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姬跟蘇巧巧就住在花店的後頭,屋裡佈置得綠意盎然,她們兩個女人靠著自己的力量在園藝花卉界佔得一席之地,加上精明的頭腦和花姬擅於「偽裝」的功夫,月入斗金已是輕而易舉。
這棟房子就是一次付清的,後面有很大的溫室,裡面種植的都是她們兩個的心血;而屋子的前頭便是名聞遐邇的「花姬花店」,她們兩個小女人,把工作住家與溫室,全部擺在一塊地上。
當蘇巧巧把湯端上桌時,花姬滿身大汗的從一邊的房間出來,她穿著韻律衣服,手上拎著剛脫掉的舞鞋。
「要不要先去沖澡再來吃飯?」蘇巧巧邊問邊擺著碗筷。「你今天跳了兩個小時耶!」
「因為心情不好。」花姬扁了扁嘴,拿過一邊的毛巾擦著汗。「那蟲子害我一整天的心情都好不起來!」
「別叫人家蟲子好不好?難聽死了。」蘇巧巧皺起了眉,一雙筷子抵在唇下。「難怪你晚上會拒絕周先生的邀約。」
「這是最讓我生氣的,我竟然會為了那只蟲子拒絕完美男人的約會?」花姬氣得擊了桌子,一骨碌坐了下來。「嗯……真香!算了,外面餐廳廚師的手藝都不會有你的好。」
「被你這個什麼都不會的傢伙稱讚,我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感覺。」蘇巧巧也坐了下來。「欸,說正經的,你跟周岳愷玩真的嗎?」
什麼真的假的?花姬扒了一口飯,瞄著蘇巧巧。
「我什麼時候不認真過了?我對每一位男人都非常認真!而且認真程度與對方的條件成正比攀升!」花姬一隻腳翹上了椅子,右手時就抵在膝上吃飯。「要不是那傢伙是小展,我對他也會有點意思咧……」
「是、是、是,不知道你是對『人』認真呢,還是對人家的人脈與金錢認真!」蘇巧巧真是一語道破,一點情面也不留。
「什麼跟什麼啊!我當然是一起認真羅!」花姬皺起了眉頭。「喂,我不是那種清高的女人,好不好?我要找的是能與我匹敵的男人,有錢有勢也要有內涵,我覺得周岳愷真是不二人選。」
「上一個、上上一個、上上上一個、上上上上一個,你也都是這麼說的。」蘇巧巧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結果呢,還不是緊要關頭就破了功!」
破了功——意思是指,當每個男人為這位花姬的高雅如癡如醉的當下,在某個偶然的巧合——如:冷不防地到花店來給她個驚喜、或是在路上遇到一些突發狀況,就更偶然地發現他們如癡如醉的那一個「花姬」,在頓時間煙消雲散。
舉例來說好了,上一次某小開在他們相識一週年那天,偷偷地跑到花店來,要給花姬一個驚喜,他乘機躲在花店門口的旁邊,一個任何人在店內都瞧不見的角落。
結果,那天剛好遇到澳洲來的客人來店裡找碴,花姬是忍無可忍,什麼溫柔啦、高雅啦,全部看不見,該小開只聽見尖酸刻薄的對話,操著十八禁用語,以及拿著掃把把客人打出門的花姬。
花姬打完後,還得意洋洋,一手拿掃把一手插著腰,全身上下金光閃閃,彷彿剛剛揮劍斬龍的騎士一般耀眼,嘴裡還碎碎念著:「下次再給我看到,不把你大卸八塊,我就不姓花!」
偏偏她一回頭,恰好就與因驚嚇過度而下巴脫臼的小開見個正著,小開手上的花頹然地掉在了地板,一雙眼瞪得圓大,腦子裡已經空空如也。
從那天開始,該小開連影子都見不著,連公開場合見面時,對花姬也是退避三舍——差不多跟小展一樣的情況,閃避的距離還更遠一點。
「誰叫他們喜歡搞什麼浪漫。」說到這個,花姬就歪了嘴,磨磨牙齒。「給驚喜?我看我也給夠了!」
「誰叫你要裝那個樣子去騙人呢!我看那個姓周的喜歡的也只是你偽裝出來的花姬罷了。」蘇巧巧實話實說,戳了戳花姬。「他現在要是看到你這副跟流氓沒兩樣的姿勢吃飯,我包準你再也接不到他的電話!」
「這哪能怪我啊?那些男人每一個都要挑溫柔可人的女人,我不做個樣子誰理我啊?」應該「優雅」的花姬,啪的把筷子重重放上桌面,碗遞上半空中。「還有,花姬代表的是花之精靈,難道要我這樣子出去啊!」
「可是你做得太過火啦!雖然說每一個人都有好幾張不同的面具,但是你表裡不一得很嚴重欸!」蘇巧巧接過瓷碗,幫花姬盛起湯來了。「根本就是雙重人格……」
「不然咧,在家裡就讓我輕鬆一點,你就別念東念西了!」花姬接過湯,沒好氣地念著。「怎麼連你也在我耳朵旁邊碎碎念,煩死我了!」
「沒啊!只是今天看到小展,覺得有點難過……其實你雙重性格也沒什麼,總比完全變了一個樣好。」蘇巧巧扁著嘴扒飯。「唉呀!你們兩個真的是莫名其妙!」
「沒什麼好莫名其妙。」提起楊招展,花姬的臉上又是一陣冰冷。「大家分開那麼久了,變化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們沒必要硬把他跟當年那一個小展扯在一起。」
「……是啊!他的味道與氣質完全都不同了。」蘇巧巧歎了一口氣。「我們的世界,似乎是不一樣的。」
某方面的世界。花姬在心底暗暗念著,不論如何,她在上流社會中仍佔有一席之地,跟楊招展將處在同一個世界,呼吸相同的空氣。為什麼之前沒遇見,她不想作探討,因為她現在寧可他們從未重逢過!
「以後就把他當客人、當做久鴻飯店的董事長,再也不要提起小展的事。」花姬下了決定。「免得我們剃頭擔子一頭熱,人家淨灑冷水。」
「真討厭!這樣,你多冤啊!為了他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竟然……」
「蘇巧巧!」花姬重重地放下筷子,在瓷碗上發出冷冽的聲音。「你在胡說什麼!」
什麼叫做為了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花姬怒火中燒地瞪視著蘇巧巧。但是蘇大小姐硬是努了努嘴,一臉委屈不依的模樣。
「我說小花啊,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為什麼突然會端莊、優雅起來?」蘇巧巧若有所指地欺近花姬。「我哪有胡說!明明就是小展的關係!」
花姬一口湯立刻噎著,她死命地咳嗽,蘇巧巧趕緊遞上紙巾、順道立刻拍她背部,深怕花姬會噎死似的。
「咳咳……你剛剛說什麼!」剛咳完的聲音總是沙啞得難聽,花姬卻迫不及待地回頭就瞪著蘇巧巧。「跟那只蟲子怎麼會什麼關係!」
「別氣、別氣……」蘇巧巧輕柔地拍著花姬的背部。「我只是記得啊……當年小展要搬家時,他不是留封信給你嗎?從那天以後,你就變得越來越……表面溫柔了!」
「跟他絕對沒關係!沒——咳……」花姬伸手示意等一下,就衝進廚房灌上一大杯開水。
蘇巧巧怎麼會想到跟那只蟲子有任何關聯?
從小到大,他們一起玩耍的時候,就屬小展最沒用了。他是一個膽小的男孩子,要不是她保護著他,他還不知道會被其他小男孩整成什麼樣子呢!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恩將仇報、不懂感恩,反過來指責是她造成他慘澹的陰影童年?
楊招展還有沒有良心啊?他今天還說、他、最討厭她?……那個模樣、那個態度,都讓她很難受!
他果然是只蟲子,跟蟲子一樣礙眼的傢伙,影響到她的心情,讓她鎮日都笑不出來、開懷不起來!
花姬走出來時,蘇巧巧恰然自得地在那邊繼續喝湯、吃菜。她想不到自己順口問了一句話,竟然會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
「喂,那封信寫什麼?」人要有求知的精神,所以蘇巧巧一向是打破砂鍋問到底!
「忘記了。」花姬淡淡地應著。「信……我早扔掉了。」
「嗄?扔掉了?你怎麼那麼浪費啊!」蘇巧巧嚷嚷。「十五歲的青春情懷,你竟然一點都不懂得把握啊?」
十五歲……花姬幽幽地垂下了頭。是啊!那天她十四歲,而長得不高的圓小子小展十五歲,轉眼間十餘年已過,他們都已經是年近三十的人了。
「你好吵,我要去休息了。」花姬沒吃多少,就準備要離開餐桌休息去了。
「等一下!」蘇巧巧迅速地拉過她。「我煮飯你洗碗,休想賴掉!」
「我沒要賴,我欠著!」花姬說得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把碗都放著,我明天再洗就是了。」
「你再吃一點,快點去洗碗!」蘇巧巧催促著,沒讓花姬欠著的意思。
「我吃不下了!」花姬不甘願地開始收拾碗筷,她今天不洗的話,怕蘇巧巧也不會放過她。
「你吃太少了啦!」蘇巧巧皺起了眉頭。「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吃那麼少是哪裡不舒服嗎?」
「……」花姬頓時停下了收碗盤的動作。「心裡。」
「嗯?」蘇巧巧一愣,看著花姬低垂的眼神,然後湊了近。「小展吧?我看你送他出去後,回來笑容就很僵,也沒跟周岳愷出去。你們……後來出去時說了什麼?」
「他說我是這世上他最討厭的女人。」花姬一字一字,低喃般地念著。
啊……蘇巧巧像是知道什麼一樣,抬高了頭,挑了眉。
不管如何,大家都是兒時玩伴,在一起好歹也有十年之久,小花不是不重感情的女人,更何況從以前她就覺得……小花整小展到了一種很過火的地步。
至於為什麼,嘖嘖嘖,其實大家心知肚明了。
花姬瞥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鑰匙,上面那一個泛紅變黑的凱蒂貓,代表著一個逝去的時間,還有某些永遠不會變的因子。
刀叉放在瓷盤上頭,酒杯離了桌,男人拚命地喝著酒,一雙眼瞄著窗外的夜景。
「怎麼了?你吃的好少。」女人輕聲地問著。「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嗯?沒有……沒什麼事!」楊招展回了神,溫柔地笑著。「剛剛接手久鴻飯店,事情有點多罷了。」
「跟我一起吃飯時,就別想公事嘛,想我就好了。」漂亮的女人溫柔地握住楊招展的手,輕笑著。
「抱歉。」楊招展露出一個氣質笑容,凝視著眼前高貴的女人。
這是昨天宴會上認識的女人,她是莊議員的女兒,名叫莊潔,長得還不錯,而且舉手投足都相當有教養,果然是系出名門之後;這就是他喜歡並且追求的典型,一個跟小花完全相反的典型!
小花……小花,這個女人影響他的人生究竟有多大呢?大到他簡直不可思議、也不想相信!但是當他正視自己目前的人生後,他卻無法否認小花帶給他的影響還真是無遠弗屆!
從對女人有恐懼感的紅疹開始,他就極端厭惡小花,後來好下容易痊癒了,他就發現他欣賞的女性一定要跟小花完全相反!這是很可笑的擇偶方式,但是他卻悲哀的一直奉行不悖……
動作不能粗暴、不能古靈精怪、不能愛惡作劇、不能有不懷好意的笑容,舉止必須端莊優雅、氣質出眾,說話還得輕聲細語,並且必須飽讀詩書禮樂,上得了檯面!
只要跟小花相反,他都能接受!
不過……昨天見到久違的小花後,他倒是嚇了一跳。當她從人群中步出時,他真的以為找到了他心目中的另外一半,所有條件不但全部符合他的要求,最重要的是,當初那一個小花,竟然出落成如此脫俗的美人啊!
所謂「出淤泥而不染」,他昨天總算見識到了。
不過——小花就是小花,演技絲毫沒有退步,跟以前她打破別人家玻璃,還哭著拉他去跟對方道歉是一樣的;邊哭邊罵他為什麼這麼不聽話,害得他百口莫辯,最後往往變成——他是一個調皮的弟弟,小花是一個代替弟弟道歉的懂事姊姊一樣!
他不知道小花是怎麼去偽裝成那個樣子的,但是那副模樣與花姬之名不脛而走,他也就能理解為什麼許多男人對小花趨之若騖,也能瞭解她可以在上流社會立足的原因了!
今早去跟她談論事情,雖然不甚愉快,但他也盡可能地把怒氣壓到最低,也去讓她們清楚的瞭解,楊招展已經不是過去那一位又矮又圓,並且總是需要保護的小展了。
相隔十餘年再相見,意外的事情很多,像是他的紅疹意外的再度復發,還有小花出乎意料的美麗,以及他自己……意外的並沒有對小花做出任何不妥的舉動。
一直以來,他總以為當他們有機會再相見時,他會一拳打過去,或是極盡所能地辱罵她。不過社會的洗鏈早就改變了他,他怎麼可能會這樣做?也沒有必要為這樣的「小事」犧牲自己的形象。
只不過一起長大、只不過有點陰影、只不過是段童年。
莊潔看著楊招展一個人在那裡沉思,不免有些不悅。從今晚進餐廳開始,他幾乎沒說超過十句話,一個人逕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神情微嚴肅,眉頭蹙著、凝重著。
是什麼事能這樣縈繞著他的心呢?
「你在想什麼!」莊潔拉住楊招展的手。「為什麼都不理我?如果不想理我就別約我出來、再冷落我!」
「對不起!」楊招展回過了神,望著不悅的莊潔。「我不是刻意的,只是有些疲累……有些事揮之不去罷了。」
例如花姬瞪視著他的眼神裡……有著一絲受傷的模樣?
「什麼事?這麼重要到你得冷落我?」莊潔嬌嗔地抱怨著。「我覺得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好尷尬!」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楊招展起了身,走到莊潔身邊,執起了她的手。「我保證接下來只注視著你一個人,我們這就到屋頂去看夜景,好嗎?」
「嗯……」莊潔露出嫻熟般的笑容,微微一欠身,便勾著楊招展手腕往前走了。
既然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就別再想了!楊招展這麼告訴自己,挺直著背,笑看身邊的莊潔;高雅的女人、溫柔的笑容、加上有一定的雄厚背景,這就是他想要的女性,真可謂「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楊招展閉上眼睛,在他覺得幸福的這一剎那,花姬的身影卻突然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喝!
「小展?」
在他還完全無法釐清自己的想法之際,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傳入耳中,叫他更是驚慌失措!小展這個名諱,只有小時候那群狐群狗黨的孩子會叫而已!
浪漫的頂樓上是成雙成對的情人們,這間是高級餐廳,都是熟識的上流人士聚集所在;楊招展回過頭,卻瞧見一個他從以前到現在、甚至是未來都不會順眼的傢伙。
兒時玩伴阿肥,正綻開油膩膩的嘴看著他。
「我就在想呢!什麼時候可以見到我們的小展!」阿吧呵呵地笑著,旁邊也摟著一個性感的女人。「上個月登上封面,這個月直接出線接掌飯店啦?」
「好久不見,」這阿肥以前就是那邊的老大,仗著自己家有錢,還仗著自己油多肉多,專門欺負附近的小孩子。「你似乎過得也不錯。」
不過,他萬萬不敢碰小花或是巧巧一根寒毛。
「怎麼不熱絡點,我們也幾年不見了,不是嗎?」阿肥看向莊潔,她嬌艷欲滴的模樣叫他好生喜歡。「女友啊,介紹一下唄!」
阿肥露出五短手指,準備上前去跟莊潔「做個朋友」。楊招展卻比什麼都快地緊緊摟過莊潔,把她移向後邊去。
「我看你一向就不順眼,很難跟你熱絡起來。」楊招展冷冷地說道,一點也不顧什麼商業場合與面子。「離我遠一點。」
「嘿!小展,長高了、變瘦了、變帥了!說話就敢大聲啦!」阿肥瞇起色迷迷的雙眼,依然看向莊潔。「連基本禮貌都不懂了嗎?還虧一堆人誇你多聰明、多靈活!」
楊招展不喜歡浪費時間在廢物身上,也不希望在這傢伙面前展現什麼聰明、靈活,或是商業手腕,那都太浪費了!不過,他倒是由衷希望阿肥能繼承家業,這樣他就有信心很快就能併吞掉他。
花前月下,時間不容許虛度。因此他只好使出殺手鑭了。
「阿肥,」楊招展淡淡地說。「我找到小花了。」
小花?!這個名字果然有用!從楊招展嘴巴出來之後,瞬間變成一記白森森的閃電,直劈向阿肥的腦袋瓜子。
「……小、小……小……小……小花?」阿肥口吃得非常嚴重,好一會兒才說出小花兩個字來。「你……找到她……她、她了?」
「是啊,她變得很漂亮呢!我想非常合你的胃口!」楊招展還逼近了阿肥,拿出了「花姬花店」的名片。「我跟你說她在哪裡好了,有空去找——」
當楊招展抬起頭時,哪見什麼阿肥與性感美人啊?眼前是人去樓空!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腿短的人也能夠定得那麼快啊?
「呵呵……他溜走了。」莊潔親暱地勾著楊招展。「他好討厭喔!」
「好色的敗類!」楊招展聳了一個肩,泰然自若地拍了拍莊潔。「我想他以後不大會再來了。」
「嘻,那個小花是誰啊?為什麼他聽見之後臉色都變了?」莊潔輕巧地跟在楊招展身邊走著,剛剛楊招展保護她的模樣,叫她看了心動不已。「你只講幾句話就把他趕走了呢!」
「小花啊……她算是一個厲害的角色了!」楊招展搖了搖頭,不禁笑了起來。「我們小時候一起玩兒,她是大姊頭一個,個頭比誰都高,既凶悍又聰明,阿肥常被她整得七葷八素、哭爹喊娘的!」
「哇,這麼厲害的小女孩啊?」莊潔眨動著漂亮的眼睛,繼續問著。「可是事隔這樣久了,為什麼還會怕她呢?」
「喔,這樣你就知道小花的威力有多驚人了吧?沒有人回想起來會不害怕的,這就是小花的厲害之處!」楊招展邊說、邊點著頭,回想起過去阿肥被惡整的情況,他就有點啼笑皆非。
「那你有沒有被小花整過啊?」莊潔好奇地再問著,畢竟她沒有見到楊招展有任何蒼白的臉色……
唰!一瞬間,楊招展的臉色就在莊潔面前變白了。
嚴格說起來,小花那不叫整,那叫做「實驗」。只是每一次的白老鼠都是他,叫他怎麼受得了?而且不說別的,雖然她不至於惡整他,但是她出的招數總是叫他一天到晚上醫院!
「她只是……好玩,對,好玩吧!」楊招展幽幽地吐出幾個字。「跟阿肥比起來,我的還不算是整,至少她還會保護我,免於受到阿肥的欺負。」
這是無可否認的,當年如果不是小花一直站在他面前,說不定他受的傷害會更大!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小學五年級的小花跟蘇巧巧似乎是參加活動而留在學校,他一個人便在「缺乏保護」之下回家;人都還沒離開學校,就被阿肥一夥兒中途攔截,一路給拖到男生廁所去。
那時的他完全沒長高,圓圓的身材加上奇矮的身高,白白淨淨的,總是一副讓人想欺負他的模樣。
阿肥學著電影裡的流氓派頭,說要跟他算總帳,天曉得他欠過他什麼帳了,只是每一次他想整他,每一次都被小花整得更慘罷了!他被整的帳全算到他頭上,這公平不公平吶?可是阿肥哪管那麼多,一聲令下,就有一些還不懂什麼叫做大哥的小學生一起上來剝他的衣服。
阿肥打算把他全身剝光光,再把他抬到蔣公銅像前——可惜他在拖走他時,不小心留了書包這個物證在現場,偏偏小花不小心地也找到那個書包。
結果後來阿肥全身精光站在蔣公銅像前時,連他都忍不住笑了!
楊招展想起那一幕,不得不笑了起來,所有景象歷歷在目,大家圍著阿肥狂笑,小花拿著籐條站在阿肥身邊,只要他一想遮住重要部位,她手中的籐條就抽了下去。
「哇,好可怕的女孩子喔!」莊潔聽著楊招展滔滔不絕地講著小花的英勇事跡,不免詫異地睜大了眼。「這樣怎麼可以,太過分了吧?」
楊招展轉過頭去看著莊潔在月光下那姣美的臉龐,她一臉吃驚並不敢置信的模樣,只讓楊招展莞爾。
「這就是小花。」她不會懂的,在上流社會中,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是不可能懂小花的。
莊潔看著楊招展嘴角微微牽動的笑容,還有奇異的眼神,只是咬了咬唇。雖然在她的世界裡,小花屬於沒教養的粗俗女子,她完全不敢恭維,但是……楊招展的反應,卻叫她輕笑起來。
「嘻……」莊潔甜美地看著楊招展,竊笑起來。「我真看不出來,像你這樣的男人,以前竟然需要人家保護。」
「小時候的事了,我發育比別人慢太多了。」楊招展靦腆地笑著,雖然小花那種「保護」,後來也形成了他的惡夢,但是他是斷不可能說出這種困窘的實情!
「我也很驚訝,你竟然不會避諱地把被保護的事情說出來。」莊潔崇拜的眼神有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啊!「一般男人都只會形容他們過去多英勇而已呢!」
「這沒什麼好避諱的,事實就是事實,那是存在於過去的時光。」楊招展自然地說道,雖然他不是很想去回想。
像喝下漂白水的時候,他真的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
「我就知道!」莊潔突然綻開一個漂亮的笑容。
「嗯?」楊招展微回首瞥了莊潔一眼。「知道什麼?」
「小花啊!」莊潔瞇起眼,燦爛地笑道。「你在講小花時的神情啊,連眼底都在笑!你小時候一定很喜歡小花喔……甚至很仰慕她喔!」
如果神經斷掉有聲音的話,那麼他相信,莊潔一定會聽見此起彼落的神經斷裂聲,慢慢地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