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坤的確可以高枕無憂,以後再也沒人威脅得了他,因為一個長眠不起的死人已不具任何意義。
黑煞盟會長的坐車發生大爆炸,陳伯坤被炸得粉身碎骨、當場死亡,會長遇害身亡,有著數十年根基的黑煞盟在瞬間瓦解。黑煞盟最主要的勢力地盤及生意,傳言是被幕後策劃此次暗殺行動的主謀閻幫併吞了,餘下的零星地盤則被黑煞盟舊屬或各大幫派瓜分掉。
黑煞盟從此成為一個歷史名詞,一代梟雄幫派的殯滅令人曦噓,慨歎黑道的無情與殘酷。
「黑煞盟就這樣被徹底摧毀,對方相當不簡單。」風青盈拿著報紙走進書房,玉臂勾纏著熊展麒的頸肩感慨。
隨手把桌面上的資料合上,熊展麒神色自若地接過報紙,不過眼尖的風青盈卻瞧見一個吸引人的美麗背影,她抽出照片仔細端詳。「這個女人是誰?她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裡看過她。」
暗中偷拍的照片,角度是從後側方向拍攝的,所以僅能看到女子清麗脫俗的側面,那窈窕姣美的背影、那飄逸出生的長髮、那冰冷傲然白愾質,她並不認識這名女子,但肯定見過——
「對了,她就是那個和堂哥勾結,想要陷害風家、殺害我們的女人。」風青盈驚跳起來。「她是誰?」
「閻幫副幫主,閻家二小姐閻月。」熊展麒悠然報出她的來歷。
「閻幫?我們風家和他們無怨無仇,她為何要加害我們?」風青盈納悶不已,隨即用那雙噴火的美目生氣地瞪著他。「你早已查出來,知道幕後黑手就是閻幫,為何刻意隱瞞、不告訴我?」
熊展麒站起來圈住她的小蠻腰,柔聲安撫。「有我替你們密切留意著閻幫的一舉一動,你還不放心嗎?再說,風家的事情已夠你煩心,我不想加重你的負擔。」
「可是你也該讓我知道,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呀。」風青盈嘟起小嘴嬌瞠,腦袋裡突然靈光一閃,緊張兮兮地揪住他的衣服質問。「你說老哥有事情要辦,他是不是混進去閻幫調查真相?」
反正事情瞞不了多久,熊展麒只好從實招來。「青陽的確混進了閻幫,但主要目的不是調查真相,他是要摸清對方的底細以及進行監視,以防萬一閻幫再對風家不利,也可以及時阻止。」
「老哥竟然在做這麼危險的事,明知對方要取他性命,他還主動自投羅網,而你居然沒有阻止他!」風青盈氣急敗壞地推開他,可想而知風青陽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不行!我不能讓老哥繼續留在敵人身邊,這樣太危險了,我要去找他,阻止他愚蠢的行為。」
「你冷靜點,青陽懂得保護自己,他不會有事。」熊展麒按住她的雙肩,要她鎮定下來。
「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怕閻幫會耍什麼防不勝防的陰招。」風青盈擔心得很,她不想讓最親愛的老哥出事。
所謂的陰招不就是美人計嗎?萬一讓她知道風青陽可能愛上閻月的話,熊展麒真不知她會有什麼激烈的反應。「相信再過不久閻幫會把矛頭直指風家,我們現在不能自亂陣腳,一定要小心謹慎、沉著應戰,青陽會是我們最好的內應。」
風青盈輕咬下唇沉思,然後二話不說、轉身走人。
「你去哪裡?」
「回家。」風青盈筆直走往寢室,更衣出門。「老爸一定知道閻幫的事,我要弄清楚我們兩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我陪你一起回去。」其實熊展麒好奇很久了,以他首屈一指的地下情報網絡都調查不出的事,真相會是什麼?
盤腿席地而坐的風靖鵬放下手上的報紙,然後雙手環胸、閉目凝思。
雖然近年來閻幫迅速冒出頭來,但因行事作風比較低調,他們從不招搖過市、橫行霸道,所以並沒太引人注目,再加上閻幫很懂得江湖規矩,對大哥級的前輩幫派敬重有加,當然除了敵對的黑煞盟例外,所以他們才能在極短時間內,在道上站穩陣腳。
如果不是今天這則轟動的新聞引起他的注意,他還差點遺忘了閻家,沒錯,就是閻幫的閻家,唉!
「老爺,小姐和熊少爺回來了,他們有事要找老爺。」一名女傭恭敬地報備。
風靖鵬緩緩睜開眼,該來的避不過,「帶他們到會客室等候。」
「是。」選在接見外人的會客室,而不是老爺、小姐平常談事情的書房,看來老爺還未能釋懷,真正接納小姐和熊少爺在一起,服侍風青盈多年的女傭禁不住在心中歎氣,不知小姐何時才能名正言順的嫁給熊少爺了。
三人在會客室靜默坐著,風靖鵬拿進來放在桌面上的報紙,已宣明他深諳女兒的來意,風青盈故而沒開口追問什麼,靜待父親說出始末。
「那已經是十八前的事了。」心情沉澱過後,風靖鵬終於開腔,不勝曦噓地緬懷過去。
「閻幫上一任幫主閻俊是我的大學同學,雖然我們感情不錯,但礙於彼此的家庭背景,畢業後便沒有來往,我們一直沒聯絡也差不多有十年,可是十八年前的某一天,他卻突然來找我。
當時阿俊想要風家幫忙護送一批貨物,並派安全維護人員保護他的家人,基於昔日情誼的分上,我便一口答應了,不過因為風家不想和黑道扯上關係,所以我不能以風家的名義幫他,只能私底下秘密派人過去幫忙。」
熊展麒不得不佩服當年風家的保密功夫十足,害他半點蛛絲馬跡也找不到。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閻幫被黑煞盟盯上,兩幫的戰事更是一觸即發,我深諳阿俊的為人,雖然他出身在複雜的黑道世家,但他一向沒什麼野心慾望,並不是個好勇鬥狠、爭強好勝的男人,所以才會一直被黑煞盟窮追猛打。
當時黑煞盟的勢力如日中天,閻幫完全處於劣勢,而黑煞盟併吞閻幫的意圖日漸明顯,為免風家遭池魚之殃,家人一直力勸我和閻幫劃清界線,不要把風家牽扯進幫派鬥爭裡。
經過深思熟慮後,我最後決定撤走所有安全維護人員,更沒有幫忙護送貨物,那是剛好在閻幫發生滅門血案的三天前。我還記得當時阿俊完全沒責怪我,他十分體諒我的立場與苦衷,還叫我不要放在心上,他自有辦法應付,想不到那是我見他的最後一面。
黑煞盟以搶奪貨物為名,實際上是要趁機剷除閻幫,閻俊就是在那天被槍殺身亡,而同一時間黑煞盟派人至閻家殺人放火,把閻幫趕盡殺絕。」
說起來風青盈好像有點印象,記得小時候,有一回父親和爺爺他們爭吵得很厲害,還僵持不下,爺爺幾乎要革除父親當家的身份,原來就是為了閻幫的事。
在多年後的今天閻幫回來討債,先是對付毀家滅門的仇敵黑煞盟,而後便是袖手旁觀、見死不救的風家。其實閻幫要找他們報仇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風家也要負上若幹道義上的責任,風青盈神色黯然,為閻家的慘劇感到難過悲哀。
熊展麒握緊風青盈的小手安慰,他這個外人不認為閻幫該把帳全都算到風家頭上。因為當年即使有風家相助,閻幫是否真能逃過一劫、免遭滅門慘劇,根本沒人知曉,風家頂多要負上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道義責任,但也罪不至死。
不管過去是對是錯、誰是誰非,對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都得負上責任、面對後果,如果阿俊的子女因此而懷恨在心、回來找他們風家報仇,風靖鵬也難辭其咎。
閻家
兩隻漂亮的水晶高腳酒杯相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心情很好的閻日難得放下工作稍事休息,便找來妹妹閻月陪他喝酒談心。
自從併吞黑煞盟後,閻日一直忙得焦頭爛額,沒停下來過,他的當務之急就是整合兩幫的勢力、消化掉黑煞盟的地盤及生意。而這等重大的事情絕對不能輕率處理,因為如果整合不當的話,很容易會弄巧成拙,反把閻幫拉垮。
總之近日來一大堆事情等著他去處理,林林總總的繁瑣事務處理不完,因此風家的事才會暫被擱置一旁、遲遲未有進一步的復仇行動。
儼如一隻乖巧的小貓咪,閻月屈曲雙腳蜷伏,坐在哥哥腳旁,她傭懶地側頭枕在輪椅扶手上,閉起眼睛感受閻日溫柔的五指穿梭遊走在她的發間,感覺像極小時候媽媽在替她梳理頭髮時,那份被疼惜寵愛的幸福時光。
「風少爺有沒有離開的意思?」閻日啜飲葡萄紅酒,欣賞著窗外的彩霞美景、落日餘暉。
哥哥突然提及風青陽,讓閻月的眼皮輕顫,心跳竟莫名漏了一拍。「還沒。」
以黑煞盟為由聘請風青陽擔任保鏢,現在危機已解除,他再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但他卻一點也不急著離去,他的企圖不是昭然若揭嗎?不過這個遊戲也玩得太久了,閻日決定先下手為強。
「我們不能讓自動走進來的小羊白白跑掉,如不趁機宰割豈不可惜。」
閻月霍地睜開眼,哥哥的意思是……
「也是時候烹煮這道主菜了。」閻日不慌不忙道來。「月,如果由你來操刀,你可有信心辦到?」
決裂的時刻終於來臨,這是無可避免的結局,但為何她會感到悲傷呢?「沒問題。」
「風少爺身手不差,你要當心。」對妹妹的遲疑與心思,閻日瞭然於胸。
「我知道。」她有種無力的感覺。
「可以死在喜歡的人手裡,他應該可以瞑目了。」閻日撫弄妹妹秀髮的大掌改而輕托她的下巴,表情莫測高深地梭巡妹妹平靜無波的面容,然後唇邊泛起耐人尋味的微笑。「事不宜遲,就在今晚動手。」
閻月的臉上雖波瀾不興,瞳孔卻不自覺放大,哥哥瞧出什麼了嗎?他一定已經知道他們的事情,所以才……
殺了他!殺了他!
任由冰冷的水柱兜頭澆下,也冷卻不了閻月紊亂的思緒及劇烈的心跳,她閉目仰面,迎向噴灑著猛烈水柱的水龍頭,臉頰傳來的刺痛感直達心坎,哥哥的吩咐猶言在耳……
關上水龍頭,閻月穿上浴袍,任由還在滴水的長髮濕漉漉地披在肩上,她站在大鏡前端詳鏡中的自己,佈滿水珠的臉彷彿在哭泣,正在哀悼什麼似的。
到底是什麼不同了?明明是同一張彷彿冰雕出來的冷凝面具,沒有表情且毫無情緒,可是她卻感覺自己有什麼不同了,變得不再是從前那個無慾無求、無情無愛的自己。
沒錯,風青陽猜對了,她根本不怎麼在乎報仇雪恨,因為當她把感情捨棄的時候,連同恨意也一併消除掉了。
那是多久的事情了?自從痛失雙親後,哥哥便一直要求她獨立自主,要她變得更堅強、更厲害,務必成為一個屹立不倒的強者。哥哥老是告誡她,不要擁有任何情感,只有除去七情六慾、感情牽絆這些致命的弱點與包袱,面對敵人時才能處事冷靜、判斷正確。
後來在她進入傭兵學校接受訓練,學習各種生存方式及殺人技巧,她便不再與人接近,她把所有喜怒哀樂的情感封印住,不讓外人窺探半分,尤其在戰場上看多了生命的脆弱,漸漸對死亡感到麻木,她已不再有任何生氣、怨恨、悲痛的情緒,不會在乎、執著於任何人與事,除了這世上至親至愛的哥哥以外。
可是現在她獨善其身的生活被擾亂了,她一直緊閉的心門好像被人強行打開,入侵者硬闖進來後不肯離去,然而那個已佔據她身體的男人並不滿足,還要她給予更多更多,那雙洞悉人心的黑瞳總想看穿她,透視她心底緊鎖的秘密,用他的熱情與溫柔攻佔她,非要徹底掠奪不可。
閻月冷眼看著鏡中的自己,一再告訴自己什麼都沒變,她仍然是個冷酷無情、鐵石心腸的女人。對,她不可能有任何心動的感覺,尤其對方還是哥哥想要除掉的男人。
一切只能怪風青陽太天真,居然認為他們之間會有什麼感情存在,他到底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可惜的是,不管是奢侈的感情還是可笑的愛情,她都給不起,他亦沒機會擁有。
槍口對準床上熟睡的男人有多久了?閻月沒去計算,只知道自己的手臂酸軟、手指僵硬,可是放在扳機上的手指,就是固執地不肯按下去。
只要動一下,一切就會結束了,她不用再站在這裡受苦,沒錯,她沒什麼好猶豫不決、狠不下心的——
狠不下心?閻月一陣心慌意亂,她居然會心軟,捨不得殺他!為什麼?就為了他曾經和她翻雲覆雨、是個和她有過肌膚之親的男人嗎?還是因為他曾救她一命、是對她有救命之息的男人?
海邊的一幕倏地出現在腦海中,風青陽溫柔地托著她的臉頰,他的表情柔情似水、聲音低沉醇厚。
「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在這裡買一間石屋,偶爾過來住一陣子……不讓任何人找到,只有我們倆。」
那時的他好深情、好真誠,彷彿她是他深愛的女人,他會把她捧在掌心呵護、寵愛一生,他的承諾鑽進她耳裡、在腦海中迴旋不去。
「下不了手嗎?」
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冷不防插進來打斷閻月的思緒,拉回她飄遠的心神,她赫然發現本來躺在床上熟睡的男人已清醒了,更不知在何時改為靠坐在床背,正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打量著她,她下意識地調整槍口,再次對準男人的太陽穴。
「為什麼還不開槍?」風青陽不但完全無懼生命正受到威脅,還像在提出邀請般要她動手。
迅速斂下脫軌的情緒,閻月冷靜地睨著他,槍口沒半分動搖、手指沒動半分。
「為什麼要殺我?」風青陽知道她不會開槍,如果真要殺也的話,早在她進來的時候便已得手,何須杵在這裡掙扎個半天,把自己弄得身心疲憊。
閻月仍舊不開口,持槍的姿勢很堅持,態度亦強硬,可是內心早已投降,沒再僵持多久,她終於收起槍,垂下已麻痺的手臂。「如果你還想活命的話,立刻離開這裡。」
「我不會走。」風青陽走下床,站在她面前目不轉睛地瞅著她,「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你要一個想取你性命的女人跟你走?」她嗤之以鼻。
他促狹地笑。「你始終下不了手,不是嗎?」
「在我改變主意前,你快走。」她別過頭,用力握緊手槍。
「你知道自己沒動手的原因嗎?」他輕碰她冰涼的臉頰,緩緩說道:「因為你對我動心了,你喜歡上我了。」
她往後退開,躲開他熱力十足的大掌,「荒謬!」
「我不是說過我們之間可能存在什麼嗎?」答案已經得到求證,風青陽不再迷惑猶豫,「現在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那就是愛情。」
「你這些欺騙女人的技倆,用在我身上沒有效。」她才不會被他的甜言蜜語打動。
「不管你有什麼理由要殺我,你都不能否認你下不了手的事實,所以你對我不是無情,你……」
「住口!」閻月霍地舉起手槍,不想再聽他的胡言亂語,也不能再被他迷惑動搖,「別以為我不會開槍。」
風青陽不但沒打退堂鼓,反而邊說邊舉步靠近她。
「你不要欺騙自己,坦誠面對自己的感情……」
她沒有!子彈自他的耳際呼嘯而過,在他的臉頰擦小一道血痕。
「你是愛我的。」
她不愛他!槍口密實地貼著他的胸口,對準心臟的位置,卻怎麼也下不了手。
風青陽深邃懾人的黑瞳牢牢凝視著她,深情地勾住她的靈魂,不讓她躲開、逃避,坦率熱情地傾吐他的濃情愛意。
為免自己把持不住、洩露更多的感情,閻月趕緊閉上眼簾,心裡亂成一團的她承受不了他突如其來的情感衝擊,更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愈加失控的情感,她真的對他動心了嗎?她愛他嗎?
風青陽輕擁她入懷,低頭吻上她的髮絲,無限憐惜又疼愛,他的薄唇細碎地親吻她的額際、眼臉、粉頰,最後熱切地落在櫻唇上,再也移不開。
閻月知道自己該推開他,並且一槍讓這個男人斃命,可是手卻不自覺地放鬆,手槍掉落在地上,他的吻彷彿帶有魔力,教她忘了抗拒,他的唇火燙灼人,直把她融化,讓她意亂情迷。
長久以來被苦苦壓抑、強行封印的情感排山倒海襲來,就算她想要力挽狂瀾都已經太遲了,她根本抵擋不了。
閻月自然地用雙手環住他的頸項,承受這份熱情甜蜜又陌生苦澀的感情,風青陽一個旋身,和她雙雙倒在床上,情意綿綿的親吻難分難捨、一發不可收拾……
突然感受到背脊傳來一陣凌厲的殺氣,風青陽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把揪起來,還沒看清楚襲擊者的長相,他便吃了一記又重又狠的左勾拳。
閻月臉色倏地發白,想要阻止兩個男人的毆打卻無從入手,更何況她還未選定該往那邊站呢,所以只好默默在旁觀戰。
兩個男人的身手不分軒輊,一時間難分高下,閻月仍然未能分辨出和風青陽交手的人是赫鈺連還是赫鈺環,直至一聲槍響——
襲擊的男人擋下了一記勁道十足的踢腿,卻不小心被勾到在地,左手碰觸到地上的手槍,他毫不遲疑地拾起來,向欲撲過來的風青陽發射。
這個射程距離實在太近,儘管風青陽在第一時間扭身閃避,子彈仍命中腹部。
男人霍地彈起來,還要再補上致命的一槍,不過卻被飛身過來擋在槍口前的倩影硬生生阻止。
「不要!」閻月一把按住赫鈺環舉槍的左腕,然後轉頭催促風青陽,「快!你快走。」
「我不……」跪在地上撫住腹部的風青陽,勉強站了起來。
「你不要命的話,儘管留下來。」閻月一瞬也不瞬地盯牢赫鈺環,頭也不回地低喝,「走!」
「月,我對你是認真的,我不會放棄,你等我。」風青陽深深凝望著閻月的背影,做出承諾後離去。
赫鈺連拿槍的左手抖動一下後,轉身追出去,閻月再次拉住他的手臂。
「環,放過他。」閻月生平第一次開口求人,「我求你。」
為了那個男人她竟然放下身段、低聲下氣的求他,赫鈺環感到自己的心似被撕裂開般痛苦不堪,震驚、傷心、憤怒、不甘等各種情緒交錯,全都教他難以承受。
手槍滑落在地上,赫鈺環猝然拉她入懷,欺身堵住渴望已久的紅唇,首次直率赤裸地表達自己極力隱藏壓抑的熾烈情感。雖然一切都已經太遲,甚至可能會被她討厭,他卻不後侮自己做出了這個冒犯的舉動。
錯愕不到半秒,閻月飛快推開他,並甩出一個巴掌,身體的反射動作遠比腦筋動得快,她打從心底抗拒其他男人的親吻,令她赫然發覺到一件事,原來自己的身體早已做出選擇,接納了身心唯一肯托付的男人。
被打到歪著頭的赫鈺環,知道不用挑明說出來,他已得到了答案,縱然是如何痛徹心扉的結果也得面對,僅有的自尊支撐著他收起傷口,不能示弱倒下。
他彎腰拾起手槍,然後交到她手中,神情木然地道:「剛才那一槍是你開的,不過失手讓他逃走了。」
閻月恍然大悟赫鈺環會適時出現的原因了,他當然不可能是碰巧路過,剛好讓他撞個正著,原來是哥哥吩咐他來作後援,萬一自己失手的話,便由他來下手。
哥哥是不信任她,還是怕她有危險?自問對哥哥相當瞭解的閻月,此時居然無法明白哥哥內心的想法!
用力壓住腹部的傷口,風青陽估計應該沒有傷及要害,他避人耳目地逃跑,不過仍然驚動了守衛,免不了要動手打起來,幸而沒有再碰上赫家兄弟,不然他鐵定走不掉。
就在他好不容易逃離閻家大宅,一輛守候已久的汽車從黑暗中無聲無息駛近,車門霍地彈開。
「上車。」
冷汗直淌的風青陽腳步已變得沉重不穩,不管對方是敵是友,他都沒選擇的餘地,再猶豫不決的話他真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頹然倒坐在後座,風青陽的目光隨即和出手相救的男人從後照鏡中相遇,想不到會是忠肝義膽的剛直男人,他不禁莞爾一笑。
「為什麼要幫我?」風青陽鬆了一口氣,閉目定神。
徐斌謹慎地瞄著後照鏡,確保沒有追兵後,才將視線調往後座的男人身上,他看來雖然糟透了,不過應該死不了人。「因為我相信你可以帶給大小姐幸福。」
真好,終於找到一個眼睛雪亮的支持者,風青陽暗自慶幸,起碼不用孤軍作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