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關穎棠正式接管「費希科技」的台灣分公司。交接儀式非常低調,並未引起媒體的注意。
然而,由於「費希科技」擁有「關氏企業」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因此這項人事調動,還是驚動了朱玉蘋。
這些年來,在朱玉蘋的揮霍之下,「關氏企業」早不如從前,人才也嚴重外流。若非它具有紮實的根基,恐怕早就宣告破產。而「費希科技」就是他們的重要金主,每當財務有問題,都得靠「費希科技」出資購買他們的股票才能逃過一劫。
因此,「費希科技」台灣分公司要換新的負責人,朱玉蘋當然會緊張。
辦公室裡,關穎棠把堆在她桌上的最後一個文件夾蓋上,呼出一口氣,整個人往後靠向椅背。
目前的一切都照著她的計劃進行,昨天朱玉蘋派人前來,她讓其他人去接待,並保證「費希科技」仍然會和「關氏企業」保持良好關係。而今天,她又買進「關氏企業」一部分的股票,以示誠意。
殊不知,取得「關氏企業」的股份,正是她的目的。
可是,為什麼她沒有快樂的感覺?只要一不注意,季涵卿那雙陰鬱的黑眸便會悄悄浮上心頭。
她辦公室的門忽然響起兩聲輕敲,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門已經被打開。只見墨瑞探頭進來,滿臉燦爛的笑。
「San,明天爸爸就要回紐約,你今天下午放自己半天假,我們陪爸爸出去走走,好不好?」其實是他自己愛玩,又怕關穎棠不答應,所以才亮出他老爸的招牌。
果然,關穎棠遲疑了一下,隨即站起身。
「這幾天忙下來,我都忘記叔叔明天就要離開。」她和墨瑞一起走出辦公室。「你們下午想去哪兒?」
「喝茶。」墨瑞露出大大的笑容,說出他憧憬已久的答案。
「喝茶?什麼茶?」關穎棠一頭霧水。
「就是那種,用陶土做的小小壺、小小杯的中國茶。」墨瑞形容道。他曾經在雜誌上看過介紹。
關穎棠大概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了。可是,要去哪兒呢?她也只去過貓空喝老人茶,那還是季涵卿帶她去的。
猛地,她的心又是一痛。
為何每一件事,都可以想到他?
「San?你在想什麼?」墨瑞看她停下腳步,於是站在她旁邊問道。「從你見過那位季先生之後,人就怪怪的喔!不如乾脆再去找他,只要他單身,你們仍然可以在一起啊!」
關穎棠看墨瑞的眼神,像是認為他瘋了般。「那是不可能的!他曾經背著我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可是上回我看他還是很在乎你的樣子,光是從他瞪我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墨瑞說道。「或者,他後來發覺你仍是他的最愛也不一定。」在他的觀念裡,只要互相喜歡,管他先前發生過什麼,或是未來會發生什麼,只要此時此刻在一起就好。
「別說了!我不想討論這件事。我們去飯店接叔叔吧!」關穎棠被他說得心煩意亂,加快腳步離開公司。
而可憐的墨瑞,甚至搞不清楚自己說錯什麼,只能一臉無辜地跟在她身後,前往飯店。
— — —
「涵卿,兩個星期還沒到,怎麼又把我找來?」路堯之一臉笑容走進季涵卿的辦公室。
當他看見季涵卿凹陷的雙眸、佈滿鬍髭的下巴,以及聞到從他身上飄來的酒氣時,便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涵銜前幾天不是才說他不喝酒?他瞥一眼擺在季涵卿桌前的酒瓶和酒杯。
「涵卿,怎麼了?」他關心地走到好友面前,問道。
「我遇見她了。」平淡的語氣中有壓抑的痛苦。
季涵卿雖然沒有指明「她」是誰,但路堯之還是立即想到關穎棠。
「那不是很好嗎?也用不著我去找了。」路堯之說道。
「但是,她身邊卻多了一個未婚夫。」季涵卿露出苦澀的笑。當他為她魂牽夢縈的時候,她卻早已將他拋諸腦後。
「真的?」路堯之錯愕地驚喊出聲。
縱使經過五年的時間,他仍然記得關穎棠是如何愛著季涵卿。她那種可以為涵卿捨棄一切的表情,曾經令他羨慕許久。
「你沒有問她為什麼?」路堯之問道。
「她待我有如陌生人,那種冷漠,比我們初見她時還要厲害。我甚至可以看見她眼中的防備與抵抗。」季涵卿用手扒一扒頭髮,扯出一個苦笑。「你當初是對的,她的確是為我帶來痛苦,但更要命的是,我無法不愛她。」
他在辦公室待了一整夜,滿腦子想的都是她,想他們曾經擁有的快樂時光,也想到她和她未婚夫的親密模樣。
最後,他終於對自己承認,無論關關變成什麼樣,他仍然深愛她。
「那你現在要我怎麼幫你?」路堯之歎一口氣,問道。
「既然知道她過去幾年都在「費希科技」,我想請你幫我跑一趟紐約,查查關於她的事,任何訊息都好。我想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季涵卿說道。
路堯之凝視好友半晌,才說:「我猜就算我現在叫你放手,你大概也不會聽吧!好,我答應你,給我一些時間準備。」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
「謝了,堯之。」季涵卿拿起桌前的杯子,朝他舉杯。
「涵卿,你不能再喝了!走,跟我出去走走。」不由分說地,他拉起季涵卿往門口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裡?」季涵卿踉蹌一下,問道。
「隨便哪裡都好,先上車再說。對了,世貿現在有電腦展,我們去瞧瞧。」
— — —
路堯之的車經過凱悅飯店門口時,季涵卿恰巧看見關穎棠他們坐入計程車。
「堯之,等等。」他喊道。「我不想去看電腦展,我們跟在他們車子後面。」
這時路堯之才看清楚關穎棠坐在前頭的計程車中。
「跟在他們後面?」路堯之看一眼季涵卿。「涵卿,這不太好吧!」
「就當我拜託你。你是徵信界中的佼佼者,跟蹤一輛車,對你來說應當很簡單。」季涵卿也不明白為何要這樣折磨自己。
「好吧!」路堯之拗不過他,踩下油門,跟在那輛計程車後頭。
這麼一跟,就跟到了貓空的一家茶館門口。
「現在怎麼辦?難道我們也要跟著進去喝茶?」車內,路堯之熄掉引擎,問道。
「這家茶館,以前我常帶她來。」季涵卿像沒聽見路堯之的話,喃喃自語道。
而她,現在卻帶另一個男人過來。
「走,既然來都來了,我們也進去喝茶,總勝過呆坐在這裡像白癡一樣。」枯坐五分鐘後,路堯之說道。「根據我這五分鐘的觀察,穎棠和她未婚夫好像並不怎麼親熱,他們的互動還比較像手足之情,或許他們的婚約另有文章。所以,你還是有希望把她搶回來。」
「我不想進去。」
「不進去?那你跟過來做什麼?涵卿,你做事從來不是這麼畏首畏尾,尤其是感情這檔事,早該做個了斷。賠上一個五年已經夠了,你還想要再賠多少個五年才甘心?」
在路堯之的堅持下,他們兩人走進茶館內。
一進茶館,路堯之不顧季涵卿的反對,筆直走向關穎棠那一桌。
「嗨!穎棠,好久不見!」
「堯之學長?」關穎棠驚訝地抬頭,在看見他身後的季涵卿時,神色微微一黯。「的確是好久不見,讓我幫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老闆費希先生,另一位是我未婚夫。」她禮貌性地介紹道。
「你們好,我是她的朋友。」路堯之用不甚流暢的英文說道。
眼尖的墨瑞看見季涵卿,立刻說道:「既然是San的朋友,就一起過來坐嘛!」
說完,立刻惹來關穎棠的一記白眼。
「好啊!」路堯之馬上一口答應,拉著有些僵硬的季涵卿在他們那一桌坐下。
關穎棠低著頭,默默地啜飲杯中的茶,耳邊墨瑞和路堯之的對話聲變得遙遠模糊。
物是人非……這是她腦中唯一能想到的。
她抬眼,正巧對上季涵卿的眸子。
「你上次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離開我?」季涵卿突然開口,眼中只有她。
路堯之錯愕地停止與墨瑞父子的交談,而另外兩人則是因為聽不懂中文,所以也一頭霧水地看著季涵卿。
好樣的!路堯之暗想。看來涵卿這回是吃了秤鉈鐵了心,竟然當著人家未婚夫的面前問這個問題。雖說他們聽不懂中文啦!可是,看臉色總會吧!
任何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他們兩人絕非普通朋友那般簡單。
關穎棠的眸子立刻染上一層怒氣。
她很久以前就發現,生氣是掩飾傷痛的最好方式。
「你自己做過的事,自己心裡明白!」她從座位中站起來,她知道自己無法再忍受和他同處一室。「叔叔、墨瑞,公司裡還有事,我想先回去了。」
「可是,我的茶還沒……」正想抗議的墨瑞看見關穎棠凌厲的眼神時,只好把剩下的話吞回腹內,望向他老爸。
「我也該回旅館整理行李,請容許我們先離開。」費希先生很配合地離開座位。
他不清楚那個年輕人和San之間有什麼關係,但他可以隱約地猜出,他很可能就是她埋在心底的那個結。
而心結,是旁人無法解的。
「我先去叫計程車。」關穎棠匆匆離開茶館,沒有再多看季涵卿一眼。
「很高興今天能遇見兩位。」墨瑞無奈地對季涵卿和路堯之兩人笑笑,各拿一張名片給他們。「我會非常歡迎你們的來電。」說罷,還戲謔地眨眨眼才離去。
路堯之看看手中的名片,才驚呼道:「我真是小看他了!」
本以為他不過是個富家公子哥,靠著老爸有錢才如此體面。沒想到,他竟然是美國某知名唱片公司的總經理。
「涵卿,我瞧他也挺友善的,而且好像知道些內幕,但又礙於穎棠在場不好說。」他望向好友,卻發現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門口。
她說「自己做過的事,自己心裡明白。」可是,他到底做過什麼事,讓她狠下心絕情斷義?季涵卿疑惑地想道。
再過幾天,即將舉辦關穎棠接任公司的慶祝酒會,他也在受邀之列。到時,他得找個機會單獨問問她。
— — —
在關穎棠的堅持之下,慶祝酒會於他們公司的大廳中舉行。經過所有工作人員的共同努力,公司的一樓大廳被佈置得美輪美奐,不輸五星級的飯店。
「San,你今天真是美麗動人。」一襲黑色西裝的墨瑞手持高腳杯,走至關穎棠面前說道。
她柔亮的黑髮綰至頭頂,幾綹髮絲從耳鬢頸項柔柔地垂散下來,酒紅色的露背晚禮服搭上一系列的水晶首飾,讓她成為全場最美麗的女人。
「謝謝,你今天也不差。我注意到不少女人的眼光都跟著你移動。」關穎棠淺笑道。
「唉!可惜啊!頂著關總經理未婚夫的頭銜,可害我喪失不少獵艷的機會。幸好提供的餐點還算豐盛,可以一飽口福。」他促狹地做個鬼臉。「San,我可是為你犧牲許多。」
「那我就放你一晚的自由,讓你去和美女打情罵俏。」關穎棠擺擺手說道。「墨瑞,我有點累,想回辦公室休息一下,如果等會兒還有客人來,你就幫我招待一下。」
白天上一天班,晚上的酒會又得負責開香檳、切蛋糕、致詞、敬酒等等,一連串的活動下來讓她有些吃不消。
尤其她已經喝下三杯香檳,不勝酒力的她開始覺得頭重腳輕。
「沒問題。」墨瑞戲謔地朝她敬個禮,往餐檯那邊走去。
關穎棠趁著大家不注意的當口,偷偷溜回位於樓頂的總經理辦公室。當她才脫下腳上的高跟鞋,舒展一下僵硬的筋骨時,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
「誰?」關穎棠緊張地轉過身,由於她並沒有開燈,室內黑暗的光線讓她看不清楚來人的樣貌。
「是我。」季涵卿說道,打開辦公室的電燈,鎖上門。
「你做什麼?你什麼時候來的?」看見他鎖門,關穎棠說道。她並不害怕他會對她不利,可是,她卻不願面對他。
「我剛剛才到,是你未婚夫告訴我你在這裡。」季涵卿凝視著她,並未保留眸中的驚艷。
她是如此的美麗,酒精將她的雙頰醺成粉紅色,眼眸迷濛,雙唇濕潤嫣紅,讓人想狠狠將她擁入懷中,再也不放開。
他往前踏一步,朝她伸出手。
「樓下已經開始跳舞了。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他的聲音溫柔又深情。
關穎棠怔怔地凝視他彷彿有催眠魔力的黑眸,眸中的防備一分分卸下。
一定是酒精的關係,她對自己說道。她緩緩伸出手,覆在季涵卿的掌心上。就這麼一次,以後不會再有了。
季涵卿環住她的腰,帶著她旋轉、移動。室內沒有音樂,可是,他們兩人卻仍然沉醉其中。
或許是因為氣氛吧!當季涵卿托起她的下巴,雙唇掃過她的唇時,她也沒有抵抗,反而任他加深這個吻,直到兩人心跳加快、氣息不穩才分開。
關穎棠不自覺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逸出一聲歎息。
「關關……我的關關……」季涵卿一手環住她的腰,另一手撫上她的頭。「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逃離我?」
驀地,他感到懷中的人兒一陣緊繃。接著,他便被關穎棠用力地推開。
他最後那句話喚回關穎棠所有的理智,也打開所有不堪回首的記憶。
關穎棠無法相信,自己竟然讓他擁在懷裡,她也不願對自己承認,剛才那短短的數分鐘間,她又感受到溫暖與安全。
「關關……」
「不要那樣叫我!」關穎棠喊道。酒精削弱了她的防備,讓她無法戴上冷漠的面具。
「為什麼?關關,為什麼一夕之間,你就否定我們之間的一切?」季涵卿牢牢凝視她,不解地問。
他臉上既困惑又心碎的表情,狠狠地揪痛她的心。
可惡!他怎麼能在做出那些事情後,還露出那樣的表情?
關穎棠緊咬著唇,倔強地移開視線。
「你對我並非無情,如果你要奪回關家的產業,我也可以幫你,你不必非嫁給那個老外不可。」季涵卿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說道。
「哈!季涵卿你也太自大了,你憑什麼以為你可以扛起我的天,撐起我的地?我的天地,在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早就已經沒有你容身之處。」關穎棠掙脫他的束縛,一步步往後退,直到她的臀部抵到辦公桌的桌緣。
「背叛你?」季涵卿錯愕地喊出聲。「我什麼時候背叛過你?」
關穎棠一雙美眸指控地瞪著他,心想既然已經說出口,今日就作個了斷也好。「你和蘇亞棻,你們兩個在一起。」
「蘇亞棻?」季涵卿念著這個已經許久未出現在他腦中的名字,想起很久以前,八卦雜誌上似乎出現過有關他和蘇亞棻的緋聞。「你該不會是指八卦雜誌上的報導吧?你怎麼會相信那種東西?」
「我親眼看見,還會有錯嗎?」眼淚不聽話地在她的眼眶裡聚集,那天在病房外頭所經歷的痛楚,又排山倒海地襲來,啃噬她的心。
關穎棠閉起雙眼,抵擋那種椎心之痛。
「看見?你看見什麼?」季涵卿莫名其妙地問,看見她難過的模樣,想伸手過去摟住她。
「你和蘇亞棻在醫院裡,她子宮外孕開刀,是你簽的同意書!」關穎棠甩開他的手,淚水順著臉頰淌落。既然他想要翻這筆陳年爛賬,那就來吧!「如果當時我沒發現,你打算騙我多久?」
「所以你以為我背叛你?」季涵卿恍然大悟。「關關,那個孩子是堯之的,當時他忙著打工籌醫藥費,沒時間到醫院去,所以才由我代簽。」
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因為這個誤會,害他們分離五年,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他非常後悔當初為何不跟她講清楚。不然,他們也不必經歷這五年的痛苦煎熬。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路堯之是你的死黨,他當然會為你掩飾。」關穎棠用手背拭去頰上的淚痕,卻怎麼也拭不完。
「關關,你應該知道,這輩子我只愛你一個。如果你的腦子不願相信,那就問問你的心!」季涵卿衝上前,不理會她的掙扎,緊緊地將她抱在胸前不放。
至少,他現在可以肯定,關關仍是在乎他的。
那麼,就算她有未婚夫又如何?他會贏回她的心。
關關只屬於他,也只能屬於他。
關穎棠起初還奮力掙扎,後來乾脆放棄,靜靜地任由他抱著。許久之後才說:「你真的以為你的一句話,就能讓我相信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那天我曾向自己發誓,再也不會重蹈覆轍。」她發出一聲苦澀的輕笑,才幹的臉頰又佈滿淚痕,她指指自己的心口。「我早已經沒有心,要我從何問起?」
「關關,別這樣,我可以把蘇亞棻找來對質,只要你開口,我可以做任何事來讓你相信。」她無聲的淚,讓他心疼如絞。
「不要了!」她搖頭,哽咽地說。「我不要再相信任何事,不要再愛任何人!你走吧!我回來,只是想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唯有她的心,是怎麼也討不回來的了。
「關關……」季涵卿深深歎了一口氣,在她額前印上一吻。「我不會放棄,你是我的。」
他深深凝視她一眼,才放開她,輕悄地離開辦公室。
關穎棠看著他關上辦公室的門,然後跌坐在皮製座椅中,她拉開右手邊的抽屜,拿出一個粉紅色小盒子。
裡面擺著的,正是當初季涵卿送她的心形項煉。她好幾次都想把它扔掉,但最後還是捨不得地收藏起來。
關穎棠拿出項煉,將心形墜子握在手中。
天啊!她該相信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在她以為心已死的時候,又給她一絲絲的希望?
她緊握著煉子,啜泣出積壓許久的心碎,悲泣的聲音令人不忍。這是她五年來,第一次容許自己如此放肆地感覺心痛。
季涵卿雙手握拳地站在辦公室外,隔著門板聽她哭泣,覺得自己的心彷彿快絞出血來。
關關,原諒我的自私,縱使會造成你的痛苦,我還是無法放你走出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