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緊一點 第八章
    當汪岳驥找到她時,宋千容正在工坊裡幫客人介紹商品,誠懇專業的態度讓客人挑了滿滿一籃的東西,還想把她手中拿的那個熏衣草熏香燈放進去。

    他忍住躲氣在一旁等候?等到她幫客人結完帳了,才走到她身邊沉聲低語。「跟我來。」

    他們的籐蔓架因為山坡還在重新堆積尚未蓋好,沒辦法去那裡,整個莊園裡唯一能夠獨處的隱密地點是他的房間。

    房門一關上,汪岳驥立刻開戰。

    「為什麼會有這個?」他冷聲質問,將手中的香皂和信封攤在她眼前。

    「這樣網路購物的客人才不會看不到商品而不敢購買。」宋千容看出他的憤怒,以為他是氣她害得支出增加.她柔聲解釋。「這些香皂都是切邊的部分,不需要成本,而且我都是用平信的方式寄,郵資花費很低。」

    「我在乎的不是該死的成本,而是你做了什麼。」他打斷她的話,雖然沒放聲咆哮,但繃緊的下顎已明顯表示出他有多不高興。「你說,你除了改網頁外到底還做了什麼?」

    宋千容不解地看著他,這把怒火燒得她莫名其妙。

    「我還到一些留言版做了宣傳,留下可以索取試用晶的消息。」網路熱門的PTT和討論區她都有去留言,這是不需要花費廣告成本而且效益最高的方式。「這會替網站帶來瀏覽人次,也會引起廣泛討論,對莊園的知名度和產品的銷售都很有幫助,成果已經出現了。」不只是商品大賣,就連莊園的遊客都變多了,民宿也天天客滿。

    「當然出現了,不然我怎麼會知道?」汪岳驥用力深呼吸,怕氣憤過度的他會說出或做出什麼傷害她的舉。

    他不斷告訴自己她是好意,雖然嚴重違反他的原則,他還是得謝謝她,謝謝她所做的一切——然後告訴她別再插手!

    這個莊園最不需要的就是增加知名度或銷售量,我只想維持原狀。」他看著她的眼,讓她明白他的認真。「改網頁和庫存系統我可以接受,因為這會讓大家更好做事,但最多只能這樣,其他多餘的廣告宣傳全都不需要。我知道你是想幫我,但,到此為止,這樣就夠了。謝謝你為我做的,我很感激。」

    「為什麼?」宋千容也有點生氣了,去他的感激,他明明就氣得要死!「增加收益不是很好嗎?而且之前因為颱風損失那麼多,需要開源才能彌補過來啊!」

    「那些損失我撐得住。」汪岳驥耐著性子解釋,他真的很想把他的想法傳達給她。「你還不懂嗎?如果要名或利,我何必回來?就因為這裡的平靜是其他地方找不到的,可是你現在做的卻是在破壞它。」

    他的指控讓她倒抽一口氣,而他說她不懂的這句話也傷了她。「我不是在破壞!我沒有花錢去做一些媚俗的廣告,我只想將這個莊園的好告訴更多人,你怎能就這麼裹足下前?有所發展是好事啊,既然做得到又為什麼要放手?我相信好嬸他們也都會贊成我的做法。」

    他們當然會!一直以來只有他是異類!

    「我是裹足不前,這就是我,只是一個安於現狀的農夫,你沒必要把我想得太美好!」汪岳驥強抑的怒火整個爆發,氣她站到另一邊指責他,更氣她不滿意他的所作所為。「如果這和你想像中的莊園生活不符合,現在你看清楚了,要不要委屈自己的決定權在你,我以前不會為了某人改變,現在也不會!」

    宋千容狠狠一震。她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紅著眼眶看他。她氣,氣他認為她只想追求名利,不想受苦;但她也心疼,心疼之前遺棄他的未婚妻將他傷得太深,他怕極她會不滿足現狀,最後決定離開他。

    她該怎麼辦?為什麼他要讓她這樣又氣又愛……她別過頭緊咬著唇,強忍著不讓淚落下。

    她的表情扯痛了他的心,怒火被瞬間澆熄,汪岳驥為自己所說的重話感到懊惱不已,正想道歉,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老闆,有人要Checkin,那個好嬸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某個看到他們進屋的好心客人來通知。

    汪岳驥很不想應,但又沒辦法讓客人在外頭等,最後他低咒一聲,朝外頭揚聲回應。「我馬上去,謝謝。」他轉回來看她,歎了口氣。我們晚點再談。」他溫柔撫過她的臉,然後轉身離開。

    那一下輕撫觸動了她的心,宋千容哽咽,更加用力咬唇不讓淚水奪眶而出。

    他們之間的問題太多了,除了愛與不愛,敢與不敢,還有現實問題要考量。他們真的會有未來嗎?她蒙住眼,以為將淚化在掌中就可以騙自己沒哭。

    隔了會兒,她整理好心情後走出房間,卻聽到客廳傳來爭執聲。她疑惑擰眉,朝聲響的來處走去,發現一對男女正和汪岳驥怒目相視。

    「我三個禮拜前就預訂了,你憑什麼不讓我住?」男客人生氣大喊。

    「我這裡不是Motel,要搞外遇請到別的地方去。」汪岳驥冷冷地回應,毫不留情的話刺得對方臉一陣紅一陣白。

    「你不要亂說,他是我男朋友!」女客人急忙撇清。.

    「他身份證配偶欄上寫的是你嗎?我剛看到的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名字。」汪岳驥拆穿她。拿出身份證登記住宿的是男客,刷卡付費的是女客,因為這樣讓他抓到了問題點。「請離開,我們不想做這筆生意。」

    「她不是我老婆又怎樣?這不關你的事!」男客人惱羞成怒,礙於汪岳驥佔盡優勢的體型和懾人氣魄,握緊的手不敢揮過去。

    「想住進我的民宿就關我的事,需要我告訴你們大門怎麼走嗎?」他雙臂環胸睨向他們,下了再清楚不過的逐客令。

    「什麼爛地方嘛,以後再也不來了。」男客人火冒三丈地拉著女點友走了。

    汪岳驥一臉饋怒地盯著他們離開,一回頭,看到宋千容站在那兒望著他,臉色微白、震驚地看著他。

    該死,他們剛剛才吵架,現在又被她撞見他凶客人,她一定會以為他是個不可理喻的大老粗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子。」他走到她面前,急著想解釋的他有點手足無措。「那男人帶外遇的對象來玩,我不能忍受這種人住在我的屋子裡。」[熱@書X吧#獨%家制*作]

    她低下頭,用雞以辨別情緒的平抑嗓音開口。「那又如何?我們有什麼資格去批判別人?」

    汪岳驥深吸口氣,緩下怒意,口氣沈痛地解釋:「我小時候會一直被丟在這裡,就是因為我爸外遇不斷,我媽為了守著他,寧可丟下我,和他一起飛去大陸,但她終究還是阻止不了。我恨第三者,在我的價值觀裡,我沒辦法容忍這樣的存在。」

    宋千容兒不可見地瑟縮了下,抓住衣角的手絞得死緊,良久,她才抬起頭,靜靜地望向他。

    他以為會在她眼中看到譴責、不滿或是其他任何的情緒,但他沒想到卻是傷痛,像是她遭受到無法承受的狠狠重創,那緊咬不語的微顫唇瓣更是將她心裡的難過完全表露無遺。

    她對他失望了嗎?她覺得他不該因為這點小事就趕走客人嗎?

    想到她在心裡會怎樣將他定位,汪岳驥呼吸一窒,強烈的痛轉為猛烈的怒火。

    「我不道歉!」他倏地咆哮。「別想我會為了爭取生意違背我的良心,錯的是他們,無恥的是他們,你不能因為這樣就把錯全怪在我身上!」惡狠狠地吼完,他大踏步頭也不回地離開。

    留下宋千容站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直到有客人進來,她才低著頭,面無表情地走出主屋。

    整個下午,那受傷的眼神都如影隨形地跟著他,汪岳驥被擾得心神不寧,還差點毀了一槽進人最後油水分離階段的精油。

    最後他只好先到一旁沉澱心情。免得鑄下更無法挽救的大錯。

    那時,他的反應過度了,他還沒將怒氣調整過來又遇到那對客人,結果他把氣全發在她身上。但,其實他很清楚,那不只是怒氣,而是一股油然而生的恐懼,他無法掌控。所以只能用更強大的怒火來掩蓋它。

    他很希望她能認同他,支持他所做的一切,卻突然發現她並不這麼覺得,她和其他人一樣認為他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但最最讓他感到心痛的不是她無法體會他的想法,而是在那一刻,他清楚意識到他不是她所要的。就算早就知道他的職業又如何?當更深層認識之後,現實的狀況仍會讓她清醒,選擇回到適合她的繁華大都市。

    想到她可能會永遠離他而去,他的心被擰成一團,汪岳驥抿唇,把那股痛楚抑下。即使如此,她仍有選擇的權利,他不能因為這樣就對她發脾氣,這樣對她並不公平。

    在事情都忙完了之後,他開始尋找她的蹤跡,最後他在那片小花圃找到了她。

    她背對著他蹲在花圃裡,那纖細的身影透著孤寂感,就像她剛剛來到這座莊園時隱身在花田里那般孤寂。

    他走到她身邊蹲下,手輕輕環上她的肩。

    「……我氣壞了。」他沙啞低聲道歉。「我不是故意亂發脾氣,對不起。」

    他們都知道他那句歉意是針對他的態度,對於其他的,他仍堅持。

    宋千容停下拔草的舉動,抬頭看著這片花圃。具匍匐性的松葉牡丹已蔓延成為一片綠,有如松針的葉片一簇一簇聚集,長得如此茂盛,和當初她怕極會被風雨摧殘的小幼苗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花什麼時候會開?」她低聲開口,凝望花嘲的目光不曾稍瞬,像是看得忘我,只有微微輕顫的聲音透露了她紊亂的情緒。

    汪岳驥胸口一緊,環住她的手臂微僵。

    是否在花開時,她就會決定離開他?一思及此,蝕心的痛幾乎將他撕裂。

    「最多再一個禮拜。」他勉強維持平靜地回答。原本他期待著她給予答案的那一日到來,如今,他希望那一日能永遠別來。

    宋干容依然看著前方沒說話,隔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

    「我們回去吧。」她握住他的手,緊緊地和他十指相扣。

    「嗯。」汪岳驥站起,和她一起走回主屋。

    那一晚,他們瘋狂做愛,誰也不提白天所發生的事,他們只想把點握住這已所剩不多的時間,好好地感受彼此。

    雖然他們的相處還是像過去一樣,聊聊天、同房而眠甚或是肌膚相親,但他們都很有默契地不去碰觸某些事,如有關莊園的經營或是她的心境。

    她把一些網路留言都刪了,但之前的效益仍迴盪著,加上正值暑假,生意還是很好,然後她又開始把所有心力放在那片花圃上。

    她就像得了強迫症一樣,把野草拔得一根不剩,怔怔地守著它開花,直到傍晚他來花圃找她,帶她回主屋。

    他們都知道有張無形的網罩著他們,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但沒有人掙脫,也沒有人敢掙脫,他們只能等待花開的那二天。

    「欸,宋小姐,有個人說要找你。」這天傍晚,他們才剛踏進玄關,好嬸就立刻跑來。「你認不認識啊?一個姓陳的先生。」

    「陳?」宋千容愣了下,在腦中搜尋相關人名,還沒想到,一聲大喊已從前方傳來。

    「Zoe?!你怎麼變這樣?」一身雅痞打扮的男子不可置信地大喊,朝她衝來,又喜又惱地打量她。「難怪我今天在園區找了半天都沒看到你,你這樣叫我怎麼認得出來啊?」

    「Bric?」宋千容驚呼,乍見友人的震驚稍退之後,強烈的喜悅讓她抓住他的手臂激動搖晃。「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要我把東西寄到這裡,傻子才猜不到!」Eric撇唇。「我要上班沒空,只能等周休二日才能來,不然老早就來堵你了。」

    兩個許久不見的好友就站在玄關興奮地聊超天來,完全忘了身邊的人。

    汪岳驥站在一旁,看到她緊抓住對方手臂的動作,下顎肌肉一抽。

    他敢肯定這男人絕不是她的前男友,那明顯帶著陰柔意味的肢體語言,一看就知道他們的關係比較像好姊妹。

    讓他感到震撼的是那個完全陌生的她——不曾聽過的英文名字、不認識的人事物充斥在他們的對話裡,那是一個沒有他的世界,他們之間的差異更加明顯地擺在眼前。

    她眼中閃耀的光芒,是這幾天來都不曾出現過的,那強烈的對比已讓他無法再視若無睹。她真的想回去了嗎?這個莊園已讓她如此痛苦了嗎?她只是在撐,撐到花開的那一刻?

    汪岳驥置於身側的拳緊握,才有辦法繼續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看著他渴望的笑靨在她臉上綻開,卻不是因為他的緣故。

    「……呃,這位是?」那注視太炙人,Eric總算發現他的存在。

    「汪岳驥,這個莊園的老闆;Eric,我以前的同事。」宋千容為兩人介紹,發現到他臉上過於平板的表情,唇畔的笑也跟著隱了下來。

    「他……他不是他。」她低聲開口。

    「我知道。」汪岳驥勉強扯了下嘴角。「你們好好聊,我先進去。」對Eric微一頷首,他朝房間走去。

    「你說正在幫的朋友就是他?」Erii立刻就嗅出端倪。「哇,猛男耶!」他一臉艷羨地看著汪岳驥離去的方向。

    宋千容沒心情理會他的揶揄,見到Eric的興奮已經完全散去,一直迴避不願面對的現實隨著他的到來提早逼近,過往又攤在眼前。

    「Zoe……你已經忘記他了嗎?」而Eric也真的提起此事。

    懊惱一起,宋千容忍不住怒道:「你真的很討厭。我叫你別來的!」她已經夠煩了,為什麼還要來提醒她?

    「我擔心你啊……」Eric擔慮地看著她。「對不起啦。」

    宋千容咬唇,無聲地輕歎,她遲早都是要面對的,她不能把自己的問題遷怒到Eric身上。她強迫自己揚起笑。

    「你有登記吃飯時間了嗎?」看到Eric點頭,她帶頭走進屋裡。

    「來吧,我先帶你參觀裡面,等吃完飯後我再帶你到外面逛逛。」

    昨晚她和Eric聊到很晚才回房,回房時他已經就寢,但她不確定他是真的睡了,還是暫時不想和她談到此事。

    而一早醒來,他一如平常已離開工作去了,這個緩刑讓她不禁微微地鬆了口氣。

    整個上午她陪Eric在園區逛,Erio說有間知名廣告公司挖角他,希望他能推薦優秀的人才一起帶過去,他一直勸她接受這項職務。

    「再說吧,我還需要時間考慮。」她淡淡帶過。

    因為Eric還有事,在午餐前就必須離開。

    他把車開到屋子前面,將行李放進車裡,做著最後的勸說。「Zoe,別為了那個人毀了你的人生,回來吧,廣告界需要你。」

    宋千容心情很沉重,抬頭看到汪岳驥站在門旁,煩亂的思緒更是無法釐清。

    Eric順著她的視線回頭,看到他,微笑招招手,汪岳驥也朝他點了下頭。這種特地陪她送客的舉止,默默宣示著彼此的關係。

    「如果你真的愛他,那我也會很高興你留在這裡。」Eric歎了口氣。「但我很怕你只是在逃避。」昨天聊了很多,Zoe的害怕和擔慮他都看在眼裡。

    不知道該說什麼,宋千容只能沈默。看到一輛車駛近,正想讓開的她在看清對方的車型和車號時,臉色瞬間慘白。

    「怎麼了……」Eric發現她的異狀,回頭看到停在身邊的車子,眼睛瞪得好大。「靠!他怎麼會來?!」

    憶起還站在門口的汪岳驥,宋千容全身冰冷。不;她不能讓他知道,她不能讓他們兩個見面。她轉身想跑去將汪岳驥帶離這裡,才一邁步,手就被人扯住。

    「Zoe!我找你好久了,你至少聽我說一句話吧!」從名貴跑車下來的斯文俊男抓住她的手,苦苦哀求。「別這樣,想想我們過去那段時間……」

    宋千容閉了閉眼。不行,逃不掉了,唯一能做的是盡快把他打發掉。

    她把手抽回,深吸口氣,冷靜地看向他。

    他還是像以前那麼地英俊斯文,但看在她眼中。已激不起任何悸動。只有痛,痛他對她做的一切,卻不是恨,恨和愛是一體兩面的,她已不再對他有那種感覺,她唯一恨的是自己,恨自己當初竟然識不清他。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對啊,你怎麼知道?」Eric跟著追問,很怕她會以為消息是他走漏出去的。

    「有人聽到Eric跟你講電話,又聽到這個莊園的名字,我就賭賭看,結果真的賭中了。」男子深情款款地看著她。「Zoe,回台北好不好?我們好好談談。」

    Eric聞言拚命跺腳,氣男子在公司布下眼線害他背叛了Zoe。

    「沒什麼好談的。」宋千弈下給他任何餘地。「我們散了,就這樣。」

    「Zoe……」男子又想伸手拉她。

    「有什麼問題嗎?」

    突然,一聲冰寒至極的嗓音插進,無須回頭,宋千容早已知道來的是准,心陡然一沉。完了,避不開了……

    不同於昨晚見到Eric的狀況。此時的汪岳驥毫不掩飾怒意,狠厲的眼神足以讓所有人雙腿打顫。因為他知道,這男人就是傷了她的混蛋,而他竟然還有臉追到這裡來!

    男子心思全放在宋千容身上,只把汪岳驥當成是莊園裡的人過來關心狀況,看也沒看他一眼,更不知道自己已籠罩在危險之下。「這我女朋友,沒事沒事。」

    「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聽到那三個字,宋千容直覺地反駁。

    「Zoe,我真的很愛你,我跟我老婆分居了,很快就要離婚。只要再半年,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宋千容覺得她站的地碎裂了,她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只聽到汪岳驥震驚的抽氣聲傳進耳裡,那麼清皙。

    她最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還是瞞不住——他最厭惡第三者,她卻是其中之強烈的絕望讓她整個崩潰,她倏地抬頭。累積的情緒全然爆發——

    「我從來沒要你給過我什麼交代!」不顧汪岳驥在一身,她放聲嘶吼,帶著瘋狂的自暴自棄,泛紅盈淚的眼直直地逼視那個曾經重創她的男人。「你害我背上通姦這個罪名、害我在業界遭人指點、害我被你老婆甩了一巴掌,這些我都認了,我只希望遠離你!你不要再來找我,就算你離婚了也不千我的事!」

    她的心好痛,因為那個污穢的她此時正赤裸裸地攤在他的面前。隱瞞有什麼用?只要做過的事永遠都無法抹滅,她卻自欺欺人。以為只要一直瞞下去,她就可以追尋到新生的自己。

    結果呢?老天罰她,要她用這麼殘忍的方式告訴他!

    「我會好好補償你的……」男子想要抱住她給予安撫。

    「別碰我!」她尖叫地把他的手揮開,淚水滑落臉頰。

    「Zoe男子不死心,又想上前,還沒碰到人,一股力量帶著他的身子一轉,他還來不及反應,一記重拳打得他飛了出去。

    汪岳驥將他擊倒在地後,大步上前一把攫起他的衣襟揪起,戾氣進射地瞪著他。

    「她叫你別碰她沒聽到嗎?有本事等你真的離了婚再來,在什麼都不確定之前,別想用分居的屁話騙她!」

    男子嚇得目瞪口呆,鼻血直流也不曉得擦,拚命點頭,就怕那只在眼前揮舞的拳頭會再落在他身上。

    「滾!」汪岳驥拖起他往他的車扔去。要是再讓他看到這張臉,他會忍不住把他揍得不成人形。

    男子踉蹌地奔上車,頭也不回地開車呼嘯而去。

    汪岳驥餘怒未平地回頭,看到她靠在車旁低頭落淚而那個Eric在旁邊安慰她,狂猛的憤怒退去,他竟分不清心裡殘留的是什麼感覺。

    難學那時誤以為他已婚時,她的反應那麼大。難怪那時他說痛第三者時,她那麼震驚。因為這就是她被傷得那麼重的原因,害她遲遲不敢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為什麼?既然知道是錯的,為什麼還要去做這件事?那個男人有什麼能耐,讓她明知不可能還要介入搶奪?他沒辦法上前安慰她,他只能站在原地,任那難以接受的事實啃蝕他的心。

    宋千容抬頭,看到他的靜立,她難過地閉上了眼。

    「我們走。」她拉開Eric的車門,坐進副駕駛座。

    「可是……」Eric看看汪岳驥,又看看她。「你不跟他講清楚?」

    「走!」她嘶吼,淚水奪眶而出。不是現在,現在的她根本沒辦法面對他……

    Eric只好上車,排檔一打,倒車、轉彎,車子駛離。

    這場騷動引來一些客人圍觀,大家議論紛紛,好嬸和怡君站在門旁擔慮地看著他。

    汪岳驥抑下所有的情緒,面無表情地走向她們。

    「阿岳……」好嬸揪著圍裙,一臉快哭出來的模樣。

    怡君則是無言地拍拍他的肩,拉走好嬸。讓他一個人獨處。

    汪岳驥走進屋裡,回到房間,這裡有她的東西,有她的記憶。

    他走到床邊,拾起折放在角落的襯衫,那是她借來當睡衣穿的,每次看著她被他的襯衫包圍的柔弱模樣,都讓他有種好強好強的滿足感。

    他滑坐地板,將那件襯衫緊緊地抱進懷裡,放任自己墜人傷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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