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琉璃優雅的身影一出現在記者會,馬上引起眾人矚目,鎂光燈不住的閃爍著,連同她的保鏢殷允陽也在記者們獵取的鏡頭之內,畢竟風城四少難得肯公開露面還召開記者會,這樣的機會比採訪國家元首還要困難百倍,怎能不好好把握?
整場記者會的人潮比奧斯卡的頒獎盛會還要熱鬧,每個人莫不瞪大眼睛梭巡隨時會出現在記者會的其他風城財團成員,就怕眨個眼漏拍了獨家鏡頭,讓別人搶了風采。
風琉璃維持著以往的冷傲,斯文貴氣,而殷允陽俊挺卓絕,高大沉穩,走在風琉璃身後像是永遠的守護神,兩個在眾人眼中同樣出類拔萃的男人,也在輿論耳語間傳說了好幾年的纏綿故事。
風琉璃一上台,眾人便屏息以待地看著她,場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我今天出現,是為了打破媒體報道我風琉璃已死的傳言,大家現在看到我了,如假包換的風琉璃。」風琉璃淺笑頷首,筆挺的黑色西裝搭上高領針織衫合身的穿在她的身上別有一番特別的男人味。
風琉璃的話引來眾人地笑聲與掌聲,大家都沒想到風城四少也有如此親切迷人的時候。
「我想大家都知道風城四少是只病貓,貓有九條命,就算是只病貓也一樣,所以請大家以後不要輕易相信媒體的報道,也希望在場的各位先生女士們發揮你們身為媒體工作者審慎求是的精神,不要老詛咒我死,否則當真我入了地獄也要找你們做伴。」
台下的記者們尷尬不已的低下頭,筆記的筆記,錄音的錄音,躲在攝影機身後的則躲得更理所當然些,風城四少的眼太犀利又太無助,輕輕往台下一掃,全天下的人都會自覺對不起他。
「各位想跟我到黃泉路上相伴的人待會可以到旁邊的招待處報名,讓我好好認識各位,大家難得來一趟,對吧?我風琉璃真的不想掃大家的興,所以場內設置了全球最先進的影像監控掃瞄系統,以後絕對不會錯認各位的臉孔免得不敬。」
招待處……影像監控掃瞄……風琉璃的一句話等於間接的提醒了在場的記者,他們的入場紀錄已經完全進入風城財團的信息檔案中,難怪風城財團的招待人員不厭其煩的要他們一個一個報到並填表,原來他們的長相、資料、指紋都在瞬間被採擷。
很多人的臉綠了,更多人的臉白了,他們極力隱匿的行蹤一旦曝了光,以後要跟監風城財團的任何人都可能無所遁形,有了他們的指紋及影像,風城可以把他們的祖宗八代都查得一清二楚,誰還敢亂來?
風琉璃的臉上依然是自得從容地笑,對眾人投來的複雜目光不以為意,接下去道:「還有意見的就留下來,若沒有,請大家隨意用點點心,放心,絕對不會毒死你們,頂多幫各位減些多餘的脂肪,替風城財團的元老們積些功德,大家慢用,千萬不要客氣。」
她的話剛剛說完,原本盛大的記者會場在五分鐘之內變成空城,漂亮的玻璃幃幕還因為大家的推擠而撞出好大一條裂痕。
風琉璃皺起眉走上前,伸手摸向那道裂痕,又心疼又難過的直嘀咕,「這些粗魯的人真不小心,這可是我親自挑選的一塊玻璃,壞了這整面都得換掉,否則顏色就不搭了。」
殷允陽走近,一雙濃眉挑得老高,長手一伸把她的手從玻璃窗上拉開。
「小心割傷。」他可以不在乎風琉璃把風城的名聲搞垮,但是他卻不可以不在乎他可能會受的傷。
風琉璃好笑的眉跟著他一挑,反握住殷允陽寬大渾厚的手,「就這樣?沒有別的話要說?」
「沒有。」殷允陽抽回被她握住的手,可是很快地又被她拉住,惹得他不由皺眉,「你最近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風琉璃裝傻。
「你可不要告訴我你想搞同性戀那一套,你大哥會打死你。」
「你呢?你也想打死我?」
難不成這小子真想搞同性戀?
殷允陽瞪著他好一會,才悶聲道:「我沒資格。」
「你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有資格管我。」
「那就聽我的話。」
「我聽啊,除了喜歡你這一點。」
平地一聲雷,炸得殷允陽高大的身軀有些搖晃,氣血翻騰著,不知道自己聽到這樣的告白是該生氣還是高興,只是狠狠地瞪著他,想把他這老是古靈精怪的腦子給解剖,看看其中究竟在想些什麼抑或是玩些什麼把戲。
「我不喜歡這個玩笑。」他咬著牙道。
「這不是玩笑,我是認真的。」風琉璃無辜的眸子眨呀眨地。
「你想玩,我可不會陪你鬧!」
「告訴你我是一千一百個認真……」
不想聽她胡說八道,殷允陽火大的拉起風琉璃的手便往外走,「走,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又沒頭暈,看什麼醫生?」就算真的頭暈,她也還有半個月的藥啊!風琉璃莫名其妙的被拉著走。
「我要帶你去看的是心理醫生。」殷允陽說完,已經把風琉璃塞進寬大的房車座椅內,將車門給關上。
「我不要去看什麼鬼醫生!我說我喜歡你是千真萬確的事,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我?」
喝,這可是她風琉璃從小到大第一次愛的告白耶!就算她不是愛上他,但她真的喜歡他啊,她只是說喜歡,他竟然連這樣都承受不住?那她怎麼讓他愛上女扮男裝二十四年的她?
「青春期的腦子總喜歡胡思亂想。」
青春期?
「二十四歲了還算青春期嗎?」
「男人發育的慢。」
「你……」
「總之你一定要看醫生。」敢玩他?殷允陽微笑著,那就看誰比較會玩。
發動車子,殷允陽踩下油門讓車子「咻」一聲衝出停車場。
風御海鐵青著一張臉,高大的身軀端正的坐在客廳那套寬大的真皮水藍色沙發椅上,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嚴肅而不耐。
「放輕鬆點,二哥。」風淮恩端了一杯上好的普羅旺斯葡萄酒慇勤的遞上前,嘴角則噙著若有似無地笑意。
抬眼掃了風淮恩一記,接過酒,風御海將酒一飲而盡。
「二哥,美酒該慢慢品嚐。」他這樣喝簡直是暴殄天物,可惜。
風御海挑高了眉,將杯子重重的擱在玻璃雕花桌面上,「見鬼的!我們風城財團都快要被搞垮了,我還有心情品嚐什麼美酒?聰明的話就給我滾到一邊去,少惹我心煩。」
「我已經滾到一邊去了,二哥。」風淮恩無辜的賣乖道,順便還眨了眨他迷人溫柔的眸子來表示他有多無辜。
爾雅俊秀的風淮恩永遠掛著一臉溫柔地笑,那笑容是女性的剋星,說殺手太破壞他溫柔的本性了,他看起來總是那般的溫文可親,就算把全世界的女人都甩了大概也沒有人會認為那是他的錯。
幸好,風淮恩風流卻不多情,雖老掛著笑,卻是風城四少中最難令人攻進心防的一個。
「你不要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要不是你從小縱容琉璃,她今天也不敢這樣叛逆,搞出這種飛機。」
「二哥,琉璃她一向聽您的話,從小到大何時違逆過您了?」這是句公道話,就像他一樣,對風御海也是唯命是從。
「偏偏,她近來三番兩次忤逆我。」她看他這個當二哥的眼神,充滿了無情與冷漠。
「我倒覺得她挺有個性。」其實這是她的本性,只是風御海不知道而已,不過做人還是有點良心的好,免得說出事實把風御海氣死,那他不就少了一個可以鬥嘴的兄弟?
「哼。」風御海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
「那些記者本來就該好好教訓一頓,琉璃這麼做也沒什麼不對,不然二哥你覺得如何?
總不會想把全美國的媒體都給併購到旗下來吧?雖然我們有這種財力,但我對那些媒體事業一點興趣也沒有,要玩你自己玩,可不要拖我下水。」
風城財團,已經大到令人咋舌的地步,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們確實的資產有多少,何況是別人,可是,風御海不知道是中了什麼毒,一天到晚忙的、想的、策劃的都是如何把人家的企業給吃下來。
他們的父親風胤生病的那幾年,風御海接手了風城,野心大,企圖心強,手段更是快狠準,偏偏又生得一副好頭腦,經商的能力一把罩,只要被他給瞧上的獵物根本沒有失手過。
這樣就算了,雲族那龐大的能源後盾,坐擁金山銀礦的背景更是讓他瞧不順眼,吃不下來也要來個聯姻,充份利用兩個家族這一代之間的野心矛盾及進軍全球的霸業雄心,成就了風元帝和雲采晨,現在又把目光調到雲中岳本身,風琉璃是風族惟一可以利用的女人,數十年來的惟一,風御海想把兩人湊在一塊的心自然是在所難免。
父親死了,風御海更可以為所欲為,這世上可以教風御海聽話的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他們的母親管初雪。
「你沒興趣玩併購遊戲,倒十分有興致在母親面前嚼舌根,想盡鬼主意阻礙我的春秋大計。」
「二哥,你說的話小弟聽不太明白。」
「不明白?那就繼續裝嚨作啞讓我把琉璃嫁給雲中岳。」
風淮恩微微一笑,「琉璃好玩,你又何不成全她?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要求,我們跟允陽一塊長大,難道不瞭解他根本不會愛上一個男人?說到底這只不過是場無疾而終的遊戲而已,讓琉璃玩玩,事後自然心甘情願嫁給雲中岳,總比你跟她鬧僵了好。」
「允陽從第一眼見到琉璃開始就死粘在她身邊不走,難保他不會真的愛上她,只是他自己不知情。」
「要愛男人,我想允陽挑的對象應該是我才對,二哥。」
風御海皺起眉,「你在混說什麼?」
「我的意思很明白,只是在提醒二哥你,允陽一直把琉璃當男人看,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淮恩說的確實有理,雖然他看殷允陽不太順眼,但也深知對方決不是同性戀的愛好者。
「既然一點勝算都沒有,你又何必替琉璃想出這個鬼點子?」
風淮恩被風御海眉眼一瞪,又是一臉無辜地笑,「這是琉璃自己的意思,跟我無關,二哥。」
「是嗎?」風御海犀利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的望住他。
「我何時騙過你來著?二哥。」
「最好沒有。」
「保證沒有。」
「三個月。」他已經夠仁慈了。「如果讓我知道有人作弊,屆時我要把風琉璃嫁給誰都不可以有異議。」
「放心,琉璃那身傲骨頭,要她放下身段作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聞言,風御海沉默了。
風淮恩說得沒錯,他的這個顧慮是多餘的,風琉璃從小到大只要上考場就只有不顧一切揭穿別的同學作弊的份,她根本不屑與人同流合污,不准有人以不名譽的方式贏過她,連小考也不例外。
就因為如此,還招來一大堆惡名與麻煩,幸好父親英明,讓身子羸弱的她跟著他們幾兄弟一起學了幾套保命功夫,卻因此讓她更加的桀驁不馴,長大些更是初生之牘不畏虎,老惹殺機。
有一次,當真把他給惹毛了,當著父親的面把她打了一頓,從此她安分多了,他說什麼她聽什麼,卻再也不會撒嬌……愧疚嗎?見鬼的!
他不會愧疚,只是有丁點後悔,爸爸把琉璃當男人養,他卻依然把她當女孩兒看,就算是同父異母,她那可愛美麗模樣卻壓根兒讓人忘卻她的母親是多麼的令他不恥。
又愛又恨就是他對風琉璃的情緒吧?
他一直都明白,卻不願意承認。
「那些人抓起來沒有?」
「還沒。」
「警方是怎麼辦案的?真孬!」
「我同意。」風淮恩一笑,知道風御海故意轉移話題,他也樂得輕鬆。
大家心知肚明那場槍擊是意大利黑手黨的餘孽所幹的,人是一定要抓,只不過看是要抓多少充數而已,那些餘黨一日不剷除,風城豈有太平之日?找警方破案只不過是藉力使力罷了,抓犯人畢竟不是風城財團的業務範圍。
「你找我們來有什麼事?我今天很忙,還要視察好幾間新加入的公司,你最好長話短說。」風御海一見殷允陽便道,壓根兒沒打算給他留情面。
殷允陽的存在對他而言是根刺,在父親過世之前他都一直認為殷允陽是父親在外頭跟另一個女人生的野孩子,為了掩飾他的罪行,又為了名正言順的把人留下來,才想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說法,讓他成了風琉璃的保鏢,時時刻刻待在風家族。
也因此,他對殷允陽的折辱始終不遺餘力,偏偏父親對殷允陽疼愛有加,每次打架罰的都是他,罵的也是他,他對殷允陽的恨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根深蒂固,消之不去。
「風城這麼大,倒幾間公司也垮不了。」風琉璃冷冷的頂了句。
「你……」
見風御海被氣得臉色發青,風淮恩忙憋住笑,插口道:「允陽一定有要事才會把我們都找來,現在大家都到了,你可以說了,我們洗耳恭聽。」
「我要回西班牙。」殷允陽的語氣淡淡的,沒有留戀,也看不出不捨。 「你回西班牙幹什麼告訴我們?」風御海不耐的皺眉。
這來來去去,只不過是十天半個月的工夫,用不著向他們大家報備,不是嗎?
「不會再回來了。」
「什麼?」這回換風元帝挑高了眉,「你的意思是要離開風城,離開琉璃,不再守護著她?」
殷允陽點點頭,看也不看風琉璃一眼。
他知道琉璃一定會氣得發飆,琉璃這陣子情緒十分的不穩定,尤其在他告訴琉璃他可能會回西班牙之後,琉璃纏著他的次數就越來越頻繁。
「允陽,你捨得下琉璃嗎?你可是為了她在風城待了二十四個年頭,現在說走就走,我想一定有原因吧?」風淮恩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一會兒,又把目光調向風御海。
該不會是二哥對殷允陽施了什麼壓力?
「我沒有。」風御海挑眉,回瞪風淮恩。
風淮恩莞爾,心虛的摸摸鼻子,「我什麼都沒說,二哥,你不要這麼激動。」
殷允陽瞭解他們幾個兄弟就像瞭解風琉璃一樣,不想他們彼此猜疑,不由地開口澄清道:「不關各位的事,是我答應過家父要回去,而現在是時候了,因為我要結婚,婚期就訂在一個月後,希望大家屆時都可以前來參加,讓我好好做一次東。」
「結婚?」風淮恩喝進嘴裡的茶差一點噴出來。
風元帝和風御海則是面面相覷,紛紛看了風琉璃一眼。
風琉璃面無表情,就像在聽一件事不關己的消息一樣。
是事不關己啊,他要結婚了,很好,因為他本來就沒把她當女人,她當然不會是他考慮的對象之一,她沒必要因此而傷春悲秋,世界不會因此而垮下來。
氣的是他竟然沒有事先告訴她,她在他心中難道沒有一點點特別的地位?
不,當然不,她知道他對她的好,不然,二十四年的光陰誰給得起?
「琉璃,你怎麼說?」風御海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這簡直太神奇了,連天都在幫他,殷允陽要回西班牙結婚生子,風琉璃那勞什子賭約也就不必玩了。
「他是該去尋找他的自由了。」風琉璃一笑,雲淡風清。
「你卻失去了一個保鏢。」
「不,我不會失去允陽。」她的命是他的,失去他,她很懷疑自己的生命還可以持續多久?
「喔?這很好笑。」
「一點都不好笑,二哥,我會跟著他走。」
聞言,在場的男人全都皺起眉頭,包括殷允陽。
「小少爺,允陽不是在開玩笑,我打算離開風城,脫離風城財團一切的運作,也包括離開你。」這樣說夠明白了吧?
「我不會阻止你,我只是想跟著你直到你走進結婚禮堂,這樣的要求不過分吧?」風琉璃眨了眨美麗的雙眼,直勾勾的望住他。
一個月是短了些,但她會想盡任何方式讓他愛上她,讓他為她改變主意。
她相信他並沒有愛上任何一個女人,因為他根本沒有真正離開過她身邊超過一個月以上,如何愛上別的女人?
有的只是婚約,雖然她現在還不明白他這個婚約是怎麼來的,但她會很快弄清楚。
「是不過分,琉璃跟了你二十四年,她會捨不得你是理所當然,允陽,你不會狠心拒絕吧?」風淮恩笑問道。
「只怕小少爺跟著我回西班牙,我無暇照顧到他……」
風淮恩微笑的出言打斷他,「我相信你會盡力,出了任何事我們都不會怪你的,我說的對吧?兩位大哥?」
殷允陽絕對比在場的他們對風琉璃付出得多,有他在,他們有什麼好擔心的?何況,風城財團天羅地網的保安人員會早他們一步進駐西班牙的瑰爾之宅,二十四小時保護他們的安全。
「我們都不會有意見,琉璃先跟你回西班牙,我們一個月後一定會前去參加你的婚禮,並準備一個大禮給你。」風元帝不理風御海冷冷的臉色,逕自代替他說道。
「大禮就不用了,只不過是場小婚禮,請的人不多。」
「應該的,允陽,就算送幾間公司給你你也受之無愧,要不是你,就沒有今天的風城財團。」風琉璃說完,故意挑釁地看了風御海一眼。
她就是要將所有的功勞都推給殷允陽,七年前風御海的一個錯誤決策差一點毀了風城,要不是殷允陽比他有先見之明,風城還當真要垮了,要不是如此,父親大人也不會突然病倒,她也不會被他的火給沾惹上,平白挨了一頓打。
她恨他,恨死他了。
風御海的目光就要噴出火來,握緊的拳頭像是隨時要朝她撲來。
她等著呢,偏偏有人不識相擋在她面前,害她錯過了一場好戲。
那人,當然是殷允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