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燒大天使 第七章
    她再次溜下床時,已經是中午了。紅紅快速的沖了澡,走出來時,他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看著她桌上筆電。他的黑發有些凌亂,東翹西翹的,那德行,既性感又可愛。

    特別是,他身上還是沒有穿上遮蔽物。

    聽到她走出來的聲音,他轉過頭,看著她,黑瞳一黯。

    雖然已經套上一件寬大的毛衣,但他專注的凝視,依然讓她渾身發熱。

    “你開始讓我覺得自己像一塊蛋糕了。”她蹙眉嬌慎著。

    “抱歉。”他口是心非的說,依然沒有移開視線。

    剛洗完澡的她,看起來實在很秀色可餐,而且他敢說,她那件大V領的米白色克什米爾羊毛衣下,什麼都沒有,他看見她的乳尖因為他的注視,在柔軟的毛衣下挺立了起來。

    她紅著臉瞪他一眼,拿起吹風機,面對靠牆的那面穿衣褲,吹她那一頭柔軟豐厚的卷發。他不記得上一次看女人吹頭是什麼時候,他很少和女人一起過夜,他之前和她們在一起,只是為了解決生理需要。他從來不曾待得夠長,長到足以看見她們私密的另一面。

    “你的頭發是燙的嗎?”他好奇的問。

    “不是。”她從鏡子裡看著她,皺著鼻子說:“我天生自然卷,小時候我還在這邊念書時,常常被老師教訓,說我年紀那麼小,不該燙頭發什麼的,我說破嘴皮子也沒人信我。哼。”

    她手酸的換另一只手拿吹風機,一邊抱怨,“也不想想我住孤兒院耶,有錢吃飯就很偷笑了,院裡哪有人會花多余的錢讓小孩子去燙頭發。”

    “你是孤兒?”

    “差不多。”她聳了聳肩,“聽院長說,我媽是未成年少女,生了之後沒能力養,就把我丟到那裡。”

    他記得,韓也是孤兒。

    “你和韓是同一個孤兒院裡的?”

    “嗯。”她點頭,“不過我後來因為一個國外認養計劃,被帶到了美國,喬治和荷莉認養了我,所以我十一歲之後,就一直住在洛杉機。他雖然退休了,還是常有人來請教他一些事,我在旁邊幫久了,發現自己對這一行好像還滿有天分,畢業後我去考試,然後加入FBI,做了幾年。你幫我拿下梳子好嗎?在右邊那個抽屜裡。”

    他打開抽屜,拿出梳子,走上前遞給她,“那些年,你和韓一直有在聯絡?”

    “沒有。”紅紅接過梳子,一邊繼續吹頭發,“是他後來到美國調查才又巧遇。他認出我,立刻和我挖角,我剛好又不想干了,當時那家伙把事情說得天花亂墜,所以才跟著他來紅眼。”

    她想不干的原因,他大概猜得出來,他也知道她在等他問。她需要面對那個惡夢,她需要說出來,所以,他問了。“那個變態殺人狂,後來怎麼了?”

    如果她曾經想嚇他,她並沒有成功,這男人完全沒有被嚇到的樣子。

    “死了。”她看著他,深吸一口氣,說:“我開槍打死了他。”

    紅紅關掉鬧哄哄的吹風機,把它放在旁邊的五斗櫃上。

    “當時那地方發生了另一件兒童失蹤案,我去協助調查,卻意外在加油站撞見那個男人。我認得他手背上那個烙痕,那是之前一位受害者母親自己親手做的銀項鏈,那圖案是獨一無二的,那位母親當初就是透過那條項鏈,才認出孩子的屍骨。”

    她咽了下口水,“我猜他放火湮滅證據時,被那條項鏈燙到了,所以我跟蹤他回家,並通知項目人緣,等待支持。”看著鏡子裡,那個握緊了梳子的小女人,他忽然知道出了什麼事。

    “你沒有等。”他說,她不像是那種會乖乖在外面等待的人。

    她看著他,苦笑,啞聲開口:“對,我沒有等。我害怕他們會來不及,所以我自己跑了進去,但他就等在那裡,我一進門就被他敲昏了。”

    嚴風靜靜的站在她身後,聽她說話。

    她敘述著當時的情況,粉唇微顫。

    “他攻擊我時,我的槍掉了,我昏過去之後,他把握帶到地下室綁起來,那個失蹤的小女孩也在那裡。後來警方來了,但那裡只是一個鄉下的小鎮,幾年也沒一次重大刑事案件,他們忘了關掉警笛,驚動了凶手,他拿著斧頭下來,想殺小女孩,我不知哪裡的力氣掙脫了繩子,沖上去。”

    他知道,她的所作所為需要極大的勇氣。

    “我撞倒了他,叫莉莎快跑,他把斧頭轉向我!”

    那回憶讓她氣窒,好似又看到斧頭當頭砍下,她打了個冷顫,撫著唇,閉上了眼,逃避那恐怖的一瞬。

    仿佛能看到她所描述的景象,他伸出手,越過她的臂膀,環著她的腰,大手覆在她心口上。他帶來的溫暖,給了她力量,紅紅張開眼,看見他。兩人的視線在鏡中相遇,身後的男人環抱著她,支持著她。

    不知怎地,有些鼻酸,紅紅抬手覆住他覆在心口上的手,再吸了口氣,看著那個男人,繼續說:“他揮著斧頭朝我砍下,我抽出鞭子裡的備用手槍,朝他開槍,但我和他靠得太近,他的斧頭還是砍中了我。”

    雖然早就知道她被砍傷,也知道她會康復,嚴風在聽到這裡時,心口仍為之一抽。

    不自覺地,他收緊了手臂,將她抱得更緊。

    紅紅一扯嘴角,笑著道:“我以為我死定了,但防彈背心擋住了大部分的沖擊,聽到槍聲的警員,很快的趕到地下室,緊急把我送醫,救了我一命。”

    她很可能早就死了,死在那個變態殺人狂的斧頭下。

    這個認知,教他背脊發涼。

    他溫柔的撫著她的疤,感覺她的心跳,在他掌心下跳動。

    他的撫慰教她安心,他沒有評斷她,沒有稱贊她,只是靜靜的聽著,所以她繼續說出心底最深的恐懼。

    “其實……我很害怕……”紅紅坦承,微微輕顫的道:“我開了好幾槍,那家伙才掛掉,我常夢到自己在那個地下室裡,轉身逃走,沒有鼓起勇氣救那個孩子……”

    “害怕是很正常的,逃走是正確的反應。”他告訴她,“你只是要保護自己。”

    “我應該要保護那個孩子。”她紅著眼眶,咬著唇說。

    “你的確保護了她。”

    “只有這一次。”她沙啞的說。

    “你救了她,這才是真的。”凝望著鏡裡的她,嚴風沙啞開口:“而我,很高興你還活著。”

    紅紅心頭一抽,喉嚨為之緊縮。

    雖然他沒說出口,但他相信她會救那個女孩第二次、第三次。

    她可以從他眼裡看見,他相信。

    那麼多年來,她不曾真的和誰說過這件事,雖然當年她通過了心理評估,但她最後還是選擇離開,因為她不知道,下一次,她是不是還有勇氣,做出正確的選擇。

    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但是他相信。

    她垂下眼睫,撫著他的手,靠在他懷中,悄聲道:“我也很高興。”淚水,從她臉頰滑落。他用受傷的右手,接住她的淚,然後握緊。“別哭。”他環抱著她,將臉埋在她柔軟的發間,嗅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蘋果幽香,悄悄的在她耳畔道:“天使的眼淚,會讓孩子跟著哭泣。”

    那溫柔的言語,只是讓她掉下更多的淚。

    “我不是天使……”她說。

    “你是。”他將她轉過來,擁抱著她,堅定的道:“雖然肚臍上有顆鑽石,但你還是一位天使。”

    可惡,他要害她嚎啕大哭了。

    紅紅把淚濕的小臉埋進他懷裡,淚水卻怎麼樣也停不下來。

    他沒有再開口,只是靜靜的擁抱著她,讓她哭泣,直到她漸漸平息。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催促她,或表現出些許不耐,她可以從他溫柔的擁抱中,感覺得到他無聲的疼惜。

    那,深深的,溫暖了他。

    她,像只貓。狂野、大膽,任性、自我,她有著優雅的身段,卻又散發出慵懶的氣息,有時她會不自覺流露出妖艷大膽的風情,有時卻又會出現傻乎乎的呆樣。她每一種不同的面貌都像貓。

    當她想到的時候,她會興匆匆的靠過來和他撒嬌;當她忙起來的時候,她就會把他當盆栽,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

    他不該對這個女人有獨占欲,也不該對她有保護欲,更不該覺得自己被忽略,但他就是有這些不應該有的感覺。

    她並不真的屬於他。

    這事實,用一種莫可名狀的方式,無聲困擾著他。

    寒流來的這幾天,她總是和他窩在一起。

    阿南在前兩天,被叫去日本支持,她則暫時充當他的復健師。

    他睡在她房裡,早上起來會去做運動,她有時會跟著來,有時會繼續留在床上賴床,然後她會和他一起下樓吃早餐,再到地下室幫他的右手做復健。

    之後,他會回健身房,利用一些簡單的器具,練習他的握力。

    她則會到檢查室去忙,如果沒有需要檢查的工作,她就會抱著她的筆記型計算機到健身房陪他。一開始,他只能用拇指、無名指和小指握住東西,現在已經能彎曲中指和食指,利用它們抓握。他的手越來越靈活,握力也慢慢恢復到受傷前的數值,雖然還無法像以前一樣靈活,但已經比他預期的要好很多。

    紅紅並沒有特意隱瞞和他之間的關系,她吃飯時和他在一起,睡覺時也和他在一起。

    他猜,丁可菲知道他睡在紅紅房裡,但她什麼都沒說。

    那個膽小的女人,非常擅長裝聾作啞。

    幸好如此,否則,若真有人來詢問他和紅紅的關系,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知道,他喜歡她。

    可是在他身上背負的案子洗清之前,他並沒有談論未來的資格。

    雖然她並沒有和他提過,或討論過任何關於兩人之間的關系。

    他告訴自己,他和她是成年男女,她知道自己在干什麼,也有能力處理男女關系,她一定懂得,他並不會,也不能,永遠的留在這裡。

    以前,這種事從來不會困擾他,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就是讓他很困擾。

    “喂!”她的叫喚,讓他回過神來。“你伏地挺身的次數做得太超過了。”她一邊敲著鍵盤他沒有在數,但她顯然有。

    “我以為你在寫稿。”他做完最後一個動作,然後起身。

    “我可以一心二用。”她挑眉,兩手依然在鍵盤上飛舞,邊警告他。

    所以她的確還是有在注意他。

    這一點,不知怎地,讓他心情好過了些。

    內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她依然在敲計算機,他只好走到牆邊拿起掛在牆上的電話,“喂?”

    “嚴風嗎?吃飯了。”是丁可菲。

    “我知道了,謝謝。”

    他話聲方落,那小女人又道:“紅紅在不在那邊?”

    “嗯,她在。”

    “那順便幫我叫她下來吃飯好嗎?”

    “好。”

    “待會見。”

    “待會見。”他掛上電話,回過頭,卻看見那個女人已經合上了筆電,微笑瞧著他。

    “怎麼了?”

    “沒,我只是在想,可菲說得沒錯。”她從瑜伽墊上爬起來,拍拍屁股。

    “什麼沒錯?”

    她抬起頭,挑眉看著他說:“你真的很有禮貌。”

    他一愣。

    瞧他那模樣,她笑了出來,“你是這整棟公寓中,唯一一個在她通知吃飯時,會和她說謝謝的男人。”

    他有些尷尬,“那只是因為我是客人。”

    “不。”紅紅走上前,笑看著他,“我想那是因為你吃飯時懂得感恩。”

    這男人甚至會在吃完時,幫忙洗碗呢。

    紅眼那幾個家伙,早就習慣讓可菲收拾善後,除了屠家兄弟偶爾會記得要幫忙之外,其它人都在吃完飯後,拍拍屁股就消失回房裡。

    “如果不是我早知道你邪惡的本性……”她從他身邊走過,笑著調侃他,“我一定會以為你是什麼惡新好男人。”

    這女人拐彎抹角在稱贊他的好。嚴風窘迫的瞪著她的馬尾,完全啞口無言。過了兩秒,他才有辦法舉步跟上,回道:“你想太多了。”

    “我才沒有。”她堅持著,笑聲回蕩在走廊中。

    他考慮把她拉進懷裡,證明他有多邪惡,但那樣一來,他很容易害兩人一起遲到,所以他忍了下來,決定晚上再來和她討回公道。

    這是個短暫的關系,她比誰都還要清楚,像他這樣的男人,不會想要和人有長遠的關系。他三十五了,如果他想,他早已經和某個女人安定下來,但他從來沒有。

    武哥之前和她閒聊時,透露過他曾和嚴風挖角,但嚴風從來沒有答應過,即使是現在,他落難於此,他也不曾說過他會留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但她對於已經發生的事,可半點也不後悔。

    他是個很好的情人。

    而且他一點也不覺得她的疤很丑。

    這個是徽章,它並不丑。

    每一次,想到他說的話,都會讓她心口泛暖。一開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藏在心裡那麼久的恐懼和他說,事後回想起來,才發現或許是因為她潛意識裡就知道,他不會留太久。她很清楚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否則武哥不會找他來紅眼,他不會把她的事到處去說,他的生活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不會對她要求太多,他和她只是萍水相逢的兩個過客。

    心口,偷偷的抽緊了一下。

    紅紅揮開那抽疼的感覺,和他在一起是安全的,她現在也只需要這個。

    瞧著那個和她一起擠在單人床上的男人,她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雖然白天時笑他邪惡,但她知道,他是個很溫柔的男人。他不習慣把情緒表露在外,不表示他很冷酷,他只是太習慣把一切都控制得好好的,他受到的訓練,都在要求他要有紀律,不能太過放縱。

    這個男人,就像冬天的海,看似平靜,水面下卻總是洶湧澎湃。

    紅紅趴在他結實的腰腹上,一邊翻著放在他胸膛上的書,一邊偷瞅著那個仰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不知在想什麼的男人。

    他一手枕著頭,一手擱在她後腰上。

    那在後腰上游移的溫熱大手,讓她知道他還沒睡著,他只是在腦海裡盤算推敲白天他從網絡上瀏覽接收到的信息。她的單人床空間不夠,她睡前喜歡看書放松,所以總把書擱在他身上,他倒是從來沒和她抗議過。她很喜歡和他這樣窩在一起的感覺而,仿佛連寒流都變得沒那麼冷了。

    “啊。”突然間領悟到一件事,她輕呼出聲。

    “怎麼了?”他回過神,好奇開口。

    她瞧著他,笑著說:“我以前總覺得奇怪,為什麼除了我,都沒人和武哥抗議過加裝暖氣的問題,剛剛我突然想通了。”

    “為什麼?”

    “因為你們男人比較不會覺得冷啊,而紅眼的女人,除了我之外,每個都結了婚啊,床上有個熱乎乎的人體暖爐,誰還會注意到暖氣不夠啊?”

    他錯愕的看著她,下一秒,笑了出來,反問:“那可菲呢?她不也是一個人?”

    “可菲她!”紅紅張開嘴,本來要說些什麼,但頓了一下又改口,譏笑道:“可菲不一樣,她啊,卒仔一個,才不敢和武哥抗議呢!”

    “什麼是卒仔?”他中文是不錯,但這句方言俚語他倒是沒聽過。

    “就是很膽小,只能當小兵的意思囉。”她嗤嗤笑著解釋。他笑了笑,沒再多加追問。她繼續翻看她的書,裡面的字句卻無法真正讀進腦海裡。其實他可以回他房裡睡的,但他每天晚上都跑來和她擠,自從他來和她一起睡之後,過去這兩個星期,她沒再做過那可怕的噩夢,他驅散了她心底最害怕的懷疑和恐懼。

    這男人每天都在做運動,白天做復健的運動,晚上也不忘在房裡健身,他的體能一天比一天好,恢復力好得嚇人。

    她知道,他每天都會到計算機房瀏覽和FSB相關的情報。

    他在搜集信息、儲備戰力,他心心念念想著的,就是要回去洗刷冤屈。

    有幾次夜半醒來,她會看見他等著自己受傷的手。

    他希望能快點好,一天又一天,她能察覺到他體內蓄積的精力越來越多,她也能感覺到他勉強克制住的焦躁,和越來越龐大的壓力。

    她並不介意他把多余的精力發洩在她身上,不過他始終很小心,他從來不失控,除了昏迷的那段期間。她不曾看過他失控,包括和她在床上做愛做的事的時候。

    他是個軍人,他紀律嚴明,隨時掌握一切,才能讓他安心。

    她這樣告訴自己,不過老實說,這件事還是有點困擾她。內心深處頑劣的小魔鬼,偷偷冒了出來。就算如此,有哪個軍人在和女人上床時,還試著掌控一切的?也許有很多?畢竟她只有他這麼一個樣本。不知道……他失控時是什麼樣子?

    偷偷的,紅紅再瞄了他一眼。

    雖然他沒有重新閉上眼,但又擰起了眉,呆瞪著天花板,顯然又在想之前他被陷害的那件事。

    他壓力真的太大了,一直想著那種不快樂的事,真的對身心健康不太好。

    她合上書,將他擱在她腰後的手,抓到前面來。

    “嚴風。”

    “嗯?”他心不在焉的應聲。

    “你這裡還會痛嗎?”她撫摸他右手掌心上的疤。

    “不會。”

    她露出微笑,在他掌心印下一吻。

    他還是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無意識的摸了摸她的臉。

    “那……”紅紅伸出手指順著他的手臂,往下爬到他的肩,再順著胸膛往下,描繪他腰側上的傷口,“這裡呢?”

    他啊手指那漫長又撩人的攀爬,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垂下眼,看著她,雙瞳變暗,再次回道:“不會。”帶著甜美的笑容,慢慢的,她俯身低頭,在他腰側的傷口,再烙下一吻。她的唇,濕熱又溫暖。

    他的小腹肌肉因此抽緊。

    她笑看著他,在他的肚臍上再印下一吻,然後再往下……

    事後,她氣得痛打了他好幾下,下床進浴室沖澡時,才猛然發現,他畢竟失去了他的控制,他忘了用保險套了。

    她沒有直接出去提醒他這件事,她猜他比她還清楚有那麼一瞬間,她不是很想出去面對他,畢竟事情開始是她先起頭的。

    但那男人很快的來敲了門。

    她額角倏然一抽,惱怒的跨出浴缸,猛地打開門,怒瞪著他說:“你放心,我今天還在安全期,沒有懷孕的問題!”

    他愣了一下,她才發現他來敲門並不是為了這個,她看得出來她提醒了他,但他還是開了口。“對不起。”不知怎地,氣一下子消了。

    也許是因為她從沒想過他會那麼認真來道歉。

    “為了什麼?”既然他根本不是為了她可能懷孕的事來敲門,那他是來道什麼歉?

    “我不該失去控制。”他說。

    聞言,她差點笑了出來,開口問:“你有看到我在抱怨嗎?”

    他瞪著她,然後指出一個事實:“你毆打我。”

    也對。

    這一回。紅紅真的笑出聲來,她抱歉的看著他,“對不起,我忘了,我打你不是因為你失去控制。”

    “那是為什麼?”他困惑的問。

    “因為我以為你故意不讓我成功。”她走上前,攀住他的脖子。

    “成功?”他還是不解。

    “讓你失控。”她甜甜一笑,踏起腳尖親吻他好吧,他承認,阿南說得沒錯!女人,你永遠不懂她們在想什麼,不過反正那不是重點,她已經在他懷裡了,這才是真的。他松了口氣,伸手擁抱這個刁鑽難纏的小女人,回應她的吻。

    自從他受傷,來到紅眼,已經過了兩個月。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知道,他的時間到了。他的手已經好了七八成,他沒有理由在這裡繼續逗留,他猜她知道,他想著要如何和她開口,卻找不出一個比較好的方式。

    他不想傷害她。

    坐在瑜伽墊上的女人,專注的敲著她的鍵盤,身旁的數據書,被她堆得和小山一樣高;這些日子,她因為想在這裡陪他,搬著一本本的書過來,健身房都快被她堆成圖書室了。

    她每寫一小段,就會翻查她屁股旁邊那些厚得可以砸死人的書籍。

    瞧她不時咬著紅唇,不時抱胸擰眉思索,不時又對著屏幕咬牙切齒、喃喃咒罵,不時又自顧自的嗤嗤笑著,那模樣實在讓人好奇。

    若非她堅持不給他看,他還真想看看她到底是在寫些什麼。她今天穿著整套白色的運動服,用一個大夾子把從來不曾乖順過的卷發,盤成一個簡單的發髻夾起來。幾縷發絲隨風飄蕩著,午後的陽光斜照進屋,灑落她身上,白色的運動服反射著陽光,在她周遭暈成一抹淡淡的光圈,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尊天使娃娃一樣……

    “紅紅?”

    一個黝黑精瘦的男人從門口探頭進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阿浪!”聽到那男人的叫喚,她驚喜的回過頭,移開腿上的筆電,開心的尖叫出聲,朝那男人半跑過去。

    她跳到了那家伙身上,那男人大笑著,穩穩的抱住了她。

    那瞬間,一股野蠻的沖動攥住了他,讓他想上前,將那個女人拉回來,對著她和那家伙大聲咆哮,宣告他的所有權。

    他停下做到一半的重量訓練,幾乎用盡了所有的意志力,才讓自己的雙腳,穩穩的定在原地。

    男人抱著她轉了一圈,才將她放到地上。

    紅紅抽了他腦袋一下,嘻笑的質問:“你這蠢蛋,這幾個月跑哪去鬼混了?”

    “我去哪?當然是非洲啊。”那男人半點不介意她的推打,只是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骨頭做成的項鏈,套在她脖子上。“來,這是禮物。”

    “哇,你搞什麼,沒事帶這種死人骨頭給我!”雖然嘴裡這樣罵著,她卻沒有將那串死人頭骨串成的項鏈拿下來,反而笑得開心不已。聽到她的說法,他開口抗議:“什麼死人骨頭,這是木頭雕刻的,我要真帶骨頭回來,小肥那管家婆才不會讓我進門!”

    嚴風從來沒有見過他,但他看過這個男人的照片,他是紅眼的員工之一,本來他對這男人是沒有什麼成見的,直到現在。

    像是發現了他的敵意,那個男人轉過頭看著他。

    “嗨,我是阿浪。”男人朝他伸出手,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微笑,“你一定就是伊凡吧?”

    “你好。”基於禮貌,他伸手握住那人的手。

    “久仰大名。”阿浪說,然後加重了握手的手勁。

    這個男人顯然很清楚他的受傷,可他依然故意玩起握手較勁的老游戲。

    嚴風眼角一抽,但沒有抽手。

    發現阿浪在做什麼,紅紅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笑著警告他,“臭阿浪,放手!他的手還有傷呢!”

    阿浪笑得更開懷,他放了手,卻開口道:“我聽武哥說,你是武術高手。”

    “還好。”

    “有沒有興趣對個招?”

    那男人的笑,只在臉皮上,沒有進到眼裡,他的眼裡有一種難以抹滅的冷酷。

    他見過這種人,十個裡有八個是殺手,這家伙比他矮了半個頭,但體格精瘦,全身鍛煉得幾乎沒有多余的贅肉,他不會小看他。

    不過既然他主動提了,正好可以讓他測試自己的狀況,他眼也不眨的回答。

    “當然。”

    聽到這一句,紅紅嚇了一跳,阿浪沒神經就算了,怎麼嚴風也跟著他起舞。

    見他們一副執意要開打的模樣,紅紅開口阻止他們,“喂,你們兩個,別鬧了。”

    “別擔心,我們練練拳腳而已。”嚴風甩了甩手,松開筋骨,說話時,仍警戒的看著那家伙。

    紅紅懶得再說,翻了個白眼,咕噥著:“男人,就是這麼蠢。”

    對她的評語,阿浪半點不介意,只是嘻皮笑臉的看著嚴風。

    兩個男人卻已經站上了健身房中間那處空曠的木頭地板上。

    “點到為止?”

    “都行。”他話聲未落,那個男人已經一個箭步沖上前了。第一拳,他只是虛晃一招,嚴風抬手架擋,阿浪順勢旋身,回身就是一腳,重重掃向他的腰側。這一腳,讓嚴風更加確定,這家伙早已查清他的狀況。

    嚴風避開那掃來的長腿,欺身上前,朝他那張討人厭的俊臉揮去。

    阿浪低頭閃過那記重拳,他的腳還在半空,照理說,他應該會失去平衡,但他在頭要碰到地板之前,右手朝地上一撐,腰一扭,在半空中的腳反向踢了回來,再次擊向了嚴風的腦袋。

    因為沒料到這一招,他雖然有往後退,仍來不及全部避開,硬是被重重掃了一腳。

    他吐掉嘴裡的鮮血,瞇眼看著那個已經站好,笑容可掬的男人,開口道:“CAPOEIRA?”

    “你挺識貨的。”阿浪笑著說。

    CAPOEIRA是巴西那裡一種看起來很像在跳舞的武術。因為有段時間,那裡的人禁止農奴習武,所以那些被壓迫被戴上手銬,卻依然想反抗爭取自由的人,才發展出這種讓人以為是在跳舞的格斗技巧。

    雖然這男人很黑,但並沒有像黑人那麼黑,他不是黑人,他是黃種人。

    “你在哪學的?巴西?”

    “你贏了,我就告訴你。”阿浪說到一半,再次突然踢出一腳。這一次嚴風早有准備,他沒等他靠近,也不閃避,旋身切入那混賬身邊,反手就是給他一記肘擊。他結結實實的打中了那王八蛋的下巴,打掉了他的笑臉。

    阿浪退了開來,瞧了下歪掉的下巴,眼中的狠勁更明顯,這一次他沒浪費時間說話,直接再次抬腳踢他,嚴風伸手架擋。

    兩人一來一往的互相攻擊,拳腳相撞的聲響在室內回蕩。

    這男人是個卑鄙但聰明的對手,他專門找他的弱點下手,且攻擊的節奏非常輕快又難以捉摸,那雙長腿更是像兩根鐵棒,光是被輕輕掃到,就能造成重大傷害。

    不過,嚴風也不是省油的燈。

    幾個回合下來,他身上多了幾處傷,但對方也沒有討到便宜。

    他們在對招中,撞倒了紅紅在場邊堆出來的書籍小山,打爛了一張桌子,然後又回到了場中。

    就在勢均力敵的兩人正處於拉鋸之時,他瞄到另一個身影走了進來,站在紅紅身邊。她的臉,蒼白如雪一般。

    那瞬間,他分了神,被阿浪逮到機會,砰地一聲,將他壓制在地。阿浪鎖著他的扁骨,以那粗硬如鐵的臂膀,壓在他的頸項上,低下頭來,狠狠一笑,開口以俄文警告道:“她不是你的!你少用那種高高在上的德行看我,你和我心知肚明,你的手和我一樣骯髒。你這卑鄙的雜碎,連她的一根腳趾頭都配不上,如果我是你,我會乖乖的滾回聖彼得堡去——”

    瞪著眼前這個如狼一般的男人,那股野蠻的原始沖動,再次占據了他。

    他紅著眼,以蠻力掙脫了這個男人的箝制,阿浪退了開來,但他沒有停下,他朝那家伙沖過去,當阿浪想抬腳再次攻擊他時,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住他高抬的腿,將他給重重的扳倒在地,狠狠的朝他的臉用力揮出拳頭!

    “夠了!”

    一聲大喝傳來、但他那拳依然揍了下去,只是並沒有打中那男人的臉,而是砸在地板上。

    因為那一聲喝止,阿浪閃過了。

    他把實木的地板打出了一個凹洞。

    嚴風喘著氣,抬起頭,看見封青嵐站在門口,紅紅則一臉不敢相信的瞪著他。

    那股充斥全身的野蠻暴戾之氣,依然占據著他,但她的表情讓他找回了理智。

    屋子裡,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

    他放開阿浪,站起身,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紅紅看著面無表情的越過她的男人,心口一陣發冷。他沒有多看她一眼,只是就這樣無視於她的走了出去。封青嵐則看著依然躺在地上的蠢蛋,走上前,踢了他一腳,瞇眼開口:“你是找死嗎?這樣招惹他?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她的問題,讓紅紅回過神,她瞪著阿浪,等他回答。

    你王八蛋卻只是嘻皮笑臉的看著她說:“那家伙真狠!你知道嗎?如果我沒閃開的話,我的腦袋大概會被揍到開花。”

    他沒有說錯,但她依然覺得氣憤。“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我叫他別招惹你。”

    “還有呢?”她怒瞪著他,那句話可沒那麼短。

    “沒有了。”他眼也不眨的說。

    他說謊,但紅紅知道他不會再說更多,這混蛋永遠只肯說他想讓人知道的,如果他不想開口,誰也無法從他嘴裡再撈出什麼。

    “你知道嗎?我喜歡你,但你真的是個王八蛋!”紅紅瞪著他,氣憤的咒罵著,腳跟一旋,不再和他浪費時間,直接轉身回房去找嚴風。

    “嘿,我差點被打死耶!”他張嘴抗議。

    “你活該!”紅紅頭也不回的吼著。封青嵐看著那個從地板上爬起來的家伙,冷冷的說:“阿浪,你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他眼角一抽,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地上那個凹洞,只涼涼丟下一句。“我們等著瞧。”

    她不是你的,他知道,他一直很清楚這一點,但直到那個男人出現,直到那個男人說了出來,他才真正認知到這件事。她並不是,真的,屬於他。

    站在蓮蓬頭下,他讓熱水沖刷著緊繃的身體,那個男人的譏笑,卻不斷的在腦海裡重復。

    你少用那種高高早上的德行看我,你和我心知肚明,你的雙手和我一樣骯髒!

    他的房門,被人拍得乒乓作響。

    他不想理會,但他知道,這裡只有一個人會這樣拍他的門。

    關掉了熱水,他拿毛巾圍住自己,走出浴室去開門。紅紅站在門外,俏臉緊繃,看著他。這男人全身濕淋淋的,也沒擦干,從頭到尾只在腰上圍了一條大毛巾,水珠從他的濕發滴落。他臉色看起來很難看,臉上和身上都殘留著剛剛那場打斗造成的紅腫和擦傷。

    “你還好嗎?”她開口問。

    不好。

    她眼裡有著擔心,他壓下想沖出口的回答,淡漠的道:“還好。”

    “是嗎?”她挑眉。

    “當然。”他面無表情的說。

    他那疏離冷漠的德行惹惱了她,紅紅瞇著眼,閃電般抬起手,戳刺他腫起來的肩頭。

    他飛快抓住了她的手,沒讓她得逞。

    “你想做什麼?”他擰眉問。

    “證明你的愚蠢。”她怒瞪著他,火大的說:“你的傷還沒好,不該和阿浪比試,他發神經提議時,你大可以拒絕。”

    然後讓那男人認為他是個膽小鬼?

    他握緊了她的手,額角青筋一抽,冷聲道:“事實證明,我贏了。”

    “沒錯,你贏了。”她抬起下巴,氣憤的指出:“你也受傷了!而那本來是可以避免的,你們說好只點到為止,結果卻互毆到雙方都鼻青臉腫的,為什麼?為了證明自己比較勇敢?比較厲害?”

    不,他和那男人對打,只是為了叫那王八蛋滾遠一點,別碰他的女人!

    他的!

    但她不是他的。

    他贏了,但她並不是他的。

    這事實讓人難以忍受,他想對著她咆哮,相對著那男人宣示他的所有權!

    可怕的沖動再次占據了他,嚴風伸出手,將她拉進懷裡,用力親吻。

    紅紅被他嚇了一跳,他的身上還是濕的,沾得她滿身都是水。

    “你做什麼!”她的抗議全被他吞噬。

    他的吻是如此強勢而饑渴,擁抱她的雙臂收得好緊,幾乎弄痛了她,或許她應該要反抗,但她不想,從來不想,她喜歡他的吻,他的身體,她向來樂於被他渴望、被他需要。

    而此刻的他,是如此痛苦,她可以感覺得到他身體裡的憤怒,她想撫慰他,分擔他的不愉快。

    所以,她張開嘴,抬手把手指插進他潮濕的頭發中,回應他的吻。那溫柔的回應,教他心痛。她是那麼美好、如此甜美,如果她是他的,如果她能是他的!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如此渴望一樣東西,他想要她想要得幾欲發狂。她不是你的!

    那句話,像根刺,狠狠的戳刺著他。

    你和我心知肚明,你的雙手和我一樣骯髒!

    那該死的混賬,陰魂不散的指責著他。

    你的雙手和我一樣骯髒!

    就像開始時那般突然,仿佛被燙到一般,他放開了她。

    紅紅跟槍了一下,幾乎無法站穩,只能面紅耳赤的輕喘著,不解的看著他。

    嚴風喘著氣,抓著門把瞪著她,帶著莫名的憤怒與痛苦,和無比的自制,開口道:“回你房間去,離我遠一點。”

    那是一個命令。

    她不認為他真的想說這句話,他想要她,那條毛巾根本遮不了什麼。

    他要她,卻趕她走。

    “阿浪和你說了什麼?”她張嘴,疑惑的問。

    他緊抿著唇,幾乎在眨眼間下顎緊繃。

    紅紅瞇起眼,惱怒的再問:“他說了什麼?”

    這些該死、可惡,又頑固的男人!

    “我不記得了。”他神色木然的說。她很想揍他,但她忘不了他放手時,眼裡的痛苦,阿浪定說了什麼,傷了他。但阿浪不肯說,他也不肯講。

    “沒事的話,我要回去沖澡了。”嚴風退後一步,就要關門,那瞬間,她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竟然真的當著她的面,就這樣把門給關上。紅紅瞪大了眼,小嘴微張。這太誇張了!這男人竟然有膽當著她的面,給她吃閉門羹?

    在那短短的一秒,她的理智全數斷光光。啪地一聲,她握起拳頭,重重的卯起來槌門,邊槌邊罵:

    “王八蛋!開門!”

    “你請回吧。”

    “你這膽小鬼,給我過來開門!聽到沒有?嚴風——”但那扇門動也不動,裡頭那王八蛋一點也沒有想要來開門的樣子。紅紅氣得七竅生煙,干脆回到隔壁,從抽屜中翻出一把榔頭,然後大踏步的回到他門口,火大的握著榔頭,用力一敲就把門上的喇叭鎖給敲爛掉。她用力的推開門,走進去。

    嚴風站在浴室門口,滿臉錯愕,不敢相信這女人竟然拿榔頭敲壞了他的門鎖。

    “你瘋了?”

    “不!我沒瘋!”她抓著榔頭,氣急敗壞的朝他走去,憤怒的伸手用力推他,“你把我關在門外,才真的是瘋了!”

    她手上有榔頭,而且火冒三丈,所以他任她推著胸膛,直到撞到了身後的牆。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敢給我吃閉門羹?你以為我他媽的為什麼要在乎你這個王八蛋會不會受傷?你這個頑固的、殺千刀的豬頭,如果你以為小小的一把鎖可以擋得住我,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她凶狠的咆哮著,整個人就像把火焰一般。

    “你不要以為你長得還可以看,有幾塊強壯的腹肌和胸肌,就可以迷得我暈頭轉向,把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我沒!”

    “你閉嘴!”她把榔頭扔到一旁,伸出手,將他拉了下來,用力強吻他。他呆了一呆,忘了要反抗。她的嘴很甜、很熱,像剛出爐的起司蛋糕,又香又濃,融化在嘴裡。不由自主的,他伸手環抱住她,將她壓向自己。她呻吟一聲,弓起身子,以貝齒蹂躪他的唇,還把他圍在腰上的毛巾給扯掉。

    這女人一定是瘋了……

    當她揉搓著他的胸膛時,嚴風想著。

    他得阻止她。

    當她抓握著他的臀部時,他這樣告訴自己,大手卻探進她的運動背心裡,隔著她的胸罩,握住了她溫熱的酥胸。

    該死,她穿太多衣服了!

    不,應該是太好了,幸好她還穿著衣服!

    他錯亂的想著,這個女人快把他也搞瘋了;然後,他下半身硬挺的欲望隔著她的褲子,陷進了她的柔軟。

    輕輕的,她抽了口氣。

    要命!

    “你……不該這麼做。”他在她停下來喘息時,警告她。

    她瞪著他,然後退開來。看著那個退開的女人,一股強烈的失望和痛苦,從胸口擴散開來。但她並沒有轉身走開,她只是當著他的面,脫掉了她的背心和運動褲,然後是胸罩、內褲。他無法動彈,只能震懾的看著她。

    空氣很冷,他的房裡並沒有暖氣,她脫掉衣服的那瞬間,就開始覺得冷。

    紅紅忍住打顫的本能,瞪著那個男人。

    “再說一次我不該這麼做。”

    他不敢,也不能。

    嚴風看著這個勇敢的女人,胸口緊縮、喉嚨發干,完全發不出聲音。

    她朝他走來,站在他面前。

    她吐出的氣息,有如氤氳的白煙。

    他握緊雙拳,背靠在牆上,痛苦的屏住了呼吸,因為渴望而痛苦。她沒有碰到他,但他能感覺得到她的體溫,可以看到她因為寒冷而止不住的顫抖。

    他那像是被她逼退到極限的模樣,讓她心痛。

    她很過分,她知道。

    她應該要給他留點余地,給自己留點余地,但她沒有辦法,她做不到。

    在剛剛那暴怒的瞬間,她才發現,她愛上了他。怒氣,緩緩的,消逝。輕輕的,她抬起手,撫摸他額角的擦傷。有那麼短短的剎那,他想閃躲,但他動不了,他需要她。然後,她的手指輕輕落下,溫暖,從她的指尖傳來。

    她的眼裡,有著足以撼動他整個世界的疼惜和溫柔,還有他不敢猜測的其它。

    他不敢呼吸,不敢亂動,不敢想。

    我愛你。

    她很想開口和他說,但她知道他承受不起,所以她只是踏起腳尖,吻著他的唇,柔聲要求。

    “請你,和我做愛。”

    他沒有動,他瞪著她。

    空氣,仿佛已經凍結。

    或許,她早已嚇壞了他。

    紅紅喉頭一陣緊縮,幾乎要哭了出來。

    可下一秒,嚴風抬起手,輕輕的撫摸她的臉。他碰觸她的方式,好像在摸會碎掉的娃娃,她可以清楚氳覺到他指尖的顫動。

    淚水,無法遏止的落下。幾乎就在那瞬間,他將她拉進懷中,吻去她的淚,吻去她的慌。他和她互相親吻著,纏綿著,無聲渴求安慰著對方。那一天晚上,她和他都沒有離開他的房間,可菲也沒有打電話要他或她下去吃飯,沒有任何人來打擾兩人。

    他和她做愛,直到深夜,直到天亮。

    紅紅累到睡著,醒來時,他已經走了。

    屋子裡,只剩寒冷的空氣,和她。

    除了他來時所穿的衣服,他沒有帶走任何一樣東西,但她知道他已經走了。

    她知道他在害怕,她一直希望他能重新考慮,可他還是走了。

    蜷縮在床上,紅紅裹著他蓋在她身上,還殘留著他味道的被子,瞪著桌上昨天她穿在身上那套被他折得整整齊齊的運動服,淚水無預警的奪眶而出。

    一開始,她只是無聲掉淚,但到了最後,啜泣卻變成嗚咽,再轉成哭嚎。

    她在他曾待過的床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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