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莊主——」
李善、挽月與一群工人全圍在南宮琰的身邊強忍悲傷的喚道。
在方纔那陣傾洩而下的大水下,他們那嬌弱纖細的二夫人恐怕已凶多吉少了,如今就連二莊主也變成了這副茫然無神的模樣,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跟著慌了起來。
對於身旁的叫喊、呼喚絲毫沒有半點反應,眼仍怔怔的望著前方,始終找不到焦距。
一群人心知肚明主子眼前這樣子分明是因為二夫人遭逢意外,受到太大的打擊所致,向來堅強、果決的二莊主甚至還——
直到此刻,他們也才知道平時冷靜自持的二莊主,竟是這麼一個至情至性的男人!
唉!眾人暗自歎了口氣,全不忍別開眼。
「怎麼辦?二莊主變成這樣,連二夫人她也——」說著,挽月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了起來。
氣氛凝重得似乎凍結了地道裡僅存的空氣,讓他們個個沉重得幾乎難以呼吸。
看樣子門外的危險是解除了,卻沒有人敢打開這扇門,就深怕得殘酷的迎接那令人悲痛的事實。
但在這歷盡萬險,該是能絕地逢生的階段,事情的發展也出乎意料之外。
就在眾人垂首默立,任由悲情瀰漫之際,一個輕微的聲音竟驀然自門外響起。
他們毫無半點心裡準備的一回頭,雙眼卻驀然的瞠大
南宮琰任由魂恍惚漫遊,目光卻逐漸膠著在一抹嬌小的身影上,而後逐漸清晰——
他錯愕的看著她從外頭打開木門爬了進來,而他臉上甚至還掛著——眼淚!
「霜兒?」他眨了下眼,不確定的輕喚了聲。
眼前的人兒雖然渾身濕透,還滿沾了黃濁的污泥,髒濕的小臉看來更是格外狼狽,但他卻絕不會錯認!
南宮琰眼中那抹類似「淚」的東西讓她感動,莫名鼻酸。
「琰,我沒事!」她吸了下鼻子,含笑宣佈道。
歷經了方纔那陣幾乎要人命的大水,她知道他誤會了什麼。
為了能將藥交回他手上,大水來襲時,她急中生智的用繩子將自己緊綁在樑柱上,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水過後,整個瓦屋全被沖夷為平地,僅剩幾根粗梁,渾身骨頭幾乎被大水沖散的她,卻僥倖逃過了一劫。
「幸好赤芍葯拿回來了!」她喜孜孜的自懷中掏出一包草藥,慶幸的說道。
南宮琰怔仲許久,久到他幾乎以為自己不會說話了,才終於找回說話能力,戰兢著吐出一句。
「你這傻瓜,這大洪水水勢猛烈、來勢洶洶,萬一你要是——」
「這赤芍葯是你費盡千辛萬苦冒險從山上採回來的,說什麼也不能讓水就這麼沖走!」更何況她知道這赤芍葯對他有多重要!她傻氣的衝他一笑。
「你——」心頭一股既不捨又感動的情緒霎時湧上心底,讓他衝動得倏然張臂就將她擁進懷裡,她手裡的藥也應聲落地。
「你簡直是全天下最可惡、最該打的女人!」他將臉埋進她濕透凌亂的長髮之中,憤憤的低喊道。
「琰?」她愣住了。
她是不是哪裡做錯了?
凝霜怔忡的被他抱在圈得有些疼的懷裡,一下子竟反應不過來。
這是他第二次抱他,只是因為她保住了他藥材?
頓時,失落夾雜著微微的痛楚竟嗆得她有些鼻酸。
她瞥了眼地上的藥故作輕快的一笑,試圖提醒他。「琰,藥——」
「藥丟了可以再采,但你要真出了什麼事,看你怎麼對我交代?!」他仍是緊抱著她,激動的說道。
南宮琰又急又惱的抱著她,懲罰似的刻意將她圈得死緊。
這個女人!
他都已經說過這輩子除了水映,他絕不會再為第二個女人動心了,她卻還要老做一些讓他扯心揪肺的傻事,讓他胸口緊繃得難受。
「我惹你生氣了?」而且看來還氣得不輕!她小心翼翼的瞅著他蒼白的臉孔問道。
「不,你嚇壞我了!」他沉重的吐出一口氣。
她嚇壞了他?
她越來越糊塗了!怎麼南宮琰老是說些讓人莫名其妙的話,莫非是病糊塗了?
「這輩子,我再也不會讓你離我那麼遠了!」
這下,她終於聽懂了,他說這輩子他再也不讓她離遠了?
凝霜受到了驚嚇更甚於方纔那場宛若狂濤巨浪般的大水!
難道為了她奮不顧身的搶救赤芍葯,他就要勉強自己跟她一起,好報答她的「恩情」?
「琰,聽我說!其實——」她掙扎出他的懷抱,試圖要跟他說明白。
其實歷經了這一切,她突然發覺,只要他能平安活著,她再也不強求他的愛,更不需要為了這小小的舉動就犧牲自己!
她急急的才剛張開小嘴,就驀然被一個滾燙的唇給接個正著,彷彿怕她隨時會消失似的,他狂烈、急切的唇舌迫切的探人、汲取她的甜美,一刻也不肯放鬆。
她震驚的瞠大眼,緊盯著就近在咫尺的俊臉,全然無法反應。
在他逐漸加深的吻中,她的呼吸逐漸急促,意識也隨著飄然毫無重量的身體恍惚起來。
她幾乎要窒息了——在他狂熱的吻,滾燙的唇中!
就在她幾乎快停止呼吸的前一刻,他終於萬般不捨的緩緩鬆開了她,滿足的將她擁在胸前。
凝霜順從任由他將她攬在懷中,聽著他同樣急速的心跳,怔然的喃喃說道:
「你不用這樣的!愛你——是我一廂情願,我從不奢望你勉強自己付出同樣的感情。」她清楚那樣的感情是勉強,不是愛!
「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對你,我從來沒有勉強過!」他好笑的看著她。「小傻瓜,我愛你呀!」
對她確實不是一見鍾情,但卻是最深刻、歷經患難後的真情。
甚至當他與凝霜有了夫妻之實那夜,他也從沒有半絲勉強,只是當時他還沒弄清楚對她的感情罷了!
然而,他得在歷經這一切,甚至幾乎失去她之後才赫然發現——她對他有多重要!
「你——」凝霜得狠狠深吸一口氣,才能顫抖著吐出這兩個字。「愛我?」
瞬間,她的世界天搖地動!
「可是——可是——」凝霜的眼前逐漸模糊起來,她盼了這麼久,久得幾乎快絕望了——
他卻突然宣佈說他——愛她?!
「你——你怎能這麼說?」凝霜倉皇失措的說道:「你愛的該是水映——」
水映?
經她這麼一提,他才恍然驚覺:他有多久沒有想起過那抹纖柔的身影了?
或許他曾經喜歡過,也自以為愛過水映,但如今他才終於弄清楚心底真正的感覺。
自從他第一眼看到宛若只落難小貓般脆弱、無依,卻又精緻脫俗得宛若一尊瓷娃娃似的水映後,他就發誓要當她一輩子的英雄。
他總以保護者自居,見不得她皺一下眉頭、掉一滴眼淚。
大哥終日沉浸在書堆與帳目中,無形讓他與水映走得更近——近得讓他理所當然的以為,她就是他的一切!
但凝霜的出現讓他堅信不移的感情動搖了,她的堅強、她的聰慧,以及那種執著得近乎傻氣的無私付出,逼得他的心不由自主的為她而撼動了。
他愛上了她!
這種不同於對衣水映百般保護的感情,是一種除了心疼、憐惜,還有著害怕失去的強烈恐懼!
「那只是少年時的英雄氣概作祟,不是愛!」
他輕笑著為自己迷失了十年之久的情感下了結論。
不是愛?她迷惑的仰望著他。
「可是,我曾經看到你為了衣水映跪求大哥寬待她,甚至連傷了自己也渾然不覺得疼,這若不是愛,是什麼?」那種痛徹心扉的苦與無奈,她相信絕不是假的。
「你看到了?」他驚訝的微挑起眉。
「嗯!」她咬著唇,點了下頭。
「水映自小就弱不禁風,我也習慣了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邊保護她,但那只是種對妹妹似的保護。」他緩緩解釋著。「但對你的感情,卻真正是愛。」他深情的凝望著她,柔聲說道。
「為什麼?」凝雙茫然的問道。
她既不是什麼天仙美人,個性更是衝動得無可救藥,她看不出自己渾身上下有哪一點會吸引他?
況且,她娘曾說,若要獲得真正的感情,得努力去爭取才行,而她甚至什麼都還沒有做啊!
耐著性子解釋了好半天,南宮琰終於失去了控制。
這個女人!難道她非存心跟他作對不可嗎?
今天若換了旁人,早該感動得投進他的懷抱了,她還問他——為什麼?
他氣結的盯著白凝霜,然而她迷惑的嬌憨情,卻讓他的怒氣怎麼也發作不起來。
輕了口氣,南宮琰還是一指撐著額際,認真的思考起來。
他愛上的,是她勇往直前的堅強?還是遇上任何困難絕不輕易放棄的勇氣?抑或是她身上那股吸引人心的清新氣息——
「那是一種感覺,我無法解釋。」他搖搖頭,老實的說道。
凝霜愣了下,卻緩緩笑了。
雖然他的答案乍聽之下難以理解,然而她卻懂了!
就像是六年前她第一眼看到他時,就決定要愛他一輩子一樣——那只是一種感覺,也無法解釋!
她含著淚笑著投進他的懷抱,任由他張開雙臂接納她的身子。
「我們回家吧!」南宮琰寵溺的輕撫著她的髮絲道。
她嬌羞的窩在他的懷裡,點了點頭,許久之後她才終於頂著梨花帶淚的小臉,退開他的懷抱。
她紅著臉半天不敢轉過身,幾乎可以想像身後的眾人,早已津津有味的看他們上演了場好戲。
直到兩人相擁著一轉頭才發現——
原來一旁的人不知何時早已不見了。
歷經劫難的一行人終於回到了南宮山莊。
他們平安歸來的消息,讓幾天來幾乎急白了發的南宮老夫人欣喜得不禁老淚縱橫。
說完了幾天來驚險的遭遇後,南宮琰自然也從他娘口中,知道了凝霜大膽妄為到何種程度——
「什麼?此行出門你竟是偷偷去的?」南宮琰的狂吼聲幾乎掀掉屋頂。
「我——我只是怕若說了,娘定不會讓我去——」凝霜低著頭,心虛的囁嚅說道。
「等回房去,看我怎麼讓你清楚記得教訓。」南宮琰咬著牙撂下警告。
若不給她一點小小的懲罰,以她這種衝動個性,往後他還不知道要被她嚇死多少次。
看著兩人之間交流的那股微妙氣氛,南宮老夫人竟緩緩笑了。
「你要教訓媳婦兒還不快帶回房去,難道還在這兒讓我們當笑話看?」一旁的南宮老夫人故意板起臉,低聲斥道。
去淹了趟水回來,這渾小子總算是開竅了,如今就只差手上缺個白白胖胖的小孫子了!
「娘,遵命!」母子倆互交換了抹瞭然的眼神,南宮琰再度板起了臉。
「我想你最好有很好的解釋。」
他黑著臉撂下一句話轉頭就往堂內走,半天卻始終不見她跟上來。
「琰——」一回頭只見她不安的絞著小手,一臉求饒似的看著他。
他硬起心腸,決然的別過臉去,不再看她一眼。
「娘——」她轉而向一旁的南宮老夫人求救。
「這是你們夫妻倆的事,我這老太婆怎管得了?」南宮老夫人一臉愛莫能助的也別開了眼。
凝霜扁起了小嘴,看著眼前冷著張俊臉,半天不搭理她的南宮琰,實在委屈得緊。
再怎麼說,她好歹也是為了去他啊!他竟然一點也不顧念她其情可憫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竟然還要罰她?簡直是可惡——
「還不來?」
眼前自鼻孔噴出的一聲冷哼,讓她當即聽話的撩起裙擺馬上就朝他飛奔而去。
看著他單純、可愛得緊的小妻子,南宮琰心底早已笑翻了。
這女人!
他對天發誓——
這輩子,他非要愛她直到嚥下最一口氣為止!
南宮琰帶著凝霜從大廳出來後不回房休息,反倒是一路往西苑的方向走去。
用不著問,凝霜自然知道他要去哪裡。
好不容易搜齊了所有的藥,他自然迫不及待的想治療大哥的腿傷。
為了大哥,他甚至連命都豁出去,就只為了能治癒大哥腿傷的一線希望,她深以自己有個如此重情的丈夫為傲。
轉進了西苑門邊,就見到衣水映正打從房間裡出來。
「琰,凝霜?你們——」他們突然的出現,讓衣水映當真嚇了一跳。
「水映,這是大哥的藥!」南宮琰將手上紙包交給衣水映。
「琰,你——」衣水映又震驚的看著他手裡藥包,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你真的找到了,那珩的腳就有救了!」她顫著纖白的手小心接過藥包,聲音陡然哽咽了。
「我答應過你會想辦法的,更何況,他是我大哥,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他能好起來。」南宮琰真心的說道。
「是啊,只要大哥能好起來,再苦也值得。」凝霜在一旁替他補上一句。衣水映一雙含淚的美眸來回看著兩人,臉上寫滿感激。
「太好了!」衣水映激動的緊抱住懷中的藥,拚命想眨回眼底的淚。
再過不久她就能夠看到珩重新站起來了!
只要他能夠站起來,她甚至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是誰在外面?」
猝不及防的,房間裡突然傳來一個冷冽的聲音。
「珩——是——是琰他——」
霎時,衣水映臉上堆起了驚慌,她倉皇的瞥了一南宮琰,結巴的不知如何解釋。
話還沒說完,房門碰的一聲遽然被打開了,隨之出現的是南宮珩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孔。
他冷著臉,來回看著在場的三人,陰沉的模樣宛若是只捍衛地盤的黑豹。
「怎麼?見了舊情人來高興成這個樣子?」他恨恨的盯著她眼底的淚光,冷言譏諷道。
她眼中的淚觸痛了他的眼!
她流淚是因為那份始終未曾忘情的舊愛?還是委屈嫁給一個殘廢丈夫的怨懟?
他刻意忽略不願去想,只怕胸口再度泛起幾欲撕裂他的疼。
「大哥,你誤會了!水映她是因為——」
「這是我的家務事,你少管!」南宮珩冷睨了他一眼,語氣不善的回道。
「大哥,你變了!從前你不是這樣的。」
他不懂!以前那個睿智、開朗的大哥到哪去了?
「我變了?哈哈哈——」南宮珩譏諷的仰頭狂笑,那含苦帶悲的笑聲讓人心酸。「你,有兩條這樣要殘不廢的腿,有誰能不變?如今我這副落魄、可憐的鬼模樣,誰還認得出我?」
尤其是當纖柔脫俗的美麗妻子站在他身邊,就更加顯現出他像只見不得人的怪物!
「大哥,別絕望,你腿還是有機會治癒的,只需要再一點時間。」南官琰心痛的安慰他道。
「怎麼?才去了一趟蜀中回來,情操突然變得高尚起來了?」他嘲諷的盯著他道。
「大哥——」
南宮琰是真的震懾住了!
失去雙腿怎會讓大哥打擊如此之大?
以往始終沉浸在失去水映的痛苦之中,他從來沒有發現,如今大哥眼中的黯然與陰沉叫人不忍卒睹。
「我看你真正關心的不是我的腿,而是我的妻子吧?!」他陰沉的緊盯著他。
「珩,別再說了!你們是兄弟,不該為了這種事鬧得不快!」一旁的衣水映急忙上前,拉著他衣袖勸道。
「走開!」他憤怒的一把甩開她的手,力量之大竟然將給摜到了地上。
直到摔疼了皮肉,衣水映才猛然覺——她一時慌張,竟然犯了他的忌諱!
「大嫂!」凝霜大驚失色上前忙想起衣水映。「你沒事吧?」
「不礙事!」衣水映忍住疼,強綻出一抹笑容道。
她怎會這麼大意?竟然忘了她是不能站在他身邊的。
然而衣水映的逆來順受,卻讓南宮琰對於大哥的冷血憤怒至極。
「大哥,水映是你的妻子啊!你怎能這樣對她?即使現在水映不是你的妻子,她畢竟是我們自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於情於理你都該善待她。」
南宮琰憤然轉頭瞪著南宮珩,聲音跟表情一樣冷。
「心疼了?」南宮珩強掩自眼底一閃而逝的複雜情緒,冷冷的譏諷道:「你還愛著她是吧?別忘了!她現在是我妻子,你的大嫂!」他咬著牙低吼。
「大哥,別不講理!如今我對水映——」
「水映?」南宮珩勾起一抹冷笑,恨恨的瞪著他。「叫得還真親熱;怎麼?水映被我奪走了很不甘心?說真的!若你存心要讓我戴綠帽我也毫無招架之力,畢竟我也只是個殘廢,無用的廢人——」
南宮琰抬頭驚見衣水映蒼白的小臉、荏弱的神情令人心疼。
在大庭廣眾之下他都可以毫不在乎的踐踏水映的尊嚴,他不敢想像私下他是如何對待她的!
這一刻,他看不見他廢殘的兩條腿,只看得見他幾近沒,有人性的冷血與無情!
「你簡直是麻木不仁!」南宮琰一把揪起他的衣襟,狠狠的朝他的俊臉揮出一記重拳。「這一拳是替水映打醒你!」
他的拳又狠又重,一拳就將輪椅上的南宮珩打落在地,身下的輪椅也跟著一起翻覆。
「珩,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傷著了?」一旁的衣水映驚喘一聲,連忙奔上前要扶起他。
「走開!別在這裡假惺惺了,你真正心疼的是他吧!」南宮珩氣急敗壞的推開她,暴怒的回頭瞪著南宮琰。「混帳!你竟然敢打我!」他寒著臉,舉袖抹去唇邊的血漬。
「若你敢再傷害水映分毫,我會毫不遲疑揮出第二拳。」南宮琰寒毫不畏懼的回道。
「你果然還愛著她!」南宮珩咬牙切齒的嚷道。
「可惡!你得到了水映,卻一點也不懂得珍惜,你這跟老天爺奪走你兩條腿的殘酷有何差別?」他憤怒的吼道。
「當然有!差別就在於老天爺奪走我兩條腿,而我——奪走了你愛的女人罷了!」南宮珩惡意的挑起眉,朝他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原來你是為了報復?」南宮琰瞇起黑眸狠狠瞪著他,一雙拳早已在身側握得死緊。
「沒錯!就在你成親的前夕,我故意強逼水映就範,好讓你羞辱得從此再也抬不起頭!」
「你這個禽獸!」他咬起牙,一拳打掉他的話。
「不要打了!」衣水映噙著淚急忙上前勸阻,卻始終拉不開兩人。「琰哥哥,求你不要再打珩了!」她倉皇得在他眼前跪了下來。
不是的!事情不像珩口中所說的那樣,他只是為了氣琰哥哥罷了——
那夜事實的真唯有她知道,但——她怎能說——
「夠了!你們都別再打了!」始終在一旁看著兩兄弟爭執的凝霜,終於忍無可忍的出口阻止了。
頓時,混亂的場面竟因為她的一聲嬌斥,突然安靜了下來。
「大哥!我尊敬您,喚您一聲大哥,但今日凝霜看您行為舉止,卻無一絲兄長該有典範,有的,卻是爭風吃醋、惡意攻訐的不堪樣貌,看來,大哥全枉讀了聖賢書。」凝霜忍不住說重了話。
「你敢教訓我?」南宮珩惡狠狠的瞪著她。
「凝霜不敢教訓大哥,只是提醒您,別再失去了第二樣珍貴的東西。」
說完,凝霜朝水映揚起一抹鼓勵的笑,拉著南宮琰就要往外走——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身後的南宮珩暴怒的發出怒吼。
「既然您願意聽,凝霜就把說清楚。」凝霜遲疑了下,遽然折了回來。
「你失去了雙腿,難道連眼睛也看不見身旁的人為你做嗎?大嫂無微不至的照顧總是惹來您惡言相向,甚至連琰他為了你的腿,不惜——」
「霜兒,別說了!」一旁的南宮琰出聲阻止她。
「不!我要說。」她義憤填膺瞪著南宮珩,一股不吐不快憤慨讓她再度開口。
「為了您的腿,琰四處奔波數月之久,甚至為了最後難求的赤芍葯一味,他在蜀中頂著惡劣天氣冒險上山,差一點他就回不來了!為了大哥,他拚命得甚至連性命也不顧了,大哥又怎麼忍心用自己的不幸來傷害人?」憶起當時的情景,仍讓凝霜不禁揪心。「難道大哥腳廢了,連心,也殘了嗎?」她筆直望著他,痛心的說道。
聽了這番話,南宮珩陡然怔住了。
琰他竟然為了他的腳四處尋藥?
宛若半輩子之久,他才緩緩回過身看向南宮琰,頓時,一股久違不見的溫暖悄悄自他心窩裡蔓延開來。
自從意外發生以來,他始終仇視著天底下所有雙腿健全的人,卻沒有發現,他身旁還有至親的親人,始終毫無條件的接納他!
「天!我做了什麼!」
南宮珩痛苦的捧著頭,不敢相信一直以來他是這麼殘忍的去傷害他。
「大哥,我從來沒有怪過您。」南宮琰安慰的拍怕他的肩道:「而且,我也有件事要告訴您。」
「什麼事?」南宮珩緩緩的抬起頭,疑惑的看著他。
「我愛的是凝霜,而不是水映!」在三個人的眼前,他鄭重的宣告道:「或許過去我一直把照顧水映的責任往身上扛,怕她太冷、太熱,怕她受傷害,但往後,我把水映交給你了,請你無論如何一定得好好的待她!」
一番話說完,誰也沒有注意到南宮珩跟衣水映,竟然不約而同暗自鬆了口氣。
「我——」南宮珩不確定的抬頭看了眼衣水映。
她已是他的妻,他又何嘗不想好好的待她——
但就算琰愛的不是水映,她的心畢竟也不是屬於他的啊!
老天爺殘忍的奪走了他的雙腿,還會慈悲的捨給他,他幾乎渴望了一輩子的愛嗎?
如果真有天老爺,南宮珩只期盼奇跡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