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一天從吃完早餐後展開,古應薇和其它設計師繼續完成迎賓區所需的花球,午餐時問過後貨運卡車及工人將所有成品搬上車,運送到飯店。
這時,杜駿奇帶領的活動組已經抵達現場開始組裝舞台、大型屏幕、音響、攝影機,加上飯店佈置會場的員工,同一時間裡人聲鼎沸,熱鬧滾滾。
「阿德- 誰教你前後喇叭通通給我擺在一起的?你想把客人的耳朵震襲是不是?!」杜駿奇捲起襯衫袖子穿梭在宴客廳裡大大小小器材問,他的嗓門大,哪裡看不對勁,開口就罵,整個大廳裡都是他的聲音。
「我的師父就是你啊……」他的助理阿德遙望他一眼。
「意思是我教你的嘍?」他揚起一雙駭人的濃眉,伸長食指邊朝他助理衝過去,只見那助理縮頭縮腦,一副等著受刑的模樣,先認錯,比較不會挨揍。
「不是、是我自己發明的……」助理趕緊翻供。「這樣線比較好繞……」「你天才! 自己會發明!要不要改名叫愛迪生啊?!」杜駿奇大手往助理後腦勺「巴下去」。「待會兒我試音,你就給我站在這裡聽上一個鐘頭。」「好啦……我等一下搬……」助理貪方便,省力氣,明知道一旦被發現肯定挨罵,偶爾還是想偷偷懶。
「等一下搬?那你現在是很忙、很累?需不需要我幫你馬一節,幫你鬆鬆筋骨?」「不用了,你的力氣太大,還是小姐馬的舒服……」助理很白目,見他火冒三丈也不怕,你一句我一句。
活動組的工作都很粗重,助理個個耐操又耐磨,草根性很強,平日喜歡抬抬槓、熱熱鬧鬧比較快樂,下了班一起去喝個小酒,唱唱歌,跟杜駿奇的感情都很好。
「還不馬上給我搬,晚上宵夜沒你的分了,外加記一支大過。」「老大……別啦!一支大過一千塊,我這個月很緊咧,已經吃了好幾天泡麵了……」「才領薪水沒幾天,為什麼很緊?」聽到助理身上沒錢,他恨鐵不成鋼卻又擔心地問。
「啊還不是我馬子……想要一個什麼薄金包,還是厚金包,我也搞不懂,反正就名牌啦!」「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趁早甩了,告訴她,不是拿了名牌包就會變貴婦,有空多看看書,培養氣質比較有用。」他邊念,一邊從皮夾子裡抽出鈔票。「拿去,別再給我吃泡麵,你知道這些器材有多貴嗎?沒力氣怎麼搬?敢給我摔到我就剝了你的皮!」「老大,你喜歡有氣質的女人喔?跟你很不搭耶……」助理收下錢,知道杜駿奇不愛人家說肉麻的感謝,還反虧他。
「什麼不搭?我也是有在聽古典音樂培養氣質的。」「哈- 」助理哈哈大笑,雖然明知他真的喜歡古典音樂,但是「氣質」兩個字絕對不適合用在他身上。
「噗……」在一旁裝設壁花的古應薇聽見他們的對話,忍不住笑了出來。
以前沒認真聽,原來,那些助理根本就不怕他,而且看起來感情好得很。
她偷笑著,邊調整壁花垂下的弧度。不一會兒發現,奇怪,怎麼沒聲音了?
一回頭,發現杜駿奇和阿德都盯著她看,顯然她的笑聲被聽見了,她臉一紅,尷尬地笑了笑,趕緊轉身裝忙。
不是她想偷聽,而是他們的聲音實在太洪亮了。
「老大,她在對我笑耶……」阿德搔搔脖子,不知道在不好意思什麼。
「你跟她很熟?熟到人家莫名其妙對你笑?」杜駿奇明明就覺得古應薇是對著自己笑,是說她笑起來還挺可愛的。
「我跟應薇很熟啊!上次我手割傷,她還幫我包紮咧!你都不知道包紮得有多細心、多溫柔,要不是我有女朋友,我一定追她。」「是嗎?」杜駿奇看了古應薇一眼,聽到阿德的誇獎,不知怎的,他突然感到與有榮焉,這菜鳥他罩的嘛!
「老大……」阿德壓低音量,指指古應薇。「你喜歡有氣質的,這個好,賢妻良母型的。」「好你個頭啦!你這種眼光……」他雖嘴裡酸著阿德,眼睛卻又不自覺地溜向古應薇,突然感興趣了,賢妻良母型的?
「要不要我幫老大出馬?」阿德頗講義氣地挑挑眉。
「不用你雞婆,還不快去工作。」他瞪大眼嚇唬助理,末了卻接一句。「肚子餓的話先去買個便當吃!」所有的火爆脾氣,瞬間都化成了體貼,熨服了助理的心。
「老大……如果我是女人,一定非你不嫁……」「如果你是女人,我就當場吐給你看!」杜駿奇眼角瞄到另一側地面上凌亂的線材,轉身又衝去教訓另外一位助理。
還在他們附近工作的古應薇聽見了最後幾句對話,終於在他離開後笑出來了。
一直覺得他罵起人來不分場合也不給助理留點面子,以為他的助理受盡委屈,原來這是男人的相處方式,看起來粗暴卻真情相對。
她遠遠地望了杜駿奇,一眼,含笑的眼眸中悄悄地多了一分愛慕。
回過身,輕拂花器中圓圓胖胖的可愛唐綿,感覺自己的胸口也脹得滿滿的。
全場佈置完畢後,已經快接近宴客時間,古應薇讓大家先回家休息,一個人站在大廳入口處,呆望這打完一場仗之後呈現的寧靜和美好,不禁要潸然淚下……累死人了。
「不是弄完了,還留在這裡做什麼?」聽見聲音,她轉過頭去,是杜駿奇,一瞬問,她竟看傻眼了。
他穿上合身的西裝,打領帶,裝備著耳機和對講機,和幾個小時前捲起袖口,老是揪著眉頭,一張口就要罵人的樣子截然不同,利落筆挺,英氣逼人。
整個下午,他們在同一個空問裡工作,幾度擦身而過,古應薇要自己專注於工作上,盡量不讓眼角去捕捉他令人難以忽略的身影,此刻,完成工作後松下緊繃的情緒,完全忘了矜持,再度被他吸引到雲深不知處的境界。
「負責婚禮現場,不能穿得太隨便。」他彷彿明白她傻眼的原因,不自在地解釋,還扭扭不舒服的領帶。
「很、很好看……」她低下頭,羞紅著臉說,發現自己像個花癡,只差沒滴下口水。
「怎麼還不回去?」「怕有什麼突發狀況,不放心,想留在這裡到婚宴結束……」「有我在這裡,有什麼不放心的?」這是他的自信,場子辦多了,沒什麼突發狀況困得了他。
「結束後還要清點所有器具,請貨運公司載回去。」其實,有大半的原因是因為他也在這裡。
「這些東西不都是配合的設計師在處理嗎?交代他們三個小時後過來收就好了。」「他們都累了好幾天。」「你不累嗎?」他皺起眉頭,似乎覺得她太逞強。
「不累……」原本累,可是經他這麼關心地問,她突然問覺得不累了,而且,還很幸-福。「我、我可以跟在你旁邊觀摩嗎?」她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勇氣,脫口而出。
杜駿奇看她一眼,突然拉下臉。「不行!女人在旁邊礙手礙腳的,你電話留著,結束的時候我再打給你,快點回去!」看她明明黑眼圈都冒出來了,還說不累。
「喔……」她好失望,可是又不敢說不,只好將手機號碼抄給他。
「回家去!」「是……」他都趕人了,她只好拎著自己的大包包,可憐兮兮地離開飯店。
待她離開後,杜駿奇才露出笑容,這小不點倒是很聽話嘛!
經過一場婚宴,最累的應該是古應薇,但是,一向「耐操」的她還是一如往昔,沒有鬆懈、不懂偷懶,依照李文芳留下的設計圖,完成大大小小活動中要用到的花飾以及聯絡廠商、客戶。
李文芳因急性胃炎住院治療,出院後回到家裡多休息了幾天。
今天是主管的例會,李文芳進到公司便先走到花圃找古應薇,要她準備參加主管會議。
「我?」古應薇瞪大她原本不大的眼睛,急忙擺手。「為什麼?不行、不行啦!我不敢……」這間公司的主管都是強人,都是超人,做事果斷、敏捷、氣魄十足,個個都是她的偶像,可是,一起開會,昏倒,她哪有什麼本事開會?
「不敢就要訓練,今天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宣佈,你一定要參加。」李文芳手插著腰,氣勢不容討價還價。
「喔……」古應薇摘掉戴在頭上的帽子和手肘上的袖套,無奈地答應。
她進到公司,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發呆,開會要準備什麼她完全沒概念,眼看時問一分一秒流逝,她緊張到胃抽筋,還是得做點什麼來轉移注意力。
「泡茶……」這雖然不是她的專長,不過,總比無事可做乾著急好。
她匆匆忙忙到花圃裡摘了些新鮮的迷迭香、薄荷葉和甜菊,又趕緊衝進公司,洗淨後沖一大壺熱水。
她聞聞香氣,還不錯,只是倒進紙杯裡整個沒氣氛。她想了一下,再次跑到隔壁花圃剪幾朵可愛的瑪格麗特回來插在紙杯與塑料杯座縫中,這樣看來有精神多了。
「應薇,開會了!」李文芳遠遠地喊她。
「喔……來了。」她用茶盤將茶壺及茶杯端到會議桌上。
所謂的會議桌,其實是平常他們用來插花的長型工作平台,平時小組開會時也是就地椅子拉一拉,大約圍成一圈,就算開會了。
在「宙斯」裡,一切速戰速決,不可能在舒適的會議室裡泡上一個下午。
古應薇把茶杯送到各位主管面前,獲得女性主管一致讚賞。
「真可愛,這什麼茶?涼涼的,滿好聞的。」業務經理馬雅伸出手指逗逗小白一化。
「我就是缺少這種生活情趣的細胞。」企劃經理隋愛玲笑了笑,很佩服。
李文芳點頭。「還不錯,花圃裡摘的?」「嗯……」古應薇坐到李文芳身旁,害羞地低下頭。她對面坐的就是杜駿奇,害她根本不敢抬頭。
「這什麼鬼?」杜駿奇絲毫不知憐香惜玉地將礙事的瑪格-麗特拔掉,啜了一口茶。
古應薇暗暗吐吐舌頭,忘了他一定不喜歡這麼女性化的裝飾,但,接下來更緊張的是他喝完茶的反應。
只見他皺起眉頭,放下杯子,冷冷地說:「我要喝咖啡。」「就知道讓你喝這種花茶,浪費了。不喝拉倒,渴死你。」李文芳很清楚這個男人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
「說給誰聽吶?要喝咖啡不會自己去倒,當自己是大爺啊?」馬雅觀賞自己美麗的指甲,瞟他一眼。
就在杜駿奇的話引來一陣女同事圍攻時,古應薇已經悄悄離開座位,調好一杯熱咖啡送到他面前。
「你還真的幫他倒咖啡啊?」李文芳被善良的古應薇打敗。
「學著點啊!」他得意地拿起杯子,喝了口香濃的咖啡。[女人就是要這樣,乖乖去做就對了嘛!不要男人說一句,你們就給我頂一篇作文回來。」「拜託,都什麼年代了,你們男人怎樣」馬雅最愛修理杜駿奇大男人的毛病。
李文芳告訴古應薇。[以後,要喝咖啡叫他自己泡去,別把公司的男人寵壞了。
[……」她不敢應好。
「云云,拜託,下次多應徵幾個女人進來吧!」杜駿奇呼喚坐在范柏青身旁,永遠處於狀況外的柳云云。[公司沒女人不行啊!」「這不歸我管。柳云云是老闆娘,不過,完全不管事。
公司沒有女人嗎?眼睛給我睜大點。]嬌艷的馬雅挺起胸脯。
「我可不是指變性人。」杜駿奇的毒舌也不遑多讓。
[對不起……」古應薇第一次參加會議,嚇得臉色發白,以為他們是為了她才吵起來的,連忙低頭認錯。
「對不起什麼?」所有人異口同聲問。」[……]她低頭,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好- 開會了,有事上奏,沒事退朝!」創意總監范柏青蹺著二郎腿,悠哉地說。
李文芳先開口。「這次住院,我老公發飄了,要是我再不休息,回家照顧我們家寶貝女兒,他說要休了我。」「蛤?」古應薇倒抽一口氣,慌亂地問:「你要休息多久?」「至少得休息到我女兒上幼幼班吧!」「那以後會場佈置誰來設計?」杜駿奇問。
「她啊!」李文芳指指古應薇。「以後,咱們的設計師就是她了,休息前我會再找個助理進來。」「我還以為她是幫忙倒茶水的小妹。」他開玩笑地說:「來公司這麼多年,難得有這麼貼心的服務。」「哪天你缺手缺腳坐輪椅的時候,我再找個專人侍候你。」李文芳跟杜駿奇因為工作時經常接觸,習慣毒舌來毒舌去。
「文芳姊,你不要休息啦……」古應薇哭喪著一張臉,她不敢參加主管會議。「而且,除了花藝,我不懂其它佈置設計的。」「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我會讓你懂的。」李文芳一點也不擔心,但那笑容卻預告了可怕的魔鬼訓練課程。
「要不,你負責動腦,其它的工作都我做,這樣就不累,就不必休息了。」她怕做不好,拖累大家。
「就是要動腦才慘!」李文芳突然哀怨地說。「我懷胎十月、坐月子,接著就開始忙這個婚禮,每天回家累得要死,腦子裡還是轉著工作的事。上個星期,我老公居然抱怨我像條死魚,你說我不休息行嗎?」「死魚?」古應薇不懂。
「你們男人喔,自己不行的時候就推說工作太累,為什麼女人就不能喊累,這是什麼道理?」隋愛玲頗為李文芳打抱不平。
「我可從來不需要借口,神江,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范柏青驕傲地說。
「看來,我得傳授一些清朝後宮馭龍術給你,讓你們重拾新婚的樂趣。」馬雅很有心得地挑挑秀眉。
「有沒有清朝皇帝駕鳳術?」范柏青似乎覺得很新鮮。
聽到這裡,古應薇不懂也該懂了。她脹紅了臉,沒想到主管竟在開會時暢談「閨房秘事」。
「喂,收斂一點,有未成年的在。」杜駿奇注意到古應薇窘迫的表情,提醒這幾個完全不懂何謂「矜持」的女人。也因此,他特別看了她一眼。現在,竟然還有這麼「純情」的女人?
古應薇驚訝地抬起頭,對上了杜駿奇凝視的眼,更覺羞怯,彷彿被窺見了私密情事,一張臉垂得更低了。
「誰?」馬雅看看四周,意識到杜駿奇指的是誰,笑了笑。「應薇都二十六歲了,沒關係吧!」「別以為每個女人都像你們幾個一樣葷素不忌,難得公司僅存的一朵清純小花,別把人家污染了。」「應薇,我告訴你,駿奇最愛你這種清純小花,小心他的辣手摧花。」李文芳調侃他,要古應薇注意。
「錯錯錯,不只清純小花,那些傳播公司的辣妹一樣難逃他的手掌心。」馬雅繼續爆料。
「應薇,別聽她的。」杜駿奇老神在在,似乎早習慣了這種挖苦。「我看起來像是這種人嗎?」「像- 」所有主管一致認同,然後,全笑出來了。
「噗……」古應薇原本緊張的心情經這些主管一耍寶,也輕鬆了起來,跟著大家傻笑。而且……剛才杜駿奇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突然間,她覺得能坐在這張會議桌前,是件幸-福的事。
杜駿奇看著古應薇,心想,經過幾個月的操練,這個菜鳥天兵大概也就會脫去羞赧溫順的外衣,搖身變成強悍的女強人了吧!
不過,他私心地希望她還能留有此刻這樣惹人愛憐的嬌羞模樣。這樣,才像個女人。
一個月的魔鬼訓練,古應薇跟著李文芳跑遍經常舉行記者招待會、產品發表會的飯店、表演中心,瞭解每年公司必定會參加比稿的各縣市觀光季,認識固定由公司承辦家庭日、忘年會、春酒的幾問科技公司,以及跟花藝設計密不可分的化妝品客戶。
雖說古應薇早就通過荷蘭花藝口州斗的檢定,但是,宙斯的設計師可不能只是懂得花藝而已。
每天下班前,李文芳會丟給她一個案子,隔天早上就要看到她的設計與規劃,看她如何分派工作給助理和配合的設計師,當天還要她參與大大小小的活動,學習如何處理突發狀況,這一個月,古應薇猶如生活在戰場中,吃不好、睡不飽,半夜常常被惡夢驚醒。
訓練期結束,李文芳滿意地驗收完成果,可以快快樂樂地回家做她的少奶奶,專心照顧她的寶貝女兒,而古應薇則準備開始過她的「非人生活」。「晚上要到哪裡慶祝我脫離苦海?」李文芳心情很好,拉了其它幾位女主管討論晚上的歡送會。
「到淡水吃海產。」說到玩,馬雅第一個提議。
「應薇,你想去哪裡?我的快樂其實是建築在你的痛苦上,所以,你有決定權。」李文芳雖這麼說,但臉上看不出一點內疚。
「我不痛苦,去哪裡都好。」她還是含蓄地笑。
「那是現在你還不覺得,以後你經常要跟駿奇一起工作,心臟可要夠力點,別一個月就給我說中州囝IB 州鬥。」大家都知道古應薇膽子小,很怕杜駿奇。
「我見識過了……」提起杜駿奇,古應薇不自覺地臉紅。
「我告訴你,駿奇只是塊頭大、嗓門大,其實沒什麼好怕的,如果他敢找你麻煩,你就直接給他嗆回去,我們挺你。」馬雅想先幫她打預防針,讓她當靠山。
「他不會找我麻煩……」「以後沒有文芳跟他對嗆,那個大男人肯定把你吃得死死的。」隋愛玲也看見了她悲慘的未來。
「我直一的沒有怕他……」古應薇想解釋,但似乎沒有人願意相信她。「在我們面前就不用硬撐了,他那德行我們都清楚。」隋愛玲非常明白古應薇的委屈,女人太軟弱就是給男人機會爬到頭上。
「其實他人很好……」古應薇當然很佩服各位主管的能力,但是,她直一的沒有被欺負啊!
她會永遠記得他半夜在公司門外等她卻不說關心,怕吵醒她,為她蓋上衣服委屈自己停在路邊睡了一晚,雖然粗魯但還是耐心地幫她吹乾頭髮,再想起,她仍感動不已。
她像株仙人掌,無論在多麼乾燥惡劣的環境都能生存,不需要很多關愛,一點點水分,就能放在心裡保存好久好久,省省地用,慢慢地反芻,滋潤自己,看起來笨拙,但很努力地生活。
「你覺得他人很好"」眾人異口同聲、目瞪口呆。
「嗯……」她靦眺地笑了笑,臉紅了。
「你、你……該不會是……」戀愛經驗超豐富的馬雅看見她臉紅。「天啊!我不相信,不要告訴我你喜歡那個大男人!」「什麼?」經馬雅點破,其它人更詫異了。
「我、我……」古應薇不好意思承認,卻也不能否認事實,語塞地扭著自己的手指。
「呃……」李文芳是最瞭解古應薇的人,這狀況完全出乎她想像。
隋愛玲搖搖頭,馬雅做了一個可怕的表情,李文芳則還不敢相信。
「不好嗎?」大家奇怪的表情令古應薇不安,這麼問,算是承認了。
「這個嘛……」李文芳見事實已經造成,只好安慰古應薇。「其實駿奇人還不錯……」「嗯。」古應薇點頭。
「就是脾氣壞了點,沒什麼耐性,不懂憐香惜玉,更別說浪漫了……」李文芳似乎沒有安慰到古應薇,愈講愈糟。
「他是不錯,公司裡粗重的活都他在做,就是嚴重性別歧視,超大男人。」馬雅補充,算落井下石。
「光大男人這點就夠糟了,做朋友可以,做情人,你要吃苦了。」隋愛玲這種經驗很豐富。「嘖,女人為什麼總是迷上這種壞男人?」「呃……」古應薇靦眺一笑,沒有解釋。其實,她們口中說出的杜駿奇的缺點,在她眼中一點都不是問題,因為她知道他有一副比誰都柔軟的心腸。
「你們女人沒事就喜歡聚眾,搞小團體,三姑六婆!」杜駿奇低沈的聲音突然在她們頭頂上出現,把大家嚇了一跳。
眾女子一致轉頭打量他,到底是走了什麼好狗運,竟然有這麼可愛的女人喜歡他。
「廁所的衛生紙沒了,這事找誰?」杜駿奇不察這些女人眼中的疑惑。
「喔……我去拿。」古應薇一聽,連忙撇下關心她的同事。杜駿奇永遠最大、最重要。
「瞪我做什麼?」杜駿奇被這幾個女人「白」得莫名其妙。「衛生紙這種事不找你們女人,找誰?」就是他這副理所當然的大男人讓人氣絕。
「吃飯、好康怎麼不找我們,為什麼衛生紙沒了就找我們女人,要是我們不在你大便都用手擦的嗎?」隋愛玲最氣大男人。
「你怎麼把吃飯跟大便放在一起說?很沒氣質欽。」杜駿奇裝出吃驚的表情,其實,這種程度的毒舌對他來說,小菜一碟。
在「宙斯」裡,互嗆是常事,就當訓練口才,不影響彼此問的感情。
「在你面前裝氣質不就跟對牛彈琴一樣,浪費。」馬雅替古應薇感到惋惜。
「真想不通應薇怎麼會喜歡你。」「喜歡我?那個天兵?」杜駿奇愣了愣。
「不用高興得太早,她很快就會清醒過來了。」隋愛玲立刻吐槽。
「我沒有高興啊!」「暗爽會內傷的。」馬雅才不相信他沒有洋洋得意。
「有什麼好暗爽的?又不是你們女人,聽到有人喜歡就好,無聊……」他挾著音響雜誌,拖著他一進公司就換上的藍白膠鞋,「啪健啪健」地走向廁所。
「你們看……這就是我們公司男人的素質。」「替應薇介紹個好男人吧!」隋愛玲對馬雅說。
「我們是應該拯救這個善良的女人。」李文芳這才開始覺得內疚。「是我把她推入火坑的。」「也許這樣也不錯。」柳雲一五突然笑說。「大男人配上一個小女人。」「孽緣……」隋愛玲看著杜駿奇離去的背影,聽見柳云云的話,歎氣。
馬雅順著隋愛玲的目光也看向杜駿奇。「長得是很不錯,可惜:-… 」再看看他T 恤背後的骷髏頭,和破舊的牛仔褲底下那雙搭配黑襪子的藍白拖,咋咋舌。「完全沒有品味可言。」「你們說怪不怪,為什麼那麼多女人喜歡他?」李文芳經常在活動現場看見排練的SHOw G 工RL 、模特兒主動黏上他。
「我也很納悶啊!」馬雅想不通。「怎麼看都不像好男人,偏偏一個個飛蛾撲火,現在又加上一個應薇。」「其實,很多女人就喜歡他這種愛理不理的調調,涉世未深啊……」這是隋愛玲的經驗談,當初她就是涉世未深,才會愛上一個至今讓她痛苦不已的男人。這時,幾個女人不約而同地又將目光調回杜駿奇走遠的方向,然後默契十足地發出一聲不解的歎息。
古應薇從廁所出來,碰上杜駿奇,低頭含羞地說:「衛生紙補好了。」杜駿奇「喔」了一聲,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她士吾歡他?
馬雅是這麼說的。
「見鬼了。」這是他的結論。
連他自己也覺得,根本就是「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