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寧慧羽的出現,喬梓韌更加確定陶傾嵐在他心中佔有多大的份量。
為了她,他心甘情願成為她的貼身小廝,傻里傻氣成為與她相同的人,包容她的喜怒哀樂。
若讓寧慧羽瞧見他現下這模樣,定是要笑他中邪了!
喬梓韌想著,卻意外發現,身後的姑娘異常的沉默。
「小姐還在為那日的事生氣嗎?」沉默了會兒,他突然開口問道。
「……沒有。」她想說些話,可是思緒還滯在方纔的事上頭,沒能理出一絲清明。
他狐疑地瞥了她一眼,默默瞅著她心神不定的模樣。「小姐!」
陶傾嵐的心思一向單純,開心或不開心都無所隱瞞地表現在臉上。
要瞭解她很容易、要捉住她的心思也很簡單,但此刻,他卻因為太在乎她的感受,而產生患得患失的心情。
「嗯……」陶傾嵐梢稍回神,低頭瞅著自個兒的繡花小鞋,漫不經心輕應了一聲。
她好想、好想直接問楞柱,剛剛那個姑娘是誰,卻又深怕他的回答會是她不想聽到的答案。
她愈是叫自個兒別去在乎,心頭的悵然心緒卻益發矛盾地揪著她的心。
「楞柱……你有沒有話想對我說?」陶傾嵐輕垂星眸,好半晌才鼓起勇氣間。
喬梓韌微勾唇角,不假思索地露出自嘲一笑。 「有!但只怕小姐不想聽。」
若她再這麼消極地躲著他,他恐怕會管不住心裡的衝動,直接向她問個分明。
沒料到他會如此誠實,陶傾嵐心窩猛地一窒,語音微顫。「你、你要跟我說什麼?」
從小到大,她從沒有這麼緊張過。
她真怕……真怕她的心無法承受他說出的答案。
「你還在惱我嗎?」他瞬也不瞬地瞅著她。
耳底落入他脫口而出的話,陶傾嵐腳一跺,表情微惱地嘟起嘴。「你方才不是問過了?」
他好氣也好笑地瞧著她可愛的表情,一臉無奈。「你並沒有給我十分明確的回答。」
陶傾嵐生氣地瞪著他,一顆心莫名被擠壓得難受,若再任他答非所問下去,她會被自己的好奇心給悶死。
「這就是你想對我說的話嗎?」
喬梓韌慎重頜首。「這對我而言很重要。」
只要確定了不識情愛、單純猶如白紙的她為他開了竅,他便可以好好酌量,如何開口對她說出一切。
陶傾嵐輕聲歎氣,淡愁的眉間藏著心事。「我……不知道。」
她還不太懂現下的心情,又突地撞見他的「秘密」,心頭突如其來湧上的百般滋味,一個勁直撞進腦子,讓她只感受到——嫉妒與不安。
她很想告訴自己別在意,卻又好難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偏偏……這楞柱只想知道她的心情,教她啞口無言,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切入話題,問他方纔的事。
清楚她粗線條的反應,他沉聲問道。「那……你討厭我嗎?」
她心一促,粉臉微微燙紅地瞠了他一眼,那眼神,似是責怪他問了個笨問題。
心一凜,喬梓韌神情陡僵地趨身向前摟住她。「或許,你現在還不是很懂愛上一個人的感覺,但你終究會明白的。」
任他將自己摟進懷裡,陶傾嵐仰起俏臉,傻傻看著他問:「那你會騙我嗎?」
靜靜瞅著她被困惑纏繞的水眸,他心中又是一抽地窒了窒。
「楞柱……」她下意識地咬咬軟唇,害怕他的沉默。
過一會兒,喬梓韌終於啟口笑道:「傻瓜!」
就算會騙你,也不會是存心的……迎向她眸底迷惘的憨態,他在心中莫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他不敢想像,若她知道他不是流浪漢,甚至是「集雅齋」那個她所仰慕的少掌眼,那她會怎麼想?
他不想讓事情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要如何開口說出真相,不讓她傷心,成為他將面對的新難題。
唉!或許從今夜開始他就得失眠了。
「或許我真的是傻瓜吧!」陶傾嵐將臉輕輕偎在他的胸前,低低逸出了一聲淡語。
她的身子被他的身體煨得好暖,這感覺讓她萬分眷戀,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
「二楞子配傻瓜正好,代表我們是天生一對。」喬梓韌低下頭,親密地贈了蹭她的鼻,戲譫笑道。
他溫熱的氣息透過兩人幾乎相抵的鼻尖,親密縈迴在她的呼吸吐吶之中,稍稍沖緩她心裡莫名煩躁的情緒。
「楞柱,你以後可不可以別抱其他的姑娘、親吻別的姑娘?」偎在他的懷裡,她沒頭沒腦地嚅聲問。
難以言喻的歡愉在喬梓韌的胸口緩緩漫開,他幽幽一笑,無法否認他喜歡她語氣裡的佔有慾。
「嵐兒,抬頭看我。」
乍聞他沉然的低嗓,這般親密、溫柔喚著她,陶傾嵐怔了怔,心底悄悄添上某種溫柔情緒。
「看你做啥兒?」她嬌瞠,壓根不想讓他看到自個兒臉紅的模樣。
輕輕抬起她柔美的下顎,他不容她逃避地深深凝望著她。「在未遇上你之前,我心裡不曾有過其她姑娘;往後,我也只會抱你、親你。」
她那不經意流露的率真,比起其他大家閨秀的矯揉造作更能觸動他的心房。
陶傾嵐眨了眨眸睫,望進男人深邃有神的墨瞳裡,芙頰泛紅:心裡因為他的保證,沁著醉人蜜意。
雖然他剛毅的俊臉因為認真而顯得過分嚴肅。
「要說話算話唷!」陶傾嵐有些暈暈然,敞著甜笑的唇揉著憐人的憨氣。
「嗯!絕不食言。」喬梓韌伸出雙臂,將眼前嬌俏可愛的人兒抱得更緊。
陶傾嵐學著他的動作,雙手悄悄地繞至他腰後,緊緊的將他抱住,唇上染著蜜般甜意的笑,久久未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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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午,遠方雷聲大作,突如其來的雷雨似萬馬奔騰般,嘩嘩作響,不一會兒工夫,把傲立在「美人窩」外的綠意洗淨得鮮翠清新。
急雨敲窗,敲得陶傾嵐心生懊惱地歎了好幾口氣。
這天候持續了幾天,沒法出門拾寶,她心裡可悶得很。
「我瞧這雨一時半刻是停不了的。」拿著軟布拭著手中的羊脂五瓶,喬梓韌柔聲說道。
陶傾嵐柳眉兒一挑,瞠了他一眼。「你就愛掃我的興兒。」
他挑眉,一臉無辜。「我可是陪小姐一整個早上了。」
「美人窩」裡未估算過的寶物全讓他們拿來賭了,兩人甚至為了確定自己對寶物的判斷無誤,東掰西扯地互相辯駁。
笑鬧之中,她的巧笑嫣然總能讓他神思恍惚。
「總不能下半午也窩在美人窩吧!」見大雨梢斂,陶傾嵐走到門外,看著如牛毛的柔柔雨絲隨輕風飄落。
雨勢漸收,濕潤的空氣夾雜著泥土的芬芳,仍懸著雨珠的枝頭停滯幾隻雀兒,吱吱喳喳。
一切的一切,像是要喚她到外頭去走走晃晃。
喬梓韌看穿她的心思,從後環住她的柳腰,將下顎壓在她的纖肩上笑道:「有人像外頭的小雀兒,等不及雨停就想飛出門了。」
感覺到他柔若熏風的溫暖氣息吹拂在她耳際,她撒嬌地勾住他脖子,可憐兮兮地道:「好悶吶!不如我們出去——」
「不行,這天候沒個準頭,萬一淋了雨、受了風寒,我怎麼同老爺交代。」他側過臉貼近她,一本正經打斷她的話。
期待的心情被澆了冷水,她心一沉,嬌顏一凜。「算了,你不陪我,我找別人玩去!」
她癟癟嘴,心裡氣極,偏又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
「你不可以找別人陪你。」他的語氣雖嚴肅,卻難掩寵溺。
紅唇一抿,她賭氣說道:「我當然可以找別人陪我。」
瞧!他把姑娘寵上天了,看著她愁眉苦臉的模樣,他的心竟也跟苦難受。
喬梓韌揉了揉眉心,沒轍地苦笑。「你想上哪?」
思緒隨著她慧黠的明眸飛轉,半響,一抹甜笑從她粉嫩的頰上漾開。「隨便走走晃晃也好。」
喬梓韌迎向她燦爛的笑臉,懊惱之情溢於言表。「這麼想出門?」
悄悄打量著他突然緊繃的側臉,她柔聲道:「如果你真不想去,我可以找冬兒陪我。」
喬梓韌苦笑。「我陪你去。」
聽他應得爽快,陶傾嵐心一喜。「你真要陪我?」
他親密地檸了擰她的鼻,滿足興味地瞅了她一眼。「我會一直陪著你!我們說好的,不是嗎?」
那動作,讓她想起兩人那一個孩童般的誓言,更讓她驚覺他對她不經意流露的貼心。
她一直以為,他人高手長力氣大,被他這一擰,她的鼻子定會被他擰掉才是。
而現下,他那撫過她鼻尖的溫柔,讓她的心顫動不已並紅了眼眶。
見她一臉感動,他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取笑道:「怎麼啦?」
她情難自禁,撲進他懷裡,鼻音甚重地低語。「楞柱,你待我真好。」
聞言,他笑了笑,這才發覺,這姑娘其實很容易討奸。
「我對你的好是要領賞的。』
「嗄?」她不解地揚高臉兒,迎向喬梓韌儘是溫柔笑意的剛毅臉龐。
下一瞬,他俯下頭攫住她的唇,在她悶聲抗議的同時,卻得到他更深切、熱烈且灼熱的吻。
雨歇,「美人窩」裡情意漸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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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暗,雨後的溫柔殘陽無力地灑落幾縷餘暉,襯著天色似清似明,詭異靜謐。
鋪著灰石板路的大街濕潮未退,街邊的攤子和沿途叫賣的小販,卻為雨後的大街增添一股無比熱鬧的氣氛。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充滿買賣吆暍聲,空氣裡飄蕩著各種食物的香氣,勾得人垂涎欲滴。
「楞柱,我要買冰糖葫蘆。」
見她雙眸發亮,喬梓韌忍不住伸手捏她的鼻尖,取笑道:「都是大姑娘了,羞不羞?」
她皺了皺鼻子,一臉俏皮。「有什麼關係,我想吃。」
他對她的要求向來沒轍。「好,我去買。」
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她綻出甜美的燦笑,滿足說道:「我就知道楞柱對我最好了。」
喬梓韌微微一笑,喜歡她臉上嬌憨的笑容,霍地,一抹略顯激動的清嗓讓他頓下腳步——
「真巧!我正想找你。」似沒料到會在大街上與他巧遇:心事重重的寧慧羽發出驚訝的詫異聲。
喬梓韌驀地抬眼,驚訝得瞠目結舌。「你——」
糟了!他的小心翼翼這下全毀在寧慧羽的突然出現。
「別瞪我,我是被逼來辦成親用的東西。」她無奈的撇嘴笑了笑。
喬梓韌聞言,原本神色複雜的表情驟變成徹底錯愕。「成親?」
她神色凝重地頷了頷首,擠出一絲乾笑。「是。」
驀地,他整個人僵住,剛毅的臉龐在瞬間變成鐵青色:心底跟著滾出了上百句咒罵。
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陶傾嵐俏臉瞬間刷白,身子微微顫了顫。
姑娘的聲音她認得,是那一日與楞柱在後門說話,讓她耿耿於懷,不知身份的女子。
而他們之間的對話,讓她膽顫心驚。
感覺到陶傾嵐異樣的神情,寧慧羽略帶抱歉地開口。「姑娘,方便借這位公子說話嗎?」
喬梓韌聞言,眸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
迷離而茫然的眼神看著楞柱及那個陌生的姑娘,陶傾嵐只覺得一陣暈眩襲來。
「你同姑娘聊聊,我到集雅齋走走。」陶傾嵐極力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澀然開口。
她的猜測沒錯,由楞柱與那名姑娘的互動交談看來,他們應當十分熟稔才是。
剎那間,心口突然腫脹得好難受,陶傾嵐知道,若就這麼待在他們身邊,她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何等失態的舉動。
一聽見她說要去「集雅齋」,喬梓韌朗眉微挑,表情悶悶。「你去集雅齋做什麼?」
陶傾嵐掀了掀唇,盡可能以若無其事的口吻道:「沒做什麼,就隨意走走。」
她臉上過的沉靜的表情,讓他心中極度不安,沉默良久他才間:「我晚些再去找你。」
藏在袖下的粉拳緊握,陶傾嵐瞥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緩緩移動著腳步,浙行漸遠。
喬梓韌定定瞅著她看來格外可憐的背影,幾乎要抑不住心裡的衝動,衝上前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你喜歡她。」她興味十足地開口。
不難發現,喬梓韌對她的呵護與笑容皆足發自內心。
她與他在一起時,可見不著他有如此溫柔的一面。
喬梓韌回過神,惡狠狠睨了她。「你最好有足夠的理由找我,否則別怪我當街掐死你。」
她聳肩,瞅著近在咫尺的俊顏,神色黯然地啐了聲。「你不用瞪我,我可不像你這般逍遙自在。」
喬梓韌蹙眉,擠出了一句話。「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她徐步走至遠離喧囂的暗巷,好半晌才淒然開口:「我一點也不愛你,更不想嫁給你。」
「這一點我比你更清楚。」
「但我要跟你成親。」她的語氣有絲慌亂,但表情卻是異常堅定,
他一臉愕然,隱忍的情緒隨時有爆發的可能性。 「寧慧羽,你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你只要給我一句話,要不要跟我成親。」為了自己的幸福,她單刀直入問得直接。
黑眸瞇得更細,他銳利地射出一絲惱怒。「沒有新郎倌,誰跟你成親?」
「喬大哥,為了我也為了你自己,你該是時候回家了。」她的神情雖然絕望悲切,但語氣卻是異常淡然。
他緊緊攏眉,沉靜地佇立在她面前久久不語。
似乎冥冥之中,他被一條無形的線拉回「集雅齋」,就算他未做好心理準備,他還是不得不面對。
「喬大哥,我很需要你的幫助。」她握住他的手,以一種近似哀求的眼神看著他。
這樣的寧慧羽很不尋常。
「你怎麼能夠如此篤定,我會同意你的請求?」已然瞧出她的困惑與不安,他淡然牽唇問道。
她輕啟紅唇,不帶笑意的嘴角攙進不馴的意味。「因為我們需要的是各自的幸福!」