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有猜 16 表白?
    放學鈴一響,一一撈起書包就往五班跑,沒看見人,撒腿跑到校門口才瞥見姜勝蹲在石頭大獅子旁抽煙。「小心讓老師看見了。」她搶了煙扔進花壇,「這麼快就出來了?逃課吧。」

    「徐娘娘的課,他不管。」徐娘娘教生物,男的,膚白唇紅,性格溫和不怎麼管學生,是初中部最受人愛戴的教師之一。「咦,你這怎麼了?」姜勝指著她額頭的青印子。她慌忙摀住。「不,不小心,磕的。」「昨晚掉床底下砸的。」嘉宇趕上來冷嘲熱諷。這丫頭睡覺不老實,經常睡到半夜從地上爬起來,丁爸每天晚上都要去女兒房間看個兩三次。「滾~~~」她惱羞成怒。真是的,一整天就聽見同學問東問西,這臭小子不厭其煩地作答,搞得全班都知道她摔著腦袋了!「姜勝,今天去哪兒?」姜勝捂著嘴笑了半天才說:「去舞廳。」「好啊……呀,忘了,嘉宇你媽說讓我去吃烤鴨的。」「不給,就知道吃吃吃。」吃那麼多沒見長智商,跟個腦殘似的老從床上掉下來。嘉宇轉身對姜勝說,「我也跟你去吧。」「你去幹什麼?」一一擂他一拳,「回去給我留點……」「姜勝!」對面跑過來一個燙波浪頭的女孩,兩隻眼眶塗得黑黑的,「怎麼搞的,這麼慢,大家都在等呢,還不走?」「走……啊,誰打我?!」一一歡喜地抬腳就走,後腦勺被敲了一記爆栗。

    「去哪兒,嗯?」覃為揚著手又敲她一下。「為哥!」姜勝和波浪頭恭敬地齊齊叫了一聲。一一張牙舞爪地想還手,看這架勢又放棄了,摸著腦袋努力做出哀怨的表情:「嘉宇,老大打我……」晚上被砸,今天又被敲~~~嘉宇憋著笑扭開臉,很明顯內心十分雀躍。她氣不過,伸爪子狠狠撓了他兩下才解氣,眼珠瞄到老大身後還跟著某個不速之客,立即附送兩隻衛生球。「該上哪的上哪,該回家的回家。」覃為掏出一隻打火機卡卡撥著玩,漫不經心地說。

    姜勝一愣,隨即朝一一笑笑:「忘了,今天還有事,下次去。」「啊?」「走了。」他攬上波浪頭的肩,朝眾人揮揮手。「舞廳不去了?」一一頗感失望,想想還有烤鴨等著她,心情倒也沒那麼壞。「那就下次吧……哎,那個那個誰,你幫我看著姜勝,不能讓他抽煙!」她朝波浪頭喊。覃為好笑地看著她:「舞廳沒什麼好玩的。」「你哪都不帶我去一點意思也沒有!哎,你來幹嘛?」斜眼瞟向不速之客。

    「剛好路過。」謹言笑笑。路過?她從鼻子哼一聲,直覺這次去舞廳泡湯跟他有莫大的關係。「這怎麼了?」額頭怎麼青了一塊?謹言皺起眉撥開她的劉海。嘉宇噗哧一聲笑了。「昨晚……」「我要吃鴨子我要吃鴨子!」一一蹦過去摀住他的嘴。「昨晚掉下床摔的。」覃為慢條斯理地解說。謹言愣了塄,露出一副費解的表情。「……我把鴨子全吃光,骨頭都不剩!」鄭嘉宇這隻大嘴巴~~~一一氣沖沖地撒腿就跑。

    嘉宇慌忙追過去。「你敢,看我不滅了你……」 兩個冤家吵吵鬧鬧地走遠,覃為把視線轉回來,瞇起眼似笑非笑地看著謹言。

    「你看什麼?」「沒什麼。」「那你還看!」一貫溫和的斯文人難得有惱羞成怒的表情。覃為笑瞇瞇地撥著打火機。「明天有什麼活動?」「打籃球吧,好久沒打過了。」星期天,陰天,沒有大太陽當頭照,是個打籃球的好天氣。說是打球,不如說是覃為一個人的獨場秀,謹言站在場中央發楞,半個小時內連一個球都沒進。後來覃為把球拋過去他看也不看,垂著雙手任球砸。「唉。」覃為無趣地坐到地上,「行了,喜歡她就去跟她說吧。」「……胡說什麼。」謹言抬頭看天。「當我瞎了啊。昨天你跑來跟我說丁一一要跟姜勝出去混,請問老弟你是什麼意思?」

    「我那是……怕她學壞。」「哦,思想真高尚。丁一一跟我混你就不怕?」「……」謹言滿臉通紅,不知道是打球打的還是被他的話噎的。「你哪看出來了?」

    「我來你們學校就知道了。」覃為瞇著眼從褲兜裡摸出一支煙點著,「你一看到她眼珠子就不會動,黏在她身上摳都摳不下來,還跟我裝。」有這麼明顯?還是這人的眼睛毒?謹言汗了一把。「她……什麼都不懂,還跟男同學勾肩搭背的,看了心煩。」「煩什麼煩,跟她坦白吧,大男人怕什麼,再不說她又找別人去了。」雖然都是些男(逗號)朋友,看見了也夠折騰人的。「她現在討厭死我。」「討厭你也得說,老藏在心裡舒坦啊?」「你看她根本就不懂。」「不懂就一直說,說到她懂為止。」「她還小,才十五呢……」「十幾歲的人了小什麼小,古時候這麼大的女人都生孩子了!」「我……」覃為猛吸兩口,把煙屁股彈出老遠。「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說出來。」

    「我說。」謹言豁出去了。天快黑時一一才回來。本來是跟嘉宇一起出去的,後來他被男同學拉去遊戲廳打遊戲,她不愛玩那種,屏幕上打打殺殺遠不如真人真刀實槍地幹,所以自己上街亂逛,買了滿懷的明星貼紙和漫畫書先回家。樹底下立著一道高瘦的身影,她貓著腰準備從牆角偷偷溜進樓裡,身後傳來一聲呼喊。真背時,居然被看見了!「有事?」不情不願地轉過身。「嗯,有事。」「什麼事?」「我……你好嗎?」謹言想抽自己兩下。你好嗎?!她下意識摀住額頭:「有屁快放!我還要回家吃飯。」粗魯的四個字把剛湧到舌尖的話又嚥下去,一緊張就變成另一句:「頭還疼嗎?」

    「不疼!」「哦,不疼就好。」看她不善的眼神,謹言聰明地換了話題,「你去哪了?」

    「上街。」下巴點了點懷裡的東西。「我看看行嗎?」他拿起東西一件一件地看,有會叫的絨布小狗,花裡胡梢的珠子項鏈,還有港台明星的畫報。「鄭伊健呀,我也喜歡。」「我喜歡周潤發,看這張。」一一兩眼放光地展開另一張,這幅比別的都要大。「他演的英雄本色知不知道?我找了一下午才找到的,累死我了!你看他抽煙的樣子,呵呵,帥吧?連覃為都比不上他。」「……帥。你很喜歡?」「當然,黑社會呀,酷斃了!古惑仔那個電影你看了沒有?陳浩南怎麼樣,夠帥吧,不過我覺得還是小馬哥更厲害,霍霍霍!」說起偶像她唾沫橫飛,掄著細胳膊細腿擺Poss,「叼牙籤的動作酷吧,點煙用錢燒酷吧,黑風衣黑墨鏡酷吧!啊啊還有縱橫四海里面那個誰,坐著輪椅能跳舞還能偷鑰匙,最絕的是偷畫那段,嘩啦啦咯吱咯吱就搖著輪椅過去了……呼哈!一會溜到這邊一會溜那邊……嘿哈!嘩!唰唰!太酷了……我告訴你,將來我一定要找個這樣的,當押寨夫人也行……霍霍!嘿哈!呼~~~~~~」半瞇著眼含胸收腹雙手翻掌往下收勢,全套武打動作終於完畢。呵呵哈哈的語氣詞謹言聽得頭暈,後面有句話更讓他覺得心驚肉跳。「你這只是對英雄的一種崇拜,其實現實生活中沒有這樣的人,那都是導演杜撰出來的。再說,你將來……」他咳了一聲,「要找也要找個好人,黑社會不是你想像中那樣。」「誰說的!你不懂欣賞,覃為不好嗎?不好你還跟他做朋友,不要污蔑我最喜歡的老大!」就知道找她肯定沒好事,浪費她時間表演中國功夫。「你喜歡覃為?」亂套了亂套了……「當然!」謹言仰天輕歎,喃喃:「你到底知不知道『喜歡』表示什麼意思啊。」「怎麼不知道?」「我看你就不懂。」「哈,我不懂你懂是吧,你厲害,你解釋那什麼意思?」他低頭認真地看著她的雙眼:「喜歡就是,對某個東西或者某個人,非常喜歡。」

    「是啊,解釋啊。」「比如說,我喜歡爸爸媽媽,我喜歡籃球……」咦,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接著說。」「……喜歡……就是喜歡,I like this……就是說,比如說,我喜歡這個東西,我喜歡……啊不是……」繞暈頭了。「哈哈~~~」一一叉著腰狂笑,「解釋不了吧?還說我笨?嘿嘿~~~」太爽了,年年考第一的優秀三好生連個詞語都解釋不了。「不是啊一一,我有話想跟你說,我喜……」「回去翻翻字典!肚子餓了拜拜~~」「……歡你。」聲音太小,那道身影已經蹭地竄上樓梯不見了。來找她好像是為了表白吧?為什麼會變成解釋詞語……謹言沮喪得想一頭往樹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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