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子熙在親信張勇的掩護下,抱著渾身滿是血污的全吉祥狂奔回府,全吉祥臉上未乾的血漬嚇壞了所有人。
「快去請大夫來!」項子熙一路抱著全吉祥狂奔回房,朝緊緊跟隨在身後的人吼道。
總管張叔馬上回頭命腳程最快的家丁去請大夫,張媽緊張地跟在他身後團團轉,曲秀荷聽到婢女通報,連忙趕過來一探究竟,當她看見子熙懷中染血的嬌小人兒時,驚得掩唇倒抽口氣。
「水。」項子熙小心翼翼地將全吉祥放到床上,對後頭喚道。
「來了。」張媽立即端來一旁盆架上的清水,將手巾擰濕遞給他。
項子熙接過,動作輕柔地為她拭淨臉上的血污。污血一寸寸被洗淨,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張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小臉蛋,項子熙看著她佈滿青紫傷痕的小臉,低聲咒罵。
「是誰這麼狠心?竟然下這麼重的手。」雖然曲秀荷與受傷的人素不相識,可見到對方傷成這樣,激起了她的同情心。
「吉祥,你已經安全了,不會再有人能夠傷害你。」項子熙壓根兒沒法留心母親說了什麼,此時此刻,他的眼裡只看得見傷痕纍纍的全吉祥。
他的痛苦、他的自責與他的悲傷全顯現在臉龐與細微的小動作上,曲秀荷見狀大吃一驚,這樣為情傷心難過的子熙可是前所末見,由此可知,床上的人兒對子熙非常重要。
「老張,再派人去看看大夫怎麼還沒來。」曲秀荷不忍見兒子痛苦難受,忙對張總管吩咐。
「是,夫人。」總管張叔馬上遵照吩咐。
「吉祥……你醒醒好嗎?」項子熙擔心她會永久沉睡,不斷深情呼喚。
「大少爺,我瞧這位姑娘的衣裳都髒了,不如讓我趁著大夫來之前,先幫她換上乾淨的衣裳,這樣她躺著也會比較舒服。」張媽輕聲建議。
「是啊!子熙,先讓我和張媽幫忙換下她這身衣裳,我們也好在大夫來之前先檢查她是否有傷到其他地方。」曲秀荷附和。
「吉祥她傷得嚴重,還是由我來幫她吧。」項子熙擔心她的肋骨可能被打斷,若由母親和張媽幫忙吉祥換衣裳,怕會不小心加重她的傷勢,不如由他來,他較為放心。
「什麼?!」曲秀荷聽見他要親手幫姑娘家換衣裳,覺得不妥。
「夫人,我認為由大少爺來也好。」張媽以眼神暗示曲秀荷別反對,太少爺那雙曾經冷靜自持的眼瞳已因全吉祥受傷而陷入迷亂瘋狂,若不順著他,誰曉得會不會出亂子,還是順著他好。
「好吧,那就由你來,記得小心點。」曲秀荷接收到張媽的暗示,明白頷首,心知子熙不是會隨便占姑娘便宜的孟浪之徒,他既然表明要為對方換衣衫,想是對對方早有打算,雖然她不曉得眼前的姑娘來自何方,但她相信子熙的眼光,對方絕對是個好姑娘。
「我會的。」儘管項子熙因痛苦而全身緊繃,可是他還知道怎麼做對她才是最好,絕不會傷害到她。
曲秀荷命守在外頭的丫鬟去跟二媳婦——宋丹雅商借年輕姑娘的衣衫過來讓全吉祥換上。
很快地,丫鬟便由宋丹雅那兒拿來多套單衣外衫,交給房內的張媽,然後退至外頭聽候吩咐。
「太少爺,乾淨的單衣拿來了。」張媽將乾淨的單衣拿著,和曲秀荷退到一旁。倘若他有需要,她們可以馬上提供協助。
「謝謝。」項子熙輕輕扶起全吉祥,解開她的衣衫。
意識不清、陷入昏迷的全吉祥忽然睜開眼,迷濛中看見項子熙的雙手拉開她的衣襟。
「……我聽見……你在叫我醒來……」幽暗中,唯一聽見的是他熱切的呼喚聲,使她奮力撥開層層迷霧邁向光明。
「吉祥,你終於醒了,現下覺得如何?」項子熙見她悠然轉醒跟他說話,喜出望外。
曲秀荷與張媽站在一旁,見她清醒過來,兩人也為她感到高興。
「……現下覺得……你……為何……要脫我的……衣服……」他的雙手擺在不該擺的地方,雖然她被打得半死,全身上下痛得又快昏過去,仍是會感到害羞。
她的問話,讓一旁的曲秀荷與張媽脹紅了臉,感到無比尷尬,張嘴想替子熙解釋,澄清他絕非登徒子,隨即又想,不如先靜觀其變,看子熙如何回應。
「我要幫你換衣袍。」項子熙回答得無比正經,眼中不帶輕佻孟浪之色。
「……這……這麼快就要幫我……穿上壽衣……是不是太無情了?」她試著同他說笑化解尷尬,心想她的身段又不玲瓏有致,他眼光應當沒差到要佔她便宜才是。
「不許你胡說八道,你要活到七老八十,哪會這麼快穿上壽衣。」項子熙不悅地瞪了她一眼,不許她隨便咒自己。
「……也對……禍害遺千年嘛……不過這裡是哪兒?」她自嘲一笑,只是目前她人身在何方?
無力地轉動頭部,四下看了看,只見一旁有位高貴優雅的夫人,在美麗夫人身後則站了名和藹可親的僕婦,再見房內擺設樸實中帶著一絲貴氣,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他在翠竹胡同承租的小屋,這裡究竟是哪兒?
「這裡是我的臥房。」
「什麼?!」全吉祥萬萬沒想到他會將她帶回家,那站在他身後的人應該是他的母親吧?一想到自己一身狼狽地進入高貴的兵部尚書府,她便感到羞慚得無地自容,連忙想起身離開。
「怎麼了?」項子熙見她起身,忙阻止。
「千萬別起來,你受了傷,大夫就快來了。」曲秀荷料想她在害羞,柔聲制止。
「我……我不礙事,回家……休息就行了。」全吉祥虛弱地喘著氣,試圖表現出並無大礙的模樣。
「你明明就傷得很重,在胡說什麼。」項子熙不許她走。
「可是……」全吉祥仍覺不妥,他們非親非故,她死皮賴臉留在這裡,他的家人會怎麼想?
「別再可是了,子熙說的對,你該留下來好好養傷。」曲秀荷不放心讓她走,她受了傷,該要有人在一旁小心照顧才行。
「……如……如意,放她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楚嫻淑已得知她是個騙子,依楚嫻淑發現後高張的怒火看來,說不定會派人到她家裡想揪她出來。如意不曉得她出了事,倘若回家遇上楚嫻淑的人馬,肯定會受累,她得盡快趕回去帶如意暫時躲避才行。
「是了,你不說我倒忘了,如意現下人在哪?」經她的提醒,項子熙這才想起全如意可能也會因此陷入危險之中。
「現……現在是什麼時辰?」她昏迷了多久,自己都弄不清了。
「申時。」
「這……這個時候,如意人在『歡喜樓』……跑……堂……」還好,才申時,如意還沒回到家,不會碰上楚嫻淑的人。她放心地鬆了口氣。
「張媽,勞煩你派人到『歡喜樓』將全如意接過來。」項子熙轉身吩咐。
「是,我這就馬上派人去。」張媽立即出去派人。
「這……怎麼成?」全吉祥震驚得看著他,他連如意都要接過來,他的家人難道不會覺得她和如意太過厚臉皮了?
「你就放心把事情交給子熙去處理,安心留下來養傷。」曲秀荷要她別擔心,儘管將這裡當成是自個兒家。
「可……可是……夫……夫人……」曲秀荷的善意讓全吉祥受寵若驚,她沒想到曲秀荷不僅高貴美麗,人也很善良,和楚嫻淑相較,簡直是天壤之別。
「子熙,你好好照顧這位姑娘,我去吩咐廚娘做幾道滋養又容易下嚥的菜餚,等會兒讓人送過來。」曲秀荷決定讓他們倆獨處,便找了借口離開。
「是,娘。」
「姑娘,你好好休息。」曲秀荷對全吉祥微微一笑,便離開。
「那……個……我……夫人……」全吉祥傻眼看著曲秀荷離開,不懂曲秀荷怎麼放心讓她和項子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如果她存心賴上項子熙,硬要他負責怎麼辦?怎麼都沒人擔心?是他們將她想得太善良,還是覺得她沒當蛇蠍美人的本事?
好吧,她承認,她與美人構不上邊,但至少她可以變得很蛇蠍。
母親離開後,項子熙繼續褪下她的衣裳。
「項……子熙……你算是個好人,還回頭救我……你放心,我不會做出忘恩負義的事來。」唉,嚴格說來,是她對不起他,不僅差點壞了他的事,還讓他得忍受看她平板的身材,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反咬他一口。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什麼忘恩負義?」項子熙不解,雙手溫柔但迅速地剝掉她的外袍。
「……我……我不會要你負責的,我保證。」如果他不放心,她可以對天立誓。
「原來你是在說這個,我倒是很歡迎你要我負責。」項子熙朝她拋來一記壞壞的笑容。
「……你在戶部尚書府有被打到頭嗎?不然怎麼在說傻話?還有……你們家應該有許多丫鬟吧?不然剛剛的僕婦也可以幫忙,為何是由你來幫我換衣裳?」她為時已晚地想起,他這算是在欺負她嗎?
「因為我堅持。」
「……」唉,可能過去她太常詆毀、偷罵他,所以他想乘機回敬,狠狠嘲笑她的身材,慘啊!
「別愁眉苦臉,放心,我會負責的。」項子熙揉揉她的發。
他的一句會負責嚇壞了她,也讓她的頭更昏了。是不是她傷得太重,以至於聽錯了,其實他並沒有說要負責的話,其實他真正說的是:我只是倒楣不小心碰上罷了,你千萬別想賴上我,否則我會一腳將你踹到天邊。
管他是不是想一腳將她踹到天涯海角,管他要不要負責,剛才強打起精神與他說了許多話,她已經累了,反正現下她人在他家安全得很,況且他也派人將如意接過來,就沒啥好擔心的,她放心將自己交給項子熙,再次遁入黑暗之中。
不管他看了她的身材會想狂笑、大笑、竊笑還是笑跌倒地都行,總之她沒聽見,就當沒那一回事了。
她再次陷入昏睡中,項子熙這才發現原來他不如外表表現得冷靜自在,他畢竟是健康的男人,要親手解開心上人的衣襟也會感到一絲羞赧,尤其是她以清澄無辜的眼神凝望著他,令他自覺像是正在辣手摧花的採花大盜。
現下她睡了,不再以澄澈無辜的眼神看他,他的心便恢復正常跳動,不再急促得宛如要跳出心口,等她睡下,房中僅剩他們兩人,他的耳根便難以克制地發紅髮熱。
項子熙斂下心神,連做幾次深呼吸,這才扶著她,快速將她身上髒污的衣衫盡數褪下,手掌不帶情慾但充滿憐惜地仔細檢查她的骨頭是否被打斷,她的身軀佈滿青青紫紫的瘀傷令人觸目驚心,不幸中的大幸是並無發現斷骨。親自確定後,積鬱於胸臆之間的陰鬱之氣這才釋然吐出。
項子熙替她將單衣穿好後,耳根更加火燙,彷彿有盆火正在竄燒,好不容易才恢復。
過了會兒,張叔便領著大夫進房為全吉祥診斷,親耳聽大夫說全吉祥雖受到頗重的內傷,但只消好好調養即能痊癒,至於其他的皮肉傷更是不成問題。
聽大夫如是保證,項子熙總算放心將全吉祥暫時托付給張媽照顧,他則換下一身布衣,穿上朝服,帶著自戶部尚書府取得的帳冊進宮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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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於東暖閣接見項子熙,得知項子熙已掌握戶部尚書田正文侵吞國庫的證據,想到要查辦寵妃的父親,皇上的心情頗為沉重。
「朕聽聞項愛卿已找到戶部尚書侵吞國庫的證據,辛苦你了。」項子熙順利辦妥皇上所交代的事,使皇上能拔除朝中毒瘤,是好事一樁,皇上不吝於誇讚項子熙的努力。
「微臣不敢當,此乃微臣於田尚書所居『攜春居』密室中所找到的數本賬冊。」項子熙將帳冊呈交上來。
「百福。」皇上命一旁的黃公公拿上來。
「是,萬歲爺。」黃百福立即取過項子熙呈上的帳冊,交給皇上過目。
皇上沉著臉翻閱帳冊,愈看臉色愈是鐵青難看,裡頭清楚記載國庫何年何月何日收到多少納貢、稅賦,而田正文暗中竊取多少。
「簡直是混帳!」皇上龍顏大怒。
項子熙沉穩立於下方,未被皇上的震怒駭著。
「百福,馬上宣刑部尚書宋大人進宮。」皇上怒道。既有證據,得馬上派人到戶部尚書府中取出證物來,免得田正文察覺事情有異,將私自侵吞的黃金白銀全數移走。
「是,奴才馬上去。」黃百福明白此事的嚴重,皇上正在氣頭上,可怠慢不得,立即派人宣宋德生進宮面聖。
「項愛卿,你這回可是幫了朕一個大忙。」皇上沒想到田正文會如此貪婪,侵吞這麼多黃金白銀,田正文真以為能欺上瞞下騙過所有人?
「為皇上效犬馬之勞,是微臣分內之事。」項子熙不敢居功。
「項家一門四傑,總是為朕盡心盡力、分憂解勞,朕遇上棘手的問題,只消交由你們去辦,朕便能高枕無憂,能有你們在旁協助,乃是朕與黎民百姓之福。」
「微臣愧不敢當。」
「呵,項愛卿,你就別再謙虛了,你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才能替朕揪出藏身暗處的蠹蟲,朕得想想該賞你什麼。」皇上沉吟。這回項子熙立下大功,是該讓項子熙陞官。
「微臣斗膽啟奏皇上。」
「哦?項愛卿有什麼想法儘管說。」
「微臣不要皇上的賞賜,但求一事。」項子熙心中只掛念著全吉祥,他深知皇上終有一天會知道吉祥的存在,進而知曉吉祥曾在京城招搖撞騙,與其日後讓皇上從旁人口中得知吉祥的事,認定他有心欺瞞因而龍顏大怒,不如先由他主動提及,說明吉祥在此次搜查戶部尚書一案中所扮演的角色,取得皇上的諒解,原諒她從前所犯下的過錯。他更希望的是吉祥能得到皇上的認可,只消皇上認可吉祥,皇上將成為他和吉祥最大的助力,使他們能夠順利攜手邁向將來。
「什麼事,說來聽聽。」這倒有趣了,不要加官晉爵,卻另有所求。照道理說項子熙什麼都有,什麼也不欠缺了,皇上著實想不出來項子熙想求什麼。
「這回微臣之所以能夠順利出入戶部尚書府取得相關證據,是因為有位知交好友從旁協助,只是微臣的那位朋友之前在京城是到處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可微臣能向皇上保證,她雖自稱相士,騙了許多人銀兩,卻不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也未害人散盡家財、妻離子散,希望皇上能看在她這回助臣立下功勞的分上,饒恕她的罪行。」項子熙誠摯地代全吉祥向皇上求情。
「原來是有人從旁協助項愛卿立下功勞,但不知項愛卿口中的知交好友是有著怎樣的身家背景?不然為何要做招搖撞騙之事。」皇上聽項子熙敘述,得知那名騙人的江湖術士騙的不過是些小錢,罪行不嚴重,不過聽項子熙為那人求情,倒是引起皇上的好奇心,使皇上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人,能讓項子熙掛懷於心。
對於皇上,項子熙不敢有所欺瞞,也不能犯下欺君之罪,於是原原本本將全吉祥的身世與遭受過的苦難說給皇上知曉。
「想不到全吉祥會有如此可憐的身世……」皇上蹙眉聽完項子熙的敘述,沒想過在太平盛世,人民豐衣足食之際,還是會發生有人將親生女兒推入火坑的慘事。
「是,這一回她也因為我而受了傷。」項子熙再向皇上敘述她如何幫助他進入戶部尚書府,以及被楚嫻淑發現、傷害一事,至於楚嫻淑是如何發現,目前尚且不知,便末交代。
「她的傷勢現下如何?」皇上聽聞可憐的全吉祥因此受了傷,心下不忍。
「已請過大夫過府診斷,大夫說雖然她受的內傷頗重,但只要細心調理,便會好轉,並無大礙。」談及全吉祥的傷,他的心即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陣疼。
「待會兒朕會再派盧御醫過去看過,她可也是為朕立下功勞,朕希望她能早日好轉,還有,她先前所犯下的罪行,朕也全都赦免。」皇上覺得不妥,還是讓盧御醫看過,開出更好的藥方,另外再從宮中取些珍貴的藥材,讓全吉祥早日痊癒才行。
「謝主隆恩。」項子熙心下大喜,代全吉祥謝過皇上的悲憫與恩澤。
「項愛卿,朕見你似乎對全吉祥充滿關愛之情,是嗎?」由項子熙的言行舉止,皇上敏銳地瞧出端倪。
「是。」項子熙坦承不諱。
「朕記得,當年朕下旨將慕淡幽賜給項子堯後,曾召你進宮,問及你對慕淡幽的感情,當時你回朕說是兄妹之情,所以朕一直認為賜婚的聖旨,朕下得沒錯。今日,朕再問你,你對全吉祥是否也是兄妹之情?」皇上認為項子熙對全吉祥的關懷並不單純。
「回皇上,微臣對全吉祥並非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情。」項子熙不怕皇上知道他對全吉祥的渴望,不管她有怎樣的出身與經歷,不管世人會如何看待他與吉祥,他要她要定了。
「哈哈哈!好,回答得好!」皇上非常滿意項子熙的坦白,朗聲大笑,樂見項子熙能遇到喜歡的姑娘。
項子熙微微一笑,由皇上的笑聲得知皇上並不在意他和全吉祥相差懸殊的身份地位,皇上既能認同吉祥,那他也無須擔心日後他與吉祥成親會有阻力了。
「先前朕總覺得欠了你一名妻子,現下你有了心上人,朕總算放心了。」算是了卻皇上一樁心事。
「微臣至今仍舊認為皇上當初為舍弟下旨賜婚,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安排。」如果由他來娶淡幽,恐怕他、子堯與淡幽這輩子都會活在痛苦當中。
「呵、呵,你能這麼說,朕甚感欣慰。」能讓喜愛的臣子們得到幸福快樂,皇上自然也感到高興。
項子熙與皇上相視一笑,感覺他和吉祥的未來將是一片光明,他便覺無比輕鬆。
「待會兒朕讓宋尚書領人到戶部尚書府去找你發現的黃金白銀,你就從旁協助宋尚書。」皇上給項子熙報仇的機會。
「謝皇上。」項子熙明白皇上是想讓他一道進戶部尚書府,替吉祥出口惡氣,且位於「攜春居」的密室也暗藏機關暗器,由先前闖過一回的他帶眾人前去,才不至於造成人員傷亡。
「記住,別太過分就成。」對於項家人,皇上就是會情不自禁多寵愛些。
「微臣謹記於心。」
不一會兒功夫,刑部尚書宋德生來到東暖閣面聖,皇上頒下聖旨,命他由項子熙從旁協助,即刻帶人到戶部尚書府中搜查所有田正文侵吞國庫的物證。
宋德生與項子熙領命,兩人立即出宮,領著刑部大隊人馬直搗戶部尚書府。
戶部尚書府「承花居」內,楚嫻淑對護衛大發雷霆。
「飯桶!連兩個人都抓不到,你們全都是一群飯桶!老爺養你們有什麼用?!」楚嫻淑一聽護衛們沒能抓到逃走的逍遙居士與她的徒兒,使她氣得面目猙獰。
護衛們被她罵得啞口無言,他們不僅找上逍遙居士居住的大雜院,連京城所有大大小小醫館都詢問過,就是沒逍遙居士與其徒兒的蹤影,他們怎麼也想不透對方會有本事躲過他們的追捕。
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上醫館查不到全吉祥的下落,是因為兵部尚書府請的大夫素來和項家人有良好交情,不會隨便洩漏有關項家的事,他們才會一無所獲。
「賊都闖入門了,你們卻—點本事都沒有,簡直是丟盡老爺的臉!」楚嫻淑十分不安,目前尚不知逍遙居士和她的徒兒進府偷了什麼,如果沒丟啥東西,就能瞞得過老爺,但若是丟了貴重物品,那就瞞不過老爺了,她該怎麼辦?
「屬下無能。」護衛自承能力不足。
「知道自己無能就好!老爺就要回府,給我記住,在老爺跟前一個字都不許提,否則我要你們好看!全都滾吧!」楚嫻淑決定暫時按兵不動,先讓僕傭暗中清點府內貴重物品有無遺失比較重要。
「是,夫人。」楚嫻淑囂張且目中無人的態度讓一干護衛敢怒不敢言,忿恨退下。
「小菊,你馬上派人去清點府內的貴重物品,看有無遺失,記得別大肆聲張。」楚嫻淑回頭命著小菊,心下惴惴不安,倘若大夫人知道她迎盜匪進門,肯定會在老爺跟前大作文章,她得小心行事才行。
「是,夫人。」小菊馬上遵照她的吩咐去辦。
護衛們與小菊陸續退下,楚嫻淑心火竄燃無處可發,逍遙居士與她的徒兒讓她在僕傭面前丟盡顏面,使她恨不得將兩人千刀萬剮、挫骨揚灰,方能消心頭之恨。
「夫人,那個……」一直躲在一旁的吳富貴心頭想的是尚未到手的一百兩,二夫人不會反悔不給吧?
萬金珠拉著他的衣袖,不認為在二夫人怒火中燒時向她要銀子是好主意,可吳富貴管不了這麼多,外頭債主逼得緊,說什麼都得拿到錢不可。
「都是你的錯!」吳富貴出現得正好,楚嫻淑馬上將怒火發到他身上,揚手就是甩他一巴掌。
吳富貴被打得眼冒金星,卻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你養的好女兒啊!你最好祈求我能在哪條陰溝裡揪出你女兒來,否則有你好看的!」楚嫻淑撂狠話。
「不是,夫人,那個一百兩你不是說要給我?」吳富貴被甩了一巴掌仍不怕死,執意要拿到一百兩。
「你女兒都跑了,你還敢跟我要一百兩?你若有本事就將她帶到我面前,再來跟我談一百兩!」
「好,夫人,咱們一言為定,如果我將人帶來,你絕不能反悔。」吳富貴自認有本事找出湘湘來。
「外頭那麼吵是怎麼回事?」正當楚嫻淑要與吳富貴達成協議時,忽然聽聞外頭傳來吵鬧聲,本來就心情不好的她,此時情緒更加惡劣。
吵鬧聲,驚叫聲,阻止聲此起彼落由前頭傳來,楚嫻淑猶摸不著頭緒。
「夫人、夫人,不好了!出事了!」小菊匆匆來報。
「出了什麼事?」
「咱們府裡府外被官兵給團團包圍,他們還進府搜查!」如此陣仗從未見過,小菊嚇壞了。
「你說什麼?!官兵將咱們堂堂戶部尚書府給包圍住?還登堂入室搜查?他們以這裡是哪裡?!這裡可是皇上的寵妃田貴妃的娘家啊!我非得去看看是誰向天借了膽,膽敢搜府!」楚嫻淑聲兒拔尖,氣壞了,怒氣沖沖地到前廳去看究竟發生何事。
吳富貴與萬金珠兩人不清楚發生何事,因好奇心驅使,跟在楚嫻淑身後前去一探究竟。
到了前廳,只見戶部尚書府裡所有的主子、護衛及僕傭全被限制行動,任何人皆不許輕舉妄動。
身受皇命前來搜查的宋德生冷眼看著被制住的田夫人與護衛家僕,這次他們兵分二路,由他與項子熙帶人直搗戶部尚書府邸,部屬曹謀成則另帶人馬到戶部去逮捕所有和田正文共謀侵吞國庫的官員。
來到戶部尚書府後,項子熙已另帶人馬到「攜春居」取出暗藏於密室的黃金白銀,大廳留宋德生坐鎮。
「是誰這麼大膽,敢到戶部尚書府來鬧事?!」楚嫻淑人未到聲先到,她人還沒踏進大廳,就被宋德生的人馬揪入廳中。
「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麼對我,你們可知道我是誰?」受到無禮對待,楚嫻淑氣瘋了怒斥,直到被揪進門才發現帶人包圍府裡的竟是刑部尚書宋德生。
「你是誰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宋尚書與本官身受皇命前來撤查田尚書侵吞國庫一案,若有人干擾阻止,不論庶民百姓或是皇親國戚,一律押入大牢受審。」項子熙帶著已查扣到的黃金白銀自楚嫻淑身後出現,冷然道。
項子熙突然在背後出聲,嚇了楚嫻淑一大跳,她驚魂未定地瞪著俊美昂挺的項子熙。
「項大人,已經找到證物了?」宋德生見手下跟隨在項子熙身後,拾著一箱箱沉重的黃金白銀出現,臉色變得很難看。在來之前已聽皇上交代,得知田正文侵吞國庫,但沒想到會這麼多。
「是,宋大人,暗藏於密室中的黃金白銀皆在此。」成堆的黃金白銀被抬入廳中查封,已結為親家的項宋兩家早化干戈為玉帛,這回雙方一同為皇上效命,更是合作無間。
田夫人與楚嫻淑臉色慘澹地看著被搜出的黃金白銀,早巳嚇得不敢多發一言,而後陸續有被搜查出的奇珍異寶出現,在宋德生身後有名官員執筆翔實記錄搜查出的黃金白銀與奇珍異品種類及數量。
甫回府的田正文見府裡出事,焦慮地衝進大廳,見廳中堆滿黃金白銀、珍貴古董,再見宋德生與項子熙剛正不阿、絕不留情的神情,即知大勢已去,田正文雙腿發軟,渾身盡冒冷汗,軟坐在紅木官帽椅中。
「田二夫人,這次多虧有你從旁協助,宋尚書與本官才能如此順利找出被侵吞的財物。」項子熙以清朗、所有人都聽得見的音量對臉色慘白的楚嫻淑說道。
「什……什麼?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被點了名的楚嫻淑渾身一顫,不明所以。她什麼都沒做,這年輕的宮員怎麼會說是她協助他?
戶部尚書府中所有人聽聞項子熙如是說,皆以帶著怒火及懷疑的目光瞪著楚嫻淑。
「二夫人實在是太謙虛了,若非二夫人從中協助,讓我們進府暗中搜查證據,我們又怎麼找得到這批為數眾多的黃金白銀。」項子熙皮笑肉不笑道。
「什麼?!嫻淑,我對你是寵愛有加,連你害死貞瑛的事都沒追究,你卻出賣我,你良心何在?!」聞言,田正文大怒,無法相信竟會被最寵愛的二姨太所出賣。
「老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並沒有……」楚嫻淑慌忙否認。
「你害死貞瑛還不夠,現下連老爺也要害死嗎?你這個死狐狸精!」田正文的元配跟著破口大罵。
「不是的,我真的沒有!」楚嫻淑百口莫辯。
「二夫人,你先前明明很歡迎本官及逍遙居士入府不是嗎?你的丫鬟小菊就是最好的證人。」項子熙要她別再否認了。
楚嫻淑聽見逍遙居士四個字渾身一顫,驚慌地看著項子熙。他那句話分明自承是逍遙居士的徒兒,她仔細一看,雖然穿著打扮不同,但由項子熙的眉宇間仍可發現細微的相似之處。
她被騙了,逍遙居士與她的徒兒進府不是要騙錢,不是要偷東西,而是要找證據,此刻她終於明白為何派出的護衛會找不到逍遙居士,原來逍遙居士背後有高官掩護,她完了,真的完了……
「不錯!我聽丫鬟提及你最近讓一名江湖術士進入府裡,老爺果真被你害慘了!你這個死狐狸精!」田正文的元配夫人惱怒地捶打楚嫻淑。
小菊與府中護衛對逍遙居士一事再清楚不過,默認項子熙所言,真是楚嫻淑敞開大門高高興興請人入府,使得老爺大禍臨頭。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老爺,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楚嫻淑的頭髮被田正文的元配扯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變化如此之大。
「總之,二夫人,謝謝你了。」項子熙語帶嘲諷。
「方纔本官及在場所有人都聽見田大人與田夫人說到二夫人謀害了一名女子,看來此案也要重新查辦,來人,將田尚書與田二夫人一併押走。」宋德生可沒忽略剛才田正文與田夫人說的話。
「是!」在宋德生一聲令下,屬下們帶走查扣的金銀財寶與田正文、楚嫻淑。
楚嫻淑驚叫,她回頭看向冷眼旁觀的項子熙,不期然回想起,今日項子熙離開前曾對她放話,說會加倍奉還她加諸在全吉祥身上的苦痛,這就是他加倍奉還的方式?
不!她不要進大牢,她不要!
在一旁偷看的吳富貴與萬金珠兩個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躡手躡腳打算悄然離開,他們作夢都想不到湘湘會有當高官的朋友,且這名高官顯然想為湘湘出口怨氣,他們不想成為下一個遭殃的人。
吳富貴與萬金珠的小動作全看在項子熙眼裡,他很想像教訓楚嫻淑一樣回敬吳富貴與萬金珠,但是考量他們是吉祥的親生父母,吉祥會因為父母的冷血無情而傷心,可是不會希望他施予痛苦於她的父母身上,為了吉祥,他隱忍下所有對吳富貴與萬金珠的不滿。
「你們的所作所為,我全都知悉。」冰冷的口吻,凍結住吳富貴與萬金珠偷跑的步伐,兩個人渾身僵住,動都不敢動一下。
「這次的事我暫時不與你們計較,多行不義必自斃,望你們好自為之。」項子熙丟下話,自他們夫妻倆身邊定過,不再理會,回宮向皇上交差。
本以為下場會和楚嫻淑一樣淒慘,沒想到項子熙這麼簡單就放過他們,吳富貴與萬金珠面面相覷,仍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待所有官兵都離去後,他們倆還處於震驚之中。
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們渴望的一百兩始終沒進到口袋裡,現下楚嫻淑被抓了,湘湘背後有高官撐腰,他們也不敢再打湘湘的主意,所以即使項子熙不追究,賭坊的人也不會放過他們,這下該如何是好?想到這兒,吳富貴與萬金珠一籌莫展,心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