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間還有什麼是需要回房『做』的呢?」看著他英俊的笑靨,羅炎兒愣了一下,然後竭盡全力想從他懷裡脫身。
「你是迫不及待的想先進房嗎?」
「滾!」
「你想和我一起滾回房去,不用走的嗎?這也不是不行,但下人看了會笑你的,到時候你又要老羞成怒找我出氣吧?」他一副很吃虧的樣子,刺激得她再度理性全失,大打出手。
「唉……是誰答應過要順從的呢?」
「對你這種人,不必信守承諾啦!」
陰雨連綿,檀王的領地迎來了難得的雨水,一下就是十幾天不放晴。
穆檀悅覺得新婚妻子的情緒似乎也和綿綿不絕的陰雨一樣,低沉、沉悶,悶悶不樂、毫無生氣。
雖然她不再惹事,也不會逃脫,安分的待在他身邊,偶爾還會主動和他談話交心,甚至不經意的流露出依戀他的神情來,但她毫無活力!他很懷念最初遇見的那個羅炎兒——驕傲、任性,卻充滿了生機,他不想見她如此消沉……
「再過兩天,我帶你去玩。」穆檀悅抽出時間、打算帶妻子出門一趟散散心,否則她整天關在家裡沒事可做,一定感到很無趣。
「沒興趣。」
「你對什麼有興趣?」他無奈的問,領地上有太多事務需要他打理,他無法一直陪著羅炎兒,也不方便時時刻刻帶她在身邊。每次出門在外,他總會牽掛她一個人在王府,是否覺得孤單?羅炎兒抬頭看了穆檀悅一眼,思索著他的問題,表情有些迷茫。
兩人坐在圓桌旁,桌上新鮮的茶點,幾乎被她一人吃光了。
穆檀悅還在拿剩餘不多的東西餵她,羅炎兒搖頭表示不想吃了。她看得出穆檀悅對她的在乎,她的消沉、她的沉靜,引起了他的憂慮。
假如他對她的在乎還不算真情,世上就沒有什麼東西是真的了。羅炎兒不得不承認,穆檀悅是愛她的,雖然……不是用她喜歡的方式。
「我娘說,我應該學習當一個合格的王妃。」最近,她都在思考身為王妃的責任,既然這個重擔推卸不掉,她就該完美的承擔卜來。
「你自己怎麼想呢?」
「我……和你在一起,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她坦白道:「我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成為有作為的妻子。」
「多依賴我一些不好嗎?」穆檀悅微微挑眉,戲譫道:「我不需要太有作為的妻子,你的用處……關起門來私底不讓我安心的話,你的用處絕對是……」
「夠了!不要說下去了!」她可以想像他沒說完的話,都是一些令人羞恥的言語。總是不正經的挑逗她,也是她討厭穆檀悅的原因之一!雖然她無法分辨在討厭之中,有沒有別的情愫存在?她只確定自己承受不了他的挑逗,承受不了的就要排斥、討厭到底!羅炎兒複雜的心思展現在神情百變的臉上,讓穆檀悅看得津津有味。
「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你。」
「什麼事?」她懷疑的打量他難得正經的模樣,想像不出他會談正經事。
「朝廷派人來了。」
「你說的是真的?」羅炎兒皺了皺眉。
「我沒必要開這種玩笑:」羅炎兒咳了咳,嚴肅的問:「他們來做什麼?」
「祭奠三皇子。」
「人死了這麼久才要祭奠?虛偽!朝廷派了多少人?什麼時候到?」
「人數你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他們這時候也該進城了吧?」
「今天?」羅炎兒手撐桌面,站了起來。「人已經到了?你怎麼不早說?幾時去迎接他們?」
「這種事需要我親自出面嗎?」他意味深長的望著她。
「你……」羅炎兒與穩坐不動的穆檀悅四目相對,從他深不見底的眸子裡,她見到溫暖人心的柔情,一瞬間她讀出了他的心思。「你想讓我出面?」
「只是稍微有些於禮不合。」穆檀悅攤了攤手。
「什麼禮儀、禮節的東西,你真的在乎嗎?比起這些虛偽的繁文耨節,你應該更擔心我會趁著迎接客人的時候離開吧?」
「你會嗎?」穆檀悅含笑問她。羅炎兒別開臉,不說話。
「炎兒,現在你的身份是什麼,你可清楚?」她的身份是……他的王妃,檀王唯一的王妃,她心裡想得很清楚,但羅炎兒還是不說話。
「告訴我,炎兒,你還要離開我嗎?」穆檀悅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親暱的把玩著。「連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認?」
她抽不回手指,明明他的動作是這麼溫柔,可是控制她的力道又強硬得讓她難以擺脫。
羅炎兒覺悟了——自己這一生恐怕是無法從他身邊逃開了。「我是你的王妃。」她認命道。
「你知道就好,不過除此之外,你還要知道一件事。」穆檀悅放開她的手,慢慢起身,以壓迫人的態度俯視她:「不只是你,全天下的人也都知道你是我的王妃。」無論她離開與否,她的一生都與他有了密不可分的掛鉤。「那又如何?」羅炎兒故作冷漠。「沒什麼,你可以出發了,免得遠道而來的客人久等。」他相信她已經不捨離開了。
即使放她走,她也會回到他身邊的,因為他相信,不會再有一個地方能為她提供比他還要溫暖的家園。
代表皇族,前來祭奠三皇子的人馬並不多,有一部分人是羅炎兒的舊識。
這些人曾經見證過她與三皇子的婚約,瞭解她的過去,並且在如今——看她成為別人的妻!
物是人非……
羅炎兒百感交集,從前的自己被脫去一層皮,包裹上穆檀悅給的新衣,變成不同以往的另一個人;過去的任性、自我、驕傲、放肆,慢慢的遠離。
她成長了,姿態端莊,態度沉穩的代替夫君迎接來客。
除了與舊識相見有些尷尬外,在隊伍裡發現一直養在深宮的七公主——三皇子的親妹妹也來了,這令羅炎兒有點意外。
貴為公主,又是雲英未嫁的女子,就算是祭奠死去的皇兄,也不該離開家園,跟著使節千里跋涉,去到一個下相關的陌生之處。羅炎兒沒想到會再見七公主。
因為三皇子的緣故,七公主並不喜歡她,這個十分依戀皇兄的公主,和羅炎兒的交情並不好,甚至可以說得上關係冷漠。
「久違了,王妃。」察覺到羅炎兒的注視,七公主回以一笑,施施然的行禮,咬字清晰的念出羅炎兒此時的身份。
入夜前,穆檀悅回到王府宴請使節。
羅炎兒發覺他一出現,所有人都變熱情了——朝廷的使節積極找他攀談,連七公主也一改矜持的性子,主動接近他。
這些人真的是來祭奠三皇子的嗎?
羅炎兒在餐桌旁一言不發,沉靜的低頭吃東西,總覺得這些人更像是來巴結穆檀悅的,又或者說……他們是另有意圖?
「怎麼悶不吭聲的,有心事?」穆檀悅夾了羅炎兒喜歡的菜放到她碗裡。
他關懷備至的舉動讓落坐周圍的眾人,目光全部集中到她身上。
羅炎兒皺了皺眉,還沒想到該怎麼回話,穆檀悅不安分的手已悄悄的潛入桌底下胡作非為,一會兒撫她的腰、一會兒揉她的腿……確實是關懷備至!
羅炎兒暗暗咒罵,一張漂亮的臉蛋瞬間漲紅了。旁邊的眾人並未察覺到餐桌下的風起雲湧。羅炎兒羞恥得不顧冷靜,衝動的手也採到桌子下,還沒算好目標位置就先朝著穆檀悅狠狠的抓去——
她這一抓,讓穆檀悅隨和的笑臉倏地僵硬了幾分,接著他又若無其事的瞥了羅炎兒一眼。
她的手——正好抓到了他最脆弱的部位!
羅炎兒原本充斥著怒火的腦海又在瞬間變得一片空白,手指飛快的撤退,回到桌面,卻還隱隱有些顫抖。
「你不舒服嗎?」穆檀悅笑咪咪的注視她。
羅炎兒很想找個洞鑽進去,天知道她的王有多麼無賴!
「我累了。」偷偷的踩了他的腳一下,羅炎兒抽出手絹擦拭著嘴角,慢條斯理的借口離開。「妾身先告退了。」
穆檀悅微微挑眉,她有禮貌的樣子還真是讓人看不習慣。
鬱悶的回到房中,羅炎兒又羞又怒的搓著雙手,搓了半天,臉頰仍紅艷得如同著了火。
她剛想著穆檀悅回來要怎麼罵他一頓,沒多久,他就快步走進門,笑容可掬的黏上她。
「你沒陪他們?」羅炎兒有點詫異,他居然跟著她回來,冷落了客人。
「我要陪也是陪妾身你才對。」他鎖了門,英俊的瞼上掛著只有她才看得到的不良神色——暖昧又邪惡。
羅炎兒歎氣,「你都不膩嗎?一有空閒就來騷擾我,不累啊?」
穆檀悅跟著她歎氣,「我還在擔心沒有我的騷擾,你會不習慣。」
羅炎兒平靜的瞼霎時扭曲,彷彿被揭穿了心事一樣,她難受的背對他,不想承認有時候他騷擾她的次數減少一點,她也會不高興的事實:
她恨死了自己扭曲的感情,怕讓他看穿心事,羅炎兒趕緊轉開話題,「那些人有和你說什麼嗎?」
「如果是關於三皇子的事,他們倒是一個字也沒提起過。」
「果然,名義上是來祭奠的人,實際上卻完全不重視祭奠的事宜。」羅炎兒語帶諷刺,再也不想去接待那群使節了。
她對三皇子的重視程度,深厚到不能容忍別人輕忽三皇子。
穆檀悅知道她此時的感受,雖然還是有點不高興,但他依然完美的掩飾了對於死人的嫉妒。「關於祭奠,我們得比他們更重視。」他打趣道。
那些朝廷使節根本不曉得三皇子的墓地其實是個空殼子,那個死人早就燒成灰,葬在他睡房外的花叢裡,以便讓他的王妃輕易就能看見。
幸好他花了不少工夫修建墓地,足以讓那些使節隨便看著相信這裡是最適合三皇子的安息之處。
「皇族裡來的只有七公主,她是三皇子的同母妹妹。」穆檀悅心不在焉的說著。
羅炎兒卻感覺得到七公主引起了他的注意,她的鬱悶又加深了幾許,低聲道:「待嫁的公主到這裡來……不太合適。」
穆檀悅煞有其事的點頭。「嗯,畢竟不是每個女子都像你如此狂放。」
郡主大人從小就到處闖蕩,視名節、禮教如無物。
「你有啥意見?」她的大眼睛中散發著火光。
穆檀悅攤攤手,如果羅炎兒不到處跑的話,他也不會在她未嫁之時遇見她,並得到她。他就喜歡她的沒規矩,即使偶爾也會因為她的任性而動怒。
在又愛又恨的漩渦裡,受盡苦難與折磨的人,不僅僅是羅炎兒一個。
「這個是皇太后給我的密函。」穆檀悅忽然取出一封信。
羅炎兒聞言,雙眼圓睜。
穆檀悅覺得她的表情很可愛,故意把信給她又猛地抽走,惹得她眉毛快要豎起來,他才湊上去親她一口,再把信塞到她手裡。
羅炎兒小小聲罵了他一句,被他親吻的雙唇又燙又癢,還有點不過癮的感覺,她咬緊唇瓣,拆信一看。
頓時,她的面色大變。
皇太后的親筆信,羅炎兒曾經見過,確認筆跡沒錯,但對於信件的內容,她仍有疑惑,甚至……不太能接受!
「她想讓你娶七公主!」羅炎兒逐漸陰沉的目光,筆直的盯著屬於她一人所有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