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陽三面環海,一面環山,可以攻入城都的只有這兩座山之間的狹窄山路,所以月陽國屬於易守難攻。」宋遠征正在地圖前分析戰況,「陛下,以我之見,還是回國抽調水軍助陣比較好。水軍如果能夠圍困他們的海防線,我們的陸上大軍就可以一路挺進了。」
龍御看著地圖,搖搖頭,「水軍要過來怎麼也要七、八天,這樣一來就會拖延整個戰局,月陽那邊也會有所準備。」
「但是如果對方埋伏大軍在這條山路上,以亂石和飛箭進攻,我們會有很大的損傷。」
龍御闔眸想了想,「如果朕帶一隊人馬,泅水進入月陽國境……」
「陛下,這萬萬不可。陛下是萬金之軀,親率大軍已是犯險,萬一讓月陽人…」
「怕朕被月陽人抓住殺了?」龍御一挑眉,「朕可沒有那麼愚蠢吧?」
「臣不是這個意思,但是臣也絕對不能讓陛下獨身進入月陽。」宋遠征非常堅持。
龍御笑笑,「遠征,你就是容易大驚小怪,當年朕第一次出征就是跟著你,那時候朕說要帶軍包抄敵人後方,你也死拉著不讓朕去。」
宋遠征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時候陛下才十六歲,還是王儲,臣怎麼敢讓您冒險?」
「現在朕是一國之主了,可你還是攔著朕。」
「陛下已經從千歲變成萬歲,臣當然更不敢讓陛下冒險。」
龍御歎口氣,「好吧,就依你,這個計劃朕暫時放下,但是月陽那邊不能再等。這樣吧,這裡距離鳳池城較近,那裡有三萬守軍,就調一半過來。」
「陛下,鳳池城是我龍疆的西大門,萬一敵人趁機偷襲……」
「現在還有誰敢偷襲龍疆?」他信心滿滿。
但宋遠征還是有所擔心,「陛下,其實普魯圖國內還有散兵一萬左右,不如我們將他們組織起來,派當先遣……」
「絕對不可以。遠征,你要記住:普魯圖人不值得信賴,他們不給我們扯後腿就算是不錯了。」龍御對普魯圖人的忠心一直抱持高度懷疑。
「那陛下為什麼一直不清繳那些對陛下不夠忠心的普魯圖人?」
「朕後宮的梅姬是普魯圖人,對朕一直盡心盡力,她曾懇請朕給她的家人一點活路,朕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沒有跟普魯圖人計較。不過這一、兩年,他們是越來越不安份,朕這回收拾完月陽後會回頭跟他們算總帳的。」
宋遠征思索一陣,試探性的問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為什麼陛下這次突然決定發兵鮮於,打完鮮於又要立刻打月陽。年初時臣不是曾經請求陛下讓臣領兵去打芙蘭和鮮於,陛下還說時機不對。」
「遠征,朕出兵的原因沒有跟任何一個人說過,既然你問了,朕就告訴你,朕是為了找一個人。」
「找人?」宋遠征大惑不解,找什麼人需要動用十萬大軍?滅了一國又要再滅一國?於是他又忍不住問道:「找什麼人啊?」
「一個背叛了朕的人。」龍御這一瞬間湧現的肅殺寒意,讓跟了他許久的宋遠征都暗自心驚。這個能逼得陛下不惜帶著大軍長途奔襲的叛徒到底是誰啊?
「陛下,京中有緊急軍報!」一個士兵從大帳外幾乎是翻滾著跌了進來,手中緊握著一隻信封。看樣子是長途騎馬而來,已經筋疲力竭。
「小心點!陛下在這裡!怎麼這麼沒規矩?」宋遠征還生氣的踢了一腳,「京中能有什麼緊急軍情?」
龍御的眉心蹙起,幾步走了過來,將那封信一把奪過撕開,信上的內容匆匆看過一遍之後,神情大變。
宋遠征不解地看著他的臉色由青轉紅,像是極為震怒卻隱忍未發,他許久沒有見陛下這麼生氣了,「陛下…」
倏然間,這封信被龍御撕個粉碎,丟在地上,帳內是他勃然大怒的聲音迥蕩,「這群跳樑小丑!居然敢趁朕不在時,偷襲京城,焚燒皇宮!」
宋遠征大驚失色,但那份戰報已經被龍御撕個粉碎,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內容,便低聲問那個送信來的小兵,「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小兵氣喘吁吁地回答,「兩天前,不知道是從哪裡來了一大堆人馬將皇城圍住,然後有人在皇宮內外縱火,包括皇后娘娘在內的幾位娘娘已經先後被擒。」
「這怎麼可能?」宋遠征驚呼道。「的確不可能,但確實發生了。」龍御從最初的震怒中冷靜下來,從小到大,他沒有在戰場上遭遇過這樣的慘敗,深思很久,他沉聲說:「京中一定有叛徒,否則守城的士兵不可能不抵抗。」
「守城的將軍是王信大人,他對陛下的忠心毋庸置疑。」宋遠征說。
「朕不是說他,他不知道朕出京的事,給敵人通風報信的人一定是知道朕帶兵出京,所以趁機偷襲。」
「那知道陛下出征的人……」
「都是朕身邊最親近的人。」龍御望著那一地的碎紙,以及帳外遙遙在望的月陽山,思忖良久,然後果斷地下了一個決定,「即刻班師!先平定京中叛亂,朕就給月陽多留一口氣!」
那個女人,如果她在月陽,就讓她也多煎熬幾天吧!
冷艷和乘風此時已經穿過普魯圖郡,進入龍疆的國境。當她踏上龍疆土地的一刻,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是龍疆的國樹龍角槐上的槐花香氣。
這種香氣,在龍疆皇宮中到處瀰漫,日夜都能聞到,但因為她說不喜歡這種氣味,所以極樂宮中一棵龍角槐也沒有種上。
結果,初回龍疆,最先歡迎她的,就是她最不喜歡的「老朋友」
「艷兒,這裡距離龍疆皇城不過幾十里,你認為龍御真的會回他的皇城,而不是繼續進攻月陽?」
乘風對她的判斷依然有所懷疑。
她上一次忽然追逐那輛馬車而去,回來後什麼都不說,只是要他跟著她盡快趕到龍疆。
她的沉默讓乘風很不滿,這說明她對他有所保留,而且是不信任。
當他詢問冷艷時,忽然從路旁跳出幾個士兵攔住道路,高聲喝道:「前面已經封路了,你們是什麼人?要去哪兒?」
「封路?」乘風看了眼那士兵的穿著,「你們不是龍疆的士兵吧?」一名小兵得意地說:「我們是芙蘭人。」
「芙蘭?芙蘭人怎麼會跑到這裡?」乘風見他們露出警戒的眼神,便從懷中掏出一面通關金牌亮給他們看,「我們是月陽人。」
幾名士兵看了眼金牌,其中一人小聲說:「你們不知道嗎?月陽和芙蘭以及阿蓮圖、普魯圖的聯合軍隊,已經把龍疆包圍,連龍疆的皇城都被我們攻陷了。」
「什麼?」乍然聽到這個消息,兩人都不敢相信。
「你們不信嗎?」小兵伸手一指,「就從這裡往東七十里,在龍疆城都外的玉龍澗,龍疆大軍已經困守在那裡了,據說他們的皇帝龍御也在,哈哈,這一回看那個龍御還敢猖狂嗎?我看他的死期不遠了。」
小兵的話未說完,冷艷一撥馬頭,已經向著龍疆皇城的位置,不顧一切地飛奔而去。
龍御的確被困在玉龍澗。這一戰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他之前預估錯誤的結果。「從現在的戰況來看,圍困我們的部隊不是來自一面。」他從面前的桌案上拿起一把劍,這是先遣部隊跟敵人交鋒時從敵人身上繳獲的兵器。
「金絲流雲劍?這是阿蓮國的兵器。」宋遠征皺眉說:「難道阿蓮圖人還敢鬧事?他們已經被滅國五、六年了。」
龍御冷冷一笑,「但是他們一直不甘心,朕當初一時好心沒趕盡殺絕,現在真是後悔莫及。以前父皇教導我說: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個道理果然沒有錯!」
「陛下現在準備怎樣?」
「一群烏合之眾,匆忙集結了十萬軍,就以為能打垮朕嗎?」龍御週身散發寒劍般的殺氣。他看著地圖,又問道:「各地的援兵什麼時候能到?」
「大約後天,十萬大軍可以到位。」
「皇城四周,沒有比朕更清楚地形的了。玉龍澗這裡,周圍都是懸崖峭壁,荊棘叢生,兩處山壁上不適合排兵佈陣,反而在澗內最安全。」
「陛下認為這一次他們聯軍的統帥可能是誰?」龍御想了想,「月陽國王是女流之輩,不能服眾。阿蓮圖又是流亡後裔,也不過爾爾,芙蘭是邊陲小國,可用兵力有限。倒是普魯圖人,雖然也被朕滅了國,但是朕一直沒有殺了他們的王子,還保留他的封號和封地,這人外表忠厚,信上總是寫些吹捧朕的話。但朕讓他這輩子都做不了普魯圖王,朕不信他真的會對朕有多少尊敬和忠心。」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領頭的人有可能是普魯圖的王子裘飄正?」
他又想了想,「遠征,你調一支神駑營的人馬,跟朕到皇城門前看看。」
「陛下!這個時候去皇城前非常危險,也不知道敵人埋有多少埋伏。」
「沒事的。」即使身處前所未有的險境,龍御依然充滿信心。「敵人雖然人數不少,但是直到現在都沒有排出一個有規模的陣形。依朕看,他們是不知道該由誰先來出擊,跟朕對決戰場,他們總要反覆搪量一下。」
他抓起搭在桌案上的紫色披風,黑色的發與紫色的披風互相輝映,他就像是即將奔赴戰場的戰神一般,凜然威嚴,冷峻如風。
這次諸國聯軍對龍疆國的圍攻事出突然,又因龍御帶軍遠征,所以龍疆皇城空虛,獰然間遭遇大軍進攻,所以陷落的速度很快。當龍御來到城下時,城外並沒有多少敵軍駐守,顯然大部份的敵人兵馬都在城內。
城牆上沒有太多的烽火痕跡,可見皇城的守軍並沒有堅守太久,或者,是城裡有人接應,使得守軍沒有來得及抵抗,皇城就被攻陷。
宋遠征一直將人馬佈置在龍御的身前身後,他沒有龍御那樣強大的自信心,所以始終對周圍可能發生的突發狀況抱持高度警戒。
「遠征,今天晚上,派一隊人翻入城中探探。」龍御低聲對他吩咐,「朕想知道皇宮裡的情況。」
「是,臣已經派人去了,只是還沒有消息傳出來。」
「有守城的王信將軍的消息嗎?」
「也還沒有,臣恐王將軍已經遭到毒手。」
龍御的目光凝視著城牆上插滿的敵軍旗幟,忽然從馬上拿起弓箭,弓似滿月,箭如流星,一箭就將城牆上最大的一面旗子射穿,但他還沒有完,緊接著三箭齊發,硬生生將拳頭般粗的旗桿射斷!一面大旗連同著半截旗桿倒了下去。
城牆內倏然一陣騷亂,有人奔上城頭向下張望,接著大喊,「是龍疆的軍隊!」
宋遠征急忙護送龍御向後撒,「陛下,還是先走吧。」
但是龍御沒有移動分毫,他仰頭對著守軍大聲說道:「朕是龍疆王,叫你們的首將來見朕。」
「是龍疆王!」
「是龍御!」
城頭上又是一陣騷動。
宋遠征大急道:「陛下,還是先撒吧,這個時候不便跟敵人對決。」
龍御目光炯炯,只是注視著城頭,默默地等待。
等了許久,只見城牆上出現一面新旗晃動,那面旗上赫然寫著「裘」字。
龍御哈哈大笑道:裘飄正,你只會讓旗子飄嗎?連個頭都不敢露給朕看?」城頭上飄下一個男人的聲音,「龍御,你的皇城都被我攻陷了,你居然還這麼開心?別哄我上城頭,我知道你神箭無雙,我可不上當。要想見我,就先等我的大軍踩平你的殘軍!」
緊接著,城頭出現一排弓箭手,一人舉旗喝道:「放!」
幾十支箭羽如雨而下。
龍御看到弓箭手出現時立刻下令,「神盾營!擋!神駑營!射!」
他帶來的幾百精兵一得令,動作迅速,有一百多人手舉盾牌將龍疆兵馬護得嚴實,神駑營的幾十人即刻從盾牌中射出弩箭,咻咻咻射中城頭的幾名弓箭手。
頓時城外一陣歡呼,城頭又亂作一團。
龍御退到較安全的距離外,對著城頭朗聲大笑,「裘飄正!朕現在近在咫尺,你都擒不到,就等著做朕的階下囚吧-等朕奪回皇城之時,就是你的死期!」
「是嗎?」城頭上又飄下模糊不清的聲音,「龍御,你向來自大,就是皇城被我佔了,也還這麼驕傲。那就別怪我不客氣,要撕掉你這層驕傲的臉皮,讓你嘗嘗什麼是羞辱的滋味!」
片刻後,一個女人被人推上城頭,因為距離太遠,龍御一時間看不大清楚她是誰。裘飄正就躲在那女人的身後,大叫著,「龍御,這位曾經是你寵愛過的女人,你萬萬想不到她會出賣你吧?若不是她告訴我你帶兵去攻打鮮於,我也不會發起這場進攻。」
龍御凝眸細看,眉心高聳,終於認出那個人來。
「梅姬!」
「是啊,你的梅姬。她是我普魯圖國的人,可是你不知道,她曾經是我的未婚妻。這奪妻之恨,今天我總算是報了!哈哈哈,這個女人我睡過了,她的床上功夫比我想的要好,看來你調教得不錯嘛!」
城頭上和城頭下頓時一片死寂,宋遠征甚至不敢去看龍御的眼睛。
直到他的聲音一點點的從牙縫裡擠出來,「把弩弓給朕。」
距離他最近的一個神駑營的人將手中的弩箭交給他。
他緩緩抬起手,弩箭瞄準城頭上的梅姬。
梅姬的臉上已經沒有半點血色了,她呆呆地看著城下被隱藏在眾人中的龍御,說不清此時的心中是悲痛、絕望,還是報復般的快感。
當艷姬失蹤的消息悄悄傳遍皇宮中時,她曾經想要看望陛下,希望借安慰他的機會重新奪回自己在他身邊的地位,但他根本就不見她,那種絕情讓她終於心如死灰。
原來,不管那個女人還在不在他的身邊,自己都已無立足之地。
陛下突然出宮攻打鮮於,所有人都不知道是為什麼,只有她依稀猜到原因。那個艷姬一直被她懷疑是來自鮮於的舞孃,而陛下突然蠢起的滅鮮於之戰又是在艷姬失蹤之後,那麼,是艷姬燃起他心中的怒火,讓他為她發起這場戰爭嘍?
一個女人,不求自己有傾國傾城的容貌,但總希望世上肯有個男人愛自己愛到不惜傾國傾城。
她做不到,艷姬做到了。
她一直默默地守在陛下的身邊,全心全意地愛他,但這份愛,被他無視,被他丟在身後,踩在腳下。
既然他辜負了她的一片深情,要為那個女人傾國傾城,那麼,就讓他付出所應付出的代價吧!
這麼多年,她與普魯圖的故人沒有失去過聯繫,雖然裘飄正曾派人送信來述說對她舊情難忘,但是她所有的愛都投注在陛下的身上,再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注他。或者說,她是個聰明人,知道裘飄正對她不停地傳遞這樣的言論,其實只是為了利用她。所以她都不假辭色,沉默以對。
當報復龍御的念頭如毒蛇般在心底盤臥時,她第一個想到可以聯盟的人就是裘飄正。
所以她秘密出宮回到普魯圖境內,派人聯絡他。沒想到他也一直在暗中聯絡周邊小國,企圖尋找機會對龍疆進行反撲。於是兩人一拍即合,連手製造了龍疆這一次的陷落。
當裘飄正帶軍攻入皇宮,並向她索愛時,她要求將地點放在極樂宮。
在極樂宮中,陛下和艷姬的歡愛曾讓包括她在內的無數後宮女人傷透了心。因此,她要在極樂宮中,以最為世人所不容的方式背叛自己的丈夫,羞辱陛下的帝王尊嚴。
可當縱情的歡愉結束,裘飄正心滿意足地躺在那張龍鳳床上呼呼大睡時,她卻有無窮的後悔。
直到今天,遙遙看到陛下的身影,知道他正在用弓弩指向自己,她才明白那份後悔源自於她還愛他。她愛他,但他卻要殺她。梅姬默默地閉上眼,等待著死亡到來的那一刻……
四周,安靜得讓人微感窒息,空氣像凝結一般。
只是誰也不知道,除了城頭上下的兩派人馬之外,還有第三方的人藏身在城外的一小片密林中。
他們就是乘風和冷艷。
他們快馬奔來,正巧撞見龍御帶兵窺伺城內動向,也聽到裘飄正對龍御的一番得意揚揚的言論。
乘風的表情此刻有難以掩藏的興奮,他暗暗一握拳頭,笑道:「這個裘飄正,真是厲害。」
冷艷冷冷地看他一眼,「如果是你的女人被別的男人霸佔,你也會這麼開心嗎?」
他赫然臉色一變,「艷兒,你知道我為你的事有多心痛。這是老天替我報復龍御,我要感謝裘飄正。」
「你們男人永遠把女人當作可以炫耀的祭品,從來都不在乎我們心中的感受。」冷艷的語氣非常沉重。而乘風正悄悄從馬鞍上摘下弓箭。
她一驚,急問道:「你幹什麼?」
「這是殺龍御的最好時機!」
乘風所在位置在龍御的側後方,神盾營的守備並未顧及到這一死角,而龍御全心全意都在用弩箭指著城頭上的梅姬,看得出他還有許多的猶豫,所以這一箭遲遲沒有發出。
「不行!」冷艷低呼著用手按住他的箭尖,但是乘風動作極快,一箭如電,已經射出。
騎在馬上的龍御驀然被這一箭射中後心,他持著弩箭的手向下一垂,整個人翻身墜馬。
「陛下!」宋遠征嚇得魂飛魄散,緊忙翻身跳下馬,搶在他落地前接住他。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如幽靈般奔到他的身邊,出手快捷利落將龍御後心的箭拔下,然後扯開他的鏡甲點穴敷藥,同時止血,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宋遠征驚呆地看著眼前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絕色女子。而龍御的目光居然比剛才更加清亮,甚至綻放出驚異的光彩,他緊緊盯著她,一字字逼出唇縫,「艷兒,是你嗎?」
她不回答,只是對宋遠征急促地吩咐,「趕快撒軍!要帶陛下回去治傷,這一箭可能有毒。」
「好!」幸好宋遠征準備充份,還帶著一輛馬車同行,他趕快命人將龍御抬上馬車,而龍御的手死死拽住冷艷的手,一點都不肯鬆開。
直到車廂門關上,馬車急速地向玉龍澗飛奔,龍御依舊不肯闔眼地盯著她。
「如果這是夢,我希望不要醒來。如果這是箭尖毒藥讓我產生的幻覺,我希望就這樣死去。」
他喃喃地輕語,終於讓一直沉默以對的冷艷開了口。
「陛下,是我,我回來了。」
「艷兒……」他艱難地伸出一臂,觸摸到她的面頰。面頰上清冷柔軟的觸感讓他終於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覺,於是他將手伸到她的頸後,狠狠一拉,將她拉倒在懷中。
「陛下,你的傷……」她驚呼著要站起,但是他的臂力驚人,最後她的全身都密密貼合在他的胸膛上。「這點疼,比不了你逃跑對朕造成的重創。」他按住她的後腦,謹慎著,渴求著,又極為珍視著,將她的唇印上自己的。
乍一碰觸,他就再也不掩飾自己內心的貪婪,吸吮住她的舌尖,也震醒兩個人的靈魂。
只是分別不過一個月,卻好像分別了一百年。
她,在他最輝煌的時候離去,為了重創他驕傲的王者霸氣。
她,又在他遭遇四面楚歌的時候回來,為了靈魂深處不能背叛的渴望。
「艷兒…你是我的,怎麼可以離開我?」他痛苦而壓抑的聲音在彼此的唇舌間反覆低吟。「如果這是你殺我的方式,那麼你得逞了。因為平生第一次,我知道了什麼叫生不如死。」
她喘息著,或者說是歎息著,「可是,我以為我殺死的其實是自己。」
離開他的那一夜,她的心隨之死去。
她並沒有做到讓他痛苦,直到重見到他的那一刻因為她用所有的痛苦埋葬了自己的心。她才發現-原來,她還活著;原來她是為他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