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俊揚每天搭機上下班,回到牧場總是十二點以後,回來之後只要求她的性,黑暗中沒有說半句話,
甚至沒看她的臉,所以他不知道方雨央變了。
白天,方雨央一個人待在牧場,地處偏僻的廣大牧場只有她和馬廄裡的小貓和馬。
她每天固定時間喂貓、餵馬、刷洗馬匹、整理房子,除了吃著自己隨便弄的食物外,她幾乎沒有開口。
一到天黑她就上床,直到黎俊揚回來把她弄醒,他要她或坐、或躺、或立,她都沒有意見。
她已成功地關閉自己的心。
這一天,黎俊揚在釋放地大吼之後,終於厭倦了她的毫無反應。他以為她是故意與他作對,憤怒地吼道:「你到底怎麼搞的,冷得像條死魚。」
方雨央還是沒理他,逕自拉起被單遮住身子,背對著他。
黎俊揚憤怒地打開電燈,將她的身體扳過來,震驚地發現她的轉變。她變得好瘦,原來紅潤的臉頰凹陷下去,熱情的雙眼空洞無神。
她的模樣像一把刀,狠狠刺進他的心臟,他的聲音因沉痛而沙啞,「雨央,你怎麼了?」他的聲音很小,彷彿怕嚇著她。
方雨央沒有掙扎也沒有回答,只是在他面前閉上眼睛,若不是她還有呼吸,看起來就像死了。
倏地,黎俊揚瘋狂地搖晃她的肩膀,痛苦地大喊:「你為什麼如此沉默?你在懲罰我近日對你的冷漠和忽略嗎?」
他知道自己的力氣一定弄痛了她,但她連吭都沒吭一聲,她毫無朝氣的模樣令他心痛至極。
他盯著她緊閉的雙眼,有股衝動想喚醒她,可是她看起來是如此蒼白和脆弱,此刻地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長歎一口氣,他放開她,頹喪地走出房間。
天終於亮了,黎俊揚全身僵硬地起床,拉開窗廉,明亮的陽光刺痛他一夜未合的眼。接著他走到廚房,為自己沖了一杯特濃的黑咖啡。
他今天一定得到公司,因為有一個總值超過十億美金的合作案等他去簽約,但他無法出門,這是他第一次為了一個女人無心工作;昨天之前,他從不認為自己會為了女人而無心工作。
雨央昨天的模樣嚇壞了他,他無法拋下她離開。
昨晚他徹夜難眠,她毫無生氣、脆弱的模樣不斷抽痛他的心。直到黎明前一刻,他才領悟,他多麼希望再見到她對他綻露的甜美笑臉、狂熱愛著他的眼神、為他展現的嬌態,和多麼希望再聽到她說:「我愛你。」
他又是多麼恐懼失去她的愛。
失去她的感覺,就像失去了生命中的陽光。
黎俊揚決定打電話給簡翊要代他去主持今天的會議,但是當他轉身想拿起牆上的電話卻看見方雨央時,他忘了打電話,他的心裡除了她穿不下其他的人事物。
他看見她背對著他,在梳理台前不知道忙些什麼。他沒有叫她,只是沉默地看著她纖細苗條的美麗背影。一會兒之後,他突然知道他為什麼沒察覺她走進廚房,因為她始終沒發出半點聲響。
她安靜得像縷幽魂。
方雨央看見黎俊揚時,無神的眼眸閃爍了下,隨即垂下小臉,如驚弓之鳥迅速離開房子,到馬廄喂小貓和馬。
「雨央!」黎使楊捉住她比印象中更纖細的手臂,扳過她的身體面對他。她清瘦的容顏再度扯痛他的心。
方雨央的臉垂得更低了。
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她瞥了他一眼後便轉著別處,「你為什麼變得這麼瘦?你真的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他溫柔的語氣令方雨央驚訝,但不敢再有喜悅,因為她怕他的溫柔只是假象,他的溫柔只是為了證明她是個妓女。
黎俊揚牽起她的小手,領著她走向椅子,帶著她一起坐下。
她掙扎著想抽回手,可他不但沒有放開她,還把她抱到大腿上。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但她卻全身僵硬。
「放輕鬆點,你緊繃得好像一根隨時會斷的弦。」
他緊緊擁著她,不斷輕吻她清瘦的臉頰和白皙的頸項。
直到感到她在他懷中放鬆,他才開始低聲訴說:「雨央,我很抱歉那天說了那樣的話,我真是個混球,對嗎?」
他沒有勇氣聽她的回答,接著往下說:「我第一眼見到你時,就愛上了你!」
方雨央聽見他這句話,猛地抬起頭望著他。烏黑的眼眸不再空洞無神,而是帶著激動的控訴,控訴他的謊言。
「真的。」她恢復生氣的眼神是多麼可愛呀,黎俊揚露出多日來不曾有過的微笑。可是他的微笑很快消失,因為他想起自己的掙扎和對她的多次傷害。
「可是那個時候,你是靳軒的女朋友。或許是衝擊實在太大了,所以我很自然地把你當成是辛塵的女人,那會讓我心裡舒服點,因為我實在無法跟自己的兒子搶女朋友。」
方雨央猛烈搖頭,激動道:「我從來沒有愛過靳軒。」
他緊抱住她,語氣同樣激動地說:「可是我很高興當時誤會你,因為那樣,我才有理由擁有你。」
「擁有我?」她死去已久的心因他愛的告白而復活,但仍充滿不確定的害怕。「我以為你是在虐待我!」
「那天在車上,我根本不想傷害你,但是我沒辦法控制身體,它就像自己找到天堂的路般衝過去了。
事後,我只能用那堆傷害你的爛理由掩飾自己的良心。「
「我們再次相遇時,你是真的要把我送過警察局嗎?」
「我那時真的那麼想過,因為不把你關進去,我一定又會被你迷惑。」他在她的瞪視下,提起勇氣繼續告白。
「你不知道,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拿我拿手的籃球和我作對,讓我很沒面子的在朋友、小孩面前輸給一個女人。你不知道,我從不曾被一個女人以教訓的口吻訓我[ 舉動太色情] 你不知道,從不曾有女人拿冷麵包餵我,而我只在意她在不在乎我。你不知道,我從不曾為了哪個女人忘了工作。你不知道,我從不曾在同一天,在同一個女人身上發現那麼多的驚奇。那一天在出席科斯卡的宴會前,我心裡還在想:要是她再令我感到驚奇的話,就是女神了。你不知道,我從不曾因為一個女人拒絕做我的情婦,就心痛得幾乎發狂。後來我知道了,原來那就是愛!」
「噢!」方雨央先是緊緊摟住他的肩膀,接著又激動的錘打他,「黎俊揚,你好過分!你難道不知道,那個女人有多愛你嗎?失去你的愛,她死過一回又一回。
第一回,她為了埋藏對你的愛,用毒用酒都毒不死、淹不死在她心中的影子。第二回,她幾乎瘋了,可是又被你一大堆『你不知道』的愛感動的醒了。這一回,你確定知道她有多愛你了嗎?「
「知道了,我知道了。」黎俊揚把臉深深理進她芳香的頸窩,感動地吶喊。「如果我再辜負你,就讓我遭天打雷劈吧。」
「不行!」方雨央被他的甜言蜜語哄得心花怒放,嘴角噙著一朵美麗的笑花,「我會捨不得。」
「我愛你、我愛你……」他的唇封緘住她的。
「我也是……」她迷濛地低吟。
在兩顆心緊緊的契合下,他們進出的火焰,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更狂猛、更熾烈,最後,他們乘著愛的火焰飛上了天堂。
方雨央躺在他懷裡,輕聲問道:「俊楊,你睡著了嗎?」
「嗯,沒有。」黎俊揚努力撐開眼皮,徹夜未眠加上狂野的縱情,他的精力已經被搾乾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答應當你的情婦嗎?」
「嗯。」他閉著眼睛回答,「因為你愛我。」
「很高興你終於瞭解了。」她頑皮地笑了一下,「不過,你需要清醒。」她用力拔起他一根體毛。
「噢!」他痛得跳起來,翻身壓住她。「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嗎?」
她阻止他欲覆下的唇,「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見她一臉的認真,他斂起玩笑的心也認真起來。
「我願意做你的情婦,除了因為愛你,還有就是自認為配不上你。可是後來我發現錯了,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我把自己變成妓女,又怎能期望你的尊重呢?」
「我承認過了,我以前很混帳。」他給她一個絲毫不帶挑逗,卻帶著無盡歉意的溫柔的吻。
「不要再吻我了。」方雨央用手堵住他的唇。他的吻,等於慾望之鑰。「我的話還沒說完。」
可是他偏不如她的意,他愈是閒躲,他愈是執意要吻到她,幸好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他們的激情序曲。
「黎俊揚,你的電話。」有過上次的經驗,方雨央不敢接他的電話了。
「你叫我什麼?」黎俊揚半合的眼眸閃著危險的光芒。
「你的電話啦。」她假裝沒聽見他的話,翻身下床。
他一伸長臂把她撈回懷中,「你叫我什麼?」
他危險的目光告訴她,、她若不依,他就要她好看。編生她就是不依地緊抿著唇。
「好,看我怎麼馴服你。」他先是精蜒點水地輕吻她的臉,每一寸都不放過,然後伸出舌頭誘惑她。
方雨央太清楚誘惑的結果會是什麼,她曾告他,「也許公司的人找你有重要的事。」
「我知道,今天要簽署一份超過十億美金的合約。」
「那你還不快去!」她緊張地叫道,忘了自己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談。
「等我馴服了這張刁鑽的嘴之後。」他好整以暇地誘惑著她。
「我怎麼稱呼你很重要嗎?」比十億美金的合約還重要?
黎俊楊挪動一下身軀,深情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對,很重要。」
「如果我不連名帶姓叫你,你就會到公司了嗎?」
方雨央知道自己在浪費他的時間,可是此刻甜蜜的感覺讓她的心跳得好快,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刻。
她點點頭,「是。」
她咬了一下唇後,緩緩吐出:「俊揚。」不過是個稱呼而且……喔,她別再欺騙自己了,這種感覺太棒了,好像真的擁有了他。
「真可惜,我還沒開始折磨你。」說完,他接起電話。是簡翊打來的,而他臉上的表情由玩笑變得嚴肅。
辛塵在紐約的公司大鬧,靳軒也來了。
「好,我立刻回去。」
「你要去上班?」她在他掛掉電話之後問。
「嗯。」他很快親了她一下,然後下床走進浴室。
方雨央跟著他起來,幫他準備早餐,並送他到門口。
「這是你第一次送我到門口。」他嚴肅的神情緩和了些。
她張開嘴,但很快又閉起來。她想起了要和他談的事。
她的表現令他的臉又嚴肅了起來,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轉身離去。
方雨央心中百味雜陳地目送黎俊揚遠離。
她好想給他承諾,更多的甜言蜜語,可是……
她想了好久,還是拿不定自己該怎麼做。
黎俊揚離開兩個小時後,寧靜的牧場突然響起直升機的聲音。
方雨央正在馬廄,聞聲立刻衝到門口。看見不是黎俊揚回來時,她失望的心很快被好奇和恐懼取代,因為整座牧場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看見一個美麗、氣質高雅、穿著合宜的女人和三名男子走近,其中兩名男子穿著警察的制服。
她聽見美麗的女人以英語告訴警察,她必須和她私下先談談。
「我認識你嗎?」方雨央自然地以英語問那名美麗的女人。
待走進屋子後,美麗的女人才開口。「我是俊揚的未婚妻,顏如玉。」
「未婚妻?」他有未婚妻了?
「你這女人真不要勝,竟敢勾引我未婚夫。」
話聲方落,顏如玉揚手給她兩個耳光,把她的頭都打偏了。
「男人擁有情婦是很正常的,我也不會過問。可是我原本以為你是什麼明星之類的,找人調查之後,才知道你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商界沒有人不知道你的花名。更可惡的是你還吸毒、企圖殺人!你這種下三濫的女人連做俊揚的情婦都沒資格。」
「企圖殺人我才沒有。」方雨央大聲否認。
「還說沒有!」顏如玉解開襯衫扣子,轉身拉下衣領,露出肩呷骨上一道微紅的傷疤。
方雨央想起來了,她就是那天和俊揚同車的女人。
顏如玉把和她同行的男子和兩位警察請進來。
那名穿著昂貴西裝的美國男子開口道:「我是律師,我的當事人顏如王小姐要控告這位方雨央小姐企圖謀殺,請予以逮捕。」
方雨央震驚地猛搖著頭,「不!我沒有!」她恐懼地看著兩名警察朝她走來。
「你有保持沉默的權利。」其中一名警察提醒她。
她聰明地閉口,不再多說,順從地任警察將手銬銬在她的手腕上。
三天後,方雨央臨時聘請的律師來到拘留所,態度有很明顯的改變。「方小姐,沒想到你真的認識科斯卡·艾默生,我很榮幸能夠見到他。」
「他願意幫我嗎?」方雨央擔心地問。
「何止願意。」律師笑容滿面的說:「我一跟他說明你的情況,他就和我一同前來。天啊,他還誇讚我的法律素養。」
「雨央。」等不及見她的科斯卡走進拘留所裡接她。
方雨央驚喜他的出現,「科斯卡,你真的來了!」
兩天前,她請求律師去找科斯卡時,律師還不相信她認識他。
「你的忙我當然要幫。」科斯卡笑著說。
「真抱歉,如此麻煩你。」
「一點也不。」科斯卡愉悅的咧嘴笑著,「我想,我的魅力一定高過黎俊揚,否則你怎麼會找我呢?」
「方雨央!」後來趕到的黎俊揚簡直氣死了,他沒有科斯卡幸運,他可是花了極大的人力及物力才找到她。「你為什麼找他,不找我?」
「俊楊!」方雨央一見到他,立刻轉過身背對他。
她為自己過去的罪行赧顏,沒臉見他。「你一定知道我過去有多壞了。」
「不,辛塵和靳軒跟我解釋過了,過去都是我的錯。」黎俊揚輕輕握住她的肩,把她的身體轉過來。
她驚訝地抬起頭,「辛塵來美國了?你和他們談過了?」
「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我犯了這麼大的錯。」他的聲音因心痛而使咽。「我真的好抱歉。」
「不,是我自己不好。」她流出懊悔的眼淚,「我覺得好慚愧,我一點都配不上你,還妄想你娶我。」
「別再說了。」他緊緊抱住她,「我要娶你,今天就要娶你,我們立刻飛到拉斯維加斯結婚。」
「不。」她推開他,「我現在不能跟你結婚。」
「為什麼不能?」他激動地抓著她的肩膀,忍住搖晃她的衝動。
「還記得三天前,我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嗎?本來我還拿不定主意,可是現在我決定了。」
他輕點一下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嫁給你。」
「什麼情況?」
「我……」她難以啟齒,但最後還是羞愧地說了:「在我還是妓女的身份下。」
「不准這樣說你自己!」
「可是這是事實。」
「你說過的,如果你是妓女,我就是淫蟲。」
她被他的話逗笑了。「不,你才不是。你是科技界舉足輕重的人物,全世界的人都敬佩你的成就,也期待你新的研究能改造世界。你瞧,你是如此偉大,而我呢?唉!」她歎了一口氣,接著說:「上次在科斯卡的舞會上,他對我說,我很有潛力成為成功的領導者,願意栽培我,所以我想請你給我一段時間。」
「等等。」黎使場轉頭看向一臉得意的科斯卡,「是真的嗎?你要栽培她?」
科斯卡含笑的點頭。
黎俊揚輕哼一聲,「你別以為是科斯卡的救命恩人,他就會對你好,那你就錯了。他是個出名的魔鬼總裁,對員工十分嚴格、要求又高,他公司的員工平均上班十八個小時。你接受他個人的栽培,恐怕被操得小命都沒有了。如果你不嫌棄,我也很樂意教導你。」
「科斯卡,對不起,他不是批評你。」方雨央先對科斯卡道歉,然後回頭生氣地對黎俊揚說:「你還敢批評人家!我在商業週刊看過你們兩人的報導,你是過之而無不及。」
「是啊!你的員工平均一天工作二十小時呢。而且你想要教導雨央,她躲避流言都來不及了,還有心學習嗎?」
「科斯卡說得對。」方雨央抱住他,柔柔地央求,「不要為難我好嗎?請你試著瞭解我。」
「我瞭解,為了你的自尊和驕傲,所以我必須妥協。」他無奈地歎一口氣,「好吧,誰教我虧欠你太多。」
「謝謝你。」她沒有太多的喜悅,因為這個決定勢必造成兩人短暫分離。但她十分感動,他真的瞭解她,而且還有寬大的胸襟允許她追求自己的理想。
「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
「嫁給我,我們今天先飛到拉斯維加斯結婚。」
「噢!」她被「嫁給我」那三個字感動得說不出話,她想在成功之後才嫁給他,可是她開不了口拒絕。
「這是我放你走的唯一條件。」他在她拒絕前再度開口。「當然,我們暫時不對外公佈,因為公佈了,就枉費你的苦心。可是每天晚上八點以後一定要在一起,過一般正常的夫妻生活。」
方雨央感動地流出眼淚,「我十分樂意、十分榮幸嫁給你,但要每天晚上八點以前下班,恐怕……」
黎俊揚聽見她答應他的求婚後,高興地緊緊環住她,「一切交給我,你的人、你的心、還有你的事業。」
他們忘了身在何處,忘了身旁還有觀眾,深情地擁吻著,許下一生一世不變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