩具手銬……而她接下來的動作讓他傻眼。
她解開睡衣扣子,深紫色的布料裡露出柔白胴體,若隱若現的姿態比全裸更誘人。她靠近他,溫熱的女性曲線貼住他赤裸肌膚。
這一年多來,他們擁抱時都隔著衣物,生育讓她不再骨感,雖然還不到豐腴的地步,至少堪稱柔若凝脂,令他感到全然陌生的刺激……
她低喃:「我不覺得生產是受罪,人都是這樣來到世上的。你很疼我,很呵護我,在懷孕期間無微不至地照顧我,讓我平安生產。能為你生育健康的孩子,我覺得很驕傲,覺得自己是個完整的女人。」
這回他有反應了,她得把握機會。她解開他的腰帶。
「妙妙,不要這——」他又被她吻住,她吻過他臉頰、耳垂、頸部和肩膀,繼續往下,酒精讓他有點頭昏,她柔軟的唇像火般灼熱,似乎打算吻遍他全身……
然後隔壁房間傳來兒子的聲音,小家伙醒了。
他吁口氣,卻發現自己不是那麼慶幸兒子的打斷,他有點想繼續,他渴望妻子做得更多……
羅妙靖無奈。「我去看他。」她扣好睡衣,過去小房間抱起兒子,然後是音樂聲響起,悶悶地隔著牆壁傳來,是她留在隔壁起居室的手機。
「偏偏在這種時候……」她嘀咕,對床上的丈夫道:「你等一下。」她快步走出房間。
「妙妙!」至少該放開他才走吧——
華疆臣郁悶地被銬在床上等。兩分鍾後,妻子還沒回來,某些不祥的聲音卻從樓下上來。
是腳步聲,它迅速逼近,目標似乎是他所處的房間。
他開始掙扎。他的妻子沒關上門,來人會把房裡狀況看光光!
在他掙脫手銬之前,腳步聲已到達門外。
「妙妙姨,我買了豆花給你——」
羅嵐出現在房門口,看見衣衫不整的男人被銬在床上,蘇霽人跟著出現在女兒身後。
華疆臣尷尬欲死,小女孩一臉疑惑,顯然不懂這種情況,但蘇霽人懂,他露出古怪的表情。
「姨丈,你在做什麼?」羅嵐看見手銬,恍然大悟。「你和妙妙姨在玩警察抓小偷嗎?」她最近常和堂兄弟姐妹玩這游戲,那副手銬就是昨天他們在玩的。
他冷汗滲滲。「嗯,我們在玩游戲……」
「那為什麼要脫衣服?」
「呢……」他求救地望向姐夫,蘇霽人沒幫他解圍,轉過頭在偷笑。
「你妙妙姨……扮演壞警察,很壞的那種,會欺負犯人,把他的錢都搶走,她怕我把錢藏起來,所以脫我衣服。」
原來如此。羅嵐道:「那我可以一起玩嗎?」
「不行,已經很晚了,你該睡了。」蘇霽人將宵夜放在門邊地上,忍著笑。「跟妙妙說一聲,警察做壞事要關門,被人發現的話,壞事就做不成了。」
父女倆離開了,華疆臣也不想掙扎了,沮喪地瞪著滿床散亂的衣物,欲望的微小火星已經被撲滅,變成了灰,變得像冰。
又過兩分鍾,羅妙靖總算抱著兒子、拿著手機回來。「純恩打來的,找我過兩天吃飯……」她發現丈夫神情不對。「怎麼啦?」
「快放開我……」幽幽的絕望語氣。
「咦,哪來的豆花——」她頓悟,大為驚恐。「有人來過——天哪,他——他看到你這副樣子?」
「快放開我。」他沒力了,不想再提這事,他覺得他一輩子都不行了……
但他畢竟年輕,後來總算治好了心理障礙。兩年之後,華家次子出生。
——全書完——
編注: 羅家姐姐羅百粵與「前夫」蘇霽人破鏡重圓的愛情故事,請看花蝶1166《美味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