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御風分手了。」喬因說。
「我跟悠良分手了。」景慧說。
「什麼?!妳跟他分手了?」兩人同時大喊。
「等等,怎麼回事?妳怎麼會跟他分手呢?」景慧搶先發問。
「妳才是呢,怎麼會跟那個極品男分手?」喬因也很好奇。
「還是妳先說吧,」景慧聳聳肩,「反正分手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但是妳可不一樣,妳跟御風交往一年多了,也沒見你們吵過架,怎麼會說分就分呢?」
她嘟起唇,雙手一攤,一副沒什麼了不起的樣子。「就是這樣囉,人家不是說了,初戀通常很難有結果的。」
景慧一看就知道她在故作無所謂,也不想戳破她,把手撐在桌上,問道:「就算這樣,總有個原因吧?」
於是,喬因把那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她。
「什麼?妳來我家吃飯那天就分手了?」景慧瞪大眼睛,「難怪我老覺得那天送悠良回去之後,你們兩個就怪怪的。這麼說來,如果不是我邀你們來我家吃飯,你們根本不會分手了?」她覺得是自己壞了喬因的姻緣。
「沒這回事,反正我們本來就不適合,既然他提了,我也省事,哼。」喬因彆扭的在嘴上逞強,臉龐卻寫著落寞。
「我看大概有什麼誤會,御風對妳這麼好,又這麼愛妳,哪可能會因為一時生氣就提分手?而且聽妳剛剛說的,他根本沒有明說不是嗎?」
「一點誤會都沒有!」她一口否決,「他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沒跟我聯絡了,如果是誤會的話,他會這樣嗎?如果真的只是要冷靜一段時間,他知道我辭職,會連通電話都沒有嗎?」
景慧嘟起紅唇,想了半天,最後同意她的話,「應該是不會,御風黏妳黏得很緊,的確不可能忍受一星期沒跟妳見面。」
她也是這樣想啊。喬因歎氣,有點失望,本來還期待景慧會提出反駁呢。
「不過,肯定是妳不好,御風對妳那麼專情,長得帥、個性又好,妳居然還氣跑他,這下妳虧大了。」景慧邊嚼生菜沙拉邊說。
喬因白她一眼,「才沒這種事呢!」
「說真的,就因為他用沾了油的唇吻妳,妳就氣得跟他分手,實在是太小題大作了點。」她又接著說。
喬因聽不下去了,「喂喂,妳是我的好朋友耶,怎麼老是為他說話?」真奇怪,怎麼大家胳臂都向外彎啊?
「我只是說實話。跟我比起來,妳分手的理由實在構不成理由。」景慧搖頭,還伸出食指搖了搖。
「對了,說到這個,妳怎麼會跟悠良分手?他不是很完美嗎?論外表、工作、內涵,沒一樣有缺憾,而且還會做一手好菜,對妳也溫柔體貼,為什麼要跟他分手?」
「唉……」景慧歎息,繼續進攻盤裡的生菜沙拉洩憤。「別提他了,他是到現在為止,最讓我想撞牆的男人,我真是看走眼了。」
「怎麼了,難道他也有怪癖?」喬因實在很難想像,這麼優秀的男人會有什麼讓人受不了的缺點?
景慧哀怨的瞥她一眼,握拳捶了下桌子,開始訴苦,「唉,他只有一個缺點,卻也是到目前為止最讓我受不了的。」
「什麼缺點?」喬因真的很好奇,催促著。
「他喜歡挖鼻孔。」景慧翻個白眼。
挖鼻孔?喬因一愣,這的確不是個讓人愉快的怪癖,不過……「嗯,那他挖的時候妳不要看不就好了?為了這種原因放棄他不值得啦。」再怎麼優秀,畢竟是人嘛,偶爾挖鼻孔也是難免的。
「妳不懂啦。」景慧說著說著,突然沒了食慾,「他連在我面前也不忌諱,愛挖就挖,這就算了,還喜歡把鼻屎彈出去!」
彈……出去?喬因張大粉唇,眨了眨眼,「我沒有聽錯吧?」
「妳沒聽錯。」景慧翻白眼,歎了口氣,一切盡在不言中。
喬因噁心的皺起眉頭,無法想像「真優良」彈鼻屎的樣子。又不是小孩子,還玩這種噁心的把戲。
「事情就是這樣,我沒辦法忍受一個拿鼻屎練彈指神功的男人。」景慧雙手一攤,聳聳肩,很無奈的歎了口長氣。
「嗯,也是啦。」喬因同意,心想「真優良」外表體面,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種怪癖,人果真不能只看表面哪。
「所以說,御風那種惡作劇的程度,跟我經歷過的比起來,簡直是小兒科。妳呀,實在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景慧總結,歪著頭,故作可愛的對喬因笑笑,「妳說我現在『資源回收』來不來得及?」
「資源回收」?想起她跟御風初交往時,景慧也說過一樣的話,喬因忍不住瞪她一眼。「都已經快兩年了,妳還沒放棄『資源回收』的念頭啊?」
「怎麼樣,不行嗎?」景慧笑咪咪的,故意測試她的底限。
「嗯哼,那不關我的事。」她一臉鎮定,看看手錶,又東張西望的,最後看向景慧,有些感慨。「沒想到我們兩個居然同時恢復單身。」
說到這個,景慧忍不住又感歎的說:「妳知道嗎?這次我們交往只撐了十天!噢,這是到目前為止最短的紀錄,天啊∼∼妳想我會不會一輩子這樣漂泊下去?我也很想從一而終,真的、真的很想啊。」
見她明亮的媚眼泛著水光,喬因握住她的手安慰,「不會的,景慧,妳一定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真的嗎?」景慧挺直背脊,很快的又恢復了一貫的精神奕奕,開始興致勃勃的計畫,「長得帥的男人好像都滿糟糕的,下次我想找個平凡一點的男人談戀愛,說不定我可悲的戀愛運會因此扭轉也不一定。」
喬因點點頭,好笑的同意道:「加油!希望這次可以順利撐過三個月。」
喬因很憂鬱,憂鬱的原因是──聖誕夜她居然一個人待在家裡。
她的朋友們全都有伴,當然是甜蜜的約會去了,而景慧又交了新的男朋友,今天自然也不寂寞。
最教她沮喪的是,母親也跑去約會了。怎麼會這樣?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兒一個人苦守在家,而年紀超過五十的母親卻快樂的跑去約會,真是……
唉,她兩眼無神的瞪著電視,看著聖誕夜的特別節目,請藝人來唱唱跳跳或演演短劇,實在是……有點無聊。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前兩年的聖誕節,她都是跟御風一起過的,今年卻獨自一個人,感覺有些奇怪。不過她當然不是想念他,這些日子來,她過得可輕鬆自在了,不用再擔心他又故意鬧她。
不過,回想起第一年的聖誕夜,他帶她去吃大餐、看夜景,還買煙火讓她放,兩個人笑得像瘋子一樣,其實還滿開心的。
第二年的聖誕夜,他買了個大蛋糕給她,還送她一件黑色蕾絲胸罩,曖昧的要她晚上當他的「聖誕禮物」,羞得她追著他打。晚上他們還去鬼屋晃,她自認膽子不大,偏偏御風就是愛嚇她,害她那晚尖叫到隔天喉嚨痛,之後還作了一個月的惡夢。
想著過去的情景,她嘴角浮現微笑,然後幽幽歎氣。
第三年的聖誕夜,什麼都沒有,因為他們分手了。
越想心情越沮喪,她起身到廚房,打算泡茶來喝,不想再陷在莫名其妙的憂鬱中。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她又不是那種沒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而且,對方還是那麼孩子氣、愛惡作劇的男人!
放了點茶葉到水壺裡,她站在瓦斯爐前等水滾沸,猶豫了五秒,還是從杯架中選了荻燒杯。
以前根本沒注意這個杯子有多特別,就這樣用得很習慣;現在分手了,反而意識到這個杯子的存在,實在是很奇怪。
水沸了,她提起水壺注入杯子裡,然後拿著杯子小心緩慢的走到客廳,正要坐下時,滾燙的茶水不小心溢出了些,她本能的把手放開,杯子就這樣摔到地上,匡啷的碎了一地。
「啊!」她叫了聲,不是因為手指已燙得紅腫,而是為了那個荻燒杯。
好可惜啊。上回御風說杯子顏色變了,她不信,還打算下次去他家時,叫他拿他的荻燒杯出來印證一下。
不過現在杯子摔破了……就算沒破,大概也沒辦法印證了,因為他們已經分手了。
她蹲下來,注視荻燒杯的碎片,不禁有點想哭。真討厭,她為什麼會這麼難過?為了誰呢?當然不可能是為了御風。
可是,如果不是為了他,她為什麼會一直回想起過去跟他的回憶呢?
她把電視開得更大聲了些,可是心情並沒有好轉。唉,聖誕夜是情人約會、家人團聚的日子,她卻一個人待在家裡,一定是因為這樣,她才變得有些怪怪的。
要是姊姊在就好了,這樣她們姊妹倆就可以促膝談心一整個晚上,反正就算是聖誕夜,嚴大哥也一定在加班。
可是……他們已經到美國去了。
喬因突然能夠體會姊姊的「閨怨」心情了,她以前一直覺得是姊姊小題大作,把事情誇大了。現在輪到自己,才知道這種孤單的感覺有多不好受。
御風從來沒讓她有過這種感覺,他總是陪在她身邊,帶她去好玩的地方、吃好吃的東西,心情不好時還會逗她,讓她又惱又氣,卻又好開心。
奇怪,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新時代的獨立女性,敢愛敢恨,很快就會忘了御風,忘了這個老是愛鬧她、惡作劇的男人,可是現在她發現,要忘記一個人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她不想去想他,可是他的身影就是會在腦海中浮現,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望著時鐘秒針滴答滴答的走,她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她生活中的樂趣,似乎全被御風帶走了……
成熟、穩重!御風喃喃的對自己說,像在唸咒一樣。不過,這跟孫悟空的緊箍咒效果一樣,他只覺得自己的頭快要裂開了。
喬因到底要他怎麼樣呢?打從他們剛認識,她就一直抱怨他不穩重,要他成熟一點。這莫名其妙的小女人,她想要的成熟穩重,顯然跟他的認知有一段差距。
她所謂的成熟穩重,似乎是要他不要對她開玩笑、不要沒事就對她動手動腳、不要老是嬉皮笑臉的。
她難道不知道他這輕鬆的一面只有在她面前才會展現嗎?難道要他在她面前也擺出跟對外人一樣的態度,這樣才叫成熟穩重?
御風歎口氣,有點後悔。
上次他一時醋勁大發,話說得太滿太快,說什麼要冷靜一段時間,結果只是苦了自己。
他真想見喬因,但話是自己說出口的,要是打破原則,她肯定又要說他不成熟了。
而且,她似乎對兩人分開頗為樂意的樣子,甚至還辭了工作!
他忍得很辛苦,不去找她、不見她,連聖誕夜都一個人抱著枕頭翻來覆去,一夜無眠,這全都是為了她,全是因為不想再聽見她用不耐的語氣要他成熟一點!
他不認為自己有哪裡不成熟,左思右想,最後推論出喬因只是喜歡男人裝酷、不苟言笑,當然惡作劇是大忌,嬉皮笑臉更是罪無可逭。
裝酷是吧?誰不會啊,只要不笑、話少,拿出對外人那一套來對待她,喬因就會滿意了吧?
如果她喜歡這樣的話,他不介意滿足一下她的幻想,誰教他愛她呢?只是,這樣會不會有點辛苦?他從一開始就沒把喬因當外人,現在突然要改變態度,可能會讓他憋得內傷。
可他真很想她……
不管了!抓起駝色大衣,他隨意套在身上,看看時間,喬因快下班了,從這裡到她的公司不遠,不如來製造一場巧遇,順便探探她的反應,到時再進行下一步。
當然啦,這回他可要變身為酷冰男,讓喬因滿足一下。
但是,要是她真的喜歡這種男人呢?他皺皺眉,要他一輩子不對她動手動腳是不可能的,他最多可以忍耐一個月,一個月夠讓她滿足了吧。
御風悄悄來到喬因公司樓下,這裡的地址還是於媽媽幫他問到的,見到眼前老舊的大樓,他攏起濃眉。她為了賭氣,寧願跑來這裡上班,放棄待了好幾年的「飛騰」?
戴上墨鏡,他站在大樓外,高大的身形吸引了不少女性的目光,不過他完全沒注意到,只想著見到喬因後該怎麼做。
假裝巧遇,打個招呼就走了嗎?不行,他還想邀她一起吃晚餐,但是這樣一來,好像又太主動了。嗯,主動是酷冰男的大忌,還是一步一步慢慢來好了。
他將目光轉向大樓門口,視線剛好與正從大樓出來的喬因撞個正著,他心裡一驚,連忙換上一臉酷樣,慢吞吞的踱到她面前。
咦?她身邊站了另一個男人?!御風瞪著對方,反正他戴著墨鏡,愛瞪誰就瞪誰,別人也看不出來。
這男人是誰?竟敢走在他心愛的喬因身邊,還靠得那麼近,簡直不要命了!
御風很火大,直覺就想把喬因拉過來,卻及時想起自己現在扮演的角色是酷冰男,不應該吃醋,更不能讓喬因發現他在吃醋。
喬因眨眨眼,望著眼前的御風。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一時間,她以為御風像以前一樣要來接她回家,差點開心的露出笑容。
但是,御風臉上沒有笑容,還帶著墨鏡,她看不見他的眼睛,不過光看他僵硬的表情,就知道他現在心情不是很好。
「喬因,妳認識這位先生?」楊紹恩不解的問,側身擋在喬因身前,顯然準備在遇到危險時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御風的傷害。
喬因注意到了。楊紹恩真是個具有紳土風度的男人,她對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御風當然也注意到了,暗自磨牙,很想揍這個自以為在英雄救美的繡花枕頭,但是他忍住了,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於是淡淡的開口:「喬因,好久不見。」
嗯,語氣夠酷、夠冷,他為自己的表現打了一百分。
不過,喬因顯然沒注意到,她瞪著他,問:「御風,你在這裡做什麼?」
見他們兩人顯然是舊識,楊紹恩退了開來,不過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御風愣了愣,清咳幾聲,仍舊是一副酷斃了的態度,說:「我來這附近談生意。」
這礙眼的男人怎麼還不走啊?喬因又為什麼讓他像護花使者一樣待在她身邊?難道這男人在追他心愛的喬因?想到這裡,御風不禁握拳,很想痛快的揮他兩拳。
來這附近談生意?所以他不是特地來找她的,只是剛好遇上啊……喬因莫名有些失望,她深深吸氣,不曉得接下來該說什麼。以前御風總是會不斷找話題,和他在一起,氣氛從來沒有冷過,現在他卻只是站著,雙手抱胸,一副無話可講的樣子。
還有,他為什麼要戴墨鏡啊?
沉默──尷尬的沉默。
御風皺起眉頭,喬因則瞪著地上,顯然沒有把他的改變放在心上。
聽見她身旁的男人低頭問她是不是該走了,御風簡直氣炸了!
「嗯,是該走了。」喬因漫應,瞄瞄御風,見他還是面無表情,不由得靠楊紹恩更近,一邊觀察御風的反應。
還是沒反應……
要是以前,他一定會暴跳如雷,衝過來宣示他的所有權,還會用眼神把楊紹恩燒出一個大洞。
而現在……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她跟誰在一起都不關他的事……
「那我們走吧。」楊紹恩把手環上喬因的肩膀,示意她離開。
那男人居然……居然把那只髒手放在他可愛的喬因肩上!
御風很努力在控制自己的脾氣,心裡從來沒有這麼酸過。幸好他今天戴了墨鏡,否則,早就被喬因看見他怒火中燒的眼!
喬因不動,望著御風,他看起來似乎想再說些什麼。
好不容易吞下梗在喉中的醋意,御風點點頭說道:「不打擾妳了,替我跟於媽媽問好,再見。」他轉身離開,離開前瞥到了喬因驚訝的表情,興奮地在心裡歡呼,看來這方法有些奏效了。
其實,他也不想這麼快就說再見的,要不是那男人一直催喬因離開,他還想再跟她多說幾句,可眼見情勢如此,他不先走的話,效果可是會大打折扣。
誰見過酷冰男在背後揮手目送其它人離開的?
見他揮手後就瀟灑自在的離開,完全無視於楊紹恩親密的將手搭在她肩上,喬因的心情很複雜。
如果他又像以前一樣吃醋,甚至衝過來揍人,她肯定會發火。但是他今天冷淡的反應,卻又讓她很生氣,還有些……受傷。
御風傷了她的心。
真是奇怪,如果是以前,御風這麼鎮定理智的態度,一定會讓她很高興,可如今他真的這樣做了,她卻又感覺很受傷,明明是自己要他成熟的,但是……
她開始有些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