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好漂亮,我真希望我以後也能娶到跟小姐一樣漂亮的老婆!」
在一個很晴朗暖和的下午,有個凡人突然闖進她的領域,笑得一臉燦爛的對她這樣說。
那人長得不是特別出色,可笑容卻有種讓她沐浴於春日陽光下的錯覺,很溫和很舒暢。一雙漂亮的狐狸眼會在笑的時候彎起,閃爍著狡黠的光,像夜晚的星星一樣,燦爛奪目。
然而就是那雙眼睛、那抹笑容將她給深深迷惑,推入情網!
因此即使明知對方只是在開玩笑,卻仍是讓她沾沾自喜了許久!
「那我嫁你可好?」
她鼓起勇氣朝那個人開口,可對方聽了卻笑著對她搖頭,讓她焦急。
「為什麼?」她問,伸手抓住對方的手,卻感覺不到對方一向溫暖的體溫,「我想要做你的妻子,跟你在一起,我是認真的!」
我這生從沒有這麼認真過,可為何你不要我?
面對她的質問那人仍是笑著,然後那人開口告訴了她理由:「因為在我心裡,已有了一個最想比翼雙飛的人了。」
這樣的理由並不能讓她放手,因此她死纏爛打的跟著那個人回家,相信只要與對方朝夕相處,對方一定會因為日久生情而愛上她!
可到最後,對方仍是沒愛上她,仍是娶了另個女人共結連理。
一股不甘,在她瞧見那人被大家起哄送入洞房時升起,可當她瞥見,另一道藏於陰暗處的身影,困惑立即將原先的不甘取而代之。
然後在好些年後,直到那人過世的前一刻她才得知,原來在那人心中,最想與之比翼雙飛的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
碰碰碰!
「你這陰險的臭花妖,居然敢暗算我!不要以為你封死大門我就進不去!」
嘹亮的嚷聲伴隨著踹門聲,將她自夢中驚醒,玫瑰猛地睜眼,發覺自己淚濕一片。
抬手抹乾臉上的淚水,她起身望向床旁不遠處的鏡子,鏡中的她看起來雖然美艷依舊,卻隱隱透著蒼白憔悴。
垂下頭,望著自己的雙手,掌心內全是深深的掐痕,鮮紅的刺眼。
一聲歎息自她的唇中溢出。
「……原來是在作夢啊。」
輕輕的自語著,流連於眼底的哀傷在閉眼又睜開後,被怒氣取代。
***
同一時間的外頭走廊。
在青龍有些故意摸摸拖拖的帶領下,關崇善終於及時追上孔雀的腳步。
可誰知前腳才剛到,便見到渾身火光的孔雀,舉起他「纖纖玉腳」,打算要給醫護室大門,來一個「火熱的小腳」。
「住手啊孔雀!」
想藉著大喝來阻止孔雀的動作,可惜偏偏對方又是那種只要一上氣頭,就會對任何企圖勸阻的事物不聞不見的人。
因此,關崇善的阻止行動注定以失敗終結。
「……那扇門啊……那扇門是我最喜歡的一扇啊!」
關崇善望著那扇中間被踹了個大洞的門惋惜,因為醫護室的大門,是整個四樓裡最漂亮的一扇,沒想到,今日卻這樣毀在某鳥的腳下……
「哼!」
啐了一聲,把腳收回再舉起,孔雀毫不留情的再度踹了一腳,這次,很成功的把門給整個踹倒了。接著他長腿一跨,直接踩著大門進入室內,扯開嗓門咆哮:「還不給本王滾出來!你這臭……」
「小心腳邊!」
嗆聲到一半,耳旁突然傳來一聲緊張的警告,還來不及低頭,一陣天旋地轉,便在下刻席捲他的感官,孔雀眼中的世界瞬間上下顛倒。
不知從哪竄出的樹籐,纏上了他的腳踝,將他整個人吊上了天花板,接著,似某種獸類的低吼聲,自最角落的病床底下發出,伴隨著陣陣惡臭,孔雀發現這些纏住他的樹籐,就是來自那裡。
「孔雀!」
關崇善見狀大驚失色,想都沒想,便要沖去救人,卻發現無法掙開青龍的懷抱。
「不可以過去,那不是普通的妖魔,那是『臭鬼』。」
低下頭,望著他焦急困惑的臉孔開口,青龍在收緊手臂的同時,眉頭整個揪成了一團。
他沒料到玫瑰這麼大膽,居然敢在這裡養這種危險的東西!
「臭鬼」是玫瑰上次去亞馬遜河流域那邊,不知用什麼方法,跟當地原住民套話,挖回來的神秘食人植物,號稱整個流域裡最古老,也是最危險難纏的品種。
「臭鬼?」關崇善聽了表情更加緊張焦慮,「不要告訴我,是我們家用來對付入侵者的那個臭鬼……」
「很不幸的就是。」也在之後跟上的白虎開口,一臉驚歎的朝被吊在半空,氣急敗壞不斷掙扎的孔雀望去。
「天!孔雀真是不好運,居然被這種怪物給纏上!我看他這次死定了!因為這種怪物水火不侵,所以我想就算三昧真火,也不見得對它有用……」
不知是不是錯覺,白虎在說這話的時候,居然感覺有些幸災樂禍?
這時的臭鬼已自床下完全爬出,在燈光下露出它猶如被鹽酸洗禮過的面容、章魚般的軟滑身體及那些巨大的灰白樹籐觸手。
大大血紅單眼佔據了整張面部的三分之二,中間的瞳仁泛著貪婪的光芒;鼻子是兩條細長的縫,隨著每一次的呼吸而反覆張縮。
帶有強烈腐蝕性的唾液,隨著張開的大口不斷溢出滴落,裡頭佈滿細小量多的尖銳利齒,在燈光下閃閃發亮;蜥蜴般的長舌在嘴邊來回擺動,粗糙的表面充滿了突起的黃綠色膿包,每一顆膿包都含有能夠一秒致命的毒素。
更多的觸手悉悉娑娑地襲向孔雀,孔雀見狀更加死命掙扎,可他每掙動一次,身旁的惡臭就會濃烈一些,好像是隨著他與觸手的摩擦程度,而產生濃度變化……
「啊啊啊啊!那怎辦!」
看著孔雀對自床底鑽出來靠近的臭鬼大肆吐火,被青龍由抱改扶的關崇善,滿臉焦急的詢問,聲音已是全不受控的死命竄高。
「還能怎辦?」白虎聳了聳肩,一臉事不關己,「不是拿刀砍它,就是請玫瑰那個任性女命令它住手囉!要不然,孔雀只能乖乖認命,當它的盤中飧了!」
結果話才說完,孔雀那頭便傳來了一陣可怖的淒厲嚎叫。
另一方面,醫護室內隔間。
對外頭不斷傳來的巨大騷動聲仿若無聞,玫瑰拿著銼刀坐在床邊,專注的修著指甲,並且咬牙切齒的喃喃咒罵。
由於剛才在夢中過於激動之故,玫瑰竟把自己平常極度細心呵護的指甲,硬生生的弄斷了好幾根!
「我的指甲……我最引以為傲、保養這麼久的指甲,他最喜歡的指甲,真他X的該死……我就知道只要夢見那男人,就絕對百分百沒好事!」
隨著外頭的騷動越演越烈,她磨指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磨到最後,憤怒的將銼刀丟到地上,她「唰」的站起走到門邊,奮力把門推開。
「吵死了!」她扯開嗓門大罵。
「Oh!shit!姑婆小心!」
夾雜驚恐的熟悉嗓音,毫無預警地竄入耳中,玫瑰瞳孔倏地收縮,還來不及變換表情,便被迎面而來的焦黑物體「噗哧」砸中臉部,濺得渾身都是墨綠肉末與汁液。
一陣**自關崇善嘴裡發出,捂上眼睛。
而在另一邊的肇事人,卻同時也是受害者的某鳥,則正在努力擺脫身上的巨大卷觸鬚。
「……X的,總算幹掉這噁心巴拉的東西了!我孔雀活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不怕三昧真火的魔物!這下我跟那臭三八的梁子結大了,居然害我醜態百出……」
將嶄焱夾到腋下,孔雀一邊拍打著衣服,一邊咧咧低罵,完全沒注意到前頭的狀況。
嶄焱刀,長三點五尺,寬一點五尺,刀柄以黑曜石混金剛石打造,刀身通體火紅,中央有道源源不絕的金火,是他當年出生的時候,他的母親鳳凰,也就是四神中的朱雀,用他們所棲息的梧棲山上的聚神石打造出來,送給他當作誕生禮的一把神器。
這把刀還有把兄弟劍,名為魄渺,由孔雀的雙生兄弟——大鵬明王所持有。
白虎吹了一聲口哨,為孔雀能如此即時祭出法寶,斬將逃脫,感到萬分佩服。
「啊!這就是那把當年跟著你出名的嶄焱對吧?」
他走到孔雀身旁,細細打量後者夾在腋下的嶄焱,發出響亮的嘖嘖聲,雙眼放光:「果然是把好刀,借我摸一下好不好?」
白虎是個超級武器癡。
孔雀見他那一臉快流口水的模樣,白了他一眼,然後抽起嶄焱,對被他斬成數段的臭鬼,又補上了兩刀,收回體內。
白虎露出一臉失望。
接著一聲驚叫忽地竄起。
霍然回首,孔雀發現被臭鬼體液弄得狼狽不堪的玫瑰,竟一臉又震又驚的望著他。
孔雀透出迷惑的表情。
可很快的,他發現對方的表情並不是在針對他,而是……
一偏頭,他順著對方的視線找到了答案。
「……青龍。」
玫瑰抹了抹臉上的血,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
扶著關崇善的青龍眼睛微微瞇起,臉一瞬間看起來比平常更冷了幾分。
「玫瑰。」
接著,對望的兩人,臉上都露出了複雜至極的表情。
***
一樓,崔白萇辦公室。
溫香繞樑,白煙裊裊,在只有自己一人的辦公室內,崔白萇渾身放鬆的坐在椅子上,手捧著剛泡好的香茗,聽著輕音樂,一臉享受。
「哎!真是難得清閒啊!真好真好……」
輕輕吸了口房中的淡雅香氣,感歎著,崔白萇捧起他之前特地請人從天界那邊,帶回的極品香茗,準備小嘗一口,結果才剛掀開茶蓋,門就被人一腳踢開。
「先生!」
「哇啊啊!」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者,給嚇得自椅子上跳起,崔白萇手腳一慌,失手將他的香茗整杯翻倒。
唉!他果然就是天生勞碌,連想休息一下喝杯茶,都會被人嚇!
嗚,他的千年白蓮花茶啊……
他一臉哀淒的望著他那杯香茗心想,並自暴自棄,放棄平常極力維持的優雅形象,改蹲在地上自怨自哀。
「先生!」對方見他那樣,又是一叫,並且還衝上前拍桌,震得上頭的東西喀啦作響。
「……是。」轉頭哀怨回應,崔白萇臉上的表情,足可媲美深閨怨婦。
「有什麼事這麼緊急啊,淚輝?」他有氣無力的問,然後才開始發現,對方看起來,似乎很不對勁。
「……你的臉跟身上的制服是怎麼回事?怎被割得亂七八糟?」
淚輝聞言立即露出沒好氣的表情。
「還不都是先生請的那位新管理者的傑作!」她大剌剌的往一旁的紅魔龍皮沙發坐去,氣到不行,「她不知道又發什麼瘋,居然把整座四樓,用奇怪的荊棘封起來,火燒不怕,砍又砍不斷!搞得大家都被困住,沒人能夠進出!」
崔白萇發出一聲低吟,撿起茶杯放回桌上,他突然覺得頭很痛。
「……那你怎麼出來的?」他開始仔細打量她,發現她身上的傷口並不太多,不過制服倒是毀的差不多。
淚輝見他在打量自己,也不彆扭,大方的讓他看,因為她知道崔白萇不會對自己有邪念。
「我是變回原形溜出來的,都是籐類一族比較好商量嘛!」
「喔。既然如此,你就跟那奇怪的荊棘說一聲,要它讓讓不就好了嗎?」收回視線,崔白萇懶洋洋的靠回椅背上開口,擺明就是不想管,想放他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先生!」淚輝聽了哀嚎,「要是我能辦到,我還用得著來煩您嗎?」
「……我又能怎樣!你都說了,籐類之間比較好商量,我又不是你們籐類的,那我去又能做什麼!」崔白萇突然爆發,這陣子紕漏樓子頻傳,他已經快要崩潰了!
淚輝沒料到崔白萇居然會對她發飆,當場愣住。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崔白萇也怔了片刻,然後偏過頭,尷尬的咳了一聲:「咳,對不起,淚輝,我不是有意的,最近實在是壓力太大了……你先出去吧,我先收拾一下東西,等會就跟你上去。」
淚輝楞楞的點頭,然後起身離開。她在關門之前,還忍不住回頭瞥了崔白萇一眼,滿是擔憂。
「唉!」
在淚輝出去後歎了口氣,崔白萇拉開抽屜,取出一面圓鏡,抬手一邊撫著鏡面,一邊對鏡子喃喃自語:「我想我應該也是時候該有段假期了,你說是不?等這件事情處理完,我就跟那個人通報一聲,然後我們就一起去度個假吧,你說好不好……」
聲音越說越低,接著一陣女性的輕笑聲響起,感覺猶如銀鈴般的悅耳。
過了一陣子之後,他小心翼翼的將鏡子收回抽屜,稍稍理了理自己,然後走到門口,拉開門,對在外頭等待的淚輝,露出如同往常一般的迷人微笑。
「對不起,久等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