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姬跟楊招展,一直到下午四點才從「希臘廳」出來。
裡面業已佈置完畢,接下來就是飯店的服務生要開始陳設桌椅,廚房也已開始準備百人份的歐式自助餐。
而秘書笑吟吟地在外面迎接他們,還迅速地當眾代表楊招展送了一條絲巾給花姬,並且親自為她繫上。楊招展跟花姬根本是丈二金剛摸不頭腦,他狐疑地瞧著秘書,他卻只是笑而不答。
兩個人之間流露出弔詭的氛圍,說了幾句話,花姬就匆匆離去。
「別再看了,太明顯了。」秘書拉了拉遙望著花姬的楊招展。「這裡人多。」
「嗯……」楊招展慌張地回過頭,深呼吸一口氣,鎮靜自若地走進電梯當中。
「董事長改行啦?」秘書不停地瞧著楊招展,「改行發展精緻農業啦?」
「什麼……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楊招展皺起眉;這秘書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聽懂。「什麼精緻農業!」
「草莓啊!」秘書揚聲說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準備一條絲巾送給花姬小姐呢?」
再怎麼從容、鎮定,楊招展的臉還是立刻紅遍了,尷尬且吃驚地看向秘書。草莓?他……有這麼明顯嗎?小花的頸子上難道有……啊!對了!他剛剛在她頸上流連得有點久……
或許身體上流連的更久!
「很……明顯嗎?」明顯到要在大熱天系絲巾?
「非常壯觀。」秘書一臉讚賞般地點著頭。「是一片草莓園喔!」
唔!楊招展的臉簡直要媲美關公了,他竟然激情到如此大意,忘記留心「外在」的眼光了!
他跟花姬……已經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了!早說過他跟花姬不能單獨相處,但是他為什麼就是執意不聽?身體、心裡都只想貼近她……因為只有她能引燃他的熱情,甚至淹沒他的情感!
這點莊潔做不到!他不想抱她、不想吻她,也不會有暈頭轉向的感覺!
就算相貼著、相擁著,甚聖吻著莊潔時,他都不會有意亂情迷的感覺,也不會有強烈的保護欲。
但今天更糟了,他怎麼會這麼情不自禁……就貿然地跟花姬發生了關係?
「裡面場地不大舒眼吧?」秘書又開口了。「下次可以換個比較舒服的地方。」
「閉嘴!」楊招展厲聲一吼,瞪向秘書。「少廢話!」
「董事長,多餘的話我不會說,但重要的話卻不得不說。」秘書的神情突然轉而嚴肅。「您別忘了,還有莊潔這麼一個人。」
莊潔……是啊!還有她的存在。他的女友——一個甜美、可人的女人……
「我知道……」楊招展出了電梯,顯得非常為難。
「我不覺得您對花姬小姐是玩玩而已,但是您對莊潔小姐還有份責任在。」秘書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說不定……最快今晚就要作出一個抉擇。」
「今天晚上?」楊招展回頭瞥了秘書一眼……對!他怎麼忘記了!「啊……我知道了。」
「我去幫您泡杯咖啡,讓您好好靜一下。」秘書很貼心地在辦公室門口止了步。「請您好好思考,花姬與莊潔,哪一個才是幸福所在;哪一個……才是您真正想要的女人。」
花姬偷偷摸摸地回到家裡,特意從住家大門進入,刻意避開比較近的花店出入口,避開了蘇巧巧。在飯店時,當那位秘書為她繫上絲巾時,她就想到了!頸子上的吻痕太過顯眼,讓她羞死了!
所以,悄悄回家是上策,她一點也不想因蘇巧巧的大嗓門,引來街頭巷尾的注意。
今天在「希臘廳」的事情,簡直是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獨處時保持距離還好,只要一貼近,誰也無法控制理智,情感如狂馬奔騰,不可遏抑地席捲著他們。
原以為只有重溫相吻的美夢,誰知道在無止盡的貪情之後,竟然變成衣衫盡褪的肌膚相親!但是……不可否認的,性愛的感覺是滿足並且美好的,尤其是跟自己所愛的人。
花姬站在鏡前,露出幸福的笑容,連她都覺得自己在激情過後,變得異常美麗,而且異常性感;到現在她都還陶陶然地站不住腳,要不是時間不夠,她還想多來幾次。
只是……嗯,第一次在一個飯廳的地毯上,好像稍嫌不浪漫了點。
花姬哼著歌兒先洗了個澡,在浴室裡一一審視身上的印記,然後嘴角不停地勾勒著微笑,回想著那歡愉的旖旎,還有那無法形容的車福與滿足!她再怎樣也想不到,勾動她熱情與融化理智的男人,竟然會是小展!
似乎應驗了兒時的承諾,他們之間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就結下的緣。
美人出浴後,吻痕更加明顯,她裹著條浴巾轉圈唱歌,然後她打了電話給周岳愷,這次講的明明白白,她與他只是朋友,絕不會更進一步發展,今晚也請單獨參加。
因為她已經有了進一步的男人!
床上擺著訂做好的禮服,花姬一骨碌地跳進床裡,看著那件黑色的晚禮服。她輕笑著,拿過床頭櫃一個很精美的鐵盒子,那是她經過一番翻箱倒篋,終於找到的小餅乾盒,裡面放著很多值得懷念的物品,全部都是很久、很久以前,楊招展送給她的東西。
裡頭以畫為最多,其實楊招展從小就喜歡塗鴉,用各種筆都能畫畫,也送好幾張給她。花姬一張一張地拿出來細細地回味,看得出來楊招展依著年齡增長,畫風越來越純熟,也越來越真實。
真可惜,他沒走上畫家一路,反而從了商、繼續家業!只不過厲害的人自有本事,從事什麼都能夠一鳴驚人!
花姬小心翼翼地拿出裡面唯一一張不同的畫——是哭泣中的她。楊招展畫自己坐在病床上的背影,一邊是坐在床旁哭泣中的她,後頭桌子上還畫著一杯可樂和一瓶漂白水。
那是件嚴重的事,她聽到楊招展確定搬家的那天,淡淡地說要為他餞別,拿一瓶罐裝可樂,裡面倒了半杯漂白水,就這麼遞上前去;那時他們都十四、五歲了,她不該這麼幼稚,但她就是不高興小展要搬家,所以故意拿可樂整他。
只是最讓她驚訝的是,任誰都聞得出來有問題的可樂,小展竟然就這麼喝了下去。
那時她呆站著,看著坐在樹下的小展一口氣喝光可樂,她叫都叫不出聲。那味道他聞不出來嗎?一個十五歲的男孩,會鈍到這種地步嗎?
小展喝完後,還瞇著眼對她笑,跟她說謝謝。
沒有多久,他就一直嘔吐,並喊著肚子痛。接著就立刻被送到醫院去洗胃了。事實上,她一直跟在他的身邊,也老實承認她放了漂白水在可樂裡頭。她的爸媽聽了後一直罵她,而小展的父母則一臉的不可思議。
但當時的她只是一直看著小展。她並沒有哭,一滴眼淚也沒有流。每一次小展被她害得進醫院,她都只是站在那裡,默默地看著他。
這張畫,如果把淚水去掉,就是真實的樣子。但是為什麼……小展會畫上淚水呢?他希望她為他哭泣?還是他看得出來,她的心裡正在哭泣?
花姬苦笑了一下,把畫給折好;再打開最後、也是她最珍惜的一張——那是小展臨上車前給她的,是一封信也是一張畫。
信上寫著一些過往快快樂樂的時光,以及他一定會想念大家等等的話語,然後又寫到她實在太粗暴、太暴力,沒有男孩子會喜歡她這種女孩子,而且也不會有男孩喜歡一天到晚進醫院。
「小花,你長得很漂亮,如果你能夠變成淑女的話,任何男人都會迷戀上你,連我也不會例外!到了那一天,我一定會娶你。」
這次用的是很正式的圖畫紙,上面畫著花姬幾可亂真的素描像,但是稍微成熟了點,而且不是像當時一般的短髮,而是留著一頭烏黑的長髮、穿著漂亮的晚禮服,微微地笑著。
這種笑法、這種穿著、打扮,那樣的氣質與舉手投足,就是小展所想要的嗎?
從那一刻開始,她就變了。她變得開始注意起服裝、變得開始會打扮自己,並且開始留著長髮。她一方面想知道自己究竟會不會變得跟圖畫裡一樣,一方面氣小展為什麼要說她是天下第一沒氣質的粗暴女!
或許在潛意識裡,她希望自己的改變,不只能迷倒眾生,更要能迷倒小展一個人就好了。
嘻……不知道現在的小展,是被哪一個她給迷倒呢?
花姬早把這張圖影印了一份,交給裁縫師去縫製一模一樣的禮服,並且也去珠寶店打造一樣的首飾。今天晚上,她就要以這個模樣出場,去迷倒自己唯一在意的男人。
只是……花姬站在鏡前擔憂地看著自己,草莓這麼多,她要怎麼樣穿露背晚禮服啊?
宴會當晚,整個「希臘廳」被佈置得美輪美奐,以莊潔指定的黃色花材為主調,讓宴會場地顯得高雅非凡。
花姬與蘇巧巧都應邀參加,一個是天仙般的脫俗高雅,一個是亮麗逼人,一進會場就備受矚目,加上她們兩個一向是「花姬花店」的招牌人物,更引起眾人的側目。
花姬穿著訂做的晚禮服前來,只是搭了件半透明披肩,吻痕其實還是若隱若現。她的大方讓許多人驚訝與耳語,大家原本都猜測是與周岳愷的激情產物,但是一見到花姬單獨前來,周岳愷至今未曾出現,這樣的猜測很快地又讓人質疑起來。
幾個比較熟的朋友大膽地直接詢問花姬,她對於留下吻痕的神秘男子身份笑而不答,但保證絕對不是「只是朋友」的周岳愷。
一聽見周岳愷被踢出花名單之外,眾多王公子弟立刻上前圍住花姬,誰管她身上的吻痕是誰留下的,全部爭先恐後地前來寒暄,只希望花姬能給他們一朵微笑,或是願意與他們出遊,一夜浪漫也無所謂。
只可惜,高貴優雅的花姬今早巳心有所屬、身有所屬,對每一個男人一視同仁,因為特別的那個,已經出現了。
「喂,沒見到小展呢!」蘇巧巧乘機附耳過來。「女主角也不見蹤影喔。」
「嗯……」花姬也環顧了一下,淡淡地笑著,「時間還沒到吧,所以還沒出來。」
「不知道小展會不會跟她說……」蘇巧巧在回家準備宴會時,早瞧見了花姬身上的吻痕,也知道了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會不會跟你只是逢場作戲呢?」
「……」面對蘇巧巧的質疑,花姬不能說她不擔心。「你別操心了,要擔心也是我來擔心。」
花姬挑出一抹笑,顯然對任何突發狀況都已經做了心理準備;小展對她會只是逢場作戲嗎?男人很難說的,說不定小展只是因為她的美麗,想要嘗嘗滋味罷了,並不是如同她所想像的兩情相悅。
如果如此,那她該怎麼辦?她對小展……可是真心的啊!真心的用最真的一面去面對他、真心的用心底久藏的感情去給予、真心的想要與他在一起!
楊招展,你的想法到底是什麼?她大意到忘記問下午歡愛的真實意義、大意到現在不自禁的心驚膽戰啊!
而飯店的休息室中,楊招展也正在為花姬神遊,無視於裡面和樂融融的氣氛!其實今晚會是關鍵性的一晚,若不是秘書提醒,他還真的忘記——雙方的父母全部會來參加莊潔的盛宴!
楊土木、楊招展、莊興財、莊潔都在休息室中寒暄著,各家的母親都在一旁聊天,稱讚彼此的孩子有多好、有多妙,大夥兒都眉開眼笑,唯獨只有楊招展一個人眉頭深鎖。
喝了秘書泡的咖啡,他也沒清醒多少,依舊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棘手的狀況。他到底是喜歡哪一個女人呢?其實摸著良心說,他喜歡的是小花、愛的是小花,以後想要在一起的也是小花。
矛盾情結不想再去探討,問題出在今天是莊潔的生日宴會,他不忍心在這樣的情況下,跟她提起關於分手的事情。分手或許是分定了,他雖然朝朝暮暮尋求如同莊潔一般高雅的女子為妻,但到最後,令他朝思暮想的還是另一個女人。
論高雅、論溫柔都與莊潔相差十萬八千里,但是他偏偏喜歡的就是那樣率真、那樣爽朗的小花!討厭一個女人十多年、怨怨恨恨十多年,卻等於念念不忘十多年!
她再粗魯,他也認了。
「莊潔真是美麗大方,我們家兒子能讓你的女兒看上,真是他的一大福氣啊!」楊招展的母親細看了莊潔幾眼,這丫頭是越看越順眼!
「你太客氣了!小女沒什麼才能,能夠讓大有所為的招展看上,那才是她的福氣呢!」莊興財客套地說著,一邊摟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哦,大家如果都這樣覺得的話,他們小倆口又處得不錯……」楊土木腦筋一轉,哈哈大笑起來。「我可以直接叫你親家了嗎?哈哈哈哈!」
「呵……哈哈哈……」莊興財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也跟著笑了起來。
楊土木是個粗人,雖然心直口快,但也非常可愛!還好他的兒子不像他,長相一等又有所作為,他才願意把寶貝女兒跟楊招展送作堆呢!
莊潔是臉紅的大發嬌嗔,叫大家不要再鬧了,她羞得都快無地自容了;而一旁的楊招展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了,他覺得心臟有點虛弱,真感謝老爸的攪局。
「這樣好了,如果大家都有意思,今晚倒是一個好時機!」莊興財來了一招順水推舟。「乾脆在宴會上宣佈他們小倆口訂婚好了!」
果然!楊招展無力地倚上一邊的桌子。秘書也想到了、他也猜到了,楊莊兩家是所謂的門當戶對,至少在上流社會裡,一個在商、一個在政,沒有人會反對這麼完美的婚事。
加上他跟莊潔走的近,像極了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
「好、好!」楊土木大笑著,使勁拍著兒子的背部;母親也很是興奮地點著頭。
「討厭啦!」莊潔害羞地跺著腳,但是嘴角卻難掩笑意。
「潔兒害羞啦!哈哈,就這麼辦!就這麼辦!」莊興財寵溺地抱著女兒,開心至極。休息室裡還真是熱鬧滾滾啊!
「不!」楊招展終於出了聲。「大家請等等。」
男主角說話果然份量十足,楊招展說出的區區幾個宇,就把剛剛洋溢在休息室的喜事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沉靜、疑心與陰霾。
「……展?」莊潔顫顫地看著楊招展,臉上馬上露出不明所以的哀憐神情。「怎麼……」
「招展,怎麼了?」楊土木也粗嘎地問著。好好的喜事,他怎麼臉色凝重得好像要辦喪事一樣?「有什麼不妥嗎?」
莊興財自然感覺得出有問題。從楊招展的臉色看得出,他對於雙方父母所訂下的這門親事,並不樂意。
「啊……我們兩個真是的,說不定人家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打算,我們沒問過他就擅自決定,所以他不高興啦!」不愧是政治人物,莊興財打圓場打得漂亮。「招展,你是不是有什麼計劃呢?放心,我們都是開明的人,你有什麼意見就照你的走!」
「是這樣嗎,招展?」楊招展的母親尷尬地問著。「你是不想那麼早結婚,還是有什麼計劃?」
兩家人都說說笑笑地訂下親事,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會看時間說話,臉色還沉的跟什麼一樣!
「我……」楊招展看了莊潔一眼,匆匆瞥過。「目前還不打算結婚。」
啊!在場眾人莫不倒抽一口氣,看楊招展認真的態度,看來他是說真的!
「沒關係,結婚的事不急,招展想要等有所作為後再說吧?」莊興財又出聲說話,他是斷不可能讓女兒受到委屈的。「所以今晚只是宣佈一下訂婚,嫌麻煩的話,也不必顧什麼禮俗,辦個小儀式就可以了。」
楊招展皺著眉看向說話的莊興財。他微笑的神情下有著令他討厭的因子,笑裡藏刀的傢伙信不得,他希望幫莊潔打一道護身符,在所有政商名流前承諾了訂婚,就不怕他跑掉嗎?
笑話!還沒結婚什麼都不算,他今晚就算真的宣佈訂婚了,一樣可以反悔!他楊招展有那個膽子退婚,不知道莊潔有沒有那個面子可以丟?真不懂這種父親在想什麼!
「伯父怕我跑掉,所以想趕快用訂婚來把我訂下來啊?」楊招展倏地露出假意的微笑,
「呵呵,我是怕潔兒跑掉,你不趕快訂下來危險喔!」莊興財也朗聲笑著,休息室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展……莊潔蹙著眉頭,纖細敏銳的她,早已感受到今晚楊招展的截然不同!
「可惜,我的意思都不是這樣。」楊招展深呼吸一口氣,定定地看向莊潔。「我現在,還無法給莊潔任何承諾!」
展!莊潔看著楊招展,無力地向後踉嗆,莊興財趕緊攙扶住她,她的心頭一直涼下去,她就知道楊招展不想跟她結婚、他現在還不想跟她結婚!
「招展!」楊土木緊張的大吼起來。「你在說什麼啊!」
「楊招展,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莊興財也收起了嘴角的笑容。
「我尚未打算跟小潔更進一步,時候……未到。」楊招展不想在今天壞了大家的興致,更不想刺激莊潔。「我們才交往沒多久,我尚未確定自己的心意。」
沉默取代了一切,聽著楊招展的話語,大家也在心中自我琢磨著。他說的意思是,雙方的父母似乎太急了,他們才交往沒多久,根本還無法確定對方是否是自己未來一生的伴侶,所以婉拒了雙方的父母要先公開訂婚的提議?
楊招展這樣說不是沒有道理,可是……總覺得他的神情怪怪的。
「你有別的女人了……」先打破沉靜的竟然是莊潔。「對不對?」
咦?眾人倒抽了一口氣,驚訝地看了看莊潔,再看了看連楊招展。這話裡又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楊招展因為另有女人了,所以不願意跟莊潔在一起?
楊招展看著莊潔,輕歎了一口氣。小潔果然細心,察覺得非常快。
「楊招展!是嗎?她說的是真的嗎?」莊興財立刻變臉。「你欺騙我女兒的感情?腳踏兩條船!」
楊招展不回答這樣盛怒的問話,他只是凝視著兩眼無神的莊潔,瞧著她痛苦的面容。
「為什麼會這樣想?」他鎮靜自若地問著。
「我……我不知道……」莊潔雙手搗起耳朵。「我之前隱隱約約地就有感覺,但是我一直不願承認……你對我那麼地疼惜、那麼地好,可是我總覺得有一個女人橫亙在你我之間!」
「招展!小潔說的是真的嗎?」楊土木忿怒地問著。「你心裡有另外一個女人嗎?」
「我不否認。」楊招展點了點頭。「的確有那麼一個人。」
「不!」莊潔一聽見楊招展親口承認,尖叫地哭了起來。「不、不是!」
「楊招展!既然心裡有另外一個女人,為什麼要來追求我女兒、玩弄她的感情!」莊興財氣得雙手握拳,要不是他妻子攔住他,只怕他早就街上前給他一拳了。「你太過分了!」
「很抱歉。」楊招展鞠了個躬。「我在跟小潔交往時,那個女人尚未介入我們之間。」
第三者?後來居上的第三者嗎?莊潔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撲進楊招展的懷中,某個女人的模樣似乎已然成形,她似乎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難道我這麼沒有魅力,不足以綁住你的心嗎?」莊潔邊哭、邊打著楊招展,叫誰看了都心痛!「你還能夠去注意並且被吸引,到底是誰!」
她要楊招展親口說出那個人的名字、親口說出來!
「小潔,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楊招展心疼地幫莊潔擦去淚水。「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我也尚未明確地確定我與她的感情……」
「招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楊土木抓過楊招展的臂膀。「你最近不是都只跟小潔在一起嗎?我又沒見過你跟哪一個女人走的很近!」
唔……遠遠地角落裡的秘書竊笑著。有!誰說沒有,下午才纏綿了幾個小時咧。
「……」楊招展抿了抿唇,面有難色地開了口。「二十幾年前就開始了。」
咦?所有人都被這番話給弄迷糊了。有年代這麼久遠的事情嗎?那個女人跟楊招展相識了這麼久,然後在最近捷足先登?
啊……莊潔瞪大了眼睛,抬頭看向楊招展。
「……小花?」一瞬間,只有這個名字閃過莊潔的腦海裡。「上次你說的那個小花對吧!」
她原本以為會是花姬的,竟然會是楊招展當初談論的兒時玩伴:小花?她那時只覺得楊招展從小可能很喜歡那一個鄰家女孩,對於他跟阿肥提到找到小花一事也不以為意……難不成就是重逢了,所以舊情復燃?
小花?小花……連楊上木都開始意識到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這名字熟得很啊!以前就常常聽兒子掛在嘴邊,小花,小花……啊!楊土木一拳擊在掌心,他終於想起來小花是何方神聖了!
就是那一個一天到晚讓他兒子掛綵,進醫院的那個漂亮女孩子嘛!楊土木一想起來就回頭看向妻子,妻子也早就想起來了,滿臉詫異地看向楊土木,兩人面面相覷,完全沒想到是意外的人。
莊興財看出楊家二老的表情,他們也知道小花這一號人物?
「那個小花……是楊招展的初戀情人嗎?」莊興財緊皺起眉頭,質問著。
「不算是吧……只是從小的玩伴。招展,你跟小花相遇了?」楊土木竟然露出一臉喜色,興奮地問起楊招展來了。「那女孩真是了得……嗯,我是說,你怎麼會跟小花扯上關係呢?」後面那句,是接受到莊家父女的瞪視後,才改的語調。
「怎麼會是小花?我一直以為是……那個人……你找到小花,然後背著我偷偷跟她發展?」莊潔使勁搖著楊招展。「我該注意的,天哪……你跟阿肥說到小花時的那個表情……我早就該注意的。」
而她偏偏把注意力放在那個花姬身上!她一直覺得花姬跟展交會的眼神非常炙熱,她竟然誤會了!
「……」楊招展握住莊潔的雙手,非常愧疚地看著她。「我……其實以為自己很討厭她的,但事實上可能不是那麼一回事,所以我說剛跟你交往時,我還不知道,是……」
你點醒我的。
那一天夜裡,莊潔不經意的話,卻像一股電流,通進他沉睡已久的感情盒子裡,讓它們開啟!楊招展看著莊潔,這句話,他說不出口!但是莊潔望進他的眼底,卻立即心神領會!
那天晚上,在展滔滔不絕地談著那位小花時,是她自己瞇著眼笑著提醒他——你喜歡她對吧?
該死!她自己怎麼那麼該死!
「楊招展,再怎麼說……」莊興財還想繼續開口罵人,莊潔卻已經受不了了。
「不!不要再說了!」莊潔突然嘶吼一聲,搗住雙耳地哭著。「我什麼都不要再聽了!全部給我出去!」
莊潔邊發狂似的大喊著,首先就把楊招展給推了出去,再來是楊土木夫妻,最後是她自己的父母親!男人們在外面吼著,希望莊潔不要做傻事;而楊招展則是站在一旁,然後緩步離開了長廊。
他還是傷害了她、果然還是傷害到了脆弱的小潔!可是他能怎麼辦?要他昧著良心去娶莊潔,他根本做不到!因為他只要一閉上眼,小花就在他的眼前笑著、她就在他的懷抱中;而她的那張唇、那臉龐、那美麗的身軀,他都無法再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