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聿趕緊追上。
「我不是吝嗇這些錢,而是你自己一個人真的很危險。你打哪兒來的?如果還沒走遠,要不要先回家,等有人能和你一起成行時再離開?」
「不給錢就算了,別問那麼多!」簡直就像項沛棠跟在身邊,煩死了!
「不然你身無分文要怎麼繼續走下去?」無視她的排斥,孔聿鍥而不捨地勸說。
「會有男人願意請我的,不勞多心。」她甜甜一笑,用宣示魅力來證明她所言不假。
孔聿被她突然散發的嬌媚惹得臉紅耳赤,但想到她將找陌生男人攀談的舉止當成家常便飯,神情頓時沈凝了下來。
「而且沒錢你也沒辦法投宿啊。」他希望這一點能讓她心生害怕。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應該沒勇氣自己露宿在外,何況這也是很危險。
沒想到她的回答讓他傻眼。
「也會有男人願意邀我同住,我還可以趁他熟睡時摸走一些錢,一舉兩得。」想到那些被她得手的呆子,她揚起譏諷的笑。
「同住……一間房?」還偷錢?孔聿眼睛瞪得好大,懷疑是自己聽錯。
他不敢相信會從一個粉雕玉琢的可人兒口中聽到這麼驚世駭俗的事,偏她又說得那麼輕鬆自然。這種口吻應該是在討論她繡花技巧有多棒的時候出現啊!
「看人,有些假道學的人會刻意安排兩間房,半夜來敲門我就裝沒聽見。」那落寞離去的腳步聲,都讓她大笑好久。
「那其他的人就、就……」孔聿嚥了口口水,覺得很難啟齒。「就……同睡一張榻上?」再接下來發生什麼事,他根本問不出口。
「睡一起又不會少塊肉,你緊張什麼?」莫子歡睨他一眼。跟別人睡的是她又不是他,而且她挑人眼光很準,避開了那些會霸王硬上弓的人,所以就算同榻也無妨,她一躺上去就裝睡,他們拿她沒轍,頂多只敢偷摸幾把。
這點小利小惠用這些代價去換已經很夠了,再多她就沒辦法接受。越危險的人她越懂得迴避,尤其她現在並沒有抵抗的能力。雖然身體是她的利器,但不代表她會隨便濫用,幾次例外是因出任務時失手被擒不得不藉此解除敵人防備,若非到了危及性命的最後關頭,她絕對不會考慮使出這個殺手鑭。
面對她的理直氣壯,孔聿反倒啞口無言了。因為太過震驚、因為她的態度讓他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太多慮……哪裡是!一個清白的好姑娘不該有那種行徑!
「姑娘,你這麼做是錯的,不能為了一餐一宿就隨便出賣自己,別說睡在一起,你連跟男人攀談都最好盡量避免。」他完全不敢問是否有人對她做了不該做的事,但綜觀而論,她做的事每一件都很不應該。
「不然你要叫我餐風露宿嗎?」莫子歡沒好氣地回道,很想把他打昏讓他閉嘴。她這一路上對書生都避之唯恐不及,沒想到還是招惹上了。「你也是男人吧?那依你所言,別跟我講話。」
「不一樣。」她的伶牙俐齒讓孔聿擰起了眉。「我是真的想幫你。」
「哈,每個想吃我豆腐的男人都是這麼說。」莫子歡嗤笑,倏地停下腳步,回身擦腰惡狠狠地瞪著他。「要嘛就直接給我錢,要嘛就閉嘴走開,別一直跟著我!」
直至此時,孔聿已經完全看清她的真面目。她在小店裡所流露出不諳世事的無瑕靈氣早已消失無蹤,那張容顏現在只餘下狡黠冷傲,微勾的唇畔噙著鄙夷的笑,口氣充滿衝撞及無禮,還用不屑的眼神看人。
明明該是讓人厭惡的組合,但被她那雙晶燦的杏眼一睇,所有冒出的批判都會瞬間遺忘,就算清楚知道她的想法有多離經叛道,還是會忍不住在心裡為她找理由開脫。
他相信,那些男人在發現付出代價卻沒得到希冀的回報時,只會覺得扼腕,而不是怨恨。
「我剛好也是往這個方向。」這是實話,巧合不能怪他。
聞言,莫子歡掉頭就往另一個方向走。成!反正她沒有目的地,要往哪兒走都沒問題。
「當心遇到那兩個武師哦!」孔聿好心提醒她走回頭路的危險。
那兩人已被激怒,要是再次遇上可沒那麼好脫身。莫子歡頓步,心頭暗暗盤算。都是這個死酸儒害的,惹惱她的獵物也就算了,現在還不放她清靜!她越想越氣,乾脆不走了,在路旁的大樹下席地而坐。
同方向又怎樣?她等他走遠再動身總成吧?眼角一瞄,結果卻看見他也走到路邊,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住。莫子歡杏目圓瞠。「你幹麼?」
「走累了,休息。」孔聿盤坐在地,拄在膝上的手撐著下顎,還真的開始閉眼假寐。
實在是很陰魂不散耶!莫子歡很想摸出懷裡的匕首把他殺了,但他會武,力量又比她大,如果沒有一舉得手,害到的還是自己。
她咬牙,深吸口氣。沒關係,她時間多的是,要耗大家一起來耗!她無聲嗤哼,轉過身子,曲起雙腿,將臉埋在膝上環臂抱住,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感覺她就坐在左近沒再動作,孔聿張眼,看到她背對自己的玲瓏背影,那彰顯的敵意及怒氣讓他不由得苦笑,憶起她剛剛說的話,笑意緩緩褪去,他陷入沈思。
她真的嚇到他了。原以為她是不懂那些有心人的歹念,沒想到她不但深諳此道,還刻意裝得無辜藉以迷惑人心。
為了換取溫飽,她可以輕易犧牲色相,完全不覺羞恥或是有什麼不對,這太奇怪了!她到底是哪裡來的?為什麼會有這麼異於世俗的觀念?
即使給了她銀兩,又能幫她多久?當錢花完了,她是否又要故技重施?一思及此,他的呼吸就窒塞了起來,他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她墮落。
猶豫了會兒,孔聿緩緩開口:「在下姓孔名聿,浯州人,準備上京趕考。」怕提出問題會激起她的防備,他從介紹自己開始。
莫子歡聽見了,但姿勢不曾或動,只當那是風聲。
早料到她不會有反應,孔聿仍然自顧自地說道:「在下家業釀酒小有恆產,家人讓我帶的盤纏用來支應路上的花費綽綽有餘,即使再多負擔一人的食宿也不成問題。」
「那就直接把錢給我啊!」聽出他的意思,埋首的莫子歡悶悶冒出一句。可惡,在沒內力的她面前炫耀他多有錢,等於是在被關入牢籠的老虎眼前吊了塊肥肉嘛!
「給錢這方式並無濟於事。」孔聿回絕她。「你的旅程有多遠?要給多少才夠 ?要是錢花完了你卻還沒抵達目的地,又該怎麼辦?而且撇開沒有盤纏不談,單憑你一個女子隻身在外行走就是一種危險。」
「這不關你的事吧?」莫子歡抬頭,擰眉瞪他。
被她那雙澄澈的眸子直視,那麼美,那麼燦然,孔聿的心驀地一震,跳得又急又快。
是不關他的事,他也是這麼告訴自己。他要趕考,雖然他有將可能耽擱的時間估算進去,提早動身,但還是禁不起太多的拖延。
何況他和她非親非故,就算同行,又能保護她多久?他們終有一天要分道揚鑣,她過什麼樣的生活、做什麼樣的事都與他無關。
這些他都很清楚,可他卻無法狠心走開。就算只是短短一段路程,他也想盡力導正她的觀念,保護她別被人騷擾,不讓她再做出錯的事,在她那張姣美俏麗的容顏上,清靈無邪應是唯一適合的氣質,而不是這些語出驚人的舉止。
「剛好我們的方向相同,我想我們可以結伴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見她擰起了眉,孔聿趕緊補充:「姑娘放心,我絕對沒有任何邪念或惡意。」
「不然你圖的是什麼?」她才不相信世上有不求回報的人!莫子歡冷哼,斜眼睨他。「轉什麼心思你就老實說,說不定我還可以考慮陪你一晚。」
孔聿臉色微微窘紅,分不清是惱她的大膽言詞,還是被她的撩撥亂了心。
「我絕不會對姑娘做出失禮的事。」他正色道。「會有此提議,是因為有人同行路上才不無聊,而且對姑娘也有好處,至少你不用再為食宿煩惱。老是求人施捨,姑娘多少會感到有些屈辱吧?」
「施捨?」莫子歡瞇起了眼。他竟敢用這個詞來羞辱她?!「那都是我用心計美色換來的,哪是施捨?」
孔聿頭痛到很想伸手按揉。她的價值觀到底錯亂到什麼程度?那是他說得含蓄,他倒寧願她是乞求而得來施捨,也好過她實際所用的方式。用美色把人迷得暈頭轉向就會比較清高嗎?他完全無法苟同。
「抱歉,是我失言。」為了說服她,孔聿只好更正。「但每為了飽食一頓就必須跟人虛與委蛇,我相信這應該很累吧?更別提有些人是多麼討人厭了。」
「沒、錯,真的很討厭。」俏目直勾勾地看著他。
「你……」毫不掩飾的攻擊讓孔聿哭笑不得。可以想見和她同行的日子絕對不會太好過,但他實在放心不下她。「……你考慮一下吧!」該說的他都說了,她如果不肯答應,他也沒辦法。
莫子歡將臉靠回膝上,雖然還是覺得他很煩,但她有些被說動了。
離家近半個月,這段重獲自由的日子只有在剛開始的前三天過得逍遙快活,她可以不用管錦囊裡還剩多少銀兩,只要錢沒了,在經過城鎮時挑間富有人家趁夜潛進搜刮銀兩即可。
結果,這愉快的時光卻讓緩毒的藥給毀了。沒了內力,徒有招式的她簡直就是花拳繡腿,別說搶錢,她連一個不會武功的男人都打不過。於是,她開始錙銖必較,錢花完了,當首飾,首飾當完了,就把主意打到色慾薰心的男人身上。
連要找只肥羊還得千挑萬選,揀個最無害的才敢下手,這種縛手縛腳的窩囊日子讓她好生氣,但她不想讓項沛棠稱心如意,依然在外遊蕩,反正只要世上還有男人,她就不可能餓死。
只是……她也有點累了。不過為了衣食溫飽就得如此犧牲,讓她覺得自己好廉價。
現在有人自願負擔她的開支,她不用再假裝無辜嬌媚,甚至可以凶他罵他——她剛剛也真的罵了不少——她幹麼不接受?
她抬頭,轉身看他。「你說你要去京城?」
「趕考,考期是下個月初五。」孔聿微笑。雖然她的口氣還是很沖,但肯主動和他說話已算是好的開始。「姑娘也是要去京城嗎?」
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她又繼續問:「我要吃什麼、要用什麼,你真的都會付錢?」
「是的。」孔聿點頭應允。「而且投宿時你自己睡一間房。」
莫子歡坐正,整個人面對他,冷冷的目光將他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細細地打量。
他長得沒項沛棠那麼俊俏,但五官端正、還有對濃眉大眼,其實還滿順眼的。
他常掛著笑,笑容爽朗,不像項沛棠總笑得陰險,像隨時會在背後捅人一刀。
他習武健身的體格挺精實的,比起瘦弱的項沛棠稱頭多了,如果能別穿得那麼像書生,那就更好不過了。
她在心裡一一分析,努力挑出他和項沛棠不像的地方,因為若不這麼做,她沒有辦法忘記他是個文人,更沒辦法忍受和他同行。
這是她第一次正眼瞧他,還看得那麼肆無忌憚。沒遇過這麼大膽的姑娘家,孔聿神情尷尬,又不能如法炮製看回去,只好瞟向上頭的藍天白雲,要自己別在乎她的視線。
經過一番自我說服,莫子歡總算接受眼前這人和項沛棠有所不同的事實。
就算他是她最討厭的文人又如何?敢在她面前自誇有錢,還敢不自量力邀她同行,就讓她把他的盤纏花得一點也不剩,狠狠教會他世間冷暖!
眼裡閃過一抹詭譎,莫子歡一躍起身。「好,走吧!」
見她腳步輕快地領頭先行,孔聿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趕緊跟上。「姑娘您答應了?」
「不然呢?」跟他去京城,不代表她要回御史府,這段路程她要好好計策,看怎麼把項沛棠手中正常的解藥奪過來。
孔聿開心地揚起了笑,要是讓她就這麼獨自離去,他總有種見死不救的內疚,她肯答應真是太好了!
「既然如此,在下有件事想請教。」這個問題打從她出現他就一直掛在心上。
「要開始談條件了是吧?」莫子歡瞬間沈下臉,眼神利得像刀。就說吧,世上沒善心人士,他這種道貌岸然的傢伙比那些把慾望直接寫在臉上的人更加無恥下流!
「不是,你誤會了。」孔聿雙手直搖,很怕她一氣之下當場走人。「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
「……就這樣?」莫子歡狐疑地看向他。「沒別的事了?」
那怔愕的神色令孔聿莞爾,想不到防備帶刺的她也會出現這種表情。
「這很重要。」他誠懇說道。「因為若沒弄清楚,可能一路上我都會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一直得罪姑娘。」
莫子歡撇撇唇,算是接受了他的說詞。很好,又發現一個他和項沛棠不像的地方了,有話直說、不拐彎抹角,不像那個王八蛋老是話中有話。「我很討厭書生。」
「……可以問為什麼嗎?」這個回答未免也太籠統了。
「因為書生都很惹人厭!」想起項沛棠加在她身上的束縛,莫子歡握拳。「囉哩囉唆、小裡小氣,一張嘴從早到晚就只會念些有的沒有的,明明自己的行為也沒多光明磊落,卻總愛引經據典說些陳腔濫調,把別人貶得一文不值!」
孔聿不知該安慰她,還是該為被批得一無是處的文人辯解。
如果是在半個時辰前聽到這些,那時還被她甜美外表迷惑的他,肯定會相信她受盡欺凌,為她的遭遇感到義憤填膺,同聲唾罵那個造成她心靈創傷的文人之恥。
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瞭解之後,他開始懷疑那番話加入了多少主觀的想法。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有許多想糾正她的地方,而只要他一開口,所說的話極有可能就會成為她口中的「囉哩囉唆、陳腔濫調」。
讓他不解的是,若她身邊有人這麼嚴格地指正她,為何她的想法和行為還會如此偏差?他想不透,但照她目前的激動程度看來,現在應該不是發問的好時機。
「呃……不是每個文人都是這樣子的。」他只好用模稜兩可的答案含糊回應。
「半斤八兩啦!天下的男人都一樣,只是讀書人更懂得把自己的惡行說得冠冕堂皇。」莫子歡才聽不進去,還把攻擊的矛頭指向他。「不然你說,要是我長得又老又醜,你還會提議說要和我結伴同行嗎?」
孔聿被問住了,一時之間答不出話。會嗎?她若不是她,他還會那麼掛慮她嗎?
「瞧,被我說中了吧!」把他逼得啞口無言,莫子歡很得意,這狀況在她和項沛棠的對峙中是見不到的,因為他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不管怎樣都有話說。
走在後方的孔聿沒聽到她的話,因為他正認真地思索她所丟出來的問題。
不諱言,當初是因為她絕世的美貌才讓他留意到她,進而出手相勸,但由此定論並不公平。如果她不美,就不會惹來麻煩,她也不會連身上沒錢都還有恃無恐地想從男人身上撈得援助。
覺得說贏了他,莫子歡開心地昂首闊步往前走,隔了會兒,後方突然冒出的話語頓住她的腳步——
「會,我還是會幫你。」
莫子歡回頭,秀氣的眉蹙得好緊。「啊?」然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她剛剛的問題。老天!這需要想那麼久嗎?
「不管是美是醜,一個姑娘家單獨行走等於是在引人下手,我不能坐視不管。若是你年紀大,很容易生病或體力不濟,那我會更放心不下。所以不管如何,我還是會邀你同行。」這是他思考後的真誠回答,她若不是她,他還是會幫,只是當面對她的無禮神態時,怒氣可能會沒那麼容易平復。
莫子歡怔住。她的質疑被反駁回來,她應該要感到生氣,但此刻她卻覺得好笑。「你剛剛不說話就是在想這個?」
她那個問題是諷刺他的意思居多,還以為他就算回答,也只會義正辭嚴地說句不會來敷衍她,結果他卻想了那麼久,好似她問的是一個深奧的人生大道理。
「要模擬假設,所以想比較久。」尤其是要把她那張美顏逐出腦海,難度頗高。「不是所有的男人和書生都像你想的那樣,天底下好人還是很多的。」
不想被他察覺她臉上的笑意,莫子歡快步往前走,沒讓他看到她的表情。
或許吧,他和她之前遇過的人好像真的不一樣。不像那些對她有所希冀的人那麼小心翼翼、巴結奉承,也不像項沛棠的心思打了千百個結那麼難以猜透。他呆呆的,很耿直,有點討人喜歡。
即使這麼想,她還是嘴硬地說出違心之論。「隨便,反正你只會幫同類說話。」
他答得那麼慎重,她卻用一句隨便來打發他?孔聿微慍擰眉,最後還是忍不住勾揚了笑。
要是她少了傾國的容顏當依恃,這倨傲蠻橫的態度會有多惹人厭?偏偏只要出自她那張櫻桃小口,倨傲成了誘人的輕嗔,蠻橫成了可愛的嬌俏,讓人連氣都生不上來。
但,這不是個好現象,就算擁有與生俱來的美貌,不代表她可以恣意揮霍。在前往京城的這段路上,他一定要導正她的心態,讓她明白名節對一個姑娘家真的很重要,不是區區一食或一宿就能交換的。
只是……她到底讓人碰到什麼程度?即使孔聿已經很克制著不去想,心思還是忍不住飄離。
「……叫我姑娘了。」走在前頭的她突然開口,想得入神的他聽到時,只來得及捕捉幾個尾音。
「姑娘抱歉,可以再說一次嗎?我沒聽清楚你說什麼。」他歉道,因心虛而有些臉紅,希望她不會發現他在想什麼。
莫子歡翻眼。她才剛覺得這人不錯,他就又出現這種讓人不耐煩的行徑了。要是什麼話都要她重複一次,她會煩死!
她停下腳步,回身瞪他。「好話不說第二次,你懂不懂啊?」
「……是。」孔聿自覺理虧,只好自己努力回想。她剛剛到底說了什麼?叫她姑娘?他一直是叫她姑娘,這不需要特地強調啊……
這人真的挺好玩的。那擰眉苦思的神情逗得莫子歡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煩躁的心情隨之褪去,轉身繼續走。
「我說——我的名字是莫子歡,別再叫我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