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風拓非常紳士地起身,與美女打了一個國際禮儀等級的招呼──親臉頰!
路曉樂看得幾乎雙眼冒火。
只見他繼續很紳士地為美女拉開椅子、叫來服務生幫忙點菜,一整個體貼周到!
入座時,美女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風,這位小妹妹是……」
基於禮貌,美女改成中文問道。
「她是路曉樂。」
衛風拓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僅僅簡單地介紹了她的名字後,便沒再多說其它。
只有這樣?路曉樂猛瞪著他,很想在桌底下痛踩他的腳!
他依然微笑不語。
「路?」
聽到這個姓氏,美女露出既訝異、又興味的表情,甚至特意看了衛風拓一眼,顯然也很清楚衛家和路家之間的恩怨。
衛風拓聳聳肩,依然沒有多做說明。
見到衛風拓對路曉樂小心保護、什麼都不肯多說的模樣,美女這回看路曉樂的眼神,多了幾分探量。
「你好,我是Christine。」美女風情萬種地伸出手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她跟美女並沒什麼仇,看不順眼也純粹是因為衛風拓這顆花心蘿卜,所以路曉樂沒有多考慮,也禮貌地伸手回握。
沒想到對方才輕握一下,竟然就很快地抽了回去,像是不想跟她多做接觸的模樣,讓路曉樂愣了一下,才緩緩收回手。
只見美女又轉換成法語,愉快地與衛風拓交談,好像忘了她還坐在一旁。
基於女性的敏銳直覺,她明白對方正有意無意地在排擠她。
路曉樂猜想,這女人大概原以為是要跟衛風拓一對一的親密約會,沒想到會多了她這顆電燈泡,所以正在不爽吧?
聽著兩人快速而流暢的以法語交談,法語破到只聽得懂「你好」、「謝謝」及「再見’,的路曉樂,越發覺得自己是個十足的電燈泡,尷尬而且多余。
心裡一股難受,讓她決定不想再忍下去了,忽地站了起來。
「我要回去了!」她宣布道。
不意外地,她看到美女眼裡一閃而過的喜悅。
「喔,你路上要小心。」
衛風拓沒有留她,只是淡淡地揮手。
路曉樂氣呼呼地瞪著他。
她壓抑著怒氣,轉身離開。
但,走了幾步,她又轉身走回來。
「對了,你剛剛要我幫忙打分數,我已經打好了。」
「什麼?」美女露出驚訝不解的表情。
「曉樂。」衛風拓警告地輕喚她的名。
路曉樂不理他,徑自把話一股腦兒地全傾倒出來。
「這個女人的外表完全無懈可擊,有一百分。但可惜了,她身上的香味太濃,讓人頭暈。還有,她跟人打招呼的時候,自視甚高、誠意不足,也要扣分,所以總分是七十九分。」
「你……你真失禮!」
美女倒抽一口氣,震驚地瞪大了眼,臉上青白交錯,一時之間幾乎說不出話來。
「喔,這句我聽得懂,她說我失禮。你看,她的中文程度明明不錯,聽得懂我所說的每個字,但卻只說法語,分明是心機深沉,刻意排擠他人。稍微具備社交禮儀的人都知道,就算中文不靈光,好歹也該使用較普遍性的英語,可見得她的性格不好,這是致命傷,再扣分!所以,現在總分變成六十五分了,只有及格邊緣,你自己看著辦吧!」
美女羞憤得雙頰漲紅,滿面委屈地拉住衛風拓。
「風!這小女孩是怎麼回事?她的態度真是$%*G……」後面是一串又急又快的法文。
就算聽不懂法文,也可以從美女的臉部表情和肢體動作,猜出來她正在生氣地數落著自己。
美女先前營造出來的浪漫花都氣質,一時間完全跑光光了。
對Christine氣急敗壞的質問與怒罵,衛風拓仿佛沒聽見。
他只是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眼中閃著奇異的亮光,定定地注視著路曉樂,唇邊還掛著近似寵愛的無奈笑容。
說完話後,路曉樂心情很好地轉過身,瀟灑地離開,完全不管她那些話會不會讓衛風拓感到難堪。
哼!她不會讓他好過的!
她決定,從今天起,要把破壞他的約會,當成她的終生職志,讓他身邊只能有她一個人!
* * *
「可惡的男人!花心大蘿卜!」
路曉樂裸著身子,泡在充滿泡泡的大浴缸裡,氣呼呼地罵道,整張臉蛋被浴缸的熱水給泡得紅通通的。
她捧起滿手的泡泡,到處亂甩。
看見整間高貴雅致的黑金大理石浴室,被白色泡泡沾得狼狽不堪後,她突然覺得有種奇妙的報復感,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
當浴室門打開時,她已經鬧得累了,趴在浴池邊,正困倦地張嘴打呵欠,眼睛瞇瞇的,潮濕的短發披在臉蛋四周,像一只濕淋淋的小貓咪。
衛風拓倚在門邊,無奈地搖頭。
他早就猜到,她一定會跑來他家,侵占他的浴缸。
此時他認真考慮著,是否要為她量身訂做一個一模一樣的超大按摩浴缸,當作她的結婚禮物?
但,想到她裸著身子,和別的男人一起泡在浴缸裡的模樣,他的胸口突然湧起一陣煩躁,莫名地翻騰著。
甩頭搖掉令他極端不快的想象畫面,他走到浴池旁,抓來浴巾包住她,將她從水裡撈起來。
「怎麼玩得滿頭滿臉都是泡泡?」
他扶穩她站好,愛憐地抹開她臉上的泡泡,鼻尖忽然嗅到花香之外的另一種味道。
衛風拓低頭用力地嗅了嗅後,眉頭倏地皺了起來。
「曉樂,你喝酒了?」
「嗯。」
她眼睛張開一點縫,迷迷蒙蒙地朝他笑。
見狀,衛風拓的臉色驀地一變。
她不但喝了酒,還喝醉了!
「鬧糊塗了你!浴池這麼大,你要是醉得淹死在浴池裡怎麼辦?」他怒氣騰騰地責罵道。
她沒回話,只是軟軟地倒進他懷裡,無法站穩,紅通通的臉蛋埋進他胸口。
他實在氣到不行,很想打她屁股。
眼前這個滿身酒味的家伙,把自己泡得渾身紅通通的,活像一只醉蝦!
但他知道,對一只醉蝦咆哮,只是徒傷元氣,完全沒意義。
所以,他忍著怒氣,抓住浴巾胡亂地擦干她的身子,手勁一點兒也不溫柔。
暈茫茫的她一點兒也不在意他的手勁如何,乖巧又溫馴地倒在他懷裡,不吭一聲,任他擺布。
看到她細嫩的肌膚上,被他搓出一道道的紅痕時,他反而有些心軟了,手勁放松了一些。
「風拓,我想睡……」
她說著就閉上眼,貼著他的身軀,整個人往地板滑下去。
「喂,你不要說睡就睡!」
他一驚,丟開浴巾,扶起她,勾起她的雙腿,將她整個人攔腰抱起。
她偎向他的胸膛,雙手自動地攀住他的頸項。
他抱著她離開浴室,將她放到他的大床上。
一沾到床單,小醉蝦馬上舒服地蜷成球狀,快樂地在床上扭來扭去。
「等一下,先把頭發擦一擦。」
他拿著毛巾,擦著她的頭發,免得她感冒了。
她一直嚶嚶叫著,不安分地扭動,讓他追逐得滿身汗。
「搞什麼?原來你的酒品這麼差,一喝醉就變成動物了!」
像在懲罰頑皮胡鬧的孩子,他拍了一下她的裸臀,無奈地笑罵一句。
「哇,你打我屁屁!」她大叫。
這家伙,連說話都幼兒化了?
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扭了一會兒後,她抓過被單,卷卷卷、扭扭扭,將自己包成一只大蠶蛹後,便靜止不動了。
不一會兒,就見她香甜地蜷成一團,呼呼大睡了。
他在一旁觀看整個過程,幾乎失笑出聲。
被她一鬧,他身上不但冒了一層薄汗,衣衫長褲也沾滿水漬,狼狽又濕黏地沾在身上,貴公子形象一絲也不存在。
趁她安靜地睡了後,他脫掉身上的衣物,踢掉褲子,裸著身子進入浴室。
望著滿間刻意揮灑泡沫的浴室,他搖搖頭,稍微清理了一下,重新又放了一缸的水後,好好地泡了一個澡。
* * *
衛風拓洗完澡後,整個人神清氣爽地踏出浴室。
望向大床時,卻赫然發現床上除了凌亂的被單外,竟然空無一人!
那只小醉蝦不見了?
「曉樂?」
他輕聲喚道,疑惑地四處尋找她的身影。
她到哪裡去了?
他走出臥室,本來想到客廳找一找的,卻瞥見走廊底端的書房房門半掩著,暈黃的燈光,靜靜地從門後灑了出來。
他的眼神一緊,若有所思地望著書房好一會兒後,才抬起腳步,慢慢地向書房走過去。
推開書房門,他直覺地看向放置在書桌前的計算機。
計算機屏幕一片黑暗,主機也安安靜靜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一轉頭,看到曉樂身上隨意穿披了一件他的襯衫,靠坐在占了牆面三分之一的大窗台上。
她雙手環著曲起的雙腿,下巴抵在膝上,靜靜地望著窗外的夜景。
他書房中這面大窗的視野非常好,白天除了有助采光外,到了夜晚,天氣好的話,還可以看到天上的星空和地面的燈火連成一片的美麗夜景。
她最愛在晚上的時候,在他書房裡流連看夜景,所以後來他干脆找人將這面大窗重新整修,砌出一座足以躺下一個成人的寬闊窗台,再堆上幾個舒適的抱枕,讓她可以坐在窗邊,舒服地看夜景。
但此刻,她的表情茫茫然的,視線沒有焦點,似乎是正在發呆,眼前美景完全沒有映入眼裡。
「蹺樂?」他輕聲道。
「嗯?」
她轉過頭來,輕輕回應。
暈黃的小燈,照不清她的表情,一向明亮的雙眼,在陰影之中,竟然流露出一絲脆弱的模樣。
他的心口突然揪了一下。
努力忽視胸中不舒服的氣息,暗暗地吸了一口氣後,他對她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他向她走過去,倚在窗台邊,伸手撫了撫她仍然有點潮濕微翹的短發。
「剛才不是睡了嗎?怎麼又起來了?」
「我剛剛作了一個惡夢,嚇醒後就睡不著了。」
路曉樂悶悶地說道,回頭繼續看著窗外。
她想起在夢中,不知道為了什麼事,她跟他吵架了,他狠狠地責罵她,然後毫不留情地轉頭就走,於是她嚇得哭醒過來。
直到現在,傷心的眼淚還是忍不住一直要冒出來。
夢境裡,被他拋下的感受太真實了,真實得讓她無法走出憂愁的情緒。
她無法不懷疑,這是否是個征兆?
衛風拓坐上窗台,然後拉著她移動姿勢,讓她背靠著他,貼坐進他懷裡。
他抬起雙手,將她整個人圈進懷裡,低頭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處,細細地嗅聞著酒味還未散去,混著玫瑰香氣的味道。
她突然哽咽,不敢去想,將來還有多少機會,能這樣親近地靠在他胸前,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不敢讓他知道她極度低落的不安情緒,路曉樂用力眨眨眼,裝出帶著嘲弄的語氣,開口說話。
「今天跟美女的約會,最後怎麼樣了?」
「當然是弄砸了。你真是害慘我了,我向Christine賠罪了好幾次,她還是不能消氣,我只好送她回家……」
聽到這裡,她的心情好了一點點。
但接下來的話,卻戳得她差點跳起來。
「……然後又赴了另外一位美女的約會。還好第二個約會十分的順利,我和那位美女相談甚歡。」
「什麼?還有另一個約會?」她氣沖沖地扭頭瞪他。
「你這個花心蘿卜,最好花心到爛掉算了!」
她撇過頭,不想看到他痞痞的笑容。
「你不想知道跟我約會的第二位美女是誰嗎?」
「……是誰?」
她忍不住好奇心,吃下他的餌,不甘不願地問了。
「我不會說的。」他笑咪咪地說道。
「你耍我啊?」
她的臉登時氣黑了一半,重重推開他,伸著腿要滑下窗台。
他笑吟吟地又將她托抱回窗台上,緊緊地圈抱住她,不讓她離開。
「你放開啦,我不要看到你!」
「生氣了?」
他張嘴輕咬她的耳垂,溫存的動作很是故意。
一陣電擊似的麻癢,霎時從耳垂竄過身子,令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知道她的耳垂是敏感部位,卻這般咬她,與其說是撩撥她,還比較像是在懲罰她今天的惡作劇。
「你在生氣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聽到的問話,他沒說話,反而更變本加厲地凌虐她的耳垂,甚至在她耳邊輕輕吹氣,存心讓她不好過。
她努力地縮著脖子,卻怎麼也躲不掉他如影隨形的嘴唇,即便用雙手在他胸前奮力推拒,也擋不開他刻意的進襲。
抵不住一陣陣的顫栗,讓她終於忍不住開口求饒。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今天太過分了,不該對那個克裡斯廷說出那樣的話,我跟你對不起啦!」
她連連哀求不已,已經開始細弱地喘息起來。
「下次還要不要這樣?」
「不了……」她眨著難受得泛出淚光的雙眸,用力搖晃小腦袋。
看她快要哭出來了,他才放松身軀的力量,撤掉威脅性的動作,輕輕地環抱住她。
她怯怯地重新倚回他懷裡,不敢輕舉妄動,怕他再次攻擊她耳垂上超級敏感的弱點。抱著她,他在她耳邊輕聲解釋。
「克裡斯廷是法國一家化妝品企業的業務代表,很多企業都搶著要與她見面。
我好不容易才憑著世家的交情,贏得她的好感,得到與她單獨約見的機會。」
她靜靜聽著,沒敢插話。
「原本,我今天極有可能跟她談下亞洲區的代理權,沒想到,我長期布局、拉攏的心血,就被你那短短一分鍾的「六十五分」發言給完全破壞殆盡了。」
「呃……這……」
她聽了之後,十分的心虛。
原來那女人是這麼重要的人物啊……
「你爸爸現在應該非常的高興。」他輕聲笑道。
她分不出他的笑聲是嘲弄還是無奈。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道。
「克裡斯廷目前願意商談代理權的人只有兩名,一個是我,一個是你爸爸。她跟我的合作契機破局之後,代理權極有可能會被你爸爸搶下。」
「我……我不知道,真的對不起……」她咬唇道歉。
雖然她還年輕,沒有機會接觸父親的事業,但她明白一個亞洲區的代理權,是多麼重要的一筆交易。
他的努力,卻被她一時的嫉妒給破壞了,她登時愧疚到了極點。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你可幫了你爸爸的大忙了。」
他有些沒好氣地說道,似真似假地埋怨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然我親自去向克裡斯廷道歉,要我跪下賠罪都可以!」她著急地說道。
「難道你要幫我把代理權從你爸爸手中搶過來?」他聽了覺得好笑。
「這代理權本來就是你的呀!」她直覺地喊道。
「笨蛋!你要是真的去道歉,肯定會背上吃裡扒外的不孝罪名!你在作決定之前,都沒仔細地考慮過事情的輕重嗎?」他不以為然地敲敲她的額頭。她一怔,心虛地縮了一下雙肩。
想起了那個沒考慮清楚、已經被趕鴨子上架的假結婚計劃,她現
在只覺得後悔莫及,不知該如何收場。
「風拓,我……」她掙扎著要不要跟他坦白,向他求救,看看事情是否還有一絲轉圜的余地。
「什麼事?」
「我跟徐棠海的婚事……」
「怎麼了?」
「我跟他……」她咬住唇,欲言又止。
他定定地瞧著她,等她說完。
然而,她張口又閉口,怎麼也想不出該怎麼說。
最後,她洩了氣,垮下雙肩,完全沒有說出口的勇氣。
「……沒事。」她閉上眼,虛弱地說道,有點自暴自棄的味道。
衛風拓仔細研究著她既懊惱又無助的表情,目光銳利地探索著她一再回避的眼神。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開口,「曉樂,你如果有任何事需要幫忙,盡管找我,我一定會幫你的。」
他一字一字地慢慢說道,似乎想讓她切切實實地記住他的話。
「嗯……」路曉樂心煩意亂地胡亂點點頭,不敢看他。
她轉開了頭,沒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復雜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