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辦得低調卻奢華,已是近來富商名流的共識,表面上不鋪張,可是內涵絕對要豐富有品味,簡單說,就是不能辦得俗了,所以找點和藝術牽扯得上關係的貴賓,就成了提升主人格調最好的方法。
「東方美人」因此成了一些大亨們的最愛,不只是因為東方瓷享譽國際,最重要的是,東方四兄弟的容貌俊美驚人,他們出席所帶來的宣傳效益,恐怕強過任何專家名人或高官貴族。
只可惜,從來沒有人能同時請到東方家四位俊男,像這類場合,多半由東方家老二東方天驕包辦,其它三人的「天仙絕色」,一直只在幾張狗仔拍攝得不太清楚的照片中渲染,以及幾位和「東方美人」有過公事接觸的人中口耳相傳。
倒是上回東方風華在機場的打架事件被人偷偷錄下PO上網絡,他那飄逸的身形和辯才終於曝了光。聽說那短片點閱率高得嚇人,驚動了媒體,在媒體的追查下,終於證實主角正是東方家的老大東方風華。
無聊的媒體還比較了東方風華和東方天驕誰比較帥,於是他們兩人莫名其妙地有了不少粉絲,人氣比一些影視明星還高。
也因此,這次的晚宴,有不少人是特地來一睹東方二少的俊容,那些神通廣大的媒體更守候在會場門口,就為了多拍幾張東方天驕的照片。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早就料到會如此的東方天驕,其實早一天住進了飯店,悠悠哉哉地等著晚宴開始時,才從容下樓參與。
來到大廳,他看著外頭撲空的記者們,忍不住好笑。
真要比心機,這些人哪是他的對手。
雙手插在銀灰色西裝口袋,他噙著笑意,一身帥勁進入會場。
人脈廣大,加上俊挺高眺,他的出現想當然耳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騷動,難免又是一陣寒暄客套
待一一打過招呼,他才得空尋找他的目標。
本來想取消這個晚宴,去香港找黑瑤,沒想到一打聽,才得知她也獲邀參加這次的晚宴,於是他說什麼都得出席,好和黑瑤敘敘舊不經意地在會場中搜尋著,突然,一個斜倚在角落,穿著西裝的纖細身影吸住了他的目光。
灰黑色合身西裝,包裹著略顯細長的身軀,短髮黑亮,發尾披垂在頸間,襯著一張對男人來說過於秀氣的白皙臉龐,那模樣,似男非男,像女又非女,惹得人心驚、心疑又心顫。
黑靖今天沒戴墨鏡,五官清楚地顯現,他才發現,他竟是個俊雅美麗的男子,那份美,太過、太魅,一如東方家的人一樣,詭異又不尋常。
他正對著他笑,笑得很挑釁,也充滿惡意。
略去胸口那份奇異的波動,東方天驕眉一挑,端著酒杯,緩緩走了過去。
「我以為你沒戴墨鏡就不敢見人呢!」他一開口就是揶喻。
根據十二的調查,黑福澤的確有兩個女兒,不過小女兒不知怎麼回事,一直未被提起,倒是後來在家族的資料裡卻多了個兒子黑靖,外人認為,黑靖很可能是黑福澤從外頭接回來的私生子。
「我只是懶得看人,特別是一些自以為俊帥的人。」黑靖盯著他,回敬一句。
「怎麼,你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太好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他意有所指地譏諷。
「不會啊,能在這裡見到你,我心情就變好了。」黑靖冷哼。
「別逞強,不開心就要說出來,免得悶出病來。」他惡劣地笑了。
「能笑就盡量笑吧,東方天驕,因為你很快就笑不出來了。」黑靖狠瞪他一眼,輕啜一口手中的香檳。
「哦?你的話真令人害怕啊!」他笑意更擴大。
「我是你的話,的確該害怕。」
「真可惜,這世上還沒有什麼事能讓我害怕。」
「沒有嗎?東方家的詛咒,不就讓你怕得要命?」她譏笑著。
他臉色一凜,眼神變得冰冷。「你會後悔提到這件事。」
「真可惜,這世上還沒有什麼事能讓我後悔。」她還以顏色。
「很快就會有了。」他搖下話。
她怒視著他,真想當場就送他幾顆子彈,這個自大該死的男人活著實在太礙眼了。
「你們在聊什麼?」黑瑤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東方天驕轉過頭,看著精心打扮的黑瑤,也是種悲哀吧。雖然黑瑤長得不差,但和黑靖站在一起,就完全被比了下去。
「黑小姐,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陰沉的笑容陡地變得熱切燦爛。
「是啊,真巧」黑瑤努力維持冷靜。
「我聽說你也參加了這次的宴會,就迫不及待想見到你。」他的語氣、眼神都充滿了魅力。
「是嗎?」黑瑤臉紅了。
「我們可以聊聊嗎?」人作勢邀請她到一旁談心。
「當然可以。」她歡喜得都有點結巴了。
會場裡的所有女人都在看她,因為全場最帥最俊的男人就和她在一起。
於是,他們倆相偕走開,留下黑靖一人待在原地,不過臨走前黑靖若有似無地遞給黑瑤一個眼色,黑瑤蹙了一下眉,卻不敢不從,輕輕點了一下頭。
東方天驕帶著黑瑤來到貴賓休息室,才問道:「你似乎很怕你弟弟。」
「嘎?」黑瑤表情怪異地愣了一下,才趕緊解釋:「也不是怕」
「你們盛情不好嗎?」
「怎麼會?我們盛情很好,只是」黑瑤很快就恢復了平常利落的商場姿態。
「只是?」他等著她說。
「只是你的荷口美人把她惹火了,她很生氣。」黑瑤坦言。
「呵」他笑了。
「你真的太過分了。」黑瑤嘴上總得抗議一下,但語氣上倒沒有太怪他的意思。
唉!面對一個這麼俊美的男人,哪個女人氣得起來啊?
他走近她,在她面前站定,以富有磁性的聲音道:「抱歉,我們家和黑靖有點小過節,不過這與你無關,我希望我們之間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聽他這麼說,她心底揚起了一抹喜悅。
東方天驕刻意說清楚,是不是等於表明了他對她很有好感?
「我知道,靖行事是偏激了一點,我一直想勸她,可是總勸不聽。」黑瑤的立場偏向他了。
「我們可以不談他嗎?我想多知道一些關於你的事」他說著,手輕輕地搭在她肩上。
古代工匠的魂魄,應該就是附在她身上吧?那麼,只要把她帶回去,詛咒就能解了
「你想知道我的什麼事呢?」黑瑤仰起臉,癡迷地看著他。
「所有的事。」
「以你的能耐,只要是你感興趣的女人,應該沒有不知道的事吧?」她指尖輕貼在他胸前低喃。
他笑了,黑瑤不愧是在商場打滾多外,也算精明的了。
「或者,我們會很合得來」他暗示著,為兩人各倒了一杯紅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她。
「我也希望這樣」她歡喜地接過酒杯,與他輕碰,一個不慎,酒竟潑上他的西裝。
「哎呀!對不起」她驚呼,他沒有驚訝,只是抓起紙巾輕擦,並道:「沒關係。」
「怎麼辦,紅漬都染進衣服裡了」她一臉抱歉。「我正好在樓上訂了一間房,我上去換一件,你要陪我上去嗎?」
「可以嗎?」她的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
「當然。」
放下酒杯,他帶著她搭電梯上八樓,一進電梯,兩人就如乾柴烈火,相擁熱吻,一路吻向客戶,彷彿一對難分難捨的情侶。
跌撞地入了房,他們雙雙倒向大床,身體交纏著,翻滾、喘息
就在他們吻得激烈忘我時,黑瑤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支細小的針筒,從他手臂紮下!
東方天驕一怔,還來不及反應,就失去了意識,趴倒在她身上。
黑瑤摟住他,心裡其實百般不願,雖然才見過一次面,但她很喜歡他,實在不想傷人了,可是黑靖偏偏要她這麼做
黑靖為了自己私人的怨怒,想對東方天驕下降頭,那種邪術有多凶狠她也見過,一個沒弄好,必死無疑,魯默就是這樣死了,現在,黑靖還想用同樣的手法對付東方天驕?坦白說,如果不是黑靖主動去招惹,黑月堂又豈會和東方家槓上?明明還有其它方法可以得到美人瓷,可是,她為什麼就是不敢違抗黑靖呢?她才是姊姊啊!不是嗎?
不捨地移開東方天驕,她下床拉好衣服,整理頭髮,才走過去將門打開。
「別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姊,去找其它的男人吧!東方家的男人都活不過三十歲,愛上這種人,會很慘的。」黑靖譏諷地道。
「那只是謠傳。」黑瑤才不信。
「信不信由你。」黑靖冷笑地穿過她,走進房內,並向立在外頭的苗武道:「派人送姊姊回去。」
「靖,你想對他做什麼?」黑瑤不放心。
「不關你的事,回去。」
黑瑤握緊拳頭,咬著下唇,在苗武的護送下走向電梯。黑靖將門關上,走近大床,將趴著的東方天驕翻過身,目光從他凌亂襯衫下裸露的胸口慢慢移往他那張俊容。「東方家男人的美貌,全是因為詛咒哪我姊卻無知得被你這張臉皮騙得團團轉,哼。就讓我在你的臉上劃個幾刀,看你還能不能迷惑女人!」
她說著拿出一把小刀,正想往他的臉上割下,突然,他的手攫住她的手腕,甚至,還睜開了眼睛。
「你」她大吃一驚,急忙掙開後退,想不透理應昏迷不醒的他為何能醒來。
「這種爛把戲,還以為騙得了我嗎?」東方天驕緩緩坐起,從枕頭下拿出一根小小的針筒。
她凜然變色,敢情姊姊身上的針筒被調了包!
這個東方天驕這個該死的東方天驕
「不愧是東方二少,果然機警。」她暗暗咬牙。
「你利用你姊姊,目的就是想和我獨處嗎?」他站起身,揶喻地道。
「是啊!總要挑你落單的時候才好辦事。」
門外,黑靖正等著她:「把他擺平了嗎?」
她點點頭,滿臉不悅。
黑靖輕哼。平時,東方家的人都有保鏢如影隨形,真煩。
東方風華身邊有個十三,東方天驕身邊則有個十二,礙事又礙眼。
「辦事?怎麼,你對我有興趣嗎?那可抱歉了,我對男人沒感覺。」他譏笑地上下打量黑靖。
「你想太多了,東方天驕,我感興趣的可不是你。」「我知道,你感興趣的是我們東方家的【美人瓷】。」
「是啊!」
「你以為你能得到嗎?」
「我不能,但你能。」她皮笑肉不笑地掏出一把袖珍手槍,對準了他。
他瞇起眼,冷冷地道:「想用對付魯默那招來對付我嗎?那叫什麼……下降頭?」
「沒錯,只要控制你,一切就好辦了。但東方家的人身份證上的生日全都是假的,有關你的生辰八字,你要自己說,還是挨一槍?」她好心地問。
「沒有第三項選擇嗎?」
「你只能二選一。」
「可是我兩個都不想選。」他聳肩。
「哼,你以為你還能和我談條件?」黑靖怒笑。「當然可以……」他狡猾地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按成擴音。
嘟––…嘟……兩響,手機接通,立刻傳來黑瑤驚恐憤怒的喊叫聲。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不要……」
黑靖臉色乍變。苗武呢?他不是跟在姐姐身邊,怎麼––…
「現在,我們可以談條件了吧?」東方天驕笑道。
「放了我姐。」她怒瞪著他。
「不行。」
「你……」她氣得把槍上膛,上前扯住他,用力將槍口抵住他的太陽穴。「不放,我現在就殺了你!」
「你不敢的,如果你要黑瑤活命的話。」他胸有成竹地覦著黑靖。
「或者,我並不希望她活命……」她美麗的臉上閃過一絲陰狠。
東方天驕愣了一下。黑家姐弟感情不睦嗎?
「果真那樣,我正好可以為你代勞。」他惡笑地試探。
她眼眸閃著冷光,與他互瞪片刻,終於放開他,移開槍口。「哼,算了,姑且放你一馬。」
「可是,我卻不想放過你,也不想放過黑瑤。」他右眉一挑,話聲剛落,就閃電般出手緊扣住黑靖的手腕。
這一變化出乎黑靖意料,她沒想到他會大膽反擊,就這麼一怔遲,手中的槍已被奪下。
但黑靖的反應也快,一個旋身飛踢,長腿掃向他的頭顱。
他挺腰後仰,避開,伸手拉住她的腿,她借力使力,半空翻轉,以扭力迫他放手。
這時,苗武在門外焦急低喊:「少當家!出了什麼事?少當家……」
黑靖正想開口,就聽見外頭同樣響起了打鬥聲,這才驚覺東方天驕一開始就有了防備。她以為她計劃周全,事實上他早已布下天羅地網等她上鉤…
可惡的傢伙,果然比東方風華更難纏。
「雖然黑瑤對我印象不錯,不過,拿你來當籌碼,可能比較保險一點。」東方天驕再度進攻,一臉別有居心。
「什麼?」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沒什麼,你乖乖地跟我走就對了。」他一拳打向黑靖的面門。
「做夢!」她歷斥,閃身,逼近,手中已多了一支輕薄小刀,迅速劃過他的右臉。
他微愕,手、一摸,見指尖沾著鮮血,俊臉一沉,怒火驟起,身形加快,連續出拳,她左躲右閃,不小心,被他的重拳擊中左頰。
「唔……」她痛得向後顛躓跌倒。
他伸長手揪住她的領口,拉回,高舉拳頭,原想再補一拳,但一看她嘴角流著血,不由得怔住。
那纖細的顏骨,紅潤的唇瓣,竟讓他有種自己正在打一個女人的錯覺。
但黑靖可還沒放棄,她見他閃神,手中小刀再刺出,眼看著就要插入他的胸口,她的手腕卻被他扭住,她吃痛悶哼,小刀落地。
不但臉長得俊秀,連這手腕,都細白得彷彿一折即斷––…
怪!很怪!因為他的心,竟有幾秒鐘的迷亂。東方天驕擰起了眉峰。
剛才和黑瑤熱烈擁吻,也沒有此刻這種詭奇的坪動。
「放手!」她徒地舉腳,以膝蓋撞上他的鼠蹊部。
「唔……該死……」他痛得不得不放開黑靖,縮起身,暗咒這小子怎麼可以學女人的……爛招。
黑靖隨即衝向房門,門一開,一陣無臭無味的白煙迎面噴來,她根本無從防備,瞬時失去了意識,向前倒下。
追上來的東方天驕手才剛抓住黑靖,一見到白煙,心中暗驚,急忙試圖懲氣掩鼻,但還是遲了,就只吸一口,腳下便失重發軟,眼前的一切開始扭曲變形,最後,他只來得及瞥見地上兩個東方狼和苗武動也不動的人影,就和黑靖雙雙墜入了無止境的黑暗之中。
她快死了!他知道,她將熬不過今年的冬天。到時,他將再也看不到她美麗燦爛的笑容,聽不到她驚歎他手藝的銀鈴笑語。
到時,他將獨自被留下,痛苦至死––…今生,她是公主、是別人的妻,而他,只是個燒窯的工匠,只能遠遠地看著她,看著她和她心愛的丈夫、心愛的子女……他和她,今生天差地遠。
那麼,來生呢?
如果有來生,他可不可以許一個願,可不可以祈求上天,跟她長相廝守?
但老天不應,她也不允。
她說,來世,我們都當女人吧!天工。
別當情人,當姐妹吧……
不!誰要當她的姐妹?誰要當她的家人?不要!死都不要!
如果今生來世都得不到她,那就一起死在這個朝代吧!
讓他和她一起埋葬,兩人的魂魄永世都埋在墳裡,不轉世、不輪迴,就讓他,一直守著她……
骨血融入了瓷土,用那烈火燒出的美麗圓盤,是他的愛情夢,和著他的屍,他的心,他的淚。
他,先走一步,化為陪葬的「美人瓷」,助手們將會把他和公主合葬,他不求共生,只求同死。「美人瓷」,有他獻上了性命的詛咒,他,將化為鬼、化為魔,不離不棄,沒有人能拆散他和他的公主。
擅動美人瓷,活不過三十…
活不過三十…
哀怨的夢境,飄渺如霧,有人在黑靖耳朵裡吟唱著什麼語句,她寤寤寐寐,隱約看見一個圓形瓷盤,美若雨後晴空,只是,那圓盤為什麼缺了一角?為什麼裂了?上頭點點殷紅,不斷地擴大,再擴大,最後,凝結成一滴滴的血,流了下來……
她心好痛,好痛!
「喂,醒來!」有人在搖她。
是誰?
「給我醒來!」
她猛然驚醒,醒來,眼角仍掛著淚,卻已記不得夢境。
「嘖,睡得真久。」低沉的聲音,在她右邊響起。她驚愕地轉頭,看見東方天驕那張臉,立即嚇得坐起,瞪目結舌。東方天驕怎麼會在這裡?她大驚,下意識地低頭審視自己的衣服,幸好,衣服還是原來的那套西裝,只是有點皺了。
「你……」才一開口,嘴角就痛得要死,伸手一摸,終於想起她被他打了一拳,臉已經腫起來了。
「一個大男人做夢還哭了,真難看。」東方天驕冷冷地譏諷著。
剛剛就一直聽黑靖喃喃夢囈,他湊過去,仍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只看見他那濃密的眼睫上滲著眼淚,那模樣,簡直和個女人沒差別。
嘖!這小子,全身透著娘娘腔,讓人看了真煩躁。
黑靖很快擦去淚痕,防備地怒瞪著他:「你眼睛瞎了嗎?我這是流汗。」
從眼睛裡流汗?算了,這種白癡對話沒有繼續的必要。
他冷眼一瞥,道:「你流淚或流汗都與我無關,現在我只想先搞清楚是誰下的迷藥,把我們綁到這裡。」
他不悅地站起身,環視著這棟老舊屋子。
醒來時,頭還殘留著悶痛的感覺,可見那種迷煙很強,對方到底是什麼人?若非黑靖也同樣遭了殃,他肯定會認為是對方的詭計,但連他也被綁來,情況就有點不太尋常了。不是黑月堂搞的鬼,那又會是誰?
「什麼?」黑靖一怔,看著四周,才發現她和他被關在一個類似森林小木屋內,房裡有床,有沙發,還有衛浴設備,可是都已佈滿灰塵,還充滿著潮濕腐朽的氣味,怎麼看都像是廢棄已久。
然後,她想起在飯店房間門口聞到的那股白煙,臉色不禁一沉。
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敢同時卯上東方美人和黑月堂?
把她和東方天驕困在這裡,又想做什麼?
「這是什麼地方?」她凜然問。
「不知道,窗戶被封死,看不到外面,門也被從外鎖住。不過,似乎沒人看守。」他聳肩。
她擰著眉,摸索著身上的手機,他卻閒涼地冷哼:「別找了,手機和手錶都被拿走了,連身上的現金信用卡,也都被清空。」
她臉色微變,果然發覺,全身上下除了這身衣物,其它的東西都已被掏空。「現在,我們不知時間、不知日期、不知道身在何處,等於與外界隔絕…」
「shit!」她怒斥一聲,衝向木門,用力踹著。
「別浪費體力了,照這情形,我們恐怕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你最好省點力氣。」他頹然坐在霉味十足的沙發上,厭煩地勸道。
她悚然回頭。的確,她的手腳無力,胃很空,心跳快而弱,而這種情形,就叫飢餓。
「可惡…到底是誰?」她扶著木牆微喘,開始揣測著敵人的身份。
「不管是誰,我覺得他這招很厲害。」他支著下巴,沉吟著。
「怎麼說?」
「你想,我們兩人同時消失,會有什麼結果?」他看著黑靖。
她想了一下,臉色徒地刷白。
「這人……是想引起黑月堂和東方美人之間的衝突?」
「沒錯。由於我們目前的關係惡劣,我的家人一定會以為是你幹的,而黑月堂則會認為你失蹤是我們東方家下的手…」他冷靜分析。
「他想讓我們兩敗俱傷!」她驚怒道。
「對,兩敗俱傷之後,再從中取利。」
「取利?他想得到什麼利?」
「或許是東方瓷的秘方,或是黑月堂的珍貴收藏…」
她愈聽愈驚,不管是利用黑月堂來攻擊東方美人,或是利用東方美人來對付黑月堂,都會對雙反造成莫大的損失。
「看來,幕後那個人野心不小…」他哼道,又看了她一眼,問:「你開門往外衝時,沒見到任何人嗎?」
「什麼都沒看到,就滿臉是白煙……」
「怎麼可能會沒看見?如果不是近在咫尺,怎麼下手?」他瞪眼。
「門一開,迷煙就撲面而來,換成是你,也一樣什麼都看不到就暈了。」她怒道。
「嘖,那時一定有人躲在門外……」
「那請問你又看到了誰?」
「我只看到地上躺著兩名我的人,還有苗武,全都昏倒了。」
「會不會是你們自己人幹的?」她疑心地看著他。
「不可能。」
「難說呢。外人豈會知道我和你會同時出現在那間大飯店?」
「照這線索,你們黑月堂也有嫌疑,不是嗎?」他反饑。
「我們黑月堂個個忠心耿耿,絕不會有背叛的事發生。」
「我的東方狼群也都誓死效忠東方家,絕無二心。」
「哼,人心隔肚皮,你怎麼知道你們東方狼群不會有人造反?」她冷笑。
「因為我們團結講求信任,不像一般的黑道只是烏合之眾。」他也回敬一記冷笑。
「你…」她怒視著他。
「算了,和你在這裡說些廢話也沒用,還是先想辦法離開這裡比較實際。」他對自己在這種時候還和這個小子爭些毫無意義的事感到愚蠢。
如果他真的已失蹤了兩天,十二必定早已回報,那麼絕世就很可能出動……
嘖,讓那個性格違常的小鬼一出動還得了?黑月堂不被他夷為平地才怪。
東方天驕煩怒地吐口氣,開始觀察整個舊木屋的結構。
既是老舊木屋,要出去應該不難,問題是得要有工具……他繞進浴室,瞄到浴室裡那扇小窗,於是踩在浴缸上,用力敲了幾下,那從外封死的木板稍微移開了一寸。嗯,這裡應該可以逃出去,但窗口不大,只有骨架細瘦的人才能鑽過去。
說到骨架細瘦,那只有黑靖了,可這小子和他不合,一旦出了木屋,難保不會一走了之……
「你在幹什麼?」黑靖出現在浴室門口,看著他。
「找出路。」
「你想從那個小窗出去?她皺眉。」
「這裡封得不緊,可以出得去。」
「你怎麼可能鑽得出去?你的肩膀根本過不了……」她打量著他寬闊厚實的肩膀。
「我過不去,你可以。」他回過頭來。
「我?」她一怔。
「你很瘦,肩膀也像女人一樣,應該可以出去。」他譏笑著。
她勃然大怒,抓起腳邊的廢椅把手就丟過去。「誰說我像女人了?我是男的!」
他輕易閃過,冷笑地跳下來,故意道:「這麼激動幹什麼?你本來就像個女人……」
她不讓他說完,衝上前就揮出一掌,只是還沒擊中他的臉,手腕就被扣住。
「瞧,這麼細的手腕,還有……」他瞄了瞄黑靖的手腕,猛然一扯,將他攔腰拉近,湊向他的臉,惡笑道:「你這雙眼睛啊,太亮太火,這鼻子,太秀氣,這唇……」
說到這,他的聲音咋停,眼底有火光跳動。
這唇,太魅,太性感,太挑逗了……
黑靖氣得奮力掙開,手肘一拐,直擊他的胸口。
他防得也快,以左手護擋,反擒住黑靖的手,將之貼壓向浴室的門板。
「你呀,連力氣都像女人。」他嘲笑著。
黑靖被夾在門板和他之間,動彈不得,氣急敗壞地大聲怒斥:「放開我!」
「有本事就掙開啊!」他更加惡劣地用下身壓住黑靖,鼻尖幾乎碰上他的。
「你……」她被他欺壓而來的氣息壓得有些喘不過氣,那純男性的陽剛力量,就是和她不一樣……果然男女有別,不管她再怎麼抗議吶喊,她終究是個女人!
東方天驕只是想整整黑靖,不過這樣貼著黑靖的身體,他卻發覺自己內心興起了異樣的感覺,他竟被這個小子惹得呼吸和心跳整個亂掉……
該死的!真是瘋了!
猛地放開黑靖,他心煩地轉身,捲起襯衫袖子,撿起那根椅子把手,頭也不回地怒道:「走開,我要把窗戶撞開。」
黑靖咬著牙,移開身體,不知為什麼,心跳也變得很急促。
東方天驕使勁地撞著小窗外的木條,沒多久,木條一一被打落,外頭微弱的天光灑了進來。
「行了。」他吐口氣,探看外頭景象,眉頭又蹙起。
外面是一片濃密無止盡的樹林,他們好像被丟在深山似的,要下山可能又得費一番力氣。
「怎麼?看得出這是哪裡嗎?」她好奇地問。
「不知道,四周全是密林。你先出去,然後想辦法把大門打開。」他跳下浴缸,洗著手。
「你不怕我自己跑了?」她眉一挑,諷刺地問,「你跑得了嗎?這裡是台灣,你人生地不熟,又能跑到哪裡去?別的不說,你光想穿過這個森林就有問題了。」他順手洗完臉,轉頭走向黑靖,冷冷一笑。
她盯著他。
他沾了水的髮絲略微下垂,少了幾分精明的強悍,多了些不羈的瀟灑,加上一點點的倦容,使他原本就俊美的五官看起來更有魅力……
她向來很少注意男人的長相,也對男人毫無興趣,可是,現在胸口這份窘迫是怎麼回事?
「黑靖,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他瞪去一眼。
她一驚,急忙收回目光,拉下小臉:「你以為我一個人沒辦法走出去?」
「如果我沒猜錯,這裡是座山林,你出去亂走,絕對迷路。」他警告道。
哼,他想唬她呢!好啊,就先順他的意,等她出了這小屋,她就先行離開,讓他一個人在這裡餓死。
心懷著惡意,她佯裝點頭,跳上了浴缸,雙手攀上窗口:「好,我知道了,幫我撐上去。」
哼,這小子心裡有鬼,他根本是想一走了之。他十指交扣,讓黑靖借力踩著往上,在對方快要鑽出去時,陡地拉住黑靖的小腿道:「黑靖,姐姐還在我們東方家手裡,你可別忘了。」
黑靖動作頓住,背對著他,無法轉頭,卻露出詭笑道:「我沒忘,但我想,我有本事把她救出來的。」
說罷,她腳跟突然重重一踢,將他踹開。
「唔……」
東方天驕胸口中了一記,向後跌下,才剛站穩,就見黑靖像蛇一樣鑽出窗口。
「黑靖!」他氣得沖躍上去,探向窗外。
「你就好好地待在這裡吧!東方天驕,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這個地方很安靜,死在這裡也沒人會吵你。」黑靖抬頭看著他,陰狠地譏笑著。
「你……」他怒瞪著眼,這混賬!
「永別了,東方天驕。」她揮揮手,大步離去。
他看著黑靖走入樹林之中,倏地,滿腔的怒火化為一聲冷笑。
你走不遠的,黑靖。只有傻瓜才會在起霧時一個人下山。
笑著走回沙發坐下,他好整以暇地斜倚著休息,心想數到一百,黑靖肯定會自動回來。
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