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心遭受嚴重打擊的江遠志,始終沒辦法嚥下嚴忍所帶給他的侮辱,他不論家世、背景、長相、前程,都應該要比嚴忍璀璨光明,偏偏老天爺跟他作對,竟然讓不比他出色的嚴忍獲得眾人喜愛。
當他輾轉聽聞華長耕夫婦對嚴忍很是欣賞,儼然已視嚴忍為華家四女婿的這個消息時,他頓時急怒攻心,氣憤得差點吐血。
沒想到他不過是犯了一點小錯,華長耕夫婦就拒他於門外,追根究柢,不是他不夠優秀,問題就出在他太優秀了,粗鄙的人只會吸引到粗鄙的人,華長耕夫婦會喜歡嚴忍也就不足為奇了。
江遠志以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才不至於對自己產生懷疑。
充滿怨懟的他無時無到不想著要報復,從以前到現在,嚴忍曾加諸在他身上的屈辱,他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京衛指揮使司中憎恨嚴忍的不獨獨江遠志一人,谷正川同樣為嚴忍多事逮王虎威到他家的事記恨在心,對於王虎威曾私下買通周大成教訓嚴忍一事,谷正川瞭然於心,且選擇睜隻眼閉只眼,當作不知道,但令他氣憤忿的是周大成竟也栽在嚴忍手中。
谷正川膝下無子,王虎威則幼年失怙,他便將王虎威視若親子寵愛有加,甚至有意於百年之後,將家產盡數傳給王虎威,嚴忍出手教訓王虎威無疑是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教他每天夜裡都因憤怒而輾轉難眠。
日思夜想地終於讓他想出其它對付嚴忍的方法,他故意在京衛指揮使司中說三道四,刻意引起其它人對神機營更多的不滿,讓不明就裡的人三不五時去找神機營的麻煩,因為他知道神機營的人將對嚴武的敬重與信任全都移轉到嚴忍身上,只要有問題,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找嚴忍出面解決,而嚴忍也會一肩扛下代為解決,所以找神機營的麻煩就等於找嚴忍的麻煩。
像蛇一樣蟄伏、伺機而動的谷正川,密切注意著嚴忍身邊的風吹草動,從前他就聽過江遠志對嚴忍頗有微詞的傳言,這次再聽聞江遠志因嚴忍而遭華長耕的總管掃地出門,無法成為華家的乘龍快婿之後,心下又有了新的主意,他在江遠志面前,替江遠志大抱不平,且主動提起他和嚴忍結下的梁子。
於是兩個同樣想將嚴忍挫骨揚灰的人兜在一塊兒,暗地裡一同策劃順利除掉嚴忍的方法。
山雨欲來,嚴宅的清晨仍是一片平靜,前些日子受了傷的嚴忍只在華府客房過了一夜,清晨後便回家。
他給華長耕夫婦的理由是,小揚每天都會上他那兒習武,他不想讓小揚空等,其實他不願在華府久留的真正原因是不想落人口實,暮雪終究尚未嫁子他為妻,他得顧及她的閨譽。
半個月後,點綴著白雪的小庭中,小揚認真習武,而養好傷的華暮雪一如往常幫他洗衣打掃。忙完之後,她坐在台階上笑吟吟地看他認真教導小揚的模樣,想到爹娘及李伯伯對他讚譽有加,她不由地喜上眉梢。
爹娘和李伯伯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他們有意讓她和小狗子哥哥成親,她自己也想嫁給他,為他操持家務,但問題是小狗子哥哥完全沒提起跟她成親的事,教她每次想到這,就會忍不住懷疑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不然小狗子哥哥怎麼不跟她求親呢?
「莫非是我長得太醜了?」不對啊!小狗子哥哥明明說她很可愛、很漂亮,所以他遲遲未提親,應當和她的外貌無關才是。
「還是小狗子哥哥不喜歡親我?」不對啊!他明明說過喜歡吻她,而且常常會趁四下無人時將她吻得天旋地轉,分不清東北西南,因此這個理由也不能成立。
「難道有別的女人出現介入?」可惡!是誰和她一樣這麼識貨?
等等!不對!小狗子哥哥身邊除了她一個女人外,未見其它女人出現過,除非神機營暗藏代父從軍的花木蘭,否則小狗子哥哥不可能有被其它女人迷惑的機會。
華暮雪快想破頭了,仍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原本面帶微笑的她,到最後小臉已皺擰糾結成一團了。
「小揚,你將三十二勢長拳再從頭到尾練一遍。」嚴忍發現她起初在喃喃自語,最後整張臉苦悶糾結,像是正面臨非常大的困擾,他沒辦法坐視不管,於是交代小揚將三十二勢長拳練得更加熟練,他則來到暮雪身畔坐下。
「是。」小揚中氣十足回話,立即勁道十足出拳。
「小狗子哥哥,喝水。」嚴忍一坐到她身畔,她馬上變換表情,微笑遞水給他。
「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哪裡不開心?」嚴忍接過水,擱在一旁並不喝,雙眼專注地望著她。
「我沒啥好不開心的啊!」雖然她的臉皮夠厚,可仍未厚到有臉當面問他為何不跟她求親。
「看起來不是這麼回事。」她在說謊,難道有什麼事是她不能告訴他的?
「哎!小狗子哥哥你就別多心了,你仔細想想,能有什麼事會讓我感到不開心?」她故作開朗地反問。
「……看起來的確是沒有。」嚴忍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她的爹娘極為疼愛她,連上頭三個姊夫也對她有求必應,她看起來的確是不該有煩惱,但直覺告訴他,她的確有所隱瞞,他決定不逼她說出,改以旁敲側擊,打算讓她不小心露口風。
「所以啦!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小揚學得如何?你覺得小揚有沒有天分?」她連忙將話題帶到庭中認真的小揚身上。小揚不僅在清晨認真學習,閒暇時也會一招一式反覆認真複習,一直期許他的表現能令嚴忍滿意。
「他很不錯,是個認真的孩子。」小揚的認真嚴忍全看在眼裡,若非反覆練習,小揚不會這麼快就學全三十二勢長拳,也正是這份認真,讓他想教導小揚更多。
「你不會再擔心他是品行不端、心術不正的孩子了吧?」她挑眉揶揄,取笑他當初對小揚的質疑太過可笑。
「我已經知道他是個品行端正的好孩子,不會再對他產生懷疑了。」他以頭輕推了下她的頭,猛地,低笑出聲。
「那是當然,不過你在笑什麼?」他認同小揚是再好不過的事,可是他的笑聲聽起來怪怪的,好似在嘲笑她。
「我在笑幸好你早上過來時沒把自己的頭弄得像針線包,不然經我這輕輕一撞,你頭上的金步搖豈不成了傷害你的最佳暗器。」想想還挺危險的。
「才不會呢!難道你忘了我曾使『綿裡針』制止江遠志的惡行嗎?」她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他說的事極有可能會發生,硬是要將滿頭的金步搖轉換成攻擊他人的最佳暗器。
儘管他嘴上不說,可後來她由李萬里伯伯口中知曉,他懷疑周大成被江遠志收買,兩人打算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
她仔細想過,對照當日周大成對江遠志的不滿以及所說的話,雖然周大成沒能把話說完,但話中語意對江遠志存有諸多埋怨,再者,她認為江遠志出手傷害小狗子哥哥根本是出於惡意,像江遠志這種心機用盡的人,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你還好意思說。」他揉了揉她的發。
「我又沒做壞事,當然好意思說啦!只是小狗子哥哥,我不明白你為何要掩護江遠志的惡行?」像江遠志那ど可惡的人,壓根兒就不值得袒護。
「不是掩護,而是沒有證據,你要如何指控他?」嚴忍料想她應該是從李萬里那得知了他的懷疑,也就不再隱瞞。
「只能說江遠志太陰險,做壞事居然能全身而退,實在是太可惡了!」她恨不得抽江遠志的筋、扒江遠志的皮。
「所以日後你若遇見他,得馬上遠離,明白嗎?」他不想她再受到傷害。
「我知道,小狗子哥哥你也一樣,江遠志那麼壞,誰曉得他還會使出什麼手段來對付你。」她可不會傻得對江遠志掉以輕心。
「我會的。」嚴忍淡淡一笑,沒說江遠志已經開始擾亂他週遭的人。
這些日子以來,神機營與京衛指揮使司的衝突愈來愈嚴重,以前只是雙方打幾場小架,現下參與鬥毆的人數愈來愈多,且多數的衝突都是由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所挑起,神機營裡多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遇到無理的挑釁容易衝動地反擊,他擔心再繼續這樣下去,遲早會爆發不可收抬的衝突。
而京衛指揮使司的人能肆無忌憚出言挑釁,他不認為是僅僅出於對彼此的不順延就會鬧得這麼大,先前他就懷疑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現下更加認定了,因為自他與江遠志交過手後,衝突愈來愈多,規模也愈來愈大,於是他懷疑江遠志恐怕與此事也脫不了關係。
「小狗子哥哥,為何你的笑容中會摻雜著淡淡的憂愁?」她敏感地發現他的表情不對勁,如果是別人,或許她沒辦法這麼快發現,但因為對象是他,所以她能很快地發現他的異樣。
「有嗎?」他孤疑地伸手撫撫自己的臉龐,自嘲一笑,本想要隱瞞她的,沒想到他的表情竟偷偷地洩露了心緒。
「有。」她非常篤定地對他點頭,嬌俏小臉認真仰望著他,等待他說出所面臨到的難題。
「只是營裡最近出了個小麻煩……」看來他還沒先套到她的話,自己就得先從實招來了。
「小狗子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可靠,所以才會什麼事都不肯跟我說?」她難過地垂下頭,小手沮喪地扯著裙襬,她想成為能與他分享快樂和悲傷的女人,不想當眼裡只有華服、玩樂的笨蛋。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想你為我擔心。」他歎了口氣,不願她為了自己感到不快樂。
「我以為我們是可以分享喜怒哀樂的同伴,原來全是我自作多情。」她可憐兮兮地說著。
「你千萬別這樣想。」她愈說愈可憐,也愈讓他覺得自己像個混帳,他手忙腳亂安慰她,澄清她的誤會。
「不然呢?」發現她委屈的模樣,竟能使他一個大男人慌了手腳,她心下覺得有趣,卻不表現出來,想看他會怎麼做。
「事情是這樣的,近來營裡弟兄常和京衛指揮使司的人起衝突……」嚴忍細細道出他對江遠志的懷疑,也憂慮雙方人馬最後會出動更多人馬一決高下,不僅會擾亂京畿安寧,更可能驚動皇上,屆時可不是一句誤會就能了事。
「如果這些衝突真是江遠志在背後煽動,這麼做只會更加傷害雙方的感情,甚至是落得兩敗但傷的下場,他為何總是只想到他自己?」華暮雪聽完他的述敘,終於瞭解他為何會心事重重。
倘若這些事真與江遠志有關,那麼江遠志簡直此她所能想像的要更惡劣,像他那種只顧及自身利益,完全不在乎他人死活的人,為何能成為京衛指揮同知?難道都沒人發現他不足以擔當重責大任嗎?
「每個人的想法不同,想要左右他人早已根深柢固的想法,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和江遠志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對於江遠志的想法與做法他完全無法認同。
「這倒是。」她贊同他的話,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倘若可以很容易改變一個人的性子,那這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壞人了。
「不過這全是我的臆測,或許那些衝突和他無關也說不定。」嚴忍很想相信江遠志,寧可認為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願去想江遠志會為了個人私怨,而做出傷害神機營與京衛指揮使司的事。
「我相信你的直覺沒有錯誤。」華暮雪對他投以全然的信任。
「全已經說完我的憂慮,現下換你了。」她對他的信任,教他揚起欣慰的微笑,話鋒一轉,兜回她身上。
「啊?我哪有什麼事。」華暮雪聽完他的煩惱,覺得自己的煩惱和他的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說出來只會貽笑大方,讓她更加不好意思說了。
「怎麼會沒有,方纔你明明坐在這裡發愁兼喃喃自語,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不許她逃避,非要她從實招來不可。
「哎!那不過是女孩兒家無聊的自言自語嘛,你何必這麼認真?」她以女孩兒家的話題帶過,希冀他別再追問。
「是嗎?」嚴忍不相信她。
「當然是真的,小狗子哥哥,你也真是的,淨顧著跟我說話,都沒看小揚打的三十二勢長拳,你這樣子怎麼配當人家師父?」她故意指責他不認真,朝小揚的方向努努嘴,要他認真指導。
「小揚不是個會讓人擔心的孩子,對他,我非常放心。」嚴忍言下之意,她比十歲的小揚更像小孩子,更教人擔心。
「你這樣說,真是削盡我的面子。」華暮雪佯怒嘟起紅灩灩的唇瓣,右手背著他淘氣地偷抓一大團地上的積雪。
「我說的是事實。」
「我可不這麼想!」她說完話時,猛地將掌中的雪球往他臉上砸,看見雪球砸中他的臉,她大笑著轉身就跑。
嚴忍對她沒有任何防備,因此結結實實地被砸中,冰冷的雪球砸在臉上立即散開滑落,他怔怔望著大笑逃開的華暮雪。
而在一旁認真打拳的小揚傻眼停下動作,看著華暮雪在庭院中笑得燦爛如花,四處竄逃。
「南瓜,你別跑。」驚愕過後,嚴忍一時興起也抓起一團雪球,由石階跳起,瞄準四下尋找庇護的華暮雪。
「我又不是笨蛋!不跑才怪!」這庭院實在太小了,她找不到地方躲,便躲在樹後對他吐舌頭。
咚!雪球迎面飛來,華暮雪格格笑著閃到樹後,順利閃躲過他的攻擊,隨即又彎下腰抓起一團雪反擊。
嚴忍故意不擊中她,讓雪團落空,他喜歡聽她銀鈴似的笑聲充斥在他家,這讓他覺得家中充滿生氣,不再被冰冷與寂寞的氣息所覆蓋。[熱!書%吧&獨#家*制^作]
「吃我一球!」華暮雪自樹後探出,將手中的雪球結實擊中他的胸膛,再次打中,讓她笑得更加開懷。
「你小心嘍!」嚴忍這一次不再讓她,在她尚來不及躲回樹後時,手中的雪球以不會砸痛她的力道飛出,輕巧地砸在她臉上。
吃了一臉雪的華暮雪愣愣地看著他,沒想到她竟會被他的雪球砸中,錯愕過後,她笑著再自地上挖起一團雪球丟向他。
「那個……」站在極可能遭受戰火波及的中間地帶,小揚左看右看,不知是該繼續打拳呢?或是看他們痛快玩樂,老實說,他也想加入他們的行列。
「小揚,看球!」華暮雪看出小揚的渴望,將雪團往小揚身上丟。
「小揚,注意!」嚴忍也發現了小揚的渴望,他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要他一直乖乖站著打拳,不能和他們一塊兒玩樂,是太強人所難,況且嚴忍也覺得小揚可以輕鬆一下,於是手中的雪球也擊向他。
小揚一左一右同時遭到攻擊,渴望的臉龐瞬間躍上喜悅,他蹲下身左右開弓,抓起地上的雪團加入最新的戰局。
兩大一小在庭院中又叫又跳,笑聲連綿,先前的煩惱早隨著一團團的雪球擲落而消失無蹤。
打完一場雪球戰,嚴忍、華暮雪與小揚三人渾身是汗,臉色紅潤,若非嚴忍得到神機營,華暮雪和小揚真想繼續再玩下去。
嚴忍在去神機營前繞路送華暮雪與小揚回家。
「小狗子哥哥,改天咱們再來比一回,我非把你打得落花流水不可。」華暮雪雙頰嫣紅,興奮地比手畫腳,腦子已開始擬定戰術。
「我也要。」小揚舉雙手贊成。
「好啊!改天再來比一回,看誰勝誰敗。」見兩人玩得那麼開心,嚴忍豪邁地點頭答應。
有了他的首肯,華暮雪和小揚開心的高舉雙手大聲歡呼。
「小揚,下回咱們倆合作,讓小狗子哥哥成為我們的手下敗將。」華暮雪火速找小揚結盟。
「好!」小揚欣然同意。
兩人正式結盟後,同時笑得賊兮兮看向嚴忍,一副等不及想將他痛宰的模樣。
他們一行三人,才走出嚴宅沒多久,隨即看見一名神機營的小兵騎著快馬迎面奔來,神色匆匆的,嚴忍一見,即知有事發生。
「嚴將軍,負責清理火器的小張和添丁剛剛和京衛指揮使司的人起了衝突,被殺傷了!」來人跳下馬背,臉色蒼白稟報。
「傷勢嚴不嚴重?」嚴忍急著想知道下屬的情況。
「目前還不曉得,不過大夫已經在為他們兩人診治。」
「嚴大哥,你先回營去看情況,我和小揚可以自己回家。」華暮雪發現情況不對,曉得他一定想趕快親眼見到下屬的情況,她能體諒他的心情。
小揚在一旁用力點頭,兩人看著他,要他別為他們擔心,不過是一小段路,他們倆可以自行回去。
「那你們路上小心。」嚴忍當機立斷,對他們倆交代完,搶過小兵的馬,再拉小兵上馬坐在他背後,立即調頭策馬奔馳,快速趕回神機營。
「唉!希望那兩人能平安無事。」華暮雪悠悠長歎了口氣。
「暮雪姊姊,師父他會沒事吧?」小揚一臉擔心地問著華暮雪,自嚴忍教他功夫後,他私下都稱嚴忍為師父,非常尊敬他。
「那是當然,小狗子哥哥那麼英明神武,不會有事的。」她斬釘截鐵地對小揚說道,可是心裡不免感到擔憂,擔心這場充滿陰謀算計的風暴會無情地朝嚴忍襲去。
「沒錯!師父最棒了!」小揚對嚴忍的能耐充滿信任。
「咱們回去吧,不然小狗子哥哥知道咱們沒聽他的話,在街上溜躂可是會不高興的。」華暮雪牽起小揚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走。
「好。」小揚對嚴忍交代的話,奉若聖旨,從未想過要陽奉陰違。
「喲荷!這不是小揚嗎?」突然,王虎威一臉痞樣地出現,在無人的小胡同中攔住兩人的去路。
「王虎威,你在這裡做什麼?」華暮雪皺眉見王虎威大搖大擺攔下他們,想到先前王虎威曾派周大全攔下她和小狗子哥哥的事,誰曉得今天他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小揚緊張地緊拉著華暮雪的手,覺得王虎威來者不善,不可以掉以輕心。
「我無聊睡不著覺,所以出來透透氣唄。」王虎威雙手一攤,一副窮極無聊的模樣。
「那你慢慢透氣,我們還有事先走了。」不論王虎威想做什麼,她都沒有興趣知道,她拉著小揚的手,轉身疾走。
「我們都還沒說到幾句話,你們就這樣轉身離開,不覺得太失禮了嗎?」王虎威見他們離開,吹了聲響亮的口哨,牆頭立即躍下兩名蒙面黑衣人,阻擋了華暮雪與小揚的去路。
「你想做什麼?」華暮雪發現他們是有備而來,臉色鐵青,轉身面對王虎威怒問。
「不就是前些日子幾次得到嚴忍的諄諄教誨,特地想透過你們感謝他罷了。」王虎威故意說得咬文嚼宇,想一改先前地痞流氓的形象。
「不必了,你的意思,我會代為傳選,你快些要他們退下。」儘管華暮雪緊張得很,可仍故作鎮定,沈穩地說道。
「非常遺憾,我不能聽你的命令。」王虎威賊賊一笑,對兩名蒙面黑衣人比了個手勢。
兩名蒙面黑衣人得令,立即上前抓人。
「可惡!」華暮雪尚未使出她的武功,雙手就被蒙面黑衣人牢牢抓住。
「可惡的壞人!你快點放開暮雪姊姊!」同樣被擒抓住的小揚氣紅了臉,大叫,暗惱自己武功不濟,才會讓這些人得手。
「你們到我那去作客,讓嚴忍嘗嘗什麼叫心急如焚吧!」王虎威咭咭怪笑,好不得意,現下總算能一吐先前在嚴忍那所受的怨氣了。
「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早知道你這麼壞,當初我就不該讓嚴大哥輕易原諒你。」王虎威這種人根本就不值得原諒,放了他等於是縱虎歸山,現下可好,她與小揚都被王虎威帶走,天知道王虎威打算做什麼,她由衷希望小狗子哥哥不會因此受到傷害。
「你這個大壞人!師父不會放過你的!」小揚跟著氣忿大罵。
「吵死人了,把他們倆都給我打昏了。」王虎威受不了地以右手小指掏掏耳朵。
「救——」華暮雪聽見王虎威所下的命令,立即想揚聲呼救。
蒙面黑衣人根本不給她呼救的機會,馬上將她與小揚打昏,讓他們倆再也無法言語、掙扎。
「呼!我的耳根子清靜多了。」王虎威非常滿意,咧嘴大笑。
兩名蒙面黑衣人利落地將華暮雪與小揚扛在肩上,趁著尚未被人發現,扛著兩人快速離開。
「喂!你們別跑那麼快!等等我啊!」王虎威跟在後頭,小聲呼喊。
兩名蒙面黑衣人停頓了下讓王虎威跟上,雙眼密切留意四周不讓人發現,也好盡速將人帶回交差。
另一頭嚴忍與小兵快馬加鞭急急趕回神機營。
抵達後,看見一堆人焦急地在廳堂外圍觀,他身手利落地飛身下馬,坐在身後的小兵則眼捷手快執起馬韁,控制馬兒,以免其它人被馬兒踢傷。
嚴忍鐵青著臉衝入廳中,即見小張與添丁身上受了不少劍傷,有的劍傷深可見骨,兩人臉色蒼白,顯然流了不少血。
「嚴將軍……」小張與添丁見到他出現,儘管體力已透支,仍想起身問候。
「你們躺好別動。」嚴忍命道。
「是。」小張與添丁乖乖躺下,讓大夫為他們處理身上大小不一的傷口。
「大夫,他們倆的傷勢如何?」嚴忍轉而詢問為兩人診治的大夫。
「他們沒有性命之虞,好好調養就能復原。」大夫向嚴忍保證小張與添丁能夠活下來。
「那就好。」嚴忍揉撫著疲累的眉心,近來這類事層出不窮,雖然他與上司一再告誡營中弟兄不可輕舉妄動,且也明令若有人膽敢違抗軍令,在外與人動手生事,絕不寬待。
如此嚴格的規定,且有前車之鑒,不少人還因此受罰,不過還是無法完全杜絕鬥毆的情況,但今天人被殺傷卻是頭一遭,神機營不能再消極認為這只是一般的挑釁,該重視這個問題,否則下一回營中兄弟恐怕會有人變成冰冷的屍體被抬回來。
很快地大夫與其助手為兩人處理好身上的傷,便告退了。
嚴忍看著傷勢不輕的兩人,為他們兩人感到難過。
「你們可還有力氣說發生了什麼事?」他繃著臉,沈聲問道。
「有,嚴將軍,這一回我們倆什麼事都沒做,不過是走在柳樹胡同,準備前來營裡,哪曉得會突然跳出四個蒙面黑衣人,他們二話不說,拔劍就往我們身上砍殺,我們倆猝不及防,才會被砍成這樣。」小張率先回答,說起來就一肚子火,啥事都沒做,還遭到砍殺,實在倒霉透頂。
「依你這麼說來,砍殺你們的人是蒙面黑衣人,可是我得到的消息卻是你們被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所傷。」嚴忍感到疑惑,小張的說詞和他所得到的訊息完全不同。
「嚴將軍,除了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會這樣對我們,還會有誰突然跳出來將我們殺傷?況且先前我們有不少弟兄被他們打傷,這回他們將我們殺傷也不會令人感到意外,不是嗎?」添丁為自己及其它營中弟兄大抱不平,京衛指揮使司的人太過卑鄙下流,打他們不過,就乾脆埋伏傷人,且連臉都不敢露出來,算什麼英雄好漢。
「不是你們倆在外頭與人結怨?」嚴忍定定看著兩人,想確定兩人有無說謊。
「當然沒有。」小張與添丁異口同聲否認。
「你們該清楚,如果說謊騙我,可是罪加一等,你們確定真沒在賭坊或妓院與人結怨?」嚴忍再問一次,以便更加確認事實狀況。
「嚴將軍,我很確定我沒在賭坊和妓院與人結怨!」小張非常肯定,他逢賭必輸,根本不敢進賭坊,且他早有心上人,怎麼可能會再進妓院,所以他根本就無怨可結。
「嚴將軍,我也是。」添丁也沒說謊騙嚴忍,他承認自己的確是偶爾會小賭一把,但那是和街坊鄰居,並沒有上賭坊,至於妓院也是,他向來都是好顧客,怎麼可能會與人結怨。
「既然你們都這麼肯定自己沒與人結怨,但是對方是四個蒙面的黑衣人,你們既然沒看見他們的臉,也就無法證明他們就是京衛指揮使司的人,不是嗎?」這件事情壞就壞在這,連對方的長相都沒看見,如何指證。
「可是除了他們,我們就再也想不出會有誰這麼做了。」無論如何,小張還是覺得是京衛指揮使司的人幹的可能性最大。
「雖然如此,但是你們沒有證據。」嚴忍也知道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最有嫌疑,但是不曉得對方的長相,也沒有證據,說再多都是空談。
小張與添丁知道嚴忍說的是事實,兩人沮喪地歎了口氣,他們倆傷成這樣,居然連到京衛指揮使司的頂頭上司那告一狀的機會都沒有,實在是太冤了。
守在廳外圍觀的小兵聽嚴忍這麼說,全都無法接受,一片嘩然,明明是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欺人太甚,難道他們要因沒證據,就一直處於挨打的姿態嗎?
「你們倆好好養傷,我會派人調查這件事。」嚴忍先安撫兩人沮喪的情緒,他認為若是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所為,他們這回順利得手後,定會再次出手,再周密的計劃都會有縫隙,京衛指揮使司的狂妄,終會教他們露出破綻。
「是。」
「還有你們,凡是出營,全都得結伴而行,注意自身安危,遇上惡意挑釁別去理會,若遇上對方出手傷人,盡量護住自己,別輕易出手,明白嗎?」嚴忍神色凝重,警告在門外圍觀正議論紛紛的小兵。
「明白!」小兵們個個不服,但軍令如山,唯有服從。
嚴忍另外交代兩名小兵幫忙看護兩人後,便心情沉重地去向上司稟告此事,他相信上司知情後定會和他一樣大為光火。他們不能再任憑京衛指揮使司的人任意妄為,繼續囂張下去,不該再凡事講求以和為貴,是該狠狠反擊京衛指揮使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