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陸
看完投影片後,商毅深立刻請Peter召開小組會議,討論京笙集團此次委交的Case。
由於京笙集團的企業遍布全球,是個財力相當雄厚的公司,所以法國總公司方面很在乎此次的生意成敗,特別派出愛將前去相助一臂之力。
商毅深真是如履薄冰,這是他在亞洲發揮的大好機會,若是廣告做得成功,那他便是一炮而紅,衣錦返鄉;若是失敗,恐怕未來的路就障礙重重了。
“各位,桌上有一份市調,是針對京笙在陝西籌畫天塔極第風水墓園的資料,我特別請了有公信力的PK公司來調查,在這份資料中顯示,京笙集團在陝西人民心中並沒有相當重的分量,這是由於他們才來大陸發展兩年的時間而已,所以我相信,讓陝西的人民知道京笙集團是一個國際性的大公司,有雄厚的財力、資本,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另外,我們還要強調京笙墓園的品質。”商毅深開始逐一擬定一些策略范圍。
“還有一份資料是調查什麼樣的人、多大年紀的人喜歡並能接受這種復合式的高級墓園,據資料中顯示,一般是水平較高、白領階級的人會有意願要購買,而年紀大多在二十七、八到三、四十歲之間,所以這是此次我們鎮定的銷售對象。好了,請大家現在開始腦力激蕩。”
為了力求能制作出吸引入的真實廣告,商毅深煞費苦思,他花了幾天的時間特別在西安市裡觀察陝西省人民的生活節奏,以便准確的抓住陝西人的心。
熬了幾個小時,全體人員絞盡腦汁的出賣洋溢的才華,可惜,催生出來的提案一一被商毅深給打回票,最後他看大伙實在已經是累得倦容滿面,只好宣布散會,明天再繼續開會。
“Phil,難怪你會被擢升為亞洲區的總監,你真是相當的賣力啊!”Peter知道商毅深幾天來挑燈夜戰。
商毅深累得大吐一口氣,“剛調回亞洲區,如果我沒有打出名聲,恐怕凶多吉少,多年來的努力將付之一炬。”
“說的也是,台灣可不比大陸,那兒的人十分重視廣告包裝的效果,所以競爭的壓力是可以想像的,新官剛上任,是要拿點實力出來眼人的。“Peter對他的說法頗是認同,說實在的,雖然商毅深在巴黎五年的工作表現不錯,但始終沒有經典的作品震撼人,所以在廣告界並未建立出威名,此次,能和京笙這種國際性的大公司合作,是他闖出名聲的一個最佳跳板。
“對了,聽說陝西有一些皇陵,是嗎?”商毅深問Peter。
“嗯!是啊,較著名的有皇帝陵啦、順陵、昭陵、乾陵、章懷太子墓、秦始皇陵等等。”Peter接著再補充,“還有一個馬嵬驛,是埋葬楊貴妃的地方,不過非常破舊簡陋。”
馬嵬驛?!商毅深的心裡沒來由得冒出一陣隱隱的疼痛,“這些皇陵都埋了什麼人?”他的歷史不太好,是故有這些疑問。
Peter清楚的為他解釋,“皇帝陵埋的是黃帝;順陵埋的是武則天的母親——楊氏;昭陵埋的是唐太宗李世民;乾陵埋的則是唐高宗李治和武則天;章懷太子墓埋的是李治的第二個兒子——李賢;至於秦始皇陵埋的當然是秦始皇了。”他就快成了中國歷史通了,這對一個外國人來說是不容易的事情。
商毅深不免敬佩的看著他,“你比我這個中國人還要了解中國的一切,我有告訴過你,你的中文說得很好嗎?”
“沒有。”Peter笑了一笑。 ”那麼我一定要親口告訴你,你的中文真的說得很好。”商毅深對他贊道,“難怪Fonda會如此的欣賞你。”他不小心順口溜嘴一說。
聞言,Peter停下腳步來呆住的盯著他看,“你說的是真話嗎?”他難以置信的問。
“我想,你應該去問她。”商毅深賣關子的沖著他一笑。
商毅深奇妙而又略帶欣悅的表情給了Peter相當大的鼓舞及振奮。
相愛的人是應該要在一起的!
商毅深向前走了幾步,他回頭看看停留在原地不動的Peter,“走吧!傻在那做什麼!”他好笑的催著Peter走。
“去哪?”Peter一時反應不過來,不明究竟的問。
“去打電話給Fonda,告訴她,你愛她!”哎!真是一只傻鳥!商毅深在心裡歎了句。
Peter恍然大悟,喜孜孜的並步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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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塊真正屬於中國人的故土時,段思環心頭湧上一股激動而難以言喻的感情,她可以感受到自己體內的血液在竄流,和長江、黃河一樣的氣勢磅礡。
她踩著每一腳的親切和熟悉,將所有盡收眼底的神州美景,全部一並納入自己的心版上。
恍惚之間,一陣疾風詭異的迎著她的面襲來,猛地化作七份,分別鑽進她的七孔裡,她只覺得沒來由得神清氣爽,而且腦海中快速的旋著一些她看不清楚的畫面。
“我終於回來了。”段思環雙眼無盡深邃的凝望著西方,她若有所思而喃喃的念道。
“對不起,小姐,你說什麼?”替她開車門的侍者,態度禮貌的趨近她詢問。
段思環轉過頭看著他,微微一愣,她輕皺眉頭,不解道:“我?!我說話了嗎?”她毫無印象。
侍者也一臉迷糊,不禁懷疑自己方才所聽見的話的真假,“可能是我聽錯了,很抱歉。”他謹守飯店的待客之禮,凡事自己先承擔。
“不要緊的,沒什麼大不了。”段思環對他粲然一笑。
到櫃檯確定了房間之後,段思環隨著侍者的帶領,來到了她自己的房間,此時她最想的事就是好好的泡一缸舒服而又能消除疲勞的澡。
不過呢——Work first。
段思環沿著床邊而坐,從行李取出筆記本,裡面有她所需要的資料,她指著聯絡欄的資料,撥了通電話給她這次要采訪的對象——宋朗。
“喂!請問宋朗,宋先生在嗎?……宋先生你好,我是段思環,先鋒雜志社的記者……嗯!我是今天下午抵達西安的……宋先生,不知道您明天是否有空,我想同您排個時間,做個訪問……是嗎!那真是太謝謝您了,那麼就明天早上十點見囉……再見。”
將行程敲定好後,段思環習慣性的在行事表上以紅筆注明,作為備忘之用,然後又撥了通電話回台北給丁勁作行程交代。
Schedule安排妥當之後,她也順便撥通電話回家報平安。
一切都交代完,她行至浴室,旋開水籠頭,准備將水盛滿浴缸,好享受一番洗滌之樂。
大陸真是一個難以言喻的地方,不同於美國的形形色色、歐洲的平和優美、非洲的貧脊曠野,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全新感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身上流著中國人的血液,所以她對這塊土地感覺特別的熟悉與親切。
浴室裹透出來的濕熱水氣提醒了段思環該洗澡了,她打開行李取出睡袍,當她正推門進入浴室時,一陣氤氳的煙氣襲面而來,剎那之間她只覺暈眩,眼前的一切仿佛天旋地轉了起來……
暈眩不過數秒鍾的時間,段思環再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身處異地,她正坐在一頂行進的轎子中。
她好奇的伸手撩起轎簾,偷偷的向外望去,只見灞河兩岸一行的垂柳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但柳葉已經開始變黃四處飄落,她在轎輿中抿了抿她那豐滿的小嘴唇,一顆心忐忑不安著。
人馬停下來後,段思環被幾個侍女從轎子裡扶出來,然而她被眼前站了一大群黑鴉鴉的人給嚇了一跳,這麼多人來迎接她讓她感受到一股不凡的氣派。
段思環看看眼前這些一個個恭首侍立的宮女、太監,然後便把視線揚起來,向前上方投去。
真是壯麗啊!一座座宮殿呈階梯狀參差坐落在山坡上,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盡頭。
紅梁褐瓦、曲廊環繞,間中掩映著郁郁蒼蒼、枝繁葉茂的松柏樹木,風兒透樹梢,習習瑟瑟,憑添幾分莊凝氣氛,不自覺地,段思環感染到幾許高貴。
她連忙端袖正襟,靜悄悄的移動腳步,這種威儀的場面有著懾人的氣勢,她微笑頷首、目不斜視,隨著一名嬌俏的宮女被引導入殿。
走廊幽長,穿越回廊又回廊,回廊往復,曲折有致,潺潺的流水聲細細碎碎,益發襯出四周的清靜安謐。廊與廊串連、階與階銜接,回廊兩側外的寬廣庭院、假山、水池、亭榭、花苑,偶爾有不知名的鳥兒在枝叢間跳躍。
所有目不暇給的景色只在段思環的眼角邊掃過,但她心知這兒的景色之美是無法描繪的了。
不知道經過幾座宮殿和穿越幾條回廊,突然間她們停在一座大殿門口。
段思環被帶到一間為她准備好的寢室中去,由於一路的顛簸疲累,她來不及褪衣脫鞋便立刻倒向溫暖的床上,迷迷糊糊的闔眼入睡。
她作了很多夢,亂七八糟的,一會兒遠、一會兒近,全都模糊不清,她一下子驚醒了,昏暗的光線讓她知道是傍晚時分。
一個早守候在她床前的中年宮女向她傾身致意,恭敬的對她說:“聖上今晚設宴,頒旨賜洗妃子浴,請隨我來沐浴更衣。”
段思環在幾個侍女攙扶之下,朝溫泉湯池款款走去。
離宮有浴池和浴室共十八處,第一為御湯,其余的為嬪妃們的沐浴之所,段思環被引至西南方的一間浴室,浴槽用白玉疊砌,上有鯉魚、游龍、飛雁等浮雕,這是專供妃子們使用的妃子湯,號稱“妃池”。
在侍女的服侍下,段思環褪下所有衣物,赤裸裸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下到池水裡。
浴湯之中有白玉床,靠頭的部分凸出水面,床身則全部浸在水裡,泡浴累了四肢乏力時,可以躺下休息。
冷熱水由邊緣四周的蓮花心中噴射出來,溫度調配得宜,如生的蓮花悠然地晃動在池中不斷升成的水蒸氣裡,若隱若現、透明玲瓏。
整個妃池裡熱霧迷蒙,段思環躺在白玉床上吸取著那柔軟、溫馨、明亮的霧氣,整個身子像是裊娜浮升了起來。
這時候,段思環任憑侍女從白玉床上扶起,披上浴巾將全裸的身子深深掩埋在厚氈椅中,她烏黑的頭發濕漉漉的緊貼在鬢邊,體弱力微。
她一雙大眼睛水霧蒙蒙,浮出一層奪目而瑰麗的神采,教人無法逼視的燦爛,臉上則是紅粉花飛,光彩煥發、轉動照人。
段思環的頭發被高高的梳起來挽成髻,盤在頭頂,間中飾以珠翠,她淡抹輕妝,選了一襲素淨合身的禮服。
打扮妥貼之後,她與一行人魚貫進入了一座豪華的宮殿,行了參拜大禮後,她又被領到殿前。
“臣妾叩見皇上。”她嬌柔欲滴的說。
有人走近她,將她扶起,並且伸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俯視著她,四目交接相對之時,兩人都震駭極了。
不料,眼前的一切竟浮浮沉沉、天旋地轉了起來,她想睜開眼睛再看清楚時,就是睜不開眼,她伸手想抓住眼前即將離她遠去的男子,可是手卻抬不起來,突然一下子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
段思環從浴缸裡猛地坐起身,濺濕了一地,她怎麼竟睡在浴缸裡呢?她從夢中驚醒,一時間還有些收不回遺失的三魂七魄。
隨後,段思環並沒有掛心這場既奇怪又瑰麗的夢,只心想:畢竟幾天來她的精神是過度的緊張,加上睡眠不足,所以或許才會在潛意識中想舒緩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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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點,段思環依時間赴約,准時抵達宋家的院宅門口,由於院宅的兩扇木門未上鎖,逕自向內敞開,所以她便先行進入,行至屋前時,才停下腳步。
“有人在嗎?”她朝著屋裡大聲喊,“有沒有人在?”她又再喊了一遍。
過了一會兒,屋裡匆匆忙忙的跑出來一位年紀與她相仿的女子,容貌清麗、氣質絕佳,一副不惹俗塵的模樣。
“請問您找誰?”女子聲音猶若黃鶯般宛轉悅人。
“你好,我是先鋒雜志社的記者段思環,我昨天晚上和宋先生通過電話,約了今天這個時間來訪問他的。”段思環說明來意,並遞上名片。
女子臉上掠過恍然大悟的神情,“哎呀!原來是段小姐,我差點兒忘了這麼一回事情。”她無奈的歎了口氣,“昨兒個夜裡,我父親有個學生發現了一株罕見的草藥,所以他趕上北京去瞧瞧,由於事出突然來不及通和您,害您枉走了這一趟,真是抱歉。”她相當客氣的說。
“是嗎?真是不巧。”段思環有些失望,但也只好接受,“那麼宋先生什麼時候會回來呢?”只好延改日期。
“這一來一往的也得兩、三天的時間。”女子算了一會兒說。
段思環為爭取有限的時間,撕了張白紙抄下自己飯店的電話,然後交給了她,“這樣吧!不如宋先生回來時,麻煩他撥個電話給我好嗎?”
“行,我會替你轉交給他的。”女子爽快的允諾。
段思環和宋朗的女兒打過招呼後,便離開了宋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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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陝西、偌大的西安,對段思環而言是一個不熟悉的地方,原來計畫好的行程,卻因天外飛來的枝枝節節給破壞了,而她也只能漫無目的的閒逛著,沒有安排、沒有限制,隨心所欲,就像探險一般。
隨著熙來攘往的人群,段思環來到一條十分熱鬧的古董巷,約莫三百公尺長的巷子,除了林立了奇奇怪怪、五花八門的各式各樣的專販古董商家之外,巷子的兩旁也井然有序的排滿了大大小小臨時地攤,賣的仍是古董,不過范圍更多更廣,琳琅滿目,讓人不禁眼花撩亂。
段思環興味十足的走馬看花,就仿佛劉姥姥進了大觀園般,突地,一面黑底浮雕金字的招牌很獨特的映入了她的眼瞼,“古釵鋪”多麼古意盎然的店名!她不自覺的被吸引著走入店鋪裹。
仿古的木制窗欞被一根粗大的短木根給撐了起來,鋪裹隱隱約約的飄散著一股不知名的香味,清雅幽幽,讓人相當舒服。
古釵鋪是專賣古董釵的,有銅釵、銀釵、金釵、玉釵、石釵、木釵……等等各種材質的釵子,而釵子的樣式也應有盡有,從貴氣的到樸素的,林林總總。
站在櫃子前,隔著玻璃,段思環發現自己的目光已經被吸引住了,無法轉移,那是一支金釵,一支金制的、貴氣的花釵,狀似牡丹,栩栩如生,手工精致細膩。
“小姐,麻煩你拿出這支金釵讓我瞧瞧。”
有人和她同時伸手指在玻璃上,並且異口同聲的說出話來,是英雄所見略同。
段思環轉過頭去,看著身旁的男人,她的內心猛然一震,這人……這人竟和她昨晚夢中的人長得一模一樣?!她當場傻了眼,讓虛實之際的巧合給弄得撲朔迷離。
商毅深被身旁女子凝視不轉的雙眸給看得不知所措,藉著咳嗽聲提醒她的失禮與魯莽。
段思環察覺了自己的直接已造成了他人的尷尬,不禁羞紅了臉低下頭來。
女店員取出金釵,將其放在一塊四方絨布上,以免損毀物品本身。
段思環小心翼翼的拿起金釵觀看,制它匠工本身的巧奪天工使她愛不釋手極了,她向來是個理性的消費者,絕少買些廢物擺著裝飾,但此次卻教她破例,也不知是何緣故,當她的手一觸摸到金釵之時,心底便強烈的傳來一個聲音:它是屬於我的。
“知道它的年代嗎?”她突然好奇的向女店員問道。
“不大清楚,這些東西全是我們老板四處旅游時搜集而來的。”女店員應付了她兩句。
“是嗎?”段思環不免失望的沉下瞼。
“能讓我看一下嗎?”商毅深突然開口說話,態度相當紳士。
段思環頷首微笑點頭,將手中的金釵遞過去給他。
商毅深仔細端看過金釵之後,頻頻點頭贊道:“好精致的金釵啊!想必擁有它的主人一定是位風華絕代的美人。”他的語氣頗為肯定。
“是啊!是啊!先生,你真是好鑒賞力,這金釵的匠工可是特棒的,買下它絕對是物超所值的。”售貨小姐卯足勁的鼓吹著。
這一來一往的可說得段思環的心焦急起來了,生怕那男人一口買下它,怪只怪她自己,臨出門前沒帶多少人民幣和美金,偏偏大陸的商店又不時興刷卡,才教她只能在一旁干瞪眼,不過話說回來,這支金釵的價錢可還真令人咋舌不已呢!
“先生!這支釵不錯的,別猶豫了。”售貨小姐嗲聲嗲氣的頻送秋波,使出推銷的渾身解術。
此番情景正是所謂的——同性相斥、異性相吸之理,嘔得段思環在一旁心中頗不是滋味,同樣是顧客竟有不同的待遇差別。
商毅深不假思索的爽快應允,“好吧!小姐,就麻煩你幫我包裝起來,我要送人的。”他特別交代。
“好的,我知道了。”售貨小姐笑盈盈的收下錢。
看到米已成炊,段思環只好落落寡歡的轉身離開釵鋪,但雖然離開了釵鋪,她的整顆心仍懸掛在那支金釵上,或許是自己和那支金釵有緣無分吧!她開解自己。
頃刻,她聽見身後有人直喊著「小姐、小姐”,便好奇的停下腳步,轉過頭去,沒想到竟是方才在釵鋪裹遇見的那男人。
商毅深不疾不徐的跑向她來,“你走得真快。”
啊?段思環愣了一下,才吐出話來,“你找我有事嗎?”她問。
商毅深遞上一只包裝精致的盒子,態度誠懇的對她說:“送給你。”
什麼?!段思環秀眉輕皺、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瞧,“我沒有理由接受你的禮物,而且我們素不相識。”她拒絕他,“我想,你應該把這支金釵送給你的女朋友才對。”
商毅深凝視著她,嘴角揚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接著連眼角也蕩漾出笑意,“她從來不愛這些東西的,這支金釵很適合你,你戴上它一定會很美的,我知道你很喜歡,所以買下來送給你。”他辭懇意切的說,貿然送東西給人是很唐突的,尤其是對一個自己不認識的漂亮女子,所以只好佯裝自己有女友嘍!
“你可以放心,我絕對沒有任何企圖的,我以我的人格擔保。”他看出她眼中的疑慮,隨即補充說道,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
聽見他這麼說,段思環不禁沉吟不決,她實在非常喜愛這支金釵,但反覆考量之下,又覺得隨便接受陌生人的饋贈實在輕浮不妥,“不如這樣子吧,我付錢向你買下它,不過我現在身上的錢不夠。”她坦言說。
“你還是懷疑我,可能是我真的太唐突了。”商毅深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說,“既然如此,我還有一個更好的建議,我覺得扯到錢未免就太俗氣了,如果你不想憑白無故接受我的金釵,你可以用另一件古董來交換,怎麼樣?”
“我喜歡這個主意。”段思環不假思索的說。
“你同意嘍?”商毅深又問。
段思環十分肯定的點頭,“嗯!”
商毅深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看了一下左腕上的表,然後同她約道:“我還有事情得趕著去辦,我們先約好明天見面的時間、地點,然後互換禮物,好不好?”
“當然好啊!可是我是到這兒出差的,對這兒並不熟悉。”段思環苦惱的說。
商毅深側頭稍想後,說:“你告訴我你住在什麼飯店,明天早上九點,我在樓下的廳堂等你,好嗎?”
惟今之計,只好如此!段思環道:“我住在喜來登飯店。”
“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臨走之際,商毅深雙眼不捨的停留在她的身上,直到她心慌意亂的催他快走,他才離去,而段思環也站在原地,失魂地目送著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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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八點半
一夜,段思環睡得十分香甜,解除了往常她常作惡夢的困擾,一覺到天明。
早上起床,她格外的覺得神清氣爽,梳洗一番之後,她卸下睡衣,換上輕便的T恤和牛仔褲,扎了一束俏麗的馬尾,脂粉不施的便出門赴約,她向來是守時的,這是身為一個記者該有的好習慣。
步入一樓的大廳堂時,她頻頻的四下張望,尋找昨天偶然邂逅的陌生人,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情結,她的心就好像一顆在春天正等待萌芽的種子,有著蠢蠢欲試的不安。
“嗨!早安。”
冷不防的,從她身後冒出聲音,段思環嚇得猛轉過身去,“啊——你……嚇我一跳了。”她一副驚魂未甫的按著心髒。
“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商毅深連忙道歉著。
“不要緊。”段思環淺淺一笑說。
商毅深上下打量了她的穿著,口吻頗為專業的對她贊道:“你今天很漂亮,藍色是你的專屬色系,相當適合你,把你的個人形象都烘托出來了。”
段思環聽得有些飄飄然,忍不住抬頭凝望著他。
“吃早飯了嗎?”商毅深又問。
段思環搖搖頭。
“太好了!”商毅深孩子似的快樂的抓起了她的手,便迫不及待的拉著她離開飯店。
他拉著她在西安市的大街小巷裹東鑽西找的,從街頭到街尾、由巷口到巷尾,跑遍了不下數十家的鋪子,最後他終於帶著她來到一問十坪大小的舊店家。
舊店家雖然看起來毫不起眼,但生意卻門庭若市,許多客人在店外守秩序的排隊等待服務生領進安排桌位。
商毅深的手從飯店奔跑出來時就一直緊緊的握住段思環的手,而她的心則是一路卜通、卜通的跳個不停。
“哎呀!來得太晚了。”商毅深排在隊後,懊惱的說。
段思環羞得強作自若,順勢抽出被他緊握的手,“沒想到這麼一方小店,竟然能吸引這麼多客人前來。”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可別小看這家店哦!它的門面雖然不怎麼樣,可是它賣的東西卻是難得的山珍海味,你有錢呀也未必吃得到的。”商毅深興致勃勃的對她說。
“是嗎?”段思環心裡不免有些懷疑。
然而,從店家裡散發出來的烹煮濃郁香氣,倒是令她十分想好好的品嘗一番,她自然相信這家店的東西肯定是教人垂涎三尺,但若說它是難得的山珍海味,有錢也未必吃得著的,就太誇大其詞了。
“你不相信?”商毅深聽出她口氣裡的懷疑,“這家店每天只賣一千份的食量,賣完了就結束營業,想吃可得明天請早呢!至於它的東西好不好吃,得讓你吃過以後再作判斷,不過我保證,你一定會贊不絕口的。”他信心十足的說。
陸陸續續他們身後的人愈排愈多,而他們的位置也不斷的向店家的門口趨近。
突然,他們倆皆想起什麼似的同時開口,見狀彼此相若,又停了下來,兩人都覺得好笑。
“你也有話想說?那,你先說吧!”商毅深主動提議。
段思環點點頭,“也沒什麼,只是想請教你尊姓大名。”她問。
商毅深笑了起來,“真巧,我也正想問你呢!我們還真有默契。我叫商毅深,商人的商、毅力的毅、深沉的深。“他簡略的報上大名。
“我叫段思環,段落的段、思念的思、環境的環。”段思環也學他一樣的報上自己的名字。
“段思環。”商毅深念著她的名字,然後說:“嗯!很美的名字,人如其名。”
“是嗎?我的名字美嗎?我怎麼一點兒也不覺得,你可以告訴我美在哪裡嗎?”
“美在它的詩意。”商毅深道。
“詩意?”段思環真不知道他是隨口說說還是確有其感,“我們家的名字是按祖譜排取的,何來的詩意呢?我叫思環,我妹妹叫思陶,都是祖先早安排的。”她解釋著。
商毅深眼中透出詫異,“這麼巧?!我的名字也是祖譜排取的,不過,你的名字意義可比我的名字來得好,像我,商毅深,多麼沉重的一個名字。”他對先人頗有微言。
聊著聊著,店內的服務生終於出來招呼他們入內,替他們安排了一處靠牆角的桌位,段思環掃瞄了一下店裡的情況,果然是座無虛席,一桌接著一桌,她可真好奇了,究竟是什麼佳餚會如此讓人銷魂?
“怎麼沒有菜單呢?”她的視線跟著服務生,猜想他或是太忙而遺忘了。
商毅深隨即說…“這家店賣的東西是搭配好的,一人一份,所以不需要菜單。”
說的同時,服務生送上了兩碟盤子,盤上各放了一個圓餅,又擺上兩碗像湯又像稀飯的東西,湯香騰騰的教人饞涎欲滴。
商毅深抬眼瞧她,示意她動手品嘗。
段思環大方的拿起盤中的圓餅咬了一口,然後細細的咀嚼著,“這餅真好吃,脆酥酥的,風味十分獨特。”她忍不住再咬一口,有說不出的好味道。
“這種餅叫蒸餅,是驪山附近的特產。”商毅深解釋。
段思環順口舀了瓢湯喝,那湯汁的美味更教她陶陶然,“這又是什麼?好喝極了,就是血燕燉冰糖也不能和它相比呢!”她猶如發現了餚中極品,舌頭都被寵壞了。
“桂花醪糟,這是臨潼的特產,別說是你覺得好吃了,就連當年唐玄宗和楊貴妃也為它的酒香驚呆了。”他笑盈盈的說。
段思環揚起兩道眉瞅著他,忽然笑了,笑得又美又俏麗,“連皇帝和貴妃都喜歡,我們還真是與有榮焉呢!”她頓時倍覺佳餚美饌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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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早點後,商毅深和段思環漫步在西安市的街道上,市區裡建築物古今交錯,乍來乍往,讓人有時分不清時空,恍恍惚惚。
每年每月每天上中國大陸參觀古跡的人很多,四方湧來、絡驛不絕,只可惜,由於中共當局的照顧不周,加上紛紛前來的觀光客太多,使得古跡無法很安然的保持,歷史的歲月逐漸傾毀。
西安是古長安城的遺址,而以此為京師的大唐史事又最為人津津樂道,腳下踏的每磚每瓦,都讓人可以感受到大唐當時的繁榮、奢華。
商毅深掀起杯蓋在杯緣上輕輕滑過兩下,將浮在茶水上的茶葉渣往後撥,然後才一口一口的細細品茗茶水的甘醇之味。
他從夾克裡的暗袋取出一只包裝精美的長形禮盒,放置在段思環的面前,“交換禮物了。”
段思環從小背帶中也取出了一份與他的盒子大小一般的禮盒來,“希望你會喜歡。”她誠心的說,並且雙手奉送到他的面前。
商毅深接過手,當場拆開包裝,打開紙盒,取出她交換的禮物,是一只相當精美的盒子,他探不出是什麼材質所制。
“好漂亮的盒子,不便宜吧!”他撫摸著盒子,顯得愛不釋手。
“賣給我的老板說,這種盒子叫做鈿盒,盒子的外面通常會鑲嵌一些金、銀、貝螺等等的東西來裝飾。”看見鈿盒的時候,她就知道他一定會喜歡的。
“鈿盒?!”商毅深若有所思的念著,“這個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我也是,你瞧!這盒蓋嵌有一朵花,和這支金釵上的花是不是很相像?”段思環指著蓋面上說。
商毅深拿起盒蓋,頗是仔細的端看,“你說的果然沒錯,雖然花形已經有些磨損,不過大致上的形狀的確和金釵上的花朵很相像。”
“把金釵放在鈿盒裹,就宛如是一套的飾品。”段思環對這兩件古董有著莫名的好感。
一套?!商毅深把玩著鈿盒,對它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神飛九霄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似真似假之間,他的耳畔忽近忽遠的隱隱約約聽見了一些聲音,這聲音隔著實際的嘈雜,一波又一波的傳來,他的下意識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
有人在切切的呼喚著他,雖然他並沒有聽清楚對方是如何呼喚,但他知道,並且感受得到。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他的思緒是如此的不平靜,又糾結又混亂,心神不寧?商毅深有種靈魂被挖空了的感覺,莫非是鬼魅纏身?!他胡亂臆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